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便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见面之日,这也是方宽厚定下的见面日。当然,沙成山并不知道,甚至连柳仙儿也不清楚方宽厚会定下这样的见面日!
正当沙成山沉思在瀑布下的水潭边时,隐隐然聆听得山那面传来金铁撞击之声!
一怔,沙成山望望天,天上无云!
于是,他匆匆的又走上山坡顶,隔着树林望那片烧焦了的大宅子,只见男女数人正在玩命——杀的可真热闹!
就在一段高墙下,两男两女对杀对砍,冷芒四溅光焰流闪,另外七个女子三个大汉却正在烧毁的宅子里翻东找西,似是在寻觅什么!
好奇心令沙成山往坡下走去!
沙成山尚未走近,突然有个手待金杖的女子沉声道:“再过去两个,早早把这两个蠢东西放倒,别叫他们在此误了我们大事!”
就在这女子的吼声里,立刻又扑过两名身穿紫衣女子,二人相对挥出蛇尾尖刀,花蝴蝶也似的便分从两面往两个大汉杀过去!
沙成山现在已看清了,那不正是昨夜与方宽厚在荒林断崖下面会面的熊霸天与左长庚吗?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死”,沙成山心中在想着!
是的,这两个人如果死了,谁能去诱出方宽厚那老狐狸呢?
当然,方宽厚如果不被诱出来,自己便无法找到他,而秦百年已封了十万两银子在等着自己去取!
就在沙成山沉思时,猛然传来一声尖叱,尖叱甫落,那面,左长庚“哇”的一声,背上出现一道血口子。
他全身猛烈的痉挛,张口吐出鲜血,人也往侧面旋去!
猛然暴吼一声,“黑天刚”熊霸天道:“三师兄快退至墙下面,看我收拾这些婊子养的!”
熊霸天身高七尺,孔武有力,右手双刃斧,左手牛皮盾,呼轰着立刻拦住四个紫衣女狠干起来!
姓左的挨的一刀真不轻,从左肩到后腰,露出尺长一条血口子,后面的衣裤几乎尽湿!
“黑天刚”熊霸天抖着一脸虬髯,挥舞着一柄双刃利斧,左手的牛皮钢盾便凌厉的拦腰狂砸,刹时便将四个紫衣女子堵截在身前一丈地!
院子里面,那手持金杖的女人冷叱一声:“平日要你们勤加练习武功,你们尽在虚应故事,到了用时方知道自己一无是处!”
她边说边走向高墙边,冷声厉叱,道:“都退下去!”
“黑天刚”熊霸天黑得发亮的面上一紧,道:“老婆子,你大概就是‘无忧婆婆’了吧?”
冷视着熊霸天,那女人嘿嘿冷笑连声,道:“不错!”
她一顿,又道:“看你这身骨架倒是挺唬人的,黑大个子,十招之内我把你摆平,你可要小心了!”
熊霸天忽的哧哧大笑,道;“老婆子,你别把老子大鸟吹歪了,有什么本事尽避使出来,熊大爷一概照单全收!”
嘿嘿笑笑,“无忧婆婆”花满天托着金杖直逼熊霸天,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先摘下你的一双照子!”
她平举起金杖,熊霸天的牛皮镶钢盾平举当胸,他哧哧又是一声枭笑,道:“老太婆,熊大爷不听嚷嚷,倒是你的那颗泛白人头,当心我一斧头把你劈成两半!”
猝然传来一声冷叱:“大个子,你的话才叫吹牛!”
此声传来,使“无忧婆婆”花满天也回头看去!
熊霸天望向发声地方,叫起来,道:“什么人,给老子走出来!”
没有等他的话声落地,几株槐树后面,一个人正慢慢的走出来!
那个人面色苍白,深陷的眼眶透着疲乏的意味,挺直的鼻尖上面微微见汗,青得泛蓝的胡碴子像是涂了一层颜色,拖着四方步,摇晃着上身,那么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宛似三天未吃饭!
是的,这人正是“二阎王”沙成山,因为,沙成山就是这副样子!
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显得枯槁的面上更加消瘦!
“黑天刚”大唿唿的哈哈笑起来……
沙成山走到墙边站定!
熊霸天已冷笑道:“一大早我就在找你,方家集老子走了三趟就是不见你的影子,想不到你竟然送上门来了,嘿……”
沙成山声音微带嘶哑,道:“找我?有什么事?”
熊霸天哈哈大笑,道:“没有事,但也有事。小子,你可是叫沙成山?”
“二阎王”沙成山见“无忧门”的人在,不过他相信“无忧门”不一定就会知道卧虎山上自己曾杀了他们两个人!
笑笑,沙成山道:“不错!”
仰天一声笑,笑声未已,一边的“无忧婆婆”花满天已双眉耸起道:“你就是大镖客沙成山?”
侧脸一笑,沙成山看出花满天尚不知自己曾杀了她的两名侍女,还以为是死于方宽厚之手,心中正自宽慰!
岂料熊霸天粗中有细,立刻联想到那夜方宽厚对他提及的——卧虎山把两个无忧门女子踢落深崖之事!
熊霸天粗声笑道:“沙成山,闻得你是一位不打诳语说一不二的大镖客,江湖上的顶尖杀手,是吧?”
沙成山倦容满面的道:“刀口舌忝血过日子,勉力混饭吃,那些大镖客或顶尖杀手怕轮不到我沙成山!”
嘿嘿一阵冷笑,道:“问得我师兄说,阁下曾经助过他一臂之力?”
沙成山立刻警觉,他知道熊霸天的目的,志在戳穿卧虎山那档子事了!
然而,沙成山就是沙成山,他淡淡的道:“令师兄可是项城捕头方宽厚?”
熊霸天也是一惊。此时此地,他怎敢承认方宽厚尚活在世上?看来姓沙的也不简单!丙然,沙成山又接着问道:“这事你阁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顿又道:“当然,若非是我说出来,那一定就是方捕头了,可是方捕头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无忧婆婆”花满天凌厉的眸芒直逼二人!
她心中在想——她的两个贴身侍儿的武功不弱,能杀败她二人联手之人,方宽厚不一定有此能耐!
熊霸天强词夺理的道:“是我大师兄将辞官的那晚上讲出来的,怎么样?”
一怔,沙成山咬咬牙,心中暗骂——这个王八蛋,真会说谎言!
当然,此时他决不能戳穿方宽厚尚隐藏在这附近的事,因为,他不但要搏杀姓方的,更要为秦百年把两件东西夺回来!
于是,沙成山笑笑,道:“黑大个子,你的说谎,就如同喝口凉水那么稀松平常,倒是令沙某意外!”
熊霸天冷冷地挫着牙,道:“你说熊大爷说谎?那么卧虎山上是不是你阁下在我师兄危急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把两个‘无忧门’女子踢落在山崖下的?”他一顿之后又道:“倒要看你这位大镖客敢不敢承认了!”
“无忧婆婆”花满天嘴巴紧闭不开口,然而她的眸子里面正在冒火!
而熊霸天竟然对于沙成山援救他的大师兄,不但不向沙成山言谢,反而倒打一耙,恩将仇报——而且言来顺理成章似的毫不脸红!
重重的点点头,沙成山道:“不错,卧虎山上我是救了二位的大师兄——方宽厚,这件事我记忆犹新。仿佛你们的大师兄那一刀挨得不轻,若非是我及时出现,方捕头早已为‘职’尽忠了!”
熊霸天仰天一声大笑……
花满天已厉声怪叫道:“孩子们,别再找宝了,先把这小子围起来,替我那两个侍儿报仇!”
她的话就是命令,所有九名女子与三个大汉便立刻拔出蛇尾刀吆喝着围过来!
熊霸天冷冷对花满天道:“老婆子,你应该谢谢熊大爷,我替你找到了真正的仇家沙成山!”
花满天重重的道:“你们走吧,老婆子这回放过你二人!”
熊霸天伸手在墙下扶起左长庚,回头对沙成山一声得意的笑,道:“姓沙的,我为你祈祷,希望你还能活着,而且活得长命一些!”
面无表情,沙成山道:“我活得命长些,只怕你的命就不长了!”
熊霸天未再开口,嘿嘿笑着往方家集走去!
“无忧婆婆”花满天冷叱一声,道:“沙成山,原来是你在卧虎山上助鹰犬们杀害我的两名侍儿,可恶啊!”
沙成山感喟的摇摇头,道:“当初我并未料到事情会如此复杂,还以为官兵抓强盗,我就那么随便帮了个忙。花门主,在那种情况下,任是谁也会出手助拳,我……”
花满天怒叱道:“你怎么样?你是大镖客沙成山,就更应该出手?”
沙成山冷淡的道:“既然遇上了,便也没有选择余地!”
花满天哆嗦的双目泛红,道:“沙成山,我早已闻得你……你双手染血……杀人如麻,你……你是个凶残的豺狼,可恶的刀客。你知道就因为你中途插手揽闲事,害得我即将到手的东西又被姓方的老狗吞没,你说:这笔帐我们如何算法?”
仇恨正在花满天的血液里沸腾,也在她的肺腑之间澎湃,那种逼使她几乎发疯的忿怒之火,也正燃烧着她的周身,便再多言,此刻也是多余的了!
咽了一口唾沫,沙成山道:“杀戮对我而言,原是一项无奈,说我嗜杀,沙成山决不承认!比如眼前,如果我想走出此地,我能吗?”
敝笑连声,花满天道:“卧虎山上你杀了我的人,今日你还想活着离去?”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卧虎山上我未出刀,只是把她二人踢落山崖,如果她们的轻功够好,应该不至于丧命。当然,她二人死了,我除了内心负疚之外,却也无可奈何!”
花满天忿怒的道:“听听,他娘的,你说得好轻松!沙成山,你怎么不想想,那是两条人命啊!”
沙成山一叹,道:“我说过,无可奈何!”
花满天怒吼一声,道:“杀!”
在花满天的怒吼声里,三个大汉自三个方向往沙成山围杀过去!
三把“蛇尾尖刀”发出“咻”声不绝,冷芒激荡在沙成山的周身上下,气势上似要把沙成山乱刀斩碎一般!
十名紫衣女子团团围在四周,个个怒视着敌人,因为眼前的沙成山是杀死她们两位同门人的凶手!
沙成山动作之快,几乎和不动毫无分别——那真是静若处子,动若月兑兔,他的身子尚未展现出影子的晃动,“银链弯月”已统体盘旋。
那刺耳的金铁撞击之声犹在人们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银链弯月”已重归原位,于是,三个大汉便随着荡回的“蛇尾尖刀”而倒翻三丈外!
花满天看的双眉耸动,在场的人谁不一愣?
缓缓的,花满天托着手中金杖走向沙成山,她面上一片萧煞,灰苍的头发微微抖动:“寒江月刃?”
点点头,沙成山道:“不错!正是寒江月刃!”他一顿又道:“花门主一眼看出,倒令沙某十分佩服!”
双目厉芒直视,手中金棒抬起,花满天道:“老婆子见猎心喜,且来领教了!”
沙成山平淡的道:“花门主的‘毒蛇金杖’沙某也早有耳闻!”
他稍作后退状的又道:“如果传言是实,花门主的金杖之内藏着不少暗器,好像是……七十二支梅花针,三十二支丧门钉,开花毒弹一颗,是吧?”
嘿嘿一声笑,花满天道:“沙成山,你倒是很了解老婆子手中兵刃,那么,你可要小心了!”
沙成山冷冷一哂,道:“我会的,花门主,因为我还不想死,尤其是死在你手中,那该有多窝囊!”
沙成山真是骂人不带脏字,花满天当然听得出来,气得她哇哇吼道:“沙成山,你是个不可饶恕的狂徒,我要你立刻死在我的脚下!”
花满天的动作真快,她好像根本就在沙成山的头上一般,金芒闪掣发出尖啸之声,宛似夕阳喷出的万道彩霞,那么凌厉的罩向敌人!
一对一的扑击,高手之间的过招,快则转眼之间,慢能打上一天一夜也没完没了!
“银链弯月”便在沙成山的右手猝翻里,宛似摔碎一蓬雪球也似的在他的头上半尺之地炸开。
那滔滔流矢飞射穿击,银芒点点的连成束,然而只在转眼之间,甚至不闻金铁撞击,便立时又趋向幻灭!
是的,一切又归于沉寂!
对搏的二人也站在原地,更是以原姿式对峙着,仿佛刚才的一招,只是小菜一道!
花满天的面孔上现出一股子灰蒙蒙之气。
她的嘴巴紧闭而憋出数条纹路于两边嘴角上,视线直在沙成山的周身上下打量着,似乎在寻找她欲下手的地方!
青衫微微摆动,沙成山的表情一片木然!
蓦地——
花满天暴起三丈有余,当人们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仰面看去的刹那间,她的身影怪异的在空中停滞着,手中的金杖猛然抖闪,便见金芒中溅出一蓬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细小梅花针!
没有声音,更分辨不出她的动作,只听得金杖中的机簧微响,那蓬梅花针已到了沙成山的头上!
丙然,花满天的暗器歹毒!
沙成山的身法看似未动,实则他已交互偏移十二步。
但见一片极光出现在他的头上,宛似他本来顶着一个大帽子,“银链弯月”已在狂卷极泄!
花满天拧身空中看的真切,她心中相当满意,一蓬梅花针正自射入那片极光之中,没有一根被阻挡于外!
倒翻三个空心筋斗落于地上,花满天就等丰收成果,砍下沙成山的人头了!
然而,沙成山依然挺立在她的对面,而且古井不波的冷冷直视过来……
于是,花满天愣住了!
花满天嘿嘿一声怪叫,道:“沙成山,你怎么不倒下去?
难道你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轻摇着头,沙成山冷笑道:“没有人能练成金刚不坏之有,便真的有一天你得到秦百年的‘百窍神功秘籍’,也只能在功力上高人一等。当然,我没有那种雄心!”
花满天重重的道:“沙成山,老婆子的一排十二支梅花针清晰的穿入你的那片银光之中,显然都已打中,你怎会不即倒下?”
沙成山笑了……
是的,他应该笑,因为他的那把“银链弯月”……
现在,沙成山缓缓的提起“银链弯月”,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那把四指宽的弯月形刀身,左手指却轻轻的在刀身之上轻柔的抹拭……轻柔得宛似他在抹拭着爱人的面庞!
就在沙成山的抹拭中,花满天已看见那蓬射出的梅花针从沙成山的“银链弯月”刀身上落下来!
于是,她双目惊异的怪叫道:“可恶的小子,原来你的刀还会把我老婆子的梅花计吸在上面,难怪你有恃无恐!”
笑笑,沙成山道:“花门主,我们可要再打?”
花满天重重的一跺脚,吼道:“沙成山,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无忧门’从今天起,抱定一个决不更改的宗旨!”
沙成山淡淡的道:“请花门主明示此项宗旨!”
花满天咆哮一声,恨不得撕了沙成山,她咬牙道:“夺宝第一,杀你为先!”
花满天的话甫落,立刻金杖一挥,叫道:“我们撤,他日再来!”
沙成山怔怔的望着花满天率众离去,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想来想去,全是熊霸天的一句话,不由得嘴角冷酷的一牵,缓缓往方家集走去!
回到方家集的平安客栈,沙成山刚踏上台阶,他不由得怔住了!
沙成山没有举步入内,但屋子里却已发出银铃似的声音,叫道:“进来呀,酒菜都已齐备,等你回来就要端上桌了!”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你要请我?我看免了,孙悟空遇上蜘蛛精——我们两‘变’!”
屋子里面便在这时候走出个俏佳人。
只见她打扮得可真美,果真是出水芙蓉面,花娇柳蝉身,色艳桃李样,吐气如兰香,光景谁不以为她是个大美人?
沙成山心中暗骂:“娘的,如果我不认识你这只‘毒蜘蛛’,别说是你请我吃酒,便是由我掏腰包我也于,哼,只可惜……”
是的,从屋内走出来的女子正是“毒蜘蛛”柳仙儿!
丙然吐气如兰,柳仙儿笑对沙成山道:“过来嘛,先认识我们的大公主!”
沙成山向后房内望着,冷冷道:“百毒门‘毒王’冷泉的大女儿?”
点点头,柳仙儿道:“是呀!快过来吧!”
沙成山暗中咬咬牙,脸皮子一紧,便跟着柳仙儿到了屋中央的一张桌边。冷若水未站起身,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道:“坐下来说话!”
拉过椅子坐下来,沙成山道:“敢情你们是专门等我的了?”
冷若水点点头,道:“不错,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沙成山望着柳仙儿道:“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咭”的一声笑,柳仙儿道:“方家集不过数家客栈,我只要找到你骑的马,就知道你是住在哪一家了!”
沙成山冷冷道:“嗯,你倒是个有心人了!”
冷若水已对柳仙儿吩咐,道:“叫他们上酒菜!”
谤本不用柳仙儿叫伙计,两个年轻伙计已往灶上跑!
沙成山眸芒炯炯道:“我还不饿,且先说说,你们等我的原因!”
冷若水直视着沙成山,低声有力的道:“合作!”
沙成山冷冷的摇摇头,道:“大公主,难道你会摒弃彼此之间已经造成的仇恨?你不再找我报仇?百花谷中我曾搏杀了你的妹子冷若冰,你能不报仇?”
沙成山轻摇着头——不停的摇着……
笑意挂在冷若水的面颊上,笑意中包含着冷酷,有一种尊贵的仪态表现在她的眼神中,沉声的直视沙成山,道:“我们不会忘记报仇,当然,你这位大镖客也不怕有人找你报仇。不过,我们在衡情量势之后,觉得报仇之事尚可稍缓时日!”
一笑,沙成山望着伙计端出来的四种可口热炒,道:“那么,在你们找我报仇之先呢?”
冷若水望了柳仙儿一眼,道:“你把细节告诉他!”
柳仙儿美眸一亮,沙成山看了一哆嗦,因为柳仙儿的双瞳水汪汪,像是那浩瀚的海洋,这种女子最是会媚人!
只听得柳仙儿道:“沙成山,我们找你合作!”
深邃的眼神透着迷惘,沙成山道:“合作?我们之间还能谈到合作?”
柳仙儿立刻笑道:“能,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昨日敌人今日就能成为朋友,对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从不把你的话搁在心上,因为我怕再吃亏上当!”
柳仙儿“咭”的笑起来,她俏媚的盯着沙成山,道:“难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一只毒蜘蛛?别糟践我了!”
沙成山嘴皮一紧,道:“有时候我以为你比一只毒蜘蛛还可怕!”
柳仙儿不怒反笑,她把椅子拉近沙成山身边,道:“酒菜已端上桌,沙成山,我们一边吃喝,一边细谈。这次合作,你只有好处而无丝毫坏处!”
沙成山知道这桌酒菜绝无问题,因为全是平安客栈灶上端出来的,也就大方的举箸吃喝起来……
柳仙儿伸出纤纤玉手抬起桌上酒杯,道:“来吧,先为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沙成山坦然的道:“大公主,沙成山借花献佛了!”
冷若水举杯呷了一口,放下酒杯,道:“沙成山,在双方合作期间,我保证你的安全!”
一笑,沙成山道:“我的安全由我自己保证,从不假手别人,大公主的美意我谢谢了!”
柳仙儿轻声道:“沙成山,秦百年的东西丢了,然而秦百年一直按兵不动,你不觉得奇怪?”
沙成山心中暗笑——秦百年能执武林牛耳,成为“武林老爷”,绝非幸致,更不是简单人物,早已十万两银子要自己为他寻找两件宝物,你们又怎会知道?
笑笑,沙成山道:“那是姓秦的事,与我何干?”
柳仙儿哧哧一笑,道:“沙成山,事情十分明显,我们要在秦百年按兵不动期间,尽快的把两件东西找到!”
又是一笑,沙成山道:“那是你家的事,与我何干?”
柳仙儿侧着粉面斜视沙成山,道:“怎说与你无关?只要你答应合作就是与你有关了!”
沙成山干了一杯酒,道:“可是要我助你们夺宝?”
柳仙儿立刻点头,道:“就是这样,你干不干?”
沙成山夹着桌上可口炒菜,嘴巴里猛嚼着,半晌,他把嘴巴抹了一下,道:“帮你们夺宝,我有什么好处?”
柳仙儿立刻低声道:“除了不再找你报仇之外,送你白银一万两!”
沙成山哧哧笑道:“柳仙儿,我很奇怪,闻得‘苗疆百毒门’门主冷泉的一身武功高绝之外,更兼一身毒物,他的口技便能驱使毒虫为他所用,他怎么不亲自前来……”
冷若水冷眼望着柳仙儿,轻轻的点着头……
柳仙儿先是环视四周,然后又把椅子拉近沙成山,这才低声的道:“我若不说,你自然是不会知道……”
沙成山见柳仙儿一本正经,便知事态严重,也就放下筷子,专心细听!
柳仙儿又看了冷若水一眼,道:“沙成山,希望你听在耳里,搁在心上,切莫对他人言及我对你说的话!”
沙成山点着头,道:“有那么严重?”
柳仙儿重重的点头,道:“是的,这件事相当严重!”
沙成山伸手拦住柳仙儿说下去,道:“既然很严重,你便不必说出来!”
柳仙儿眨着一双美眸,道:“为了取得你的合作,这事非说不可!”
沙成山愣然的不开口!
柳仙儿已语音含悲的道:“我们‘苗疆百毒门’为了替门主夫妇二人祛除回荡于经脉中运行的剧毒,必须得到那本‘百窍神功秘籍’方能解救……”
沙成山冷冷的道:“就我所知,冷若冰已潜伏在秦百年身边近四年,难道你们门主夫妇二人已痛苦了四年之久?”
柳仙儿立刻接道:“五年了,每个月圆之夜,门主夫妇二人就会滚地哀号,全身如万蚁钻心,必得两个时辰之后方能恢复过来!”
一边,冷若水接着低声道:“苗疆第一大夫叫药老子,是他在为我爹诊治之后,说出只有练一种‘百窍神功’,方能把脉中所含剧毒加以控制与运用,药物是救不了的!”
柳仙儿接着又道:“沙成山,你该明白我们为什么不惜一切牺牲的要夺取秦百年的秘籍了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然而,沙成山心中明白,秦百年已交出银子二万两,“百窍神功秘籍”自己非要到手不可!
柳仙儿立刻又解释,道:“东西在方宽厚手中,你我早已知道。这些天来,我相信姓方的必定藏在某一神秘地方苦练了。如果我们双方合作,设法诱出姓方的,我们负责夺宝,你替我们对付‘无忧门’。事成之后,我们按约送上万两银子。沙成山,这事在你应该是极为平常的,你三思!”
沙成山半晌未开口,冷若水与柳仙儿直视着沙成山,就等他的一句话了!
重重的点点头,沙成山道:“好,我答应你们,双方合作!”
冷若水缓缓站起身来,道:“沙成山的话我信得过!柳仙儿,你在此陪沙大侠吃酒,我先走一步了!”
柳仙儿立刻起身相送,沙成山仍然古井不波的坐在那儿吃大菜!
柳仙儿送走冷若水,笑嘻嘻的坐到沙成山身边,道:“现在,你不会再怕我对你使手段了吧?”
沙成山一笑,道:“虽是合作期间,我仍然提高警觉。
柳仙儿,说吧,我们怎样着手?”
柳仙儿举杯笑眯眯的道:“沙成山,就某一方面而言,我十分欣赏你!来,先干上一杯,再谈正事不迟!”
沙成山端起酒杯喝干,柳仙儿立刻又替他斟满一杯,这才笑道:“沙成山,我老实对你说,我们并不怕‘无忧门’,但对‘无忧婆婆’手中的那支金杖,大公主有些忌惮。上次交手,大公主心爱的‘绿蟾蜍’几乎被她的暗器射死!”
沙成山笑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找我替你们挨花满天的暗器了?”
柳仙儿呵呵笑骂,道:“沙成山,放眼江湖,你大概足以应付无忧婆婆的金杖,我相信没有看错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柳仙儿,别给我戴高帽子!今夜我在方宽厚那烧焦的大宅子后面等你!”
说完便站起身来,又道:“谢谢你这一桌无毒酒菜,我要回房去睡了!”
柳仙儿掩口一笑,道:“可要我侍侯你上床?”
一怔,沙成山道:“侬本佳人,奈何言谈粗俗,令我倒尽胃口!”
柳仙儿不恼反笑,道:“这在我苗疆本就是平常事!自以为中原文明,把那平常而圣洁的男女关系,故意文皱皱的神秘起来,名之曰廉耻,其实呀,哼,你们哪一个不是一肚皮的龌龊无赖!”
沙成山双眉一扬,道:“敢情你把那回事当成家常便饭、凉水一碗?”
柳仙儿坦然低声道:“你以为呢?”
猛然回头,沙成山大步走回客房!
后面,柳仙儿重重的往桌面上放了一锭银子,起身便往店外面走去!
这光景看得两个伙计直瞪眼……
沙成山回到客房里,关上房门便睡下来,心中思忖着!
原来“苗疆百毒门”门主这些年未到中原来,竟是练什么毒功奇术而走火入魔,运行在体内的剧毒不能受到有效的控制,才要夺取“百窍神功秘籍”。
“毒王”冷泉本就是江湖顶尖驱毒高手,闻言他不论走到什么地方,只要口吹尖锐哨音,便有毒虫向他身边走去。
世上奇能之士本就不少,但似他这般的驱使毒物为他所用,天下少有!
沙成山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已是掌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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