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山月知道:“蒙古”,也知道“科尔沁旗”。
他心念虎妞,急着见虎妞,往北一路急赶。
饼“长江”,渡“黄河”,经“北京城”而不入。
往北走,没有错,他知道“哲里木盟”的“科尔沁”六旗受“盛京将军”监督。
“盛京”、“辽宁”之“沈阳”,“盛京将军”驻“沈阳”,监督“科尔沁”六旗,往“蒙古”“科尔沁”旗,当然得往北去。
饼“北京城”而不入,也没有错。进趟“北京城”,万一出点事,不惊动“北京城”的龙虎也难;一旦惊动了“北京城”的龙虎,师兄郭怀一定会知道,那就会让“南海王”为难。
还没过“北京城”,天就黑了,关山月等过了“北京城”才投宿。
这里是“怀柔”府城。
还好,府城不大,城门关得晚。
进城门这条大街,客栈挂的招牌是两字“平安”。
名是俗了些,可是出门在外,谁不求个平安?
店名俗,生意可不错,头一进院子都住满了。
或许就因为出身在外,谁都想求个平安。
后进院子里还没住客,后进院子的客房贵,出门在外,能省就省,关山月住进来得晚,只有多花几个了。
客房贵,有道理——
离柜房远,清静些,客房大,也干净,伙计也更殷勤周到。
必山月住的是三间北上房里的一间,伙计陪着关山月进了房,点上灯,转眼工夫就把茶水送来了,还外带一盆不热不凉,暖得恰好的洗脸水。
伙计走了,关山月关上门,洗把脸,正打算坐下来倒杯茶喝。
院子里又来了人。
客人?不像,步履声只一个,客人不会没伙计带路,没伙计陪着。
那是——
步履声轻捷,不是一般人,而且是直奔关山月住的这间屋而来。
必山月没倒茶,凝神等待,等着看是什么人向着他而来。
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而且是刚到,刚住进这家客栈,会是什么人?
必山月不急,他知道,马上就揭晓了。
没错,轻捷步履声很快就到了关山月住的这间房门口,停住了,紧接着一个低沉的话声响起:“打扰关爷!”
“关爷”!这是——
这地方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又是刚住进这家客栈,谁知道他姓关?
进入江湖这么久,到如今知道他姓关的不多,何况这个地方?
这是什么人?
究竟是什么人?
必山月心头微震,发话:“哪位?,”
门外低沉话声道:“诸明求见。”
诸明?这不是师兄郭怀两个贴身弟兄之一么?
怎么会到这儿来?
难道有别个诸明?
不会,就算有别个诸明,也不会知道他姓关。
必山月忙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英挺白衣客,可不正是师兄郭怀两个贴身弟兄之一的诸明?诸明手里还提着一个方方的小包袱。
必山月道:“真是兄弟,快请进!”
他倒退一步,让开了进门路。
诸明迈步跨了进来,一声:“见过关爷!”
一撩袍子下摆,就要行大礼。
必山月伸手拦住:“兄弟,自己人,别客气。”
诸明道:“关爷,礼不可废,见您如见爷!”
他还要拜倒。
必山月还拦:“你们爷是你们爷,我是我。”
诸明执意要行大礼:“关爷,这是爷的规炬。”
必山月就是不让,道:“你们爷的规炬,在我这儿用不着。”
诸明还待再说。
必山月道:“兄弟不是说,见我如见你们爷么?我的话兄弟能不听?”
诸明沉默了一下,改了口:“关爷,诸明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还是恭谨躬了躬身。
必山月没再拦,抬手往里让:“来,兄弟,坐。”
诸明往里去,到了桌边停住,垂手恭立,没坐,关山月关上门,也到了桌边,再让:“兄弟……”
诸明道:“关爷面前,哪有诸明的座位。”
必山月道:“兄弟,你这是跟我,况且这是出门在外。”
诸明还待再说。
必山月道:“兄弟难道要让我再说一回?既然见我如见你们爷,我的话兄弟能不听?”
诸明又改了口:“诸明不敢,谢谢关爷。”
话虽这么说,人却仍恭立不动。
必山月知道,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坐,他先坐下了。
诸明这才坐下,正襟危坐,坐定,要说话。
必山月道:“有急事么,兄弟?”
诸明道:“关爷,没有急事。”
必山月道:“那么,兄弟先喝杯茶。”
他给诸明倒了杯茶。
诸明欠身称谢,双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辨矩真大,
话又说回来了,没规矩不能成方圆,“海威帮”个个是懂规炬的人,再加上“海威帮”规法严明,不也正是“海威帮”所以能纵横南海,威震天下的原因之一?
诸明放下了茶杯,关山月先说了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着兄弟。”
诸明道:“奉爷之命,来见关爷。”
必山月道:“奉你们爷之命?”
诸明道:“爷不能亲自来,特派诸明来见关爷。”
必山月道:“你们爷怎么知道我往北来了?”
诸明道:“爷关心关爷,自跟关爷分别后,密令天下弟兄,每日飞报关爷的行止动静。”
必山月道:“这么说,自跟你们爷分别后,我都到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你们爷都知道?”
诸明道:“不是都知道,知道十之七八。”
这就够多了。
必山月为之一阵感动,也为之心头震动。
怎么不?他居然一点都没觉察,还是不够机警。
诸明又道:“像关爷一过‘长江’,漕帮就往京飞报,关爷一过‘黄河’,‘黄河十二水寨’也立即飞报上京。”
必山月道:“‘漕帮’有宫老的兄弟。”
诸明道:“正是!”
必山月道:“那位宫老帮了我不少忙,也给了我不少方便。”
诸明道:“自己人,见关爷如见爷,应该的。”
必山月道:“‘黄河十二水寨’又是……”
诸明道:“总瓢把子是郭老故人的子侄辈。”
看来水路就不知道了,可是,只要是英雄豪杰,又有哪一个能不敬重、不佩服“无玷玉龙”郭怀的?
必山月道:“怪不得我刚住进来兄弟就到了。”
可不,南方尚且各处每日飞报,一旦到了北方,那还用说?
诸明道:“关爷一近京畿,就有人沿途恭候了,诸明在后头远远跟随,一得报关爷在‘怀柔’住了客栈,马上就赶到了。”
对师兄郭怀,关山月不能不佩服,道:“你们爷派兄弟来见我,是……”
诸明道:“给关爷送两样东西来。”
必山月道:“给我送两样东西来?”
诸明道:“是的,这是一件。”
双手呈上了那个方方的小包袱。
小包袱所以方方的,是因为里头包了个方方的小盒子。
包袱里的东西,还用盒子装着,加上所用的包袱皮,是块上好的绫缎,盒子里的东西,其贵重可知。
应该是,这种特意派诸明一路跟到“怀柔”给送来,就可以知道了。
必山月没接,道:“这是什么?”
诸明道:“给关爷送来的盘缠,关爷一个人在外头到处跑,总得花销。”
师兄郭怀想得周到。
必山月又一阵感动,抬手挡住了包袱,道:“麻烦兄弟带回去,代我谢谢你们爷。”
诸明忙道:“关爷……”
必山月道:“我还有,除了吃住,没什么花用,足够了。”
诸明道:“关爷,这是两位夫人的心意,爷给您的是另一样。”
必山月微一怔:“兄弟怎么说?是两位夫人给的?”
诸明道:“是的,关爷,两位夫人还让诸明转知关爷,请关爷无论如何得给她两位这个面子。”
两位嫂子所赠,还跟关山月要这个面子,这叫关山月怎么承受得起?
师兄给的,可以不要,两位嫂子所赠,不能拒绝。
必山月道:“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兄弟回去,请代我谢谢两位夫人。”
翻腕把方方的小包袱接了过去。
诸明恭应了一声。
必山月打开了小包袱,一个四角四方的檀木盒呈现眼前。
只看这檀木盒,就够名贵的了。
打开了檀木盒,金光上腾,白光耀眼,原来是半盒明珠,半盒金叶子。
必山月猛然激动,也深深感动:“太贵重,也太多了,这哪里是盘缠?足够一个八口之家过多少年了。’还真是!
诸明道:“两位夫人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穷家富路。”
必山月道:“兄弟,代我谢谢两位夫人,我什么都不多说了。”
诸明又恭应了一声。
必山月盖上檀木盒,也又包好,道:“你们爷又让兄弟给我带来了什么?”
诸明道:“不能带进来当面呈给您,交给柜房了,自有伙计照顾。”
必山月道:“交给柜房了?自有伙计照顾?”
诸明道:“一匹蒙古种健骑,给关爷代步。”
原来是匹马。
必山月道:“用不着,我从南到北都是靠两条褪。”
诸明道:“爷说‘蒙古’不比内地,不是草原,就是沙漠,没健骑代步不行,而且,内地的马匹派不上用场,非蒙古马不可!”
“蒙古”?
必山月一怔:“你们爷怎么知道我要上‘蒙古’去?”
诸明道:“爷来京之后打听出来了,当初主持那趟差事的,是‘神力’老侯爷;老侯爷心里难受,加上不满儿子的作为,远去了‘蒙古’‘科尔沁旗’,只带了个姑娘、爷也打听出来姑娘是当初老侯爷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爷知道,您迟早会问出来;爷说您什么时候往北来,就是要去‘蒙古’‘科尔沁旗’了。”
必山月好生激动,好生感动,不为师兄郭怀料事如神,为的是师兄郭怀一直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他心里感动,忍住激动,道:“你们爷说对了,我正是要往‘蒙古’‘科尔沁旗’。”
诸明道:“那您就得有匹‘蒙古’健骑代步。”
必山月道:“也代我谢谢你们爷。”
这样赠与,他也接受了!
诸明道:“爷请您别误会‘神力’老侯爷,爷也知道,当初老侯爷把那位姑娘要到身边去是好意。”
又一个人这么说,而且是师兄郭怀。
必山月道:“我知道。”
诸明道:“老侯爷是一代虎将,盖世英雄,爷至为推崇,至为敬重。”
必山月道:“我知道。”
诸明道:“‘科尔沁旗’有位蒙古亲王,叫呼格伦,是老侯爷的义子,是位‘蒙古’英雄,英武勇猛,一身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好武艺。”
必山月道:“我知道,”
他这知道是双重的,一是知道呼格伦是位“蒙古”英雄虎将;二是知道师兄郭怀让诸明带话,是怕他误会“神力’老侯爷,伤了老侯爷,跟呼格伦亲王为敌。
诸明道:“爷还说,‘蒙古’不此内地,‘蒙古’人跟内地人也不一样,个个骠悍勇猛,爷说这您都能应付,爷只让您留意那些喇嘛。”
必山月道:“喇嘛?”
诸明道:“‘密宗’武学跟咱们的武学不一样。”
必山月道:“我知道。”
和尚师父告诉过他。
诸明道:“爷说,一般的喇嘛没什么,只请您留意‘大喇嘛’跟‘活佛’。”
必山月道:“我知道。”
和尚师父也说过。
诸明道:“不但旗长、盟长得听‘大喇嘛’的,连‘蒙古’王公也一样,有时候‘大喇嘛’甚至能左右‘活佛’。”
必山月道:“我知道。”
他还真是都知道。
诸明道:“别的爷就没说什么了。”
必山月道:“再次代我谢谢你们爷,也谢谢兄弟。”
诸明道:“诸明不敢当。”
必山月道:“时候不早了,回去还有一段路,要是没有别的事,兄弟就请回吧!”
诸明恭应一声道:“关爷明天一早就走?”
必山月道:“是的,明天一早就走。”
诸明道:“不送关爷了,关爷一路顺风。”
必山月道:“谢谢兄弟。”
诸明站起身施礼告辞。
必山月答了一礼,送到了房门口。
诸明再次施礼,走了。
必上了门,关山月回到桌边坐下,他想:
诸明说,见他如见爷。
他见到了诸明,不也跟见到师兄一样?
虽然两者的意思不一样,可是感觉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想在“海威帮”与师兄相处的那几天?
那情景似乎就在眼前。
想想那些日子,再想想适才,他又一阵激动,又一阵感动。
如今不必忍了,也不必掩饰了。
他胸气激荡,两眼也有点发热。
今晚,恐怕他要睡不好了!
师兄郭怀所赠,诸明送来的这匹蒙古种健骑真不错,恐怕是百中选一的,脚程之快,出乎意料,关山月只觉得没多久,就到了“长城”下了。
“长城”下的这个关口,叫“古北口”,地处荒凉,也不大,可是有两家小客栈,也有两家小茶馆。
出了“古北口”,就到了“热河”了,一般客商行旅走到这儿已近黄昏,大多会在这儿住上一宿,第二天一早进入“热河”。
客栈小而简陋,一般客商行旅没人讲究,只不过是住一宿,歇个脚,也就凑和了。
必山月到的时候还早,用不着住客栈,小茶馆既卖茶又卖吃的,倒是该在进“热河”之前喝杯茶,歇歇脚,不是歇人脚,是歇马脚。
必山月在一家茶馆前停下,拴好了马,提着他的简单行囊进了茶馆。
行囊里没有什么,只有一把“巨阙剑”跟两件换洗衣裳。
两件换洗衣裳不算什么,“巨阙剑”普天下只这么一把,再加上来处不同,这么一把“神兵”,是不该离身。
小茶馆只有七、八付座头,也相当简陋,到了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好挑的!
必山月在靠里一付座头坐下,把行囊就放在桌上,伙计来问,关山月只喝茶不吃东西,伙计应声走了。
伙计刚走,门外又响起蹄声,骤雨般,来得疾快。
有什么急事儿?
好在是这种地方,换个人多一点的地方,得留神撞着人!
骤雨般疾快蹄声在茶馆前倏然停住。
看得见,两匹高头健马带起一蓬黄尘,长嘶声中在门外踢蹄而起,都一个飞旋停住,好骑术!
转眼工夫之后,步履声像擂鼓,进来了两名黑衣大汉,一名络腮胡神情骠悍,一名黑脸无须,煞威逼人,两个人都提着一具革囊,长约二尺,宽约一尺,看上去不轻,往桌上一扔,砰然两声,桌子直晃。
两个人挑的座头跟关山月隔一张桌,坐下就拍桌子高声叫喊:“人呢,人呢,过来一个!”
声震屋宇,没顶棚的屋顶,灰尘直往下落!
罢两声砰然大震,又这么打雷似的叫喊,伙计还敢不来?来得飞快,还躬身哈腰,满脸陪笑:“两位客官……”
络腮胡大汉抬起毛茸茸的大巴掌一摇,声似霹雳:“少罗唆,拣好吃的、好喝的送上来就是,少不了你的银子。”
黑面无胡大汉紧跟着一句:“要快,爷们有急事赶路,耽误不得!”
这可让伙计为了难!
头一个那一句好办。
第二位这一句让伙计不敢应声,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关山月的茶还没送来呢,伙计望着关山月,直嗫嚅。
这是想让关山月说句话。
显然,这两个大汉惹不起!
这谁都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不是瞎子就是笨!
必山月说了话:“不要紧,我不急,”
伙计如奉纶旨,神情松了,连声答应,急急而去。
两个大汉不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转脸看了关山月一眼,连声谢都没有。
黑面无须大汉倒是说了话,只是他说的是这么一句:“门口那匹蒙古马是你的?”
“你”,真客气!
必山月道:“是的。”
没在意,而且实话实说。
恐怕不实话实说也不行,在座的客人只关山月一个。
必山月又为什么要不说实话!
黑面无须大汉道:“好马,只怕是百里选一的。”
倒是好眼力!
必山月道:“谢谢,还行。”
络腮胡大汉也说了话:“你这是往‘热河’去?”
也是“你”。
必山月仍不在意,也仍实话实说:“是的。”
两个人没再问了,只双双深看了关山月一眼。
这时候伙计也正好送吃喝上来,店小,也简陋,可是吃喝都不错,大饼、牛肉,还有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大汉指明了要好吃好喝的,不敢不送好吃好喝的。
两个大汉不知道是真有急事得赶路,还是吃相一向如此,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盘子、壶都底朝了天。
酒足饭饱,抬起毛茸茸的大巴掌一掠嘴,掏出银子住桌上一扔,抓起个人的革囊就走。
倒是干脆。
傍了银子了,而且只多不少,也没让找。
直到听见马蹄声又骤雨般疾快的去了,伙计才敢去拿银子,收碗盘,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喝过了,关山月也要走。
伙计过来接茶资,迟疑着说了一句:“这位客官,一路上可要小心。”
必山月道:“怎么?”
伙计道:“刚才那两个,不是看上客官的蒙古马了么?”
必山月知道,看那两个,还不至于,不过伙计总是好心,恐怕这就是关山月给他方便,为他解难,换来的,关山月谢了一声,道:“刚那两个,以前见过么?”
伙计摇了头:“没见过,头一面,不过,像那两个这样的,这些时日倒是见过不少。”
必山月听进了这一句,道:“从哪儿往哪儿去?”
伙计道:“都是往‘热河’去。”
必山月道:“知道是干什么的么?”
伙计摇了头:“不知道,许是跟打围有关,可又不像京里来的,京里来的也不走这条路。”
必山月道:“打围?”
伙计道:“客官不知?皇上快要上‘热河’围场打围了,每年都来。”
“木兰秋狩”,这关山月知道。
肩负匡复重任,清帝的一举一动都得知道,最好能了若指掌。
必山月道:“怎么说京里来的不走这条路?”
伙计道:“客官不知道,‘热河’的官府衙门早就打点了京里的禁军。侍卫也早来‘围场’里外布上人了,京里来的,都走官道,走大路,经驿站,住驿站,哪会走这种地方?”
必山月道:“所以你说你见过的,像这两个的那些人,不是从京里来的?”
伙计道:“正是。”
必山月道:“怎么知道从这里住‘热河’的那些人,跟打围有关?”
伙计道:“我只是那么说,要不怎么平常少人走这条路,这些日子却这么多,还都是像这两个这样的?”
必山月道:“这倒是。”。
伙计道:“不过,也许是平常来往走官道,走大路的,这一段时日京里来的人多,所以都避开官道、大路,走这儿来了。”
倒也有这个可能。
只是,都是像这两个这样的么?
必山月心里想着,没说话。
伙计道:“客官不是要往‘围场’一带去吧?”
必山月道:“不是,我只是路过‘热河’。”
伙计道:“那就好,这段时日别往‘围场’一带去,盘查得严谨,要是让那些人找了麻烦,那可是大灾难。”
必山月道:“谢谢。”
伙计道:“恐伯客官得经过‘承德’,那也一样,‘承德’是省城,大小街道布满了吃公事饭的,唯恐出差错。出一点差错,轻的丢官罢职,重的就要掉脑袋,官里的防得严,防得紧,倒霉的可就是这一阵子进出、来往的人了。”
这伙计还真是热心,都想到了。
不让人为难,给人个方便,竟有这么大好处。
必山月再次称谢。
伙计没再说什么了,关山月知道的也够多了,走了。
出“古北口”望口外的景色,不过只一道城墙之隔,里外竟大不相同。
眼前的“热河”境内,一片荒凉,不是草原,就是沙漠,一眼看不见人烟。
必山月此刻体会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一句:也体会到“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这一句了。
其实,关山月自小在“辽东”一带过活,童年也在“长城”以外。
但是,都在“长城”外,却大不相同,“辽东”有平原,有山,都是沃野,一片绿意,哪像眼前这么荒凉。
从茶馆伙计那儿知道,这一阵子经由这条路出“古北口”进入“热河”,像所见那两个大汉的人不少,那两个大汉也刚过去,但是地上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风大,不时就是一阵,大风夹带着黄沙,只一阵就把什么都掩盖住了。
尽避如此,可还是看得出眼前有一条路,笔直的伸往远处,看不见尽头,看不见人烟,只看得见天跟地相接的一条线。
必山月只有顺着这条路走。
蒙古种健骑脚程快,走这种路也更能显出蒙古马的脚程,可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见了些许人烟。
真有烟,烟是从两个像是帐蓬的隆起物冒出来的。
除了那两个像帐蓬的隆起物,还有树林,有绵延几里远的小山丘。
只是没看见人。
有烟的地方一定有人。
转眼间,近了,看清楚了,那两个隆起物真是两座帐蓬,烟就从两座帐蓬里袅袅冒起。
只是仍没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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