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彪与路万里二人走进“黑虎寨”那座豪华巍然,壮丽十色的聚义大厅上,褚天彪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面上有了笑意。因为在那最里面的一张太师椅子上,斜着坐了个人,这人他最是“熟悉”,正是那夜与他小楼上“互相切磋”的“笑罗刹”凤依依。
铁石心重重地跌坐在凤依依一边,回头不见儿子铁少朋跟来,忙对路万里吩咐:
“路万里,你给我好生看牢少朋,这小子我看是管不了他了。”
路万里匆匆走出大厅,铁石心一掌拍在桌面上,沉声对褚天彪怒喝:
“你说,那晚上你在干什么?姓君的人都模进你的油坊杀起人来了,你却不见人影,你是干什么吃的?”
褚天彪当然不能说出自己那晚是同二当家在制造欢喜,他眼前甚至连望望凤依依也没有,只是低着头道:
“属下……属下那晚……”
铁石心叱道:
“你要实话实说,你怎么不想想赵沟桥那面?‘拘魂手’阎世齐阎舵主同他的那批弟兄们,他们为了‘江南绸缎庄’,个个把命豁上。如今虽说‘江南绸缎庄’完了,可我也并不心疼,唯有阎世齐他们的死令我痛心。可是回头看看你,哼!你说吧!”
褚天彪趋近铁石心,他的那张女圭女圭面上露出个苦笑,道:
“当家的,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一大早,我的一个伙计对我禀报,说是有可疑的人物来到泰山镇上,属下以为泰山镇相距唐山五十余里,姓君的他再胆子大也不敢到泰山镇撒野。后来我一想不对头,当天晚上属下便亲自往姓君的落脚地方模过去,万一是姓君的王八蛋,属下就要设法下手先收拾他。不料我模到了‘泰山客栈’后院,发现并没有姓君的人,才刚刚翻出客栈围墙,已见城内起火,等我一赶回油坊,姓君的已撂下话走了!”
铁石心面皮缓下来,道:
“你说的可是实情?”
褚天彪忙应道:
“句句实言。”
铁石心冷冷道:
“十成我只相信两成。”
褚天彪的女圭女圭面一僵,道:
“当家的可以去调查呀!”
铁石心模着粗胡子,怒道:
“向谁去调查?油坊的伙计会替你制造麻烦?只怕他们没这个胆吧!”
褚天彪突然单膝一跪,道:
“至少我褚天彪对当家的可是一片忠心!”
铁石心怒道:
“你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忠心的,更知道你对二当家也是一般的忠心,我清楚得很。”
一旁,面色冷青的“笑罗刹”凤依依这才跟上一句,道:
“褚舵主这一点倒是不错!”
褚天彪缓缓站起身来,道:
“唯天可表!”
铁石心沉声道:
“别再表了,倒是姓君的要你传什么话,快说!”
褚天彪低声道:
“要说姓君的可真不是东西,他要把我们在外的各分舵一个个砸毁烧光,直到寨主放了胜小玲……”
未再听下去,铁石心宛似被人一拳捣中心口窝般跳起来大骂,道:
“近他娘,姓君的尽他妈躲在暗中玩坏点子,当初我们血洗‘百灵堡’,怎么会放走他这号人物。先是他们三州七镇十八堂口的人物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这以后他尽在暗中造老子的反,妈的,看来非我亲自出马不可了!”
凤依依喘口气,道:
“我料准水火会有好的收获,再说姓君的已救走了胜小玲,他该不会再对我们其余几处分舵下手了吧!”
铁石心忿然道:
“凤妹,你叫我拿什么向少朋交待?”
凤依依道:
“一切就等水火他们回来自然会明白,也许那个丑恶的仇心良在瞎说!”
点点头,铁石心道:
“希望如此,我就安心了!”
此刻,黑虎寨的石牢,仇心良就坐在第一间石牢里,里面除了一堆干草,草堆上连个破棉被也没有!
推他进那石牢的汉子说的十分明白,里面的那间有床铺,被单棉被带枕头,一应俱全,不过那是给胜小玲住的,这时候还轮不到别人住!
仇心良被锁链拴着,面前,铁少朋已踢了他十几脚,边厉色疾言地骂道: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胜小玲从你眼皮下被姓君的掳去,你这该死的东西,我非活活踢死你不可!”
骂着,铁少朋又是一连几脚,几乎把仇心良踢得岔气,他张口噎气地道:
“少寨……主……属下……尽力了……我……不是姓君……的敌手……”
铁少朋抖手一个大嘴巴,骂道:
“李杰能死,你为什么不能?你孬种?你没有骨头?你不是人,老子就打你个怕死!”足踢仇心良的,上面还打他的双颊,仇心良连躲的机会也没有,因为仇心良被铁链铐在石壁上的一个粗铁环上。
血自仇心良的脸上嘴角流出来,几乎连鼻子也被打歪,但仇心良却咬牙苦撑。
铁栅外面,路万里低声劝道:
“少寨主,别打了,一切等水火他们回来以后自有所分晓,何必此时同这丑怪生气!”
猛的旋身,铁少朋咆哮道:
“已经分晓了,姓仇的已经对我又详说了一遍,仍然是那句话,胜小玲被姓君的带走了!”
铁少册回身又要打,路万里忙也走进栅内,道:
“少寨主能听属下一言。”
铁少朋怒道:
“听你的可以,能把胜小玲再找回来?”
铁少朋已向路万里逼去,他那种萤目豹声,咄咄逼人之势,连路万里也吃一惊的退后一步,笑道:
“就以最坏打算,如真是胜小玲被姓君的抄小路带走,也是因为二当家之故,当初属下同二当家在白马镇东面一场搏杀之后回程时候无意间在尹清风那老鬼地方发现而掳来,如今又以她换回二寨主的人,情理上也算过得去。不过少寨主放百二十个心,只三寨主回来以后,如果真是如姓仇所言,属下相信二当家必将于伤处养过来,领人马去找姓君的,到时候属下拼着性命也要把胜小玲再毫发无损的送到少寨主面前——”
铁少朋突然大吼一声,道:
“去你妈的搪塞之词,哪个不清楚你同凤姨的事,路万里,你给我离远些,我不要看到你!宾!”
路万里头上一热,肺快气炸。“秦川四杰”,三个已为姓铁的父子送命,如果不是凤依依还活着,路万里早又回秦川去了,哪会在此听这黄口小儿的辱骂!
阴阴的一笑,路万里道:
“属下告退!”
铁少朋怒叱道:
“快滚!”
路万里走了,铁少朋旋身面对仇心良,戟指骂道:
“这是一笔算不完的账,丑鬼,胜小玲若是一日不回,我便每日来修理你,直到……”
仇心良猛的抬头,一张疤痕斑斑的脸上肌肉卷动,双目闪耀着炯炯厉芒,道:
“少寨主,你在折磨一个对黑虎寨忠心的人了。”
铁少朋冷笑道:
“忠心的是李杰,所以他死了。”
仇心良道:
“属下只是个猎户出身,我身上已受到剑伤,姓君的没杀我是有话要我带回来,怎能说我不忠?”
铁少朋沉喝一声,道:
“就是要你带话回来,他要以血还血的血洗我们黑虎寨?能吗?”
仇心良道:
“他们当然不能,而且是自不量力,但话我却不能不带回来。少寨主,你多体谅!”
猛的冲出栅外,铁少朋一跃而到了里面的那间石牢外,他双手颤抖的施力扭动着铁栅狂叫道:
“小玲!我的小玲!你真的那么狠得下心的丢我而去?小玲!这世上除我铁少朋,还有谁会为你疯狂?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绝不会再让你住在这鬼地方吃苦。小玲!我发誓要你过最舒服最快乐日子。小玲,我只盼你能回来,我不抱你,也不碰你,只远远的站着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啊!胜——小——玲!”
就在一阵痴迷呼唤后,铁少朋突然双手捂面,大嚎着冲出石牢而去。
石牢外面的大亭子内,八个劲装大汉谁也不敢走过来,如今见少寨主走去,忙发动机关把洞口堵起来!
石牢内立刻又恢复了平静,但平静中似有着人语!
不错,说话的起自中间石牢!
中间石牢住着段姬儿,一位把青春被全部剥夺在这石牢中二十多年的段姬儿,也是百草岭“嚣庐”主人胡仙的未婚妻子!
声音在空中飘荡着:
“你为何还回来?不知啊!”
仇心良嘴唇未动,但声音却清晰的传过去,道:
“我不能不回来!”
段姬儿道:
“铁家父子残忍成性,难道你不知道?”
仇心良道:
“我十分清楚!”
段姬儿抱怨地道:
“那你为何还要来?”
仇心良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应该知道我再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段姬儿低声沉痛地道:
“你救不了我的,即使你真的有机会救我,只怕我这模样也没脸再见胡仙了!”
仇心良沉声道:
“姬儿,你错了!”
段姬儿道:
“错的只怕是你呀!”
仇心良有力的声音传向中间石牢,道:
“你被姓铁的折磨近三十年,是上的痛苦,但你可知胡仙大夫却是饱受精神摧残,他已白发苍苍了!”
有着抽噎的声音传过来,段姬儿哭了。
仇心良接道:
“你的坚贞守节,痴情不渝,已经超过了你当年的美貌,在胡仙眼里,你还是他心中仙女,月里嫦娥。就是因为你的这种高超节操,才大为感动我,想想,我会袖手旁观的不闻不问?道上我也就别混了!”
段姬儿在拭泪,她低声断断续续道:
“只怕……只怕有一天……胡仙……见我变得……又丑又老……他会……要我?”
仇心良坚决地道:
“除了高兴,他别无表示,否则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可是……”
棒壁的段姬儿已急急地道:
“不,你绝不能杀他,为我,他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即算有一日他拒绝接受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支持我在这石牢中活下去的,便是胡仙的影子在支撑着我!答应我,真有那么一天,你绝不能杀他!”
仇心良心中泣血,这何止是天妒红颜,简直就是造化弄人,生生拆散一对美满姻缘!
“百窍通”水火与“黑金刚”巴少雄二人是人抬着回唐山的,二把头“飞刀”齐步前就率领着只有不到八十名黑虎寨仁兄,架着一大批受伤的,第三天他们才到了唐山谷外的十里岗下。
十里岗设有第一道卡子,消息很快的送进大寨!
时间尚未近正午,聚义大厅上“人面蛛心”佟老古正在同“飞天虎”铁石心商议着,一旁还有路万里与褚天彪二人在座!
听得“百窍通”水火率众回寨,铁石心当先大步往吊桥那面迎去。
现在,连休养中的“笑罗刹”凤依依也赶到吊桥下面!
比口处已是人声鼎沸,“吱呀吱呀”的担架上面,“百窍通”水火撑起上身望向吊桥,见铁石心等全迎了出来,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抢步上前,铁石心沉声道:
“怎么回事?”
水火喘着气,道:
“当家的,姓君的那龟孙子是头狐狸呀!”
铁石心当机立断地大吼道:
“伤的人快找人医治,其余的先回屋歇着!”
凤依依走近水火,道:
“没有提回胜小玲?”
此刻,齐步前走来,忿怒地道:
“我们的计谋原是十拿九稳,哪会想到青河面上根本没有胜小玲,连他娘的君不豪那小子也不在。”
铁石心跺脚连连,道:
“这么说,仇心良他并未说谎骗我了。”
缓缓的往吊桥上移,水火在担架上道:
“难道仇心良见过君不豪与胜小玲?”
铁石心沉声道:
“他同李杰随后发现君不豪与胜小玲二人一起绕向大羊山后,他二人立刻跟去,然而……”
水火忙问道:
“三把头呢,先是我叫他伪装着藏在路万里带的人中,事情一了便要他盯牢姓君的一伙,然后在青河下手,他却始终不见人影,我正要回来找他算账呢。”
铁石心怒道:
“他死了,死在你的好计谋下,这下子我看你如何向少朋去说。”
水火忙道:
“发生意外,那是出人意外,当家的,属下惶恐,属下失职。”
就在大厅前面,铁石心对佟老古吩咐:
“去把仇心良放出来,他是冤枉的。”
“人面蛛心”佟老古道:
“放人是对的,至于他的职务……”
铁石心道:
“他那个模样,还是留在那儿守石牢吧,这样也好叫那段姬儿见了不自在!”
佟老古手臂上挂着他那支“火心烟袋”匆匆的赶往后寨石牢去了!
铁石心命人先把水火与巴少雄两人抬到他们住处,齐步前便跟着铁石心到了聚义大厅!
重重跌坐在中央太师椅子里,铁石心冷冷道:
“二把头,你给我仔细说,领了这么多弟兄赶去,竟然一事无成的损兵折将,灰头土脸滚回来!难道他那十几个人是凶虎?而你们是一群小搬羊?”
齐步前双手握拳哆嗦地咬着牙,道:
“说出来真他妈叫窝囊!有朝一日再照上面,我齐步前绝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
铁石心怒道:
“那是以后的事,我要知道青河那面的情形!”
齐步前道:
“三当家的计谋原是周详的,我们在大羊山换人的前两天便赶到了青河,而且只过了一天便见姓君的领着十几个手下从青河那座木桥上走过。三当家把人马分在河两边埋伏,且又把木桥拆掉,只要姓君的回头过河,我们的人便两岸兜着射,任他插翅也难以逃了,可是……”
凤依依道:
“可是什么?他们没过河?”
齐步前道:
“河是过了!”于是,齐步前便把当时那场血糊淋漓的搏杀又仔细的述说一遍……
也就在这时候,大厅外面,铁少朋已狂叫着冲进来,他双目已赤,只打量了大厅内几人以后,便恶狠狠的走到齐步前面前,吼道:
“胜小玲呢?”
齐步前一愣,起身想笑,但他知道要笑绝对比哭还难看,低声小心的:
“少寨主,我们没遇上胜小玲……”
“粉面鹰心”铁少朋猛然旋身面对铁石心,道:
“爹,仇心良的话果然是真的了!”
铁石心道:
“所以我叫人把仇心良放了!”
铁少朋厉叫道:
“我怎么办?怎不为我想想?”
“笑罗刹”凤依依笑笑,道:
“少朋,我们都出了力也流了血,更死了不少兄弟,这些无法弥补的损失,不都是为你?”
铁少朋怒吼,道:
“要真为我,那就把胜小玲给我找回来!”
齐步前立刻点头道:
“会的,少寨主,找回胜小玲那是早晚的事!”
铁少朋一把揪住齐步前衣领,咬牙又切齿地道:
“什么叫迟,什么又叫早?你在搪塞!”
齐步前急忙摇动双手,道:
“少当家,你得听属下说呀!”
铁石心沉声道:
“少朋,怎可对二把头如此,放手!”
铁少朋忿怒的一锤敲在桌面上吼道:
“你有何话好说?”
“飞马”齐步前先是嘿嘿一笑,道:
“少当家,你小时候就骑在我肩头往山上去摘果子,你想想我老齐哪个地方不护着你?”
铁少朋沉声道:
“丑表功!”
齐步前忙笑笑,道:
“没这个意思!”他一顿又道:“事情是这样的,姓君的手下那帮王八蛋这次全都挂了彩,有几个被杀的可也真够他们呛,就在他们顺着青河边往西南方溜走时候,三当家暗中已派人盯牢他们。属下在想,这批混账必定去某个地点与姓君的会合了,只要他们窝藏地点被派去的人踩到,消息便立刻会送回唐山,那时候我们暗中调派人马,胜小玲她还能上得了天去?”
太师椅子上,铁石心点点头,道:
“还是三当家想得周到,只等跟去的人回头,我们可得设一周详计策,务必把他们一网打尽!”
“笑罗刹”凤依依冷笑道:
“姓君的那条命已是我的了,再照面我会叫这野生杂种知道老娘厉害!”
突然,铁少朋吼道:
“不!只等消息一到便由我亲自找去,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
一惊,铁石心道:
“这种玩命的事你可不许胡闹!”
铁少朋尖嘴一咧,鼻孔抽动的道:
“爹,你不会要一个怕死又孬种的儿子吧!”
这时候铁石心当然无法回答这句话,他点点头,道:
“不错,但也得看什么情况!”
铁少朋道:
“什么情况全一样,想我那五个跟班的也同儿子一样,迫不及待的要为我去找姓君的了!”
是的,铁少朋身边是有五个武功高强的跟班,那也是他老子专门为他挑选的,几个月前血洗“百灵堡”的时候,铁少朋带着他的五卫士跟了去,现在——
铁少朋决心要自己出马了!
“笑罗刹”凤依依笑道:
“老子英雄儿好汉,古来皆然。凤姨相信你是个好样人物,只是如要找那批人物,总得大家先行商定,谋后而动总是不会吃太大的亏。”
冷冷一笑,铁少朋站起身道:
“就算拼得一死,我也要找到胜小玲!”说完便大踏步走出大厅!
铁石心怒极的双拳擂着桌面,道:
“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他……他……”
凤依依淡淡道:
“当家的,儿子不由爷,想开些吧。”
铁石心的嘴巴看似闭得紧,但他那对虎牙却隐隐外露,“咯嘣”的咬着牙,他沉声发自牙缝,道:
“这些天来,姓君的踹了我几处分舵,也杀了我不少弟兄,如今连跟我出生入死二十年的李杰也死在姓君之手。这头凶残的恶魔,看来我得亲自出马了!”
“笑罗刹”凤依依低沉地道:
“李杰若是不回头而直逼青河,至少以他的武功,青河那面也可以摆平几个姓君的堂主,一对一同姓君的硬干,便绝非姓君的对手,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凤依依曾两次同君不豪交手,如今话出自她口,铁石心便只有点头的份!
现在,黑虎寨已开始在动员了!
泰山镇第一分舵舵主,“七爷”褚天彪已留在总堂口,另外,铁石心派人召回第二、第三分舵两位舵主也连夜赶回总舵,就等凤依依、水火、巴少雄几人伤势痊愈,便将对君不豪等加以追剿了!
“黑虎寨”唐山总舵设在北方“豆北镇”的第二分舵,平常是兜拦北地过来的皮货与参药,分舵之主“笑面诸葛”石振芳道地的响马出身,当年跟着铁石心闯道,为铁石心五大杀手之一,每年三大节日,这“笑面诸葛明”石振芳才会从五百里外的谷北镇返回唐山一次!
除了召回石振芳,铁石心更把远在七百里外的羊角镇第五分舵舵主“金箭无敌”寇大勇也快马召回唐山!
黑虎寨外放的舵主中,就属石振芳与寇大勇二人的武功高,两个人同样的心狠手辣!
至于弟兄们的调派,黑虎寨已开始从各路分堂抽调人马,只等人员到齐,便只等查探姓君的窝藏地方了!
两天后的黄昏,黑虎寨少寨主铁少朋又在石牢外面独自望牢兴叹,口中不停的咕哝着。
大亭子里的八个汉子谁也不敢上前打他的痴兴,连坐在石牢内的仇心良也低头闭起双目。大洞口的铁栅大门未开,因为里面的胜小玲已不在,而仇心良又被认为他对黑虎寨是忠心的,只有中间石牢内的段姬儿一人!
现在铁少朋已不再毒打仇心良,因为他想通了一点,那便是仇心良也是伙同李杰去捉胜小玲,只不过他没本事打败君不豪而已!
突然,从远处有个年青大汉向石牢这面跑过来,口中边高声大叫:
“少主人!少主人!”
铁少朋猛回头,厉声道:
“左八,干什么?”
年青人已到了铁少朋面前,抱拳施礼,满面兴奋地道:
“有消息了!”
铁少朋狂喜,道:
“快说!”
年青大汉手指向谷口,喘着气,道:
“派去跟踪的人回来了,听说那批人全进了十里沼里面了!”
铁少朋道:
“可有胜小玲的消息?”
年青人忙回道:
“回来的人是齐把头手下的皮冲、花子豪、林二贵三个人,才刚刚到,正往大厅上去呢!”
铁少朋沉声道:
“你确实听皮冲说那批人到了十里沼?”
年青人点头,道:
“不错,皮冲说得很清楚!”
铁少朋冷笑连连,道:
“寨里受伤的人还未好转,我爹调回的人也还未到,就算有消息送来,只怕还要等上个十天八天,那时候潜在十里沼内的那批王八们不知又溜到哪里去了!”
年青大汉点点头,道:
“少主的思虑对,属下有同感!”
一双大眼怒视着远方,铁少朋沉声道:
“左八!”
年青大汉忙应道:
“属下在!”
铁少朋一字一顿的道:
“你——要——听——清——楚!”
左八忙低头竖耳,道:
“少主吩咐!”
铁少朋道:
“召集丁太斗他们四个,领着我的近卫五十人,一个时辰后我们出谷!”
左八低声道:
“当家那儿……”
铁少朋叱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去。”
左八哈腰应道:
“遵命!”回身便往前面大宅子里跑去!
前面的聚义大厅上,三个刚刚从青河下游西南方的十里沼回来的皮冲等,肃立在大厅一边,三个人还等着齐步前从后宅请出寨主!
这时候正是吃晚饭时刻,连凤依依也在自己住的屋子里吃饭!
听说皮冲三人返回来,铁石心匆匆便走入大厅里,齐步前便对皮冲道:
“快说吧,那批家伙窝在什么地方?”
皮冲忙趋近铁石心,道:
“当家的,属下三人跟了一天半,才发现那批家伙绕了个大山角走入十里沼去了!”
铁石心冷冷道:
“那个鬼影子也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能待得住?”
齐步前道:
“听说十里沼里面有块干地,地上还起了一座钟馗老爷的大庙,他们很可能住在那座破庙里!”
铁石心冷哼一声,道:
“且等寇大勇与石振芳二人到了,我们再商定如何来个瓮中捉鳖!”
齐步前忙道:
“等得太久怕他们会逃向别处……”
摇摇手,铁石心道:
“我料他们不会,你想想,他们一个个全带着伤,一时间怕也难以再换地方!”
就在这时候,突的有个大汉匆匆跑来,急急的道:
“禀当家的,少寨主带领他的五大侍卫与五十名近卫出谷去了!”
铁石心“唬”地站起来,吼道:
“天黑他去哪儿?”
那人捂着脸,道:
“属下问少主,可是挨了一嘴巴!”
铁石心一跺脚,道:
“他比我这做老子的还毛躁!”
齐步前道:
“当家的,可要属下追他回来?”
铁石心一咬牙,道:
“任他去吧,叫他在外面吃点亏也好,否则他是井里蛤蟆,就看到头上碟儿大的那片天!”
齐步前道:
“就算磨炼磨炼,可也不是这时候,当家的,你多琢磨,别出了大祸可就……”
“不急,且等石振芳到了我们立刻赶去十里沼,一时间少朋也不至于真的会出事!”
从青河东北上游往西南,高威等一行十四人中有一半是半伏在马背上挺不直腰身,若论谁的伤最重,除了高威以外就属官永、熊霸二人;但要说哪个身上没带血,只怕一个也找不出来,而且血全是自己身上的!
原也带了不少伤药,一下子便全用尽,至于有几匹马上的箭伤,也只有任其溃烂了!
现在,十四个带伤的人正凄凄惨惨的进入十里沼,这儿已相距青河近百里了!
十里沼方圆似不只十里,从远处的高山望过去,大片整体沼泽中一缕缕灰蒙蒙的烟夹着呛人鼻子的恶臭冲天而起,或大或小的游泥潭便在三条虬缠不清的河流四周散布着。进入十里沼的人们皆知道,凡是近黄泥水的那条河两边绝不能走近,因为那儿尽多流沙,连一只小鸟落上去也会在瞬间吸进流沙里!
除了每年三大节日与钟馗老爷生日,十里沼是见不到人迹,因为太多的理由引不起人们去亲近,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十里沼年年会发一次洪水,那光景比之山洪暴发还可怕,不少蟒蛇走兽被顺洪水流往老黄河!
晨雾加上灰惨惨的轻烟向四周扩散,高威一行便在这时候由一条小路直往十里沼的钟馗庙缓缓移动。沿着小道,尽是些半死不活的枯树伸展着奇形怪状的半秃枝丫,就在一撮撮灰黄的藤蔓纠缠下了无生气倒像地狱。
树无生气,便高威十四人又何尝有精神?
如今能顾着自己还能帮上别人的,大概只有巴子龙、张召、苗强、石敢与白文定几人!
“银刀”戈清松大概是用力过猛有些岔气模样,至于他手背上的一刀,他还能承受得住。
“花豹子”任三成在照顾着熊霸,只是任三成也挨了三刀,虽未中要害,却也流了不少血!
包公度与李淦二人咬牙苦撑着合力照顾着高威。
潞安州的戚敬业夫妻二人也伤得凄惨,跟着一路往十里沼。大伙尽叫他夫妻先回白马镇休养,可是于萍萍坚持,就算是死,大伙也死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要等二当家君不豪到来以后再决定。
一行到了钟馗庙几乎已快中午,马匹放在庙后面,十四个伤得凄惨的人全挤进庙里面,由苗强把吃的分配各人,没多久,有一半已发出了鼾声。
“白马将军”高威伤势最重,不时的会痛醒过来,加上不少蚊子闻到血腥便围上来,他只得把一旁的李淦叫醒,喘息地道:
“去,燃些枯枝干草,毒蚊子太多了!”
李淦揉揉双眼,道:
“堂主的伤……”
斑威道:
“我还撑得住,快燃把火,大白天蚊子也叮人!”
那面,巴子龙靠着神案对高威道:
“高堂主,我以为你们几个伤势重的该尽早医治,在这十里沼内待下去可不是办法!”
斑威咳了两声,道:
“刚才戚大嫂说的对,等二当家的来了再决定。”
“快刀手”石敢也坐起来,道:
“高堂主,我以为你们四位伤重的应该立刻赶回白马镇疗伤,我预感形势不佳!”
斑威道:
“姓铁的难不成会找上十里沼来?”
石敢道:
“可难说,万一他们真的扑过来,必将对我们施以雷霆一击,我们虽不怕死,但对于当家的计划就产生不利影响了!”
熊霸以巾缠着大腿上的伤,闻言吼道:
“他们若决心追杀,莫非我们就任他们宰割?娘的老皮,谁都是肉糊骨撑的,何妨豁上一拼,哪方死光哪方完蛋!谁走我不拦,我熊霸可不走!”
一边任三成忙道:
“发你的牛脾气了,小心伤口崩。”
“铁汉”张召道:
“就算是几位伤重的要走,也得等明日一早再动身,我赞成石堂主说的,几位伤重的先回白马镇!”他一顿又道:“各位要知道我们暗中打击黑虎寨的目的,还不是二当家的一心要救出小姐?如今小姐已经救出来了,照计划我们全应该撤回白马镇,就因为二当家要扰乱敌人耳目,才命我等在这十里沼内等他。眼前高堂主、官堂主、戚堂主皆伤得不轻,已没有留下来必要,倒不如先回白马镇早早医治。要知道,我们正准备血洗黑虎寨,那才是要紧的大事!”
“银刀”戈清松道:
“张堂主这也是为大局设想,我同意!”
斑威无奈地道:
“各位既然如此说,那就等到明日天亮再说吧!”
熊霸已低吼道:
“几位伤重的是该回白马镇,不过我熊霸的伤可不碍事,便这时候再厮杀,老子照样不含糊!”
任三成一笑,道:
“别急躁,只你把伤养好,有得你杀的!”
斑威点点头,道:
“陶堂主有你们辅佐,怪不得青龙集的‘四方京广什货栈房’的生意一直是蒸蒸日上!”
“花豹子”任三成笑笑,道:
“包李二位也是好样人物,你们白马镇的山货行不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吗!”
炳哈一笑,石敢道:
“如今晚你我就是为了‘百灵堡’的基业在拼命,北地江湖两霸,就看谁吃掉谁了!”
夜——就在无数蛤蟆狂叫中又再来临!
夜风掀起,庙外面呼呼啦啦狂响不停,远处还隐隐的有着野狼厉嗥,把个原本恐怖的十里沼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里而了无生机!
是的,百里外的唐山,正有一彪人马往十里沼赶来,他们怒马疾驰如御风驾云,为首的正是“粉面鹰心”铁少朋!
与铁少朋并马疾驰的丁太斗,是个二十四五岁北汉,这人年纪轻可偏就有一股狠劲,大宽脸上那对豹目阴沉,短须如戟,血口注鸟,背上的大刀刀把露出右肩头,红绿两条钢带子迎风“嘟嘟”飘!
二人后面紧紧跟着腰插枣木三节棍的小巫,左手抓着一把虎叉的武忠,肋下挟着丈二长老藤棍的左八与肩上扛着长把双刃刀的戈然!
这几个人的后面,便是经常跟着铁少朋的五十名近卫!
有一把同铁石心一模样的“旋天环”挂在铁少朋的马鞍上,他冷冷的对一旁的丁太斗,道:
“丁太斗,你说曾去过十里沼,你琢磨一下我们明日一大早可赶得到?”
泛红的大嘴一咧,丁太斗道:
“快的话天不亮就可以看到十里沼!”
铁少朋道:
“我要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一举歼灭那批狗操的,不过你们千万记住不得伤到胜小玲!”
后面,左八叫道:
“听说他们全受了伤,可是天赐良机!”
铁少朋仰天大笑,道:
“等我把胜小玲掳回唐山以后,也叫我老子知道他的儿子早就不是穿开档裤子的娃儿了!炳……”——
煜媸樵荷描,东曦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