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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的白杨木围绕着这片成为不规四方形的平坦土地白杨木的枝干挺拔笔直,叶桠迎风簌簌,但是,却透着那么一股子深沉的寂寥凄清味儿,人们的视线和这些密密生长的白杨木接触,心腔子里就自会涌起一种说不出,道不出的空洞又幽然的感觉了,好像这些白杨木全成了精,它们正悲们叹息的俯视着进入下面方场子里的人,这些白杨木,可不一阵又一阵的在细碎呢响了!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嗟吁?正不错,这里便是“断魂岭”上的“鬼围场”。
一百名青衣青巾的孤竹大汉沿着杨子四周的白杨木树内侧,每隔五六步便站着一个人,百名汉子就布成了一个较为疏落的大圆形,年轻俊俏的“玉郎狠心”贝羽站在这圆阵的右边正中,双肩肩头正露的了他大马刀的红线缠刀把与短柄点钢枪的凹印枪柄。
二头陀,蓝扬善的百名手下则散向两边,各自占取了有利出手的攻击位置,纵深配守,交互呼应,这位“二头陀”本人手持他粗重的金钢杖,仍个儿大马金刀的一只脚踏在-块突起的石头上。
对面——大约有十多条长形石块被人搬来摆在地下,正中的一条石块上,见坐着三个人,一位是流冠高耸,面如满月般的道人,这位身着赤色道袍的道人年纪较大了,他颔下蓄一把雪白的长髯,道冠下的发丝也其白如雪,但是,他圆团团的面容却是红润细腻,毫无皱褶苦槁,那张面孔,看上去就宛如婴儿般的光滑粉女敕,没有一丁点老年人应有的干瘪情状,而且,在他的慈眉善目中,却更透露了无掩隐的威摄气概与雍容风范来!
银发道人的旁边,盘膝坐着另一个道人,这位道人头戴银丝编制的道冠,远远看去闪闪发光,他一袭纯黑道袍罩在那瘦长的身躯上,更衬托了他那张巨目、鹰鼻、阔口的蕴含有着无比的凌据高傲意味,现在,他双目仰视,脸上生冷得没有丝毫表情,而他引人注意的那又挺勾历鼻,也就越发显得寒琐至极!
同坐在这条石块上的第二个人,嗯,却是位面容焦黄,细眉细眼的中年人物,他正在抽着旱烟,灰白辛辣的烟雾饶他微仰的鼻孔及削薄泛紫的嘴唇里缓缓冒出,又悠悠扩散,这人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他的葛布衣衫上已沾沾满了斑斑烟灰污迹,他却未曾留意,大手的五只修长焦黄的手指,在起落不定的敲击着他自家的膝盖——他的双膝上,平平的摆着一柄刀,一柄熟牛皮所制成,业已被换得又光交滑,红晃晃,油亮亮的皮鞘内所装着的是牛角柄刀!
这三个人,当然,无可置换的便是青城山方面今日赴约的三个首要人物了,用不着再指看道姓,只要是稍有点江猢经验的,便能以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那银发道人乃当今天下武林的尊派“武当”掌门人“非烈子”凡慈,戴银色道冠者,则为“青城派”掌门人“银羽客凌澄,另一位俗家打扮,像是个乡下教书生般的黄瘦人。便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江湖第一把刀——“北刀”谷百恕了!
在他们三人坐着的这条石块之后,有八条石块一边四块整齐排列,每条石快上坐着十名道士,他们一色的纯黑道袍,背靠背盘膝不动,每个道士手上是一式的锋利刀,每个道士头顶也是相同的发缠朵髻,他们的袍襟上,各自不同的绣缀着几条银丝有的是八条,有韵是九条……五名神色深沉的中年道人——打扮全和那些执刀道士无异,施襟上却绣着七条银丝,他们五人并排坐在正中的一条石块上,与他们对面盘坐的另两个同在饱襟上绣缕七条银丝的道人相对,这两个坐在泥地上的道人全是又瘦又矮的身架子,一个青脸皮,阴阳眼,唇厚外翻,他旁边的一位却生了张猿形白皙面孔,五官棱角鲜明突出,像是刀斧凿的猴儿脸样,好不与人印象强烈!
唯一没有坐下来的,是一个体魄修伟,脸膛宽大沉厚的中年人,这人面色褚红,鼻直口方,尤其一双眼睛,更是精光闪射,炯亮如炬,他此刻却像是十分心绪不宁,正往来踱着,手上毫无意识的在把玩一件东西——那是一只嵌合着短柄的斗大的钢圈,圈宽约寸,圈体里外缘全打磨成菱形——一种锋利如刃的菱形,以外,在圈体菱背上,还垂悬着一圈金闪闪的小铃-,小铃-是金黄色的,与蓝汪汪的钢圈颜色相映,那种森森的寒酷意味,不用说也够人心紧了,这人在轻轻的弹弄着圈上的小金铃-,于是,就有间歌的清脆“叮”“叮”声响起,这些偶然的声音却像是一下子一下子敲到人们心窝里头了——别看它的声音是这么小!
这人玩着的钢圈,叫‘响铃环’,这人的外号是“金铃-’,这人,嗯,是“青城派”如今的俗家弟子中辈份最高,威名显威的一个——贾宗成,川境两道的第一高手!
还有四个身材高大雄壮的灰袍道人坐在“非烈子”的背后,他们也没有以石做椅,就在泥土地上盘坐着,这四位灰袍道人十分像是在环护着“非烈子”一样,表情全部是肃穆又深沉的,当然,他们也是“武当派”的羽士们——“武当四圣”,武当派的四大护法!
总括来说,“青城”与“武当”两派的道人们,神情上大多是凝重又庄严的,在凝重与庄严中,更隐含着一股忧虑不安,但是,其中却有三个人的形态不同于他们本门诸人,相反,这三个人的脸容上更有一种狂恶的得意与残酷的满足意韵流露,他们三人并坐最后,黑色的道袍袍襟上绣着六条银线,这三个道人都在五旬开外了,同样是中等的个子,微瘦的身材,除了五官不同,三个人脸上那股险惊的表情却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玄云三子”,此次巨大争端的祸首,中间的那个塌鼻吊眼的便是三玄子之道“大真子”凌虚,凌座右面蓄着三缕青须的道人则为“大罗子”凌幻,左边那位浓眉扁嘴的道人使乃“大昙子”
凌生了。
“青城派”与“武当派”的人几乎清一色是玄门羽士,他们在未交互五鼓之前,业已抵达此处了,在寒风白雾中,他们便采取了眼前这种情势开始了等待,他们是沉着的,镇定的,如像他们此来只是等待一场祭典的序幕或法事的进行一样,显得如此的肃穆安祥一至少,他们表面上是这样,而他们甚少交谈,更役有喧哗,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一直到贝羽和蓝扬善分别引兵而来,又布好阵势,他们没有干涉,没有阻扰,没有讽刺,甚至,连一句询问也没有,好像他们业已认为这是一定的现像,也如像他们早已了准情形会是这么个演变了……当然,贝羽和蓝扬善是一付冷峻又毫未在乎的表情,但他们内心却不觉忐忑了,敌人的镇静、平淡、雍容,恰恰都似说明了对方的成竹于胸,表明了胜券在握的睨睥之慨;而不论这种模样是真是假,他们的姿态却摆得够叫人心里任忡啊,另外,和出家人做大规模的对阵,在贝羽及蓝扬善来说,还是第一道呢,人家的独特式惯用的交手方式他们是十分陌生的,这有点硬涩的味道,他们并不怕,只是,那种硬涩的味道,绷在胸口,阔得有些难受罢了……时间,缓缓的过去了。
就在这一片沉寞又但冷的对峙气氛中,远远的,有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蹄声像飞一样迅速向这边移近,宛如闪雷漫地滚动,震得白杨木在轻幌,那一下一下的,数不清的铁蹄敲地声,也似是一下连串的踩到人心上了!
双方在场子里的人,当然明白这阵骇然震撼的蹄声是表示谁来了,他们全屏息等待着,于是,片刻后——豹皮头巾飞扬,青袍飘舞,银-亮甲闪烁眩目,紫千豪精神奕奕,意态豪壮雍容的首先策骑驰到!
在他后面,“金手煞”熊无极紧跟于侧,与“青疤毒锥”苟图昌左右护随,“白辫子”洪超、“毒鲨”祁老六双骑并进,五人、五马,更像一阵风也似呼呼轰轰的卷进场中!
坐下“甲犀”未停,紫千豪猛偏腿,摘剑、抛蹬,几个动作同时完成,意态悠闲的站立地下,“甲犀”则一声高晰,自行缓奔回后面去了。
在紫千豪下马的一刹,熊无极、苟图昌、洪超、祁老六四人也立刻离鞍落地,四个人依身份站成一排,隔着紫千豪五步不到的距离,就像四根伏往那么直挺辉的卓立着不动!
微拂头巾,紫千豪面对正中最前面的石块上坐着三个人,举剑抱拳为礼,宏亮的道:“紫千豪向‘武当派’大掌门凡慈道长;‘青城派’大掌门凌澄道长,武林第一刀谷百恕镑兄见礼了!”
童颜鹤发,面如满月的“非烈子”凡慈道人一笑而起,他单掌问讯躬身还礼,还平和的道:“老道重受了,紫施主!”
“青城派”的掌门人凌澄冷硬木然的微微举掌当胸,算是还了一礼,他淡漠的道:“你晚了,紫千豪!”
这时,“北刀”谷百恕也抱拳笑道:“紫老弟,初次见面,老弟作却果如传言,英威得紧哪!”
紫千豪笑讲几句,随对凌澄道人道:“凌澄道长,请道长回想一下约见时辰——乃朝阳初起之时,现在,朝阳尚未升起,怎能说晚?恐怕是道长各位来得太早了。”
凌澄神色一寒,道:“紫千豪,贫道此番到来,并非与你在这一点上有所争辩,还有更重要的大事须向你讨一个公道。”
紫千豪平静的道:“很好,相信我们彼此全明白今日此约的真正目的!”
双目源睁,怒火如焰,凌澄道人大喝道:“首先,紫千豪,你们孤竹帮乃是一群啸聚山林的草-,平日所做所为,无非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罪端恶行,只此一件,你们已经不容于天下,更不容千方外三家——你们的行为,与空门所求的慈悲宗旨,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大逆不道,邪恶之极,本派‘玄云三子’三位师弟眼看不过,只是一本至善之心前往劝说于你,岂料你非但不听劝解,更竟以暴力欺辱贫道三位师弟,将他们重重伤害,而贫道犹自忍耐,仅求尔等自行知错改悔,前来本山赔个不是也就罢了,那意料到你等竟然如此大胆?做盗匪、行杀掠、伤道侣、持强傲、都不去说了,事出之后,非但不知改悔,更跋扈蛮横到向本派投下战表,约迫本派上上下下来此赴难,紫千豪,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你的恶还不够深?伤的本派弟子还不够重?你是想要刀刀杀绝本派弟子啊……”
凌澄老道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责指控,直引得“青城”诸道人个个义愤膺胸,群情哗怒,而一时之间,使好像凌澄道人所说的全是事实一般了……冷静的,紫千豪大声道:“我有话说!”
于是,“非烈子”凡慈微微挥手示意——他的身份尊显无比,就这么轻轻的一挥手,愤激的青城派弟子们便立刻肃静下来!
缓缓的,他道:“紫施主,请说。”
紫千豪神色镇定自若,朗朗的道:“假如世间有谎言,相信在场镑位或多或少的也经验过,那是一种尘俗间最为寻常的罪恶,但是,空门中若有谎言,这谎言的罪恶就要比尘俗间的份量来得严重得多,如若各位未曾听闻过出家人的谎言,你们现在已经听到了,凌澄道长方才说的就是!”
大吼一声,凌澄道人愤怒的叫道:“紫千豪,你这大胆孽障,你竟敢指说贫道所言为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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