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海命派船,姜明要去派船。
必山月拦住了,请姜四海给他一条船,让他自己操舟,他能操舟。
这是实情,他在“南海”都操过舟,在“鄱阳湖”操舟,又算得了什么?
姜四海却怎么说都不肯,坚持要派船送关山月去,而且指定姜明操舟。
这件事怎么说有一半是他姜家的事,怎么能任由关山月一个人伸援手、出鼎力,他姜家三口在家闲着?
必山月能体会姜四海这种心,他答应了。但他也有他的坚持,那就是姜明可以架船送他去,也可以在湖里等着接他,但是除了送他上“小甭山”,在“小甭山”靠岸接他,就是不准近“小甭山”。否则他就自己驾船去。
姜四海答应了,因为他明知道他这个儿子帮不了关山月的忙,反而是关山月的累赘,让关山月分心。
说完了,姜明驾船送关山月去“小甭山”。
明知道关大哥不碍事,可是高梅还是在关山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虽然芸姑到如今还下认这门亲,她倒也谢了关山月一声,而且也请关大哥小心。
不过她说她是因为关山月要救的是“鄱阳县”县尊的儿子,她是“鄱阳县”的百姓。
“小甭山”在“鄱阳湖口”,近“长江”,水流急,浪也大了些,不过,由姜明操舟,船平稳得很。
姜明把关山月送到了“小甭山”,靠了岸、所谓岸,只不过是处容易靠船,容易登上“小甭山”的地方。
“小甭山”四周只这么-处,姜明知道,而几他说以前有人来“小甭山”,都是从这儿上去的。
虽然见过关山月的所学,自己也领教过,姜明也请关山月要小心。
必山月谢过姜明,催着他赶快把船驶离,一直看着姜明划船走远了,关山月才转身打量眼前这座“小甭山”。
罢才在湖里看,“小甭山”不算高,也不算大;如今来到“小甭山”再看,“小甭山”却不低,也不小。
满眼的林木,满眼的山石,看不见路。
可是,既是以前有人来“小甭山”,都是从这里舍舟登岸,就一定有容易走,以前来人走过的路。
必山月很快就看出来了,找到了,那不是路,没有路,只是以前来的人一定走过,因为只这么一个地方容易走。
必山月走了过去。
“小甭山”既住了那么一个女豪强,又带了那么多名侍婢,或许会在“小甭山”上散布禁卫,也或许认为没人敢再来,没有散布禁卫。
不管有没有,关山月没有掩护自己,他像个探幽揽胜客似的走,往上走。
走没多远,忽然看见路了,原来不是没路,只是路藏在草丛中,羊肠小径,盘旋而上。
必山月从这条羊肠小径往上瞳,一路不见人迹,不闻人声,也没有阻拦。
快到山腰的时候,小路旁一块石壁上刻着十六个巴掌大小的字迹,说刻的,却不像刻的,倒像是指力写的,写的是:“孤山仙境,凡人莫入,胆敢擅入,必遭天谴。”
写这十六个字的手指,还不是粗大的手指,应该是十指尖的纤纤五指。
纤纤玉指能在如此坚硬的山石上写下这么十六个字,字迹圆润,整齐,写字人的修为可想而知。
仙境,那住的当然就是仙家,写这十六个字的就是仙女,仙家还有什么不能的,以五指在山石上写下这么十六个的警语,也就不足为奇了,是么?
以前来的人当然是凡人,凡人擅入,亵渎仙境,有来无回,定然是遭了天谴。
只是,仙家仗着自己的神通,如此对待凡人,似乎不是为仙之道,这样的仙家,又如何成了仙?
必山月也是凡人,只是他停下来看了看之后,又迈步继续住上走。
他胆敢擅入,不知道会不会也遭天谴了。
继续往上走,仍不见人迹,不闻人声,也没有阻拦。
往上是仙境,住的是仙家,没有不知道凡人擅入的道理,既然知道而没有任何行动,那就是等着要施“天谴”了。
再往上没几步,关山月闻见了香味;香味从上飘下,关山月知道,这香味就是那“百里香”的花香了。
越往上香味越浓,约莫盏茶工夫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到了山顶了,一片“百里香”林就在眼前,浓浓的“百里香”花香扑鼻沁心,这片“百里香”林果然是长在一片红土地上,一片白花似雪,一片红土似丹,红白相映,煞是好看。
都到了山顶了,“百里香”林已经近在眼前了,仍然不见人迹,不闻人声,没有阻拦。
是么?
必山月双目之中忽然闪过冷电似的寒芒,他迈步就要踏上这片红土地,进入“百里香”林。
就在这时候,人迹、人声、阻拦都有了,先有人声,出声阻拦,再现人迹。
人声,脆生生,冷冰冰:“站住!”
必山月收势停住。
人迹,青衣女子,二十上下,杏眼桃腮,眉目如画,真像神仙中人,只是,玉手里拿的不是仙家之物,却是一把剑。
这一刻,她冷若冰霜:“你是什么人,敢擅入‘小甭山’仙境?”
必山月道:“不想‘小甭山’上真有仙人!”
青衣女子冷叱:“答我问话!”
必山月道:“我是个探仙揽胜客。”
青衣女子道:“以前有人来过,都没能回去,你不知道?”
必山月道:“我不知道。”
青衣女子道:“来山石壁上写有警语,你也没看见?”
必山月道:“我看见了。”
青衣女子道:“看见了你还敢擅入仙境?”
必山月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原不信。”
原不信,那就是说如今信了。
所以青衣女子问:“你如今信了?”
必山月道:“地如仙境,人似仙人,由不得我不信。”
青衣女子道:“但你都已经擅入了,凡夫俗子,亵渎仙境,该遭天谴。”
必山月道:“我是不是也要有来无回?”
青衣女子道:“不错!”
必山月道:“我愿意!”
青衣女子霜刀似的两道目光一凝:“你愿意?”
必山月道:“既然来到了仙境,遇到了仙人,那有不愿意留下的?这是凡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可得的!”
青衣女子道:“我说你有来无回,是说你要遭受天谴,落个身首异处,浮尸‘鄱阳湖’!”
必山月道:“这是说仙家要杀我?”
青衣女子道:“你明白了!”
必山月道:“只伯这不是为仙之道。”
青衣女子道:“怎么说?”
必山月道:“要成仙道,必得修练,修的是什么?练的是什么?若是违犯天条,遭天谴的恐怕是自己。”
青衣女子柳眉高扬,杏眼圆睁:“你……”
必山月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芳驾既自称仙家,应该清楚.”
青衣女子冷叱:“我清楚你这是自我加速遭受天谴!”
她另一只手抚上了剑柄。
这是要拔剑。
必山月像没看见,道:“若是假冒仙家为恶,动辄杀人,遭天谴的恐怕也是自己。”
青衣女子惊怒:“你说谁假冒仙家?”
必山月道:“谁假冒仙家谁知道。”
青衣女子惊怒冷叱:“你找死!”
铮然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疾袭关山月咽喉,快、很、准剑法足列一流。
必山月道:“怪下得敢假冒仙家,杀人为恶,芳驾很不错,只可惜碰上了我,还不够!”
容得那道寒光袭到,他侧身让过,扬掌拍击。
又是铮然一声,寒光倏钦,那柄长剑斜斜飞了开去,带得青衣女于娇躯一歪。
青衣女子花容失色,沉腕收势,没再出第二剑,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侵入‘小甭山’意欲为何?”
必山月道:“芳驾这‘侵入’二字问得不妥,‘小甭山’不是什么人的私产,人人来得。”
青衣女子道:“你来得,我让你来得去不得!”
她要再次出剑。
必山月道:“就凭芳驾?”
青衣女子厉喝:“你再试试!”
长剑挥出,这一剑更快、更很、更准,剑尖带着寒光点向关山月眉心,分毫不差。
必山月道:“你我都再试试!”
他脚下不-,身躯不动,容得剑尖带着寒光袭到,突然仰脸,剑尖带着寒光刺过,差一分落了空。
青衣女子一剑落空,招式用老,练家子都知道,这时候最危险,她惊急就要变招下劈。
奈何来不及了,只觉腕子酸疼,不由她不玉手一松,又觉长剑月兑手飞了,忙凝目看,可不,长剑已经落进了眼前人手中,她大惊失色,抽身飘退,惊急厉-:“你究竟是什么人,意欲为何?”
必山月像个没事人儿,也像没听见,曲指轻弹掌中长剑,道:“你我都再试过了,如何?”
青衣女子脸色刹白,道:“我明白了,你的来意跟以前来过的那些人一样。那你得先杀了我。”
必山月道:“我若是要杀你,你已经死了两次了……”
青衣女子仰天悲呼:“姑娘,婢女无力卫护,为免遭辱,就此拜别!”
她曲膝下跪,同时扬玉手拍向天灵。
她要自绝,够刚烈,临死之前还不忘拜别姑娘,也可见多么忠义。
这么一个姑娘,怎么能让她死?
她觉出来了,一片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身子,让她跪不下去,手肘“少海穴”一阵酸麻,也让粉臂无力,倏然垂下,一时拾不起来。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凄厉-道:“你……”
必山月道:“芳驾轻看我丁,我的来意跟以前来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青衣女子瞪大子一双杏眼:“怎么说?你的来意跟以前来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显然还不相信,不放心。
必山月道:“是的,我的来意跟以前来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青衣女子道:“真的。”
必山月道:“我的来意若是跟以前来过的那些人一样,芳驾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
青衣女子道:“那你的来意是……”
相信了,放心了。
必山月道:“芳驾做不了主,让我见贵主人。”
青衣女子道:“你没说你的来意,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主?”
倒也是。
必山月道:“我要找‘鄱阳县’城那座红楼里,假扮青楼妓的那位姑娘,芳驾做得了主么?”
青衣女子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既是红楼,又是青楼……”
必山月道:“我说我要找‘鄱阳县’城那座红楼里,假扮青楼妓的那位姑娘。”
青衣女子道:“我听明白了,你说‘鄱阳县’城那座红楼?”
必山月道:“不错。”
青衣女子道:“那你该到‘鄱阳县’城找,怎么来了离‘鄱阳县’城这么远的“小甭山”?”
必山月道:“只因为那位姑娘离开了气鄱阳县’城那座红楼,回了‘小甭山’。”
青衣女子道:“怎么说,你找的那位姑娘,离开了‘鄱阳县’城那座红楼,回了‘小甭山’?”
必山月道:“不错。”
青衣女子道:“你弄错了,你一定弄错了,‘小甭山’没有你说的那位姑娘。”
必山月道:“我没弄错。”
青衣女子道:“你是听谁说……
必山月道:“我没有听谁说,也不必听谁说:一枝‘百里香’,一条车马道,就是明证。”
青衣女子道:“一枝“百里香”?”
必山月道:“那座红楼,人去楼空,却忘了拿走案上瓶内插的那枝‘百里香’。”
青衣女子道:“一条车马道?”
必山月道:“红楼前那条车马道,由一色红土铺成。”
青衣女子道:“你还是弄错了,‘百里香’、红土地,不只‘小甭山’才有……”
必山月道:“芳驾恐怕弄错了,据我所知,‘百里香’、红土地,都是只‘小甭山’才有,也只有红土地,才能养活‘百里香’。”
青衣女子道:“可是,‘小甭山’上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个姑娘。”
必山月道:“还是让我见贵主人吧!宝剑奉还。”
他抬手扔出长剑,长剑“笃!”地一声插在青衣女子脚前地上,然后,他要动。
青衣女子忙拔起长剑,挪身拦住必山月:“你不能见我家姑娘。”
必山月收势停住:“为什么?”
青衣女子道:“我家姑娘从不见外人。”
必山月道:“我这个外人一定要见贵主人,贵主人也必得见我这个外人。”
他又要动。
青衣女子又拦:“你……”
必山月道:“芳驾自问拦得住我?”
青衣女子-仰天一声啸。
啸声中,只见条条青影闪动,啸声方落,青衣女子身旁已多了九名青衣女子,长得一样好,也个个手提一把长剑!
先前青衣女子轻-:“摆剑阵!”
另九名青衣女子娇躯疾闪,脚下连动,转眼工夫之后,倏然停住,同时手中长剑也都已出鞘,个个粉颊布寒霜,目光如霜刀,威势檩人,冷意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九名青衣女子,加上先前青衣女子,共十名青衣女子;除了先前青衣女子冷立没动之外,其他九名青衣女子的站立处已经不是原来位置。看得出是个阵式,也看得出是照九宫八卦挪列,更看得出这阵式变化无穷,相当具威力。
阵式只一发动,无论攻守,十把长剑便合而为一。当然,十把长剑的威力也合而为一,那当是雷霆万钧之势。
十把长剑也可以个别出击、迎敌,只是,当一把长剑个别出击、迎敌时,另九把长剑则蓄势待发,准备随时作奥援;所以,对一把长剑也如同对十把长剑,这就是这剑阵奥妙、无穷的变化及其威力。
入目这剑阵,关山月淡然说话:“这剑阵一定伤过不少人,以前登临‘小甭山’的人,恐怕都是伤在这剑阵之下。”
先前青衣女子冰冷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不想伤在这剑阵之下,此刻束手就缚还来得及。”
必山月道:“我要是不再非见贵主人不可,就此回去呢?”
先前青衣女子道:“恐怕没这么便宜,剑阵既已摆出,向来不见血不撤。”
这就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
必山月淡然一笑,道:“我既不想不再非见贵主人不可,也不想就此回去……”
先前青衣女子道:“那你只有两条路,一是束手就缚,一是伤在剑阵之下。”
必山月道:“我要是二者都不想呢?”
先前青衣女子话不但冰冷,而且斩钉截铁:“不可能!”
必山月道:“容我问一句,一般对敌,都只给人一条路,姑娘你怎么给我两条路。”
还真是!
先前青衣女子道:“那是因为我还不觉得,你的来意跟先前那些人的来意不一样,先前那些人的来意该杀,该万死!”
必山月道:“姑娘让我知道,‘小甭山’上的人虽不是神仙,可也不是害人、杀人的妖魔。既然宽以待我,多给了我一条路,我也该表示一些善意。眼前这剑阵极具威力,变化无穷,而且奥妙,先前来到‘小甭山’的那些人,都是伤在这剑阵之下,这剑阵一经摆出,也向来不见血不撤。可是,这剑阵一旦遭破,组这剑阵的剑手,伤亡也不轻。”
先前青衣女子杏眼猛睁:“你怎么知道?”
显然,关山月说对了!
必山月道:“为了我不流血,剑阵也不要有任何伤亡,我不愿动手,愿意以口代手破阵;这剑阵名唤‘十面埋伏’,从‘死门’进击,逼‘中宫’,出‘生门’,轻易可破。”
先前青衣女子道:“说跟做不一样,说来容易,做来艰难。”
必山月道:“姑娘这是非要我动手不可。”
先前青衣女子道:“我刚说过,这剑阵一经摆出,不见血是不会撤的。”
必山月双眉微扬:“我有宁人之心,所以表示善意,奈何‘小甭山’非见血不可!不得已,只好如此了!。”
抬手探腰,就要掣出软剑。
一个冰冷,但不失甜美的话声传了过来:“撤剑阵!”
只这么一句,十名青衣女子脸色立转恭谨,先前青衣女子高声恭应:“是!”
青影一阵连闪,那九名青衣女子又各回原站立处,长剑也俱皆入鞘。
随听那冰冷,但不失甜美的话声又道:“剑阵已破,还摆什么剑阵?”
先前青衣女子忙躬身:“婢子无能,婢子该死!”
那冰冷而不失甜美的话声道:“来客非常人,不怪你。”
先前青衣女子道:“谢姑娘恩典。”
那冰冷而不失甜美的话声道:“请来客‘香舍’见。”
先前青衣女子恭应一声,向着关山月抬皓腕,摆玉手:“请!”
这是请关山月进入“百里香”林。
必山月迈了步,没客气,也什么都没说。
先前青衣女子在前带路,另九名青衣女子则一边各四的走在关山月左右,一名跟在关山月背后。
似乎是包围了关山月。
必山月毫不在意,一路只顾观赏“百里香”林美景,除了一株株的“百里香”,一片雪海也似的雪白花朵之外,却也看不见别的。
一直到出了“百里香”林,才看见一栋精舍座落在眼前,精舍的左、右、后三方都是茂密的林木,除了精舍之外,仍然看不见别的。
先前青衣女子到了精舍前,停步回身,摆手再让,然后她陪着关山月进精舍,其他九名青衣女子则留在了精舍外。
进精舍再看,雅致、洁净、宁静,而且“百里香”之香扑鼻沁心,难怪精舍称“香舍”。
一间精舍如此,主人如何可想而知。
其实,见过十名青衣侍婢,就已经知道主人如何了。
罢进精舍,靠里那座大屏风后轻盈步履响动,随即从屏风后转出一位。
那是位白衣女子,雪白的一袭客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有着一付无限美好的身材,让人有玉骨冰肌之感,更透着绝代风华;只是,她脸上蒙着一层轻纱,虽然让人无法看见她的面目,但任何人都会认为,她必然国色天香。
这才像神仙中人!
真的,就是月里嫦娥,恐怕也不过如此。
陪关山月进来的青衣女子忙躬身:“姑娘!”
没错,是主人到了。
虽然轻纱覆面,让人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出,从屏风转过来那一刻起,白衣女子那一双目光就投向了关山月,然后紧紧盯着,深深凝住,那一双目光,也必然是清澈,深邃的一双。
来到近前,白衣女子轻抬皓腕,那是欺雪赛霜,晶莹如玉的一段:“请坐。”
必山月谢了一声。
分客主落座,青衣女子侍立不动,这显示并没有香茗待客。
必山月没在意,他本就不是来做客的。
白衣女子又说了话:“自先夫过世后,我就不再以面目示人,还请阁下不要在意。”
原来是位孀居之人。
这倒出乎关山月意料之外:“芳驾好说。”
他只能这么说,能说的也只这么一句。
白衣女子道:“自先夫过世,也就是来到‘小甭山’以后,我也从不见外人,阁不是头一位……”
必山月又谢了一声。
白衣女子道:“我为的是我十名侍婢,阁下手下留情,真说起来,该我谢谢阁下。”
必山月道:“我的来意不在侵犯,无意伤人。”
白衣女子道:“也因为阁下的来意跟先前那些人不同,而且阁下的所学与修为,也不同于先前那些人,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知我‘十面埋伏’剑阵,破我‘十面埋伏’剑阵的人,所以我愿意破例与阁下相见。”
必山月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该谢谢芳驾。”
白衣女子道:“阁下真不必谢我,因为我所以愿意见阁下,全是因为阁下。”
必山月没说话,他认为在这个话题上,他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白衣女子也适时换了话题:“阁下说,来意跟先前那些人不一样,我也确信阁下的来意跟先前那些人不一样,那么,我请问,阁下的来意是……”关山月道:“我来‘小甭山’找个人……”
白衣女子道:“阁下来‘小甭山’找个人?”
必山月道:“一位姑娘。”
白衣女子道:“一位姑娘!”
必山月说了,说他找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姑娘。
听毕,白衣女子立即道:“阁下上错了‘小甭山’,找错了地方,‘小甭山’没有阁下要找的这么一个姑娘。”
必山月道:“芳驾,那座‘红楼’前,红土铺成的车马道,‘红楼’里案上瓶中插的一枝‘百里香’,就是最好的明证。”
白衣女子道:“阁下,红土、‘百里香’,并不是只有‘小甭山’才有……”
必山月道:“我认为,芳驾不该是说这种话的人。”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道:“那么,阁下上‘小甭山’来,找阁下所说的那么一个姑娘,是……”
这是不是承认,关山月找对地方了?
必山月道:“我找她要个人。”
白衣女子道:“阁下找她要个人?”
必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阁下找她要的是……”
必山月道:“‘鄱阳县’正堂,董县令之子,董少卿董孝廉。”
看不见白灰女子的表情,只听她诧声道:“怎么说?阁下找她要的是……”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必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我不明白,阁下怎么会找她要……”
必山月道:“我认为她劫掳了董孝廉。”
白衣女子道:“怎么说,阁下认为……”
必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阁下上‘小甭山’来找阁下所说的那个姑娘,没有错,但是阁下认为她劫掳了‘鄱阳县’令的儿子,找她要人,阁下错了。”
必山月道:“芳驾这是说……”
白衣女子道:“她没有‘劫掳’‘鄱阳县’令的儿子,没有劫掳任何人。”
必山月道:“芳驾知道?”
白灰女子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人,任何事都会对我有所禀报。”
必山月道:“是么?”
“当然!”白衣女子道:“何况‘小甭山’与世无争,更不沾官,更何况她跟‘鄱阳县’令无冤无仇?”
必山月道:“芳驾应该知道,有些事不必因为争斗,也不必因为冤仇。”
白衣女子道:“我知道,也不可能,没有我的话,我的人绝不敢,也绝不会擅自……”
必山月道:“我相信,我绝对相信,所以我直接见芳驾,我没有找芳驾那名侍婢。”
白衣女子话声-转冰冷,话声也提高了不少:“阁下这话什么意思?”
必山月道:“芳驾明白。”
白衣女子话声更冷,但并没有再提高:“我是一个孀居之人,你指我指使侍婢劫掳男子,坏我名节……”
必山月道:“芳驾言之太重,指使侍婢劫掳董孝廉,必有原因,但不一定关系名节。”
白衣女子冷怒:“你……”
不是“阁下”,是“你”了。
必山月道:“我有证据。”
白衣女子道:“你有什么证据?”
必山月道:“董孝廉卧房窗台,后墙墙头,都有鞋底掉落的红泥。”
白衣女子道:“你说‘鄱阳县’那座‘红楼’前,红土铺成车马道,青楼送往迎来,进出之人多而杂,难道就不许是那些人的哪一个?”
必山月道:“芳驾这话说得好,但我要请问,以芳驾这么一位,怎么会指派侍婢,远赴‘鄱阳县’购置‘红楼’做为青楼,寄身风尘?而且就在董孝廉遭人劫掳的当夜,离开‘鄱阳’,返回‘小甭山’?”
白衣女子一时没说话,但旋即又道:“谁说是我指派?”
必山月道:“芳驾自己说的,没有芳驾的话,手下侍婢绝不敢,也绝不会擅作主张。”
白衣女子又不说话了,片刻之后才道:“不管怎么说,我的侍婢没有劫掳任何人……”
必山月道:“蒙芳驾容我问话,以芳驾这么一位,怎么会派侍婢,远赴‘鄱阳县’购置‘红楼’,做为青楼,寄身风尘?”
白衣女子道:“我有我的道理,我有我的事,但跟什么人遭人劫掳无关。”
必山月道:“芳驾的什么道理,芳驾的什么事?”
白衣女子道:“不能说,也不必说。”
必山月道:“芳驾,董县令是位好宫……”
白衣女子道:“他是位好官,坏官,跟我无关。”真说起来,倒也是。
必山月道:“董孝廉也是位好子弟。”
白衣女子道:“同样跟我无关。”
也是。
必山月道:“像芳驾这么一位,不该伤好官、好子弟……”
白衣女子道:“谁说我伤好官、好子弟了?什么人遭人劫掳的事,根本就跟我无关。”
就是不承认!
证据摆在眼前,让关山月问的说不出话来,可就是咬紧牙关不承认。
必山月道:“芳驾是位妇道,又是位孀暑之人,我不愿动手逼芳驾交出人来,说不得我只好自己闯,自己找了!”
他站了起来。
白衣女子也忙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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