思念虎妞十年,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之前,以为虎妞难逃毒手,已然遇害,而且是替他死难,他悲痛不下于义父的被害;除了悲痛,还多了一份歉疚。
找到大胡子,得知虎妞并未遇害,不但还在人世,而且也未受到伤害之后,对虎妞更是思念,所以他千里迢迢跑来“蒙古”,如今虎妞也近在咫尺。
必山月不但不说,而且还能跟这位呼王如此这般,没事人儿似的。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难不成就这么你推崇来,我推崇去,如此这般的吃喝?
不,事儿来了。
一个“蒙古”壮汉进来恭谨躬身,向着呼王以“蒙古语”说了几句。
“蒙古”壮汉俐落打扮,关山月认出是跟呼王去打猎那四个里的一个,更认出是驾鹰的那个,但是关山月听不懂他跟呼王说的是什么。
只见呼王立即皱了两道浓眉,也用“蒙古语”说了几句。
那“蒙古”壮汉又说了几句。
呼王听了这两句话之后,沉默了一下,然后转望关山月:“阁下。”
只叫了这么一声,没有后话。
似乎有点犹豫。
必山月道:“王爷有事?”
呼王说了话:“正有点事。”
也就这么一句。
必山月道:“请王爷示下。”
呼王脸色微整:“说什么示下,都是我平常把他们几个给惯怀了。”
必山月道:“王爷是说?”
呼王道:“是这么回事,他几个知道一个大喇嘛因为败在阁下手下,自绝而死,佩服阁下的修为,想请阁下教他们几个两招。”
必山月道:“草民不敢当,草民是侥幸。”
呼王道:“阁下不用跟他几个客气。”
必山月道:“草民说的是实情实话。”
呼王道:“他几个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我更明白。”
必山月道:“王爷的意思是……”
呼王道:“他几个胡闹,我不答应,可是他不肯走。”
必山月明白了,呼王要是真认为下属胡闹,会容得了他们不肯走?
以呼王之威,说句话,哪怕只一个字,下属哪敢不听?
呼王也想看看关山月的一身所学。
自己不好试,正好趁这机会,让下属测试测试。
必山月当即道:“教不敢当,草民愿意跟他几位切磋切磋。”
这是客气。
可也是答应了。
呼王转脸过去,道:“浑东西,如了你几个的愿了,还不快把他们三个叫进来。”
用汉语说话。
恐怕也是说给关山月听的。
那“蒙古”壮汉乐了,大乐,一蹦老高,叫着奔了出去。
耙在呼王面前如此这般,恐怕呼王平日也真宠他们。
呼王却还说了句:“真好规矩。”
恐怕也是说给关山月听的。
必山月没说话。
这时候最好不说话。
转眼工夫,一蹦老高,叫着出去的那一个,带进了三个。
这四个正是那四个。
另三个也是一身俐落打扮。
显然是有备而来。
四个人近前一字排列,恭谨施礼。
呼王一指他四个:“我的贴身四护卫,阁下见过了。”
四个护卫,还是贴身的。
不用说,准都是好样儿的。
必山月微欠身:“四位。”
大内侍卫,御前带刀,官同三品。
“蒙古”“铁帽子王”的护卫,恐怕也是有品级的。
必山月看的不是他四人的品级,是冲呼王,这也是礼。
呼王伸手把关山月按了回去:“关爷。”
那四个齐声叫,连犹豫都没犹豫:“关爷。”
必山月又欠身,呼王又按,可是没按住。当然,呼王没用什么力,尽避如此,呼王仍为之一怔,可是很快就定过了神,道:“关爷答应教你四个两招了,还不先谢谢。”
那四个忙又齐声道:“谢谢关爷!”
必山月道:“不敢当。”
这回没欠身,他站了起来。
这回呼王没按他,也没拦他,因为动手过招,总得站起来,不能还坐着。
必山月一站起来,先进来那个抬手就往外让:“关爷请!”
这是让关山月出去。
动手过招,总得出去,不能在这儿。
外头地方大,这儿地方不够大,施展不开。
必山月没动,而且说:“不用出去了,就在这儿吧!”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一怔:“就在这儿?”
必山月道:“只是切磋几招,这儿地方够大了,王爷边喝酒边看,也可以给王爷助劝酒兴。”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转脸望呼王。
这是请示。
要听听呼王怎么说。
呼王微笑:“是关爷教你四个,当然要听关爷的。”
呼王这么说,当然是听呼王的。
就这么定了。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转望关山月:“那就……”
必山月往前走几步,离桌子远点儿:“别撞了桌子,给王爷助酒兴不成,反倒扫了王爷的酒兴,就在这儿吧!”
他可没说谁会撞了桌子。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跟另三个,忙也过去了,一字排列在关山月对面。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说了话:“关爷要教我四个点什么?”
必山月道:“那要看四位想在哪一样上切磋。”
这是说,客随主便。
也是说,他都行。
呼王说了话:“机会难得,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你四个造化大,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别跟关爷客气了。”
这话,似乎有什么暗示。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似乎也心领神会了,不再问关山月了,道:“那就这样,我四个斗胆先后跟关爷过几招,就在跟关爷过招中,偷学关爷几招吧!”
这才是他四个的目的。
对关山月出手,看关山月怎么应付。
应付不了,关山月就得出丑。
他四个是呼王的贴身护卫,强将手下无弱兵,绝对是好样儿的,也是整个“蒙古”公认的一流好手,他四个有这份自信,关山月应付不了。
有个大喇嘛在关山月手下落败,一羞愤自绝了,他四个有点不信。
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必山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即点头:“行,四位怎么说,就怎么是。”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转脸摆手:“你三个往后站,我先跟关爷讨教几招。”
那三个里,有一个说了话:“怎么你先跟关爷讨教?”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道:“是我进来求得王爷答应,关爷点头的,不该么?”
还会演戏,一搭一档,唱作俱佳。
说话的那个不说话了,跟另两个退向后去。
必山月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等那三个往后站了,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转望关山月:“关爷准备好了么?”
必山月道:“江湖人,随时都是准备好的。”
还真是。
也真得这样。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道:“我要出手了。”
招呼打得太够了。
必山月道:“谢谢,护卫随时可以出手。”
他这里话声方落。
先进来那个“蒙古”壮汉已然动了,真快!
反应快,动作也快,跨步闪身,人已带着一阵风到了关山月面前,探掌就抓。
不是抓关山月的穴道,是抓关山月的衣襟。
这是“蒙古”的“擒拿手”
“蒙古”的武术、技击,是不认穴道,不讲制穴的,完全是直来直往,硬碰硬,讲究的是力、快、骠悍、凶狠。
必山月没让他抓着,在那钢钩般五指将要沾衣的时候,滑步侧身让开了,差一点,间不容发。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一抓落空,招式用老,但他反应快,快腕下沉,就要变招。
必山月出手了,右掌已然搭上了他腕脉,一紧,一带,同时底下伸腿,还说了声:“护卫站稳了。”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站不稳,先是半边身子一麻一软,整个人使不上劲,一股力道带得他往前冲,他不能不往前冲。
接着,腿绊在一根铁柱子上,迎面骨生疼,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这么一来,重心就更不稳了,一个踉跄,往前就扑,幸亏带他的那股力道不算太大,冲出去两步他就急忙收势停住了,不然非摔个狗嘴泥不可,不满脸开花也要拧断门牙。
虽然没摔着,可是已经够了。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站在那儿直发愣。
怎么不?他从来没碰上这种事。
这是大姑娘上花轿,生平头一遭。
呼王说了话:“关爷手下留了情了,还不快谢谢关爷!”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定过了神,忙转过身,道:“关爷!”
呼王道:“谢谢关爷!”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没谢关山月,却道:“禀王爷,关爷出手太快,属下还没有学着。”
显然,这是还不服。
呼王浓眉微动。
这是稍有不快,要拦。
必山月说了话:“王爷,草民愿意出手慢一点。”
这是让呼王不要拦。
呼王微一笑:“好吧!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的造化了。”
答应让他这个护卫再试一次了。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这回不急了,也不抢快了,他转脸望关山月,凝目望关山月,两道锐利目光紧盯关山月。
似乎是在找关山月的破绽。
不知道他找到关山月的破绽没有,转眼工夫之后,他动了。
又一次跨步闪身,欺到关山月近前,双掌并出,一抓关山月的咽喉,一抓关山月的腰。
“蒙古”的武术,就是近身搏击,非碰着对手,抓着对手不可。
可别小看“蒙古”武术,碰上了“蒙古”高手,只要让他的手沾了衣,就不容易月兑身。
必山月这回没躲,甚至没动。
刹那问,两只有力的大手,一只抓住了他的领口,一只抓住了他腰间的衣裳,沉喝出声,就要把关山月提起来摔。
可是他没提动关山月。
必山月像一座山。
他哪里提得动一座山?丝毫也动不了。
他不信邪,大喝声中要再用力。
必山月说了话:“请小心,我要出手了。”
说话间,关山月一只手已抓住了先进来那“蒙古”壮汉的腰带,提气凝力只一提,反把先进来那“蒙古”壮汉提了起来。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大喝声中要再提关山月,-觉得自己腰间一紧,双脚就离了地,他为之一惊,也听见有人惊呼,就在这时候,他觉得头一昏,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他正怕这下非摔个结实不可,-又觉得让人接住了。
忙定睛一看,接住他的竟是另三个,另三个一脸惊容,他忙挣月兑下了地,还没站稳,呼王的话声传入耳中:“关爷这回出手不快,你学着什么了么?”
先进来那“蒙古”壮汉低下了头,没说话。
他服了。
而且他明白,那位关爷两次手下留情。
他只是不明白,那位关爷的力气,怎么会大过他去。
论个头儿,不可能!
呼王又说了话:“接下来是谁要跟关爷学?”
另三个里,左边一个跨步上前。
呼王四个护卫里,数他最黑,也一脸机灵相,他道:“王爷,是属下。”
呼王看了他一眼:“头一个已经学着了,看你这第二个能不能学着什么了。”
这话,话里有话。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躬身应了一声,转望关山月,笑嘻嘻的:“关爷,头一个学的是‘蒙古’擒拿,承您赐教,我不想学擒拿,我想学拳脚。”
必山月道:“我什么都会一点,可都不精。”
前一句,是实情,是客气。
后一句,也是客气,可不是实情。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仍然笑嘻嘻的没多说,道:“我要出手了。”
也打了招呼。
必山月也没有多说,道:“请!”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飞身扑到,当胸就是一拳。
快,凶狠。
必山月败了头一个,他是亲眼看着的,他脸上虽然一直笑嘻嘻的,心里可不敢大意。
这头一拳虽然快、猛、狠,可都是虚招,目的只是引关山月出手。
必山月出手了,侧身躲这一举,同时探掌抓腕脉。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以为目的达到了,他还不错,说了声:“关爷请小心。”
就要变招。
他把希望放在这第二招上。
必山月也说了声:“护卫也请小心。”
他没出招,只一转身。
他这是把身子转了回来。
这一转身,膀子却撞着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的膀子。
必山月没事,一动没动。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却站不稳了,一个踉跄冲出去好几步,还抓着被撞的膀子,一脸苦相。
显然,撞疼了。
必山月说了话:“我不小心,护卫还能出手么?”
动手过招,哪有不小心这一说?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脸上的笑意没了,恐怕是动了火儿,道:“不要紧,我遭撞的是左膀,还有右膀可用。”
真的,他还有右臂、右手可用。
话落,闪身扑到,就要出手。
必山月跨步向前迎向了他,快迎着的时候闪身,又是一膀子。
这回撞的是右膀。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再次站不稳,又冲出去好几步,机灵相变成了苦相了。
这回没抓膀子,因为他左膀还动不了,右手根本抬不起来。
如今又多了右膀,右手也抬不起来了,跟左手一样,只能垂着。
他火儿大了,道:“你!”
不是“关爷”了,是“你”。
必山月不让他说话,道:“又撞了,我真是不小心,这回护卫的右膀,恐怕也不能用了。”
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还待再说。
呼王说了话:“还不知足么?换下一个吧!”
尽避火儿大,王爷的话不敢不听,一脸机灵相“蒙古”壮汉躬身答应,退向一旁;心里的火儿,都烧到了脸上。
必山月只当没看见。
第三个上前了,第三个“蒙古”壮汉细眉细目,长得清秀,可一脸冷意,道:“关爷,我想学兵刃!”
要动家伙!
要玩真的!
八成儿,前两个同伴输的,他想连本带利捞回来。
呼王浓眉一扬,要说话。
必山月先说了话:“王爷,学武本来就包括兵刃在内,哪有不学兵刀的?学了兵刃,也可以知道兵刃的凶险。”
呼王微一笑:“那阁下就教吧!”
清秀“蒙古”壮汉一听王爷这么说,立即接了口:“行么,关爷?”
必山月道:“我不说了么?我什么都会一点,可都不精。”
清秀“蒙古”壮汉一抬腿,从靴筒里掣出一把刀像匕首,可比匕首长一点,刀锋也比匕首宽一点。
这是“蒙古”的割肉刀,当然,用得重,对要害下刀,也能要人命,因为它能杀羊宰牛。
这种刀,很锋利。
“蒙古”人经常用它宰杀牛羊,用它割肉,所以经常磨,虽不能说吹毛断发,可也一碰就见血。
不过,只动这种割肉刀,而不是动真正的兵刃“蒙古刀”,足证他也只是让关山月见点血,并不是真要跟关山月拚命。
还好,可以让人放一半心。
掣刀在手,他凝目望关山月:“关爷请亮兵刀。”
必山月的兵刀,一把软剑,一把“巨阙”;软剑随身在腰间,“巨阙”在行囊里,都不能亮。
时、地、人都不对。
这两样只要亮一样,事情就大了!
必山月道:“我没带兵刃。”
清秀“蒙古”壮汉道:“关爷想用什么?我给关爷借。”
必山月道:“谢了,不用,我这双手比兵刃不差。”
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实情实话。
“不差”,是客气。
正确的说法是,兵刃比不了关山月这双手。
清秀“蒙古”壮汉却不爱听了,两道细眉一扬,道:“那好,我就跟关爷这双手学兵刃。”
说完话,他就要动。
必山月抬手一拦:“请等一等。”
清秀“蒙古”壮汉收势没动。
必山月道:“在动手之前,我想明白件事。”
清秀“蒙古”壮汉道:“关爷想明白什么事?”
必山月道:“我看这种刀挺好,在‘蒙古’多么?”
这是?
清秀“蒙古”壮汉道:“多,要多少都有。”
必山月道:“那就好。”
这什么意思?清秀‘蒙古’壮汉没多想,道:“关爷要是看得上眼,我送一把给关爷。”
必山月道:“谢谢,不用了,我用不惯。”
清秀“蒙古”壮汉道:“关爷不要客气。”
必山月道:“不是客气,我刚不是说了么?我这双手,比兵刃不差。”
一句话听火儿了清秀“蒙古”壮汉,还好他还能忍住,能忍住是能忍住,不过脸色看得出来,他道:“关爷还有什么事要明白的了?”
显然,他是急着动手。
他并不想伤关山月,他只想在关山月身上划个口子,让关山月见点血,这就够了,前两个同伴所苦的,就连本带利都找回来了。
他既要跟关山月动兵刃,想必他是以兵刃见长,在兵刃上,有他独到之处。
必山月道:“没有了,我没有什么事要明白的了。”
清秀“蒙古”壮汉道:“那我就要出手了!”
必山月道:“请,护卫随时可以出手。”
清秀“蒙古”壮汉不再说话,跨步欺身,挺刀就。
他还真是以兵刃见长,在兵刃上有独到之处,这一刀取的是关山月上半身,没有明指何处,但关山月的上半身都在他刀尖所指范围之内,不但快,而且带着劲风。
必山月没出手,只躲,容得刀递到,他后退半步。
这是弄险,只要清秀“蒙古”壮汉不等招式用老,如影附形,跨步再进,同时变招,就难再躲。
还真没错,清秀“蒙古”壮汉就是跨步进逼,同时变招。
他的刀由直到变为斜挥,从左上,往右下,猛刀划下。
不知是真不好躲了,还是怎么,关山月没再躲,他出了手,右掌递出,一闪而回。
只听清秀“蒙古”壮汉一声惊呼,他急退了好几步。
谁都看见了,他两手空空,刀没了。
刀跑到了关山月手里,关山月扬了扬那把刀,道:“护卫要送,就送我这一把吧,好在护卫本答应要送我一把,这不算夺人所爱,也好在这里刀多得很,再弄一把不难。”
原来他刚才问,是为了这。
足证他刚才就认定,这把刀会到他手里了。
清秀“蒙古”壮汉还直发愣,他不知道他的刀怎么会到了关山月手里,关山月是怎么夺过去的。
别说他不知道,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甚至根本没看见。
呼王有没有看见,就不知道了,只听他道:“你是该在兵久上好好多学学,让开吧!”
清秀“蒙古”壮汉脸色变了一变,一句话没说,头一低,要退到一边去。
必山月说了话:“开玩笑的,护卫刚才说要送我一把刀,我已经称谢心领了,怎么能再要护卫这把刀,请拿回去吧!”
他抬手递出了那把刀。
他捏着刀尖,刀把向外。
清秀“蒙古”壮汉有点犹豫。
许是不好意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只听呼王又说了话:“还不快过去接过去,败在这样的高手手下,不丢人。”
清秀“蒙古”壮汉这才走到关山月面前,把他的刀接了过去,双手接了过去。
从这一点可以知道,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不能不佩服。
本来嘛,没走完三招,刀就让人夺去了,还不知道让人怎么夺去的,再加上亲眼看见了前两个同伴的败,这样的高手,能不佩服?
英雄由来重英雄、惜英雄。
必山月为管不平事在“承德”伸了手,还来到“蒙古”管,敢惹喇嘛,使得一个大喇嘛自绝,这种行径,是英雄。
呼王跟他的手下,也都是好样儿的,都是英雄。
英雄还能不佩服英雄?
呼王又说了话:“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瘦一点,可是挺结实,他应道:“是,王爷。”
呼王道:“你想学点儿什么?”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道:“回王爷,我什么也不想学了。”
这话,听得在场的都一怔。
呼王道:“你怎么说?”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笑得窘迫:“回王爷,他们三个都学成了这样,我还敢学么?”
原来如此。
呼王大笑,声震屋宇:“你比他们二个机灵多了。”转望关山月,道:“阁下教人都教得让人怕了,他不敢跟阁下讨教了,行吧?”
必山月道:“当然行,这本来是悉听各人便的事。”
呼王道:“那阁下就请回座吧!”
必山月刚要回座。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走到面前,深深一躬身,道:“关爷,您千万别介意,像我这样的,您教也教不出什么来,所以我就自己退却了。”
还特地到面前来,深深一礼,加以解释,以求谅解。
真是礼多而周到。
必山月道:“护卫太多礼,太周到了,我明白。”
他转身要回座。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突然从关山月背后伸手,拦腰抱住了关山月。
说什么礼多而周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呼王一怔,要喝止。
那三个一怔,脸上都有了喜意。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大喝声中使力,要抱起关山月。
想摔倒关山月,必得先把关山月抱起。
别的没办法,能摔倒关山月也行了。
可是这时候他感觉到,他抱的不是关山月,他抱的是一根大铁柱,他抱的是一座山。
别看他瘦,劲可挺大,凭他的劲儿,恐怕能抱起一头牛。
可是,凭他的劲儿,还不能撼动铁柱,更不能抱起一座山。
他没能抱起关山月,关山月的两脚连动都没动。
呼王没再喝止,凝目看着,看再下去会怎么样?
那三个脸上的喜意凝住了,都瞪大了眼。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还不信邪,憋足了气,使足了劲儿,还想再试。
必山月说了话:“太勉强会受内伤。”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不听,哼一声就要——
倏觉左膈肢窝一痒、一麻,气泄了,他忙收手后退。
必山月望着他微笑:“别见怪,我这是为护卫好,伤了内里,不是闹着玩儿的。”
见怪?关山月根本就没还手,刚才点他那一指,要是点在穴道上,或者力加三分,会是什么后果?能见怪么?
是他偷袭,又是谁该见怪?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呼王这时候叱责了:“背后偷袭,谁教你的?”
必山月接了口:“王爷,不是草民,这是护卫根本没跟草民学什么,不过,这位护卫并没有错,兵不厌诈,兵法上是这么教的。”
呼王忍不住笑了,摇了头:“阁下还帮他说话。”
必山月道:“四位护卫跟草民本来就是玩玩,为王爷助劝酒兴,王爷又何必这么认真?”
呼王转脸,笑容敛去,脸色微沉,叱道:“我只当你最机灵,弄了半天你最丢人,还不谢谢关爷!”
都是他的贴身护卫,也一定都跟了他多年了,他还能不知道每个护卫什么样?
不过是偷袭在先,又没能摔倒关山月在后,最后还是关山月手下留情,甚至使得不受内伤,做主子的脸上挂不住,不得不骂两句给关山月听听罢了!
瘦而结实的“蒙古”壮汉忙躬了身:“谢谢关爷!”
打心眼儿里,他愿意。
因为他服!
他自己明白,他碰上的是位什么样的人物,这样的武功,就算他再学十年也不行,何况人家还手下留情,帮他说话?他能不服?
必山月抱拳答了一礼:“不敢当,护卫别客气。”
呼王又说了话:“你们都听见了,关爷说,你们四个是跟他玩玩儿的,你们四个都给我自问一句,你们四个是跟他玩玩儿的么?人家关爷才是跟你们四个玩儿的,根本都还没显露呢,你们四个就丢刀的丢刀,摔的摔,爬的爬了,这才是武学,我看你们四个真该磕头拜师,好好儿跟关爷学两招。”
不知道呼王只是这么说说,还是说真的。
其实,要是关山月愿意,事情成了真,又有什么不好?
那四个当了真,大喜过望,怎么不?会武的都嗜武,这样的武学上哪儿找?能碰上是造化,错过了再也碰不上了,何况是跟心里已经佩服的人学?如雷般恭应,拥过来就要拜倒。
必山月忙拦住:“王爷只是这么说说,四位别当真。”
那四个望呼王。
呼王说了话:“阁下,谁说我只是这么说说?”
不是只这么说说。
那四个又要拜倒。
必山月忙又拦住,道:“王爷,草民不敢当。”
呼王道:“阁下有什么不敢当的?”
必山月道:“草民这点武艺”
呼王道:“阁下这点武艺?那是阁下客气,就算阁下真是这点武艺,总比他四个强得多吧?”
必山月要说话。
呼王道:“阁下不承认?不比他四个强得多,不出三招,还没真显露,就能让他四个丢刀的丢刀,摔的摔,爬的爬,这还是手下留了情。
必山月还要说话。
呼王道:“阁下,我可是个练家子,算得上是个行家,别打算蒙我。”
他也客气。
呼王他何止算得上个行家?
必山月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不敢蒙王爷,草民只不过比他四个强一些……”
呼王却又打断了话:“还客气,阁下别介意,过分客气就透着假了,就算只是强一些,那也是强,够了,足以当他四个的师父了。”
必山月道:“王爷这是让草民误他四位。”
呼王道:“明明不是,阁下自己清楚。”
必山月当然清楚,他换了理由:“他四位是王爷的护卫……”
呼王又打断了话:“我的护卫怎么了?我的护卫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的护卫就不能拜师学艺了?这是谁说的?我要是学的不足,连我都得拜师学艺。”
必山月道:“王爷,草民一介……”
呼王还是打断话:“我知道阁下要说什么,好样儿的都在民间,不找民间拜师学艺,找哪儿拜师学艺?”
呼王说的是实情。
呼王说的是理。
必山月只好再换理由:“王爷,草民在‘蒙古’待不了多久。”
这也是实情。
呼王道:“阁下在‘蒙古’待不了多久?”
必山月道:“是的。”
呼王道:“阁下在‘蒙古’就不能多待待?干嘛这么急着走?回到江湖去还有事?”
必山月一时想不出理由,只好借呼王的话说话:“是的,王爷,草民在江湖上还有事。”
呼王道:“我礼聘阁下当他四个的教习,行不行?这样阁下是不是能多待些时日?”
看来他不是只是说说,他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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