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双眉一扬,“哦”了一声,道:“扁老此话当真?”
扁奇一笑,道:“而且老夫与沙成山一道过的江,同舟而来,岂会是假?”
于是,白良更吃惊了!
是的,扁奇曾经与沙成山合作过,那是上次在龙腾山庄的后山洞。依情况而论,这次他二人同来,必是再一次的携手合作,显然是为救人!
岂料事情会如此变化?
白良双目炯炯的直视着扁奇,道:“扁老,前来告知此事,难道……”
扁奇立刻道:“过去,老夫曾经喜欢过沙成山,他曾替秦百年办过事,老夫也就是那一次才认识他!”
他看了白良一眼,又道:“那次是他带着一件东西往阳城送,中途曾被白门主约人截杀过……”
白良咬咬牙,道:“真遗憾,那次老夫邀集六大高手,岂料仍被他逃月兑,想起来便一肚子火!”
扁奇道:“后来老朽发觉此人嗜杀成性,几次劝他都闻而不改。我这次是往苗疆找一故人,中途见他赶来此地,也就跟着来提醒白门主一声,能同此人化干戈最好不过,也免得一场杀戮!”
炳哈一声笑,白良这才宽怀的道:“原来扁老是赶来做和事佬的,倒几乎令人起了疑心,哈……”
二人举杯对饮,白良道:“不瞒扁老,老夫等这一日已经一个多月了!”
扁奇立刻接道:“从白门主暗中把丘兰儿母子二人掳到此地之日起?”
白良双目厉芒毕露的道:“你怎么知道?”
扁奇道:“有人把此事告诉了沙成山,是沙成山告诉老朽的!”
白良嘿嘿冷笑起来……
扁奇心中暗暗吃惊。他见白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一味的冷笑,遂又道:“这件事可是真的?”
白良道:“扁老可知是何人把这件事告诉沙成山的?”
扁奇本想说出是关天水,甚至是秦百年,但又怕说出来以后拆穿自己刚才的一番话,遂笑笑,道:“这种事沙成山是不会对老朽说的!”
白良咬咬牙,道:“叫他来吧!看吧,江厚生他们没有撂倒沙成山,我龙爪门可不会轻易放生!”
扁奇立刻又问:“白门主,如果丘兰儿母子不是被门主派人掳来,又何不把事情说明,由老朽再找沙成山,叫他别再来此,岂不免去一场血拚?”
白良嘿嘿又是一声冷笑,道:“既然扁老一定要问,白某就以实相告。不错,老夫是暗中派人把丘兰儿母子掳来了,嘿……”
扁奇惊愣的道:“人呢?”
摇摇头,白良道:“眼前尚不能说出来!”
扁奇道:“为什么?难道白门主不相信老朽?”
白良重重的道:“我要当着扁老的面撂倒沙成山这头顽强的凶豹,我要以他子的命来抵我子的命,我要他一家三口惨死在我子白快活的坟前!”
扁奇叹口气,道:“丧子之痛,我体会得出来!”
白良怒不可遏的道:“沙成山是个凶残的强者,两个月以来他竟然没有被各大门派狙杀,实在太出老夫意料了!”
扁奇道:“沙成山同西陲二十四铁骑血战,被无忧门堵杀,甚至百毒门也不放过他,然而他仍然冲破层层障碍,白门主,他还是找来了!”
白良怒道:“龙腾山庄与虎跃山庄安排的计谋,竟然未把沙成山摆平,可恨!”
扁奇道:“当沙成山找上各派的大门,说明了要为找他的妻子而拚命的时候,白门主的计谋也便渐渐被人识破,于是有人告诉沙成山,丘兰儿母子是被龙爪门的人掳到川南来了!”
咯崩一咬牙,白良道:“可恶,谁会想到我们把丘兰儿母子掳到千里之外的川南?”
要想知道丘兰儿母子被囚何处,是扁奇大胆上门的主要目的!
此刻,扁奇抚髯道:“白门主,你把丘兰儿母子二人囚在什么地方?”
白良双眉一扬,道:“难道扁老你想-…”
立刻伸手一摇,扁奇道:“白门主且莫误会,老朽的意思是,如果丘兰儿母子被囚的地方不够隐秘,只怕很快便会被沙成山找到!”
嘿嘿一阵冷笑,白良冷视着扁奇,道:“我可以告诉扁兄,那丘兰儿母子二人被囚的地方!”
扁奇心中激荡不已,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该不会是贵门总舵吧!”
一声冷笑,白良道:“我不会把丘兰儿母子二人囚在丰都城内为自己惹麻烦!”
扁奇心中暗自焦急,姓白的迟迟不肯说出来!
突见白良振身而起,他走向厅门口,伸手指向远方,缓缓的道:“我把丘兰儿母子二人囚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地方虽然安全,很抱歉,我却把这一对母子装在笼子里,早晚只供两次稀粥,让他们维持一口气,只等沙成山到来!”
扁奇逼不得已的道:“在什么地方?”
坦然哈哈大笑起来……
扁奇立刻走上前,道:“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白良道:“命大未死!”
扁奇又问:“囚在何处?”
白良道:“此地是什么地方?”
扁奇道:“丰都城。”
白良嘿然又道:“外地人称丰都城为阴司鬼域,既是阴司鬼城,附近就有天堂地狱,丘兰儿母子会在什么地方?”
扁奇惊讶的道:“白门主,老朽仍然不懂!”
白良道:“在山之巅,在水中央。沙成山想找到丘兰儿母子,就任他去闯吧,哈……”
扁奇立刻明白,白良不会轻易对人说出丘兰儿母子二人的被囚地方,他能提示两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再问下去,白良一定起疑心。看来也只有找到沙成山以后再做计较了!
为了不被白良起疑心,扁奇不再提丘兰儿母子的事,吃过几杯酒之后,便起身告辞!
不料白良并不挽留,哈哈一笑的把扁奇送出大门外!
扁奇又跨上毛驴走了!
白良却站在台阶上面嘿嘿耸肩狂笑起来……
一边闪出十几个大汉,其中一人走近白良,道:“门主,怎么把这老家伙放走?”
白良直视着转过街角的扁奇背影,又是一声冷笑,道:“这老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他以为对老夫直言,就能令老夫相信他的话了?嘿……”
另一大汉又问:“门主,何不把这老东西也囚起来?”
白良道:“狄护法!”
狄震天立刻走近白良,道:“门主吩咐!”
白良重重的道:“船家齐小七能及时把消息送到,该有赏赐!”
狄护法道:“禀门主,已在功劳簿上记下了!”
白良点点头,道:“立刻通知七位舵主,加强戒备,准备撒网捉活的!”
狄震天道:“属下已依计行事了!”
白良道:“马上派个腿快的人盯下去,扁老头与沙成山的行踪,随时向我报告!”
扁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尚未到龙爪门,行踪已被白良知道!
此刻,他匆匆的出了丰都城门,他的毛驴未在城外那家小饭铺前停下来,只是在饭铺外面,一阵干咳,旋即猛拍驴背疾往前奔去!
沙成山并未追出来,江湖上的鬼魅伎俩他见的多了。扁老此举他看的清楚,一定有他的用意!
就在扁奇老人驰出半里远时,江北岸的官道上已发现一个白衫汉子匆匆的追过去——沙成山一看便知道是盯梢的!
于是,沙成山笑了!
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沙成山走出小饭铺子。不料店掌柜忙跑上前,道:“客官,你要走?”
沙成山点点头,道:“不错!”
店掌柜指着天,道:“客官,你再坐一会,天都快黑了,我正准备你的饭菜……”
沙成山已跨上马背,闻言一笑,道:“掌柜的,辜负你的好心了!”说完拍马往前追去!
掌柜的正抱怨不迭,忽见一个汉子走来,笑道:“鱼儿游来了,大家准备动手!”
掌柜的指着离去的沙成山,道:“可是鱼儿又跑了……你看……”
一笑,那汉子道:“欲擒故纵,他跑不了的!”
原来龙爪门在川南的势力雄厚,他们的眼线遍布,沙成山与扁奇二人刚过了江,消息便传到了总舵。
沙成山发觉有人跟踪扁奇,而他本人尚不知已入敌人的掌握之中了!
现在——
扁奇老人骑着毛驴飞驰在官道上。前面有座高山,就在山脚下,他停下来了!
扁奇坐在大石头上回头笑,因为他发现跟踪他的人正往他身边走过来,而沙成山骑着马也缓缓的跟了过来!
就在白衫汉子快到扁奇身前三丈远时,扁老一声哈哈,道:“朋友,老朽骑驴都觉着累,你用两条腿跟着我,难道不累?歇歇吧,小扮!”
白衫汉子惊愣的道:“谁说我跟你了?”
后面,沙成山在马上道:“龙爪门的朋友,难道你还想在此时此地耍赖?”
扁奇抚髯微笑不语!
沙成山见白衣汉子要走,便骑着马拦住他的去路,冷冷的道:“朋友,你走不了啦!”
白衫汉子怒叱道:“你想怎样?”
沙成山缓缓下马,道:“我不会为难朋友,如果朋友肯合作的话!”
白衫汉子怒道:“合作?我又不认识你!”
扁奇突然指着自己鼻尖,道:“你该认识我吧?朋友,我可是从你们总堂口走出来的!”
白衫汉子咬咬牙,道:“我不知你这老头子在说的什么话!”
扁奇笑呵呵的道:“小子,你以为我老头子老眼昏花,耳朵有什么毛病?你一出丰都城我老人家就发现了!”
白衫汉子厉声道:“你想怎样?”
沙成山道:“你终于承认自己是龙爪门的人了!”
白衫汉子冷冷道:“是又怎样?”
扁奇道:“还能对你怎样?只求你告诉我们,你们门主把掳来的女子囚在什么地方!”
白衫汉子咬咬唇,道:“不知道!”
沙成山一声笑,突然点出一指,但闻白衫汉子“咔叱”一声,身子便歪倒在地。沙成山道:“朋友,这一指只是要令你安静,下一指你将痛苦难熬!”
白衫汉子双目厉芒毕露,咬咬牙道:“不知道!”
扁奇忙伸手制止沙成山出手,对白衫汉子道:“朋友,光棍不吃眼前亏,你看天色已晚,无人看到,你只要说出那母子二人被囚的下落,我老头子保证你的安全!”
白衫汉子冷冷的道:“不知道!”
扁奇冷然摇摇头,道:“小子,连你们门主也对老夫说了,你有何不能?”
白衫汉子斜视着扁奇,冷冷道:“门主说了什么?”
扁奇道:“在山之巅,在水中央,小子,我说的对不对?嗯?”
白衫汉子低头思忖一阵,道:“好,既然门主已对你们说出来,我就告诉你们!”
沙成山一阵紧张,道:“快说!”
白衫汉子指向北方,道:“就在东山之最,二位如果有胆子,就去自己找!”
沙成山怒目直视过去,扁奇却淡淡的道:“何谓在水中央?”
白衫汉子道:“高山之上有一深渊,中央一座大湖,你们去了一看便知。”
沙成山望着扁奇道:“白良确实如此说吗?”
点点头,扁奇道:“不错,但我老人家仍然半信半疑,拿不准主意!”
沙成山道:“且先弄清楚,高山上的大湖在什么地方!”
扁奇道:“沙老弟,你真要往高山上找去?”
沙成山道:“不错!”
扁奇摇摇头道:“没得倒白跑一趟冤枉路!”
冷冷一笑,沙成山对白衫汉子道:“除非他不想活了!”
白衫汉子重重的道:“什么意思?”
沙成山道:“得劳驾同我一起走一趟了!”
白衫汉子指着灰苍苍的远山,道:“天都黑了要我带你去高山之上?我发疯了?”
沙成山冷沉的道:“你没发疯,我也没发疯,发疯的是贵门主白良,他不该把人囚在那种绝地方!”
扁奇道:“好,你去吧,老朽同你一起走!”
沙成山道:“不敢劳动扁老再爬高山,烦请你老雇一小船停在江边,等我救出兰儿母子,我们一起过江!”
扁奇想了一下,道:“也好,我们老地方见面,大家不见不散!”
沙成山伸手拍在白衫汉子背上,一声冷叱,道:“朋友,请带路!”
扁奇道:“登高山不能骑马,沙老弟,这马……”
沙成山道:“为了赶路,扁老的毛驴就由这位朋友骑,如何?”
扁奇拍拍毛驴笑道:“好吧,我老人家只好走到江边了!”
白衫汉子立刻翻身骑在驴背上,道:“朋友,我可得把话说清楚,我带你到了高山上,你可不能为难我!”
沙成山道:“只要到了高山大湖边,你立刻走人,我决不拦你!”
白衫汉子不再多言,夹夹驴肚子便直往北面奔去!
沙成山骑马跟在后面,他心中想着两句话:“在高山之巅,在水中央!”难道丘兰地母子二人被囚在那种荒芜的高山大湖之上?
白良啊!白良!如果兰妹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沙成山会把你龙爪门搅和成一滩烂泥!
月儿含羞带笑的自山头上冒出来,好圆的月亮照得地上一片银白色!
沙成山跟着前面的白衫汉子已到了一处断崖边,只见白衫汉子跳下驴背,道:“老兄,上山吧,牲口只有挂在这儿了!”
沙成山望望那条小山径,道:“带路!”
白衫汉子伸手撩起白衫前襟挽在腰带上,立刻拔步直往山下走去!
沙成山见这汉子跃上山道,遂紧紧的跟在后面!
夜风微微,树叶不见动,明月当头,山上一片白,沙成山遥望山下面,远处大江如带,月光掀起江面一片银星闪闪,几只帆樯隐隐可见!
二人一连翻过五道山岭,前面的白衫汉子突然回头对沙成山道:“你看前面一座高峰,峰顶是个圆形,那儿便是我们门主说的‘在山之巅’了!”
沙成山见白衫汉子不再走,冷冷道:“怎么不走了?”
白衫汉子抗声道:“老兄,我们说好了的,我只带你到山之巅,你就放我走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沙成山道:“既未走到山之巅,又未看到山中湖,朋友,此时你不能走!”
白衫汉子怒道:“那个鬼地方我不去!”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是去!”
白衫汉子摇摇头,道:“我若带你前去,一旦碰上我们的人,还以为我私通敌人,出卖龙爪门,那时候我才真是死路一条!”
沙成山伸手指向身后面,冷笑道:“朋友,你若不去才真的活不成了!”
白衫汉子道:“你要杀我?”
沙成山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但这些东西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白衫汉子回头看,沙成山指着荒林岩壁,道:“足有三十多只野狼跟上来了,朋友,你如果落单,可有什么办法月兑身?”
白衫汉子全身一震,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野狼?我怎么本曾发现?”
沙成山道:“从进入山中开始,它们便三五一群的跟上来了,朋友,你可要走回头?”
白衫汉子急忙指着山上,道:“看来我只好带你上去了!
走吧!”
沙成山冷兮兮的回头环视一遍,又道:“连野豹也跟上来了!”
沙成山此言一出,白衫汉子走的更快,半个时辰不到,他已领着沙成山攀上了最高峰!
沙成山看看天色,月儿开始西移,三更将尽了吧!
白衫汉子跃上一块大岩石,伸手指向峰后,道:“到了,你看清楚,那面就是个湖!”
沙成山望过去,果见一大片丛林中有个湖,湖虽不大,但一片蓝灰色中似乎看到湖中央有个小岛!
沙成山道:“朋友,那个湖上是什么?”
白衫汉子道:“一个小岛,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小岛之上!”
沙成山立刻拔腿往下走去!
白衫大汉回头看去,一对对绿惨惨的眼珠子直逼过来,不由得低声道:“喂,你一走我怎么办?”
沙成山道:“找棵大树爬上去!”
白衫大汉四下里看了一遍,立刻腾身攀上一棵老松树,低头对沙成山道:“你去吧,不知你有没有本事找到你要找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活着走回来!”
沙成山冷酷的一笑,道:“如果我发觉上当,你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沙成山的话声仍在,他人已在十丈外,身法之快,令白衣汉子也吃一惊!
不错,沙成山跃到湖边的时候,果然四周高山环抱此湖,湖中看上去是个小岛,九棵墨绿色的大树分别自岛上延伸到湖面上。
那小岛距岸边足有十丈远,沙成山走了半圈,发现湖面上一艘可利用的小舟也没有!
就在他一阵犹豫中,远处,那白衣汉子尖声大叫起来!
沙成山一怔,刚要回头去看,突然小岛上传过来一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只几声便令沙成山血脉贲张!
沙成山抓起地上许多枯树枝,匆匆抛向湖中,借着天上月色,他猛古丁拔身而起,凌空便是十一个空翻落在湖面漂的枯枝上,然后借力而起,宛如苍鹰掠食,一下子便落在孤岛之上!
那座孤岛并不大,方圆不过五七丈。此刻沙成山已看清楚几棵大树几乎相连接,就在这几棵大树间,有一间小小茅屋,一盏豆似的油灯正发出微弱的红光!
沙成山环视四周,他却不即扑近,因为他相信此地一定戒备森严,为什么竟然未遇上个人?
敖近无声似有声,声音在沙成山胸中回荡,痛苦、兴奋、刺激又紧张,但他强捺着这一刻的冲动!
因为,沙成山就是沙成山,“二阎王”沙成山见过太多阴狠毒辣的招式,也因此使他更清楚——最接近成功的那段路也是最艰险的一段!
走不过这一小段路而功亏一篑的人,也正是失败最惨的人!
低声的,沙成山道:“兰妹!”
屋中没有动静,油灯摇曳不定!
沙成山未往前走一步,他又低声道:“兰妹,是我,你的沙大哥来了!”
屋中仍然未有响动!
于是,沙成山紧张了!
缓缓的,沙成山走前两步,冷静的看了四周一眼,遂又对着开启的窗子叫道:“兰妹,你在里面吗?”
突然,屋子里传出女子声音,道:“沙大哥,是你?”
沙成山一喜,立刻往窗口扑去!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一声低呼,道:“沙大哥,快接住我们的孩子!”
话声犹在,屋子里先是“咝咝咝”响,只见一个长形包裹往窗口抛来!
沙成山刚要伸手去接,忽见那包裹上面一条燃烧的引线正在沙沙响,他连多看一眼的时间也没有,立刻抓住包裹腾身往湖水中跃去!
沙成山人还在空中便大叫上当,忙不迭把包裹抛出十丈外!
原来那包裹并没有什么婴孩。沙成山原以为敌人在婴儿身上挂了火药,只等自己接住,就可把他父子二人当场炸死,所以他不加思考的便往湖中跳去!
那面,被抛出的包裹尚未落到水面,“轰”的一声大震,四周一片闪光中,炸得湖水也往上翻滚起来!
“通”的一声落入水中,只见茅屋中已冲出五个大汉,其中一人是个女子!
五个人一冲出茅屋,便立刻往沙成山落水处扑过来,其中一人高声道:“赵舵主、石舵主,姓沙的落水了,没有被炸死!”
另一人道:“杜不邪,你出的主意并不灵光!”
只听女的声音道:“趁着姓沙的落水,我们水中收拾他去!”
沙成山落在水中,但他很幸运,手中正抓着一根他抛落湖中的枯树枝。他没有动,因为他要看清楚这湖的附近究竟有些什么埋伏!
双手紧握树枝,沙成山只把脸露在水面。忽见四条人影幽灵似的往他这儿落下,沙成山一声暴喝,双臂奋力拔身而起三丈,几乎与一团黑影撞上。只见他拧腰挺胸,反力道的一个怪异身法,人已落在湖中心的岛上面!
面前寒光一现,一把钢刀已往他头上砍来!
是个女子!
沙成山左手猛然拍出,“叭”的一声打落女子手上钢刀,右手并指疾点过去!
那女子钢刀被击落,已知不敌,等到沙成山指风锐起,她忙不迭便往湖中跳去!
沙成山岂容她逃遁,立刻变指为抓,一把捞住女子的右足,顺势回收,“咚”的一声把女子摔落在树下面!
女子被摔落地,痛的眦牙咧嘴,但却仍然凶悍的自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嘿”的一声便往沙成山抹过去!
冷冷一晒,沙成山勾起左足,又把女子踢翻在地上,“金刚指”点出如风,“丝”声中女子左肩下塌的跌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跃入湖中的四个大汉已跃回小岛上,四个人怒骂着围上来!
其中一人怒喝道:“姓沙的,你走不了啦!”
沙成山冷视着四人,淡淡的道:“计谋是很周详,手段也够毒辣,但仍然未得逞,我为白良惋惜!”
那大汉怒声枭笑的道:“沙成山,我们等你到来,已不止一天了,如果仅只这一点点设计,岂非太小觑你这位凶残的‘二阎王’了?”
沙成山道:“我人已来了,各位有什么本事,沙成山照单全数接下!”
突闻另一怒汉,道:“沙成山,也好叫你看清楚,这个湖的四周荒林绝壁中,我们已为你设下不少生活,你今既来到湖心,我们正好瓮中捉鳖!”
他侧头对另一大汉,道:“杜不邪,今夜便卯上干了!”
姓杜的咧着毛脸直点头,道:“唐传东,我们是干什么来的!我们四位舵主,如果还收拾不下这小子,妈的,干脆回家啃老婆的女乃子算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我就该想到这是个陷饼!”
唐传东嘿嘿冷笑,道:“可是你龟儿子还是来了!”
杜不邪接道:“而且是走入死亡陷饼中来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既然各位认定我沙成山今夜死定了,那么,请在我死之前告诉我,你们把丘兰儿母子二人究竟囚在什么地方了?”
姓赵的一声洪笑,道:“你是一定要知道了?”
沙成山道:“不错!”
姓赵的道:“好,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赵大爷便告诉你!”
沙成山重重的道:“各位,白良为何不来?”
杜不邪的三角眼一眯,道:“侍候你小子上路,还用得着我们门主亲来?”
沙成山残酷的一瞪眼,道:“白良应该知道,你们并不是我对手!”
不等沙成山话说完,杜不邪大怒,骂道:“妈的,尚未交上手,怎知谁强谁弱?”
沙成山道:“白良去年曾邀集江湖上六大高手联手对付沙某,尚且奈何不了我,何况尔等!”
杜不邪指着四周,道:“姓沙的,此一时彼一时,年前是门主远去中原找你索命,眼下却是在龙爪门的地盘上,你想活命,怕不容易了!”
沙成山道:“既然知道丘兰儿母子被你们暗中掳来,沙成山岂会轻易被人唬走?四位,我们别再耗时间了,是生是死,大家便卯上吧!”
四个大汉各自举着两支铁爪!
不错,沙成山月光之下看的真切,这就是那种他在方家集的时候挂在篷车帘子两边的铁爪!
看到铁爪更增加了他的信心——丘兰儿果然是被龙爪门的人掳来了!
既是龙爪门的人掳走丘兰儿母子二人,那么,汤老六这一对老王八必然也是龙爪门的爪牙了!
沙成山想起汤老六夫妻二人,心中便开始冒火!
恹恹的垂下双臂,沙成山纹丝不动的站在茅屋前面,对于地上跌坐的女子,他也不愿多看一眼!
唐传东一声招呼,道:“石布衣,你与赵干城联手,我与杜不邪夹攻,务必一举撕了这厮!”
对面,姓石的点着头,道:“老唐放心,只要一出手,我们便往他要害处下重手!”
四个人边说边移动身形,一对铁爪忽上忽下,随着移动的脚步,发出“唿咻”之声!
月已西沉,山风又起,淡淡的月影下,忽听杜不邪一声雷吼,道:“杀!”
沉闷的喊声甫起,四条人影便幽灵般的往一个定点掠过去,八只铁爪耀着窒人的冷焰,那么凌厉的直往沙成山呼轰涌去!
沙成山缩身闪腰,十分自然的卷左臂暴展右手,口中一声沉喝:“寒江月刃!”
空气中立刻响起一阵刺耳锐啸,点点星芒迸射劲溅!
四条聚向一团的影子,骤然往四下里翻落!
四个幽灵般的身形落地又起,他们的身形都是那么矫捷又凶悍,且口中发出顽熊般的吼声,往敌人狂击过去!
沙成山弹起双足疾旋,同时九十九刀狂杀,刀锋若霜,冷芒似月!
但见光华流灿,宛如他手上捧着一团天河的银星,往四下里洒落,四个人尚未够上位置,再次倒翻急闪不迭!
这四位龙爪门下的舵主,皆在轻功造诣上有独到之处,两次从那似刀山般的刃芒中闪退出来,倒也令沙成山暗暗点头不已!
此刻,四个大汉已不再急进了!
四条人影开始行云流水般的移动!
沙成山恹恹的站着不动,他甚至连眼皮子也不再抬起来,因为他心中正作了个极不情愿的决定!
看似游斗,实则掺杂着凶猛而又凌厉的扑击,只是,双方都在蓄势以待!
沙成山不动,表面上他没有任何移动的征兆,然而在他的内心中却已展开了无与伦比的怒杀!
是的,他不能这样在此耗下去,拚战对他的行动极关重要,辰光越长,对他越为不利!
于是,他的决心与决定,便是狠斩狠杀,速战速决!
猛然间,杜不邪一声怪叫,道:“杀!”
一团黑影便随着这声“杀”,卷地滚进,一对铁爪快得几乎眨眼之间便到了沙成山的左侧!
另一面,石布衣与赵干城也毫不放松的拔空而起,四支铁爪已那么凌厉的挥出无数次直往敌人罩过去!
唐传东平直着身子,一对铁爪一前一后,拚命的往敌人面门抡过去!
情势已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也是到了溅血的辰光,这段眨眼间便消失的死亡时光,来得快去得更快!
沙成山猛然大喝一声:“寒江月落!”
“嗷!”
“啊!”
“妈的,龟儿子你……”
那已似爆碎的巨大冰球,便在这种怪叫声里发出来!
沙成山驭刀如电,身子已淹没在一片刃海里,当他自平飞的空中冲过一片片血雨落在地上的时候,四个大汉已只有赵干城一人尚能吼叫!
是的,赵干城伸手捂紧脖子,口中狂叫,道:“你们给我仔细听着,就是大伙死绝在这湖上,也决不能任这凶残的杀人之徒逍遥走去!”
石布衣死了,死在树边,头往岸边垂下,鲜血一滴滴”
的滴入湖中,月光之下看得很明显!
杜不邪的头垂在胸前,他的上身倚在茅屋墙边没有即刻倒下,但从他的眼神中便不难知道他是死不瞑目的!
唐传东死在那女子的身边,鲜血流了一地,染了那女子半条裤子!
湖对岸,传来悉索声,沙成山见不少人影在闪掠,在奔走,只是未有呼叫声!
赵干城冷冷的直视着沙成山,道:“看吧,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龟儿子!”
沙成山冷酷的道:“朋友,你很幸运!”
赵干城怒道:“放屁,谁是你朋友!”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你当然不是我朋友,但我却希望你能回心转意!”
赵干城道:“什么意思?”
沙成山道:“告诉我,丘兰地母子被你们囚在什么地方?”他一顿又道:“我仍然视你为道上朋友,请说!”
赵干城怒道:“沙成山,你为自己的命而拚命吧,想知道丘兰儿被囚之地,此生你休想!”
沙成山咬咬牙,道:“那么,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可不能怪我杀孽重!”
沙成山举步逼向赵干城,只听那女子道:“姓沙的,人已被你杀成重伤,你还要人命不成?”
沙成山回头冷冷道:“我也知道上苍有好生之德,无奈条条生路他不走,偏要走入丰都城,奈何?”
那女子道:“你便杀了他又知道些什么?”
沙成山冷笑道:“当然还有你了?”
赵干城突然一声虎吼,拔空而起!
沙成山举首仰望,等着姓赵的扑击,也准备下重手痛宰,岂料半空中姓赵的一个鹞子怒翻身,“扑通”一声便落入湖心中!
水花四溅,湖面上立刻失去姓赵的踪影!
沙成山恨得咯崩一咬牙,回身便走向女子!
沙成山一把揪住歪倒在地上的女子,沉声道:“说,丘兰儿母子被你们囚在什么地方?”
那女子面无表情的道:“我如果说出来你相信吗?”
沙成山愤怒的道:“我要你实话实说!”他一顿又道:“当然,我会对你所说的话加以证实!”
女子嘿嘿一声,道:“一个多月来,我们早已设下了万全之策,做好了周详的准备,等的就是你!沙成山,我相信你很难救出丘兰儿母子二人!”
沙成山心中一动,立刻静下心来。他环视四周,却突然低声重重的道:“刚才闻得婴孩啼哭声,难道……”
那女子哈哈一声冷笑,道:“可要我再学着叫出婴儿的哭声给你听?”
沙成山道:“这里原来是个骗局,可恶!”
那女子双目直视沙成山,道:“可叹你知道的太晚了!”
沙成山挫着钢牙,道:“白良真可恶,竟连扁老也会上他的当!”
那女子得意的道:“上当?哈……当你们二人过江的时候,门主已得了消息,立刻张网抓你们了!”
沙成山一惊,道:“难道扁老他……”
仰面一声冷笑,那女子道:“那个老头怕早已被囚起来了,哈……”
沙成山突然一声怒叱,道:“你没有什么得意的,姑娘,看样子你已决心为白良——为龙爪门尽忠了!”
女子一惊,道:“你想杀我?”
沙成山道:“我有别的选择吗?”
女子全身一震,道:“你要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沙成山,你还算什么人物?”
冷哼一声,沙成山道:“一个人为了保命便会不择手段,沙某为了救人,便更说不上算什么人物了!”
女子上身一挺,道:“既如此,你出手吧!”
沙成山道:“此情此景,我会轻易杀掉你?”
女子怒叱道:“难道你想折磨我?”
沙成山冷酷的道:“不错,你可知道分筋错骨吗?”
女子惊怒交加,道:“你果然凶残成性!”
沙成山道:“我的方法比分筋错骨又高明多多!泵娘,你绝对想不到那种感受是什么滋味!”
咬咬牙,那女子叱道:“死都不怕,还怕你使出什么手段!姓沙的,你使出来吧!”
沙成山突然抓起女子一足,他出手如风疾点昆仑穴与太白穴,随之一掌拍在足背!
沙成山刚松开手,女子已张口不能闭,一腿朝天狂蹬不已,口中连声“啊!”
沙成山冷冷道:“姑娘,我再点你天惠,使你灵台移位,与足上经脉相冲突,那种味道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将哀哀求告,你咬舌不能,自碎天灵不易,大概只有凄叫一途了!”
那女子已哀声道:“沙……成山……算你狠……快解开我穴道,我……说……”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是实话吗?”
那女子道:“当然是实话,快……解开我穴道!”
沙成山出手拍在女子血海,只见女子一声低吁,胸中起伏直喘大气!
沙成山重重的道:“说吧,我在听着!”
双手揉搓着一足,女子沉重的抬起头,道:“沙成山,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的,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能说是听我说的!”
沙成山看看西沉的月亮,道:“快说!”
女子拢了一下头发,道:“丘兰儿母子二人是被囚在……囚在……”
沙成山心中狂跳,血脉贲张的道:“囚在什么地方?”
女子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就实对你说了吧!”
她看了沙成山一眼,又道:“我以为你还是多多考虑,因为我所知道的这地方十分危险……”
沙成山冷冷的道:“少来!你会为你的敌人设想?姑娘,你别再罗嗦了,快说!”
女子重重的道:“好,我说,她母子被囚……被囚……”
沙成山已不耐的举起手来,道:“你在招打?”
女子道:“在水中央,在山之巅!”
沙成山猛一怔,咬牙道:“你真是不想活了?那就休怪沙某出手了!”
女子一声尖叱,道:“告诉了你,为什么还要出手要我的命?”
沙成山道:“此处不是你说的山之巅水中央吗?为何不见她母子二人?”
女子道:“不错,此处是山之巅水中央,但我所说的却是水中央山之巅,自与此地不同了!”
沙成山怒道:“你给我说清楚!”
女子道:“是你笨,非是我说的不清楚!”
女子指着地,又道:“此处是高山之上有湖,湖的中心有岛,故称山之巅水中央,而我告诉你的却是水中央山之巅,难道会与此地相同吗?”
沙成山摇晃着头,道:“那在什么地方?”
女子遥指远方,道:“大江中有一小岛,丘兰儿母子便是被囚在小岛之上,明白了吗?”
沙成山道:“那么此地……”
冷冷一晒,女子道:“此地专为要你的命而设,难道要我再说一遍?”
沙成山道:“可惜仍然没有得逞!泵娘,我有预感,白良的一切心思白费了!”
女子怒视着沙成山道:“是吗?你能生离此地吗?”
沙成山咬着牙,道:“当然,我得烦劳姑娘为我带路,倒要去领教一下白良的手段了!”
女子尖声道:“我已告诉你丘兰儿母子被囚的地方,你为何还要为难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也算是一种非常手段吧!”
话声甫落,沙成山立刻拳砸足踢,刹时间便把一间茅屋推倒!
那茅屋既倒,沙成山立刻把梁柱木棍全抛入湖中,更把两扇木门抛在五丈远处!
对面岸边附近,传来了阵阵口哨声,此起彼落,显然树林里埋伏着不少人物!
一把搂起地上女子,沙成山道:“姑娘,走吧!”
不等女子再说什么,更不顾女子挣扎,沙成山拔空一声清啸,人已跃起四丈有余,夜空中一片黑云状,眨眼之间便踏上湖中心漂的门板!
就在这时候,水中突然冒出二十多个人头,头露水面,弓箭也已露在水面上!
月光下,沙成山看得清楚,立刻再次腾空,便听得左臂夹着的女子一声尖叫:“啊!”
沙成山知道女子已挨了箭,但他却已站在岸上!
那女子“哎哟”着从大腿上拔出一支箭抛在地上。
沙成山淡淡的道:“林中必有更厉害的埋伏,姑娘,是生是死,得让我们凑在一起去闯了!”
女子尖声道:“要闯你闯,我不闯!”
沙成山沉声道:“到了此地,自然由不得你了!”
女子正要挣扎,沙成山已夹住她往林中扑过去!
女子尖声狂叫,只见荒林山岩边一团火光突起,沙成山一怔之间,身后又是一团火光!
就在这时候,荒林中有人高声狂笑,道:“龟儿子的,沙成山,你跑不了啦,还不快快受死!”
沙成山一咬牙便欲往右方扑去,岂料左右两边同时火起,刹时间一片火海往中央蔓延……
女子已尖声道:“沙成山,你还不往右后面走,那儿一条山径尚未被火波及!”
沙成山立刻往那面跃去!
他右臂夹着女子,跃出五丈有余,灵台突然一亮。就在那荒径边,他不动了!
女子尖声又起,道:“快走呀,火都烧过来了,你还不快走!”
沙成山放下女子,一掌拍开女子穴道,道:“烦你在前面带路!”他“路”字甫出,双掌猛一推,女子身不由己的便往前面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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