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高大的枣骡马,扬起四蹄宛如一阵旋风般飞驰在高原的黄土大道上,油光的马身在四腿劲肌纵抽下闪闪发着光,一双马耳挺直的迎着前方,发出阵阵啸风,就在一篷篷相连的尘土飞扬中,看去直如腾云驾雾,带着卯金扣的皮靴上面,全是一色的甲衣软垫,灿烂的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青龙,华丽极了!
马上面,不错正是劳爱,除了办事以外,她是从来不骑马的,即使是领着人马卷袭某一个目标,她也是跟着兄弟们一齐走路,无他,证明自己是与兄弟们共患难,同死生而已!
烈阳当空,她的那把长剑正挂在马鞍上,随着枣骝马的腾跃剑鞘发出七彩的光芒,英挺,威武地她正要赶回六盘山呢!
此刻,日头正自西天斜照而来,午饭时的烈阳不热,但却有些许的沉闷。
粉红色的短衫似已汗水湿透,而迎面风又带着闷热味道,连座下的枣骝马也在大喘气了!
斑原一头,又是陡峭峭的高原壁,金黄色的黄土官道,刹时又盘旋而下,矮林梢在两耳边呼啸着,予人一种沉闷却又亢奋之感!
坐在马上,劳爱可想的多——是的,她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细想一段段片片往事,更利用这时候去筹思未来的行动。
西凉,那个夺去她父生命的西凉,三十八刀口全不相同,显然是被五个以上施刀之人所害,他们究竟是谁?父亲被发现的时候,他尚有一口气在,但父亲就是不说是被谁所杀,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干上我们这一行的,这种事情应是理所当然的,不要为我报仇!”现在,劳爱也绝不提找什么仇人,只是要继承老爹的遗志,只要青龙会存在,她就要一波波地发展下去,她要以江湖例律在各霸主之间斗争下去,直到……她也想到青龙会的力量,自己一力承担下青龙会当家之责,领导着青龙会一群血性汉子,胼手胝足,流血流汗的轰轰烈烈做着买卖,看起来是强盗作风,而实际上住在六盘山的那么多户乡人也全受到青龙会按季的照顾,那不只是银钱上的接济,连着也受到了保护。
劳爱同她爹的作风是一样的,她看不惯土豪劣绅与贪官污吏,因为这种人是天底下最狠毒的人物,他们的财富与权势,哪一样不是掺杂着人民的血与泪,就算是在这种人身上割取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有时候劳爱也稍觉安慰的自我道:“黑吃黑嘛!谁见过青龙会欺压良善的了!”每想到此,劳爱总是一笑摇摇头……
现在,她又想到,青龙会所对付的敌人了。
陇山的长青门,“瘟神”南宫烈,等着吧老小子,青龙会岂能等你找上门来!
于是,她又想到了被自己囚在六盘山中青龙会总堂的南宫北,南宫烈可就这么个宝贝儿子,适巧他送上门来了,这真的是天意了……
思至此,劳爱笑了。
蹄声雷动中,不旋踵间她又拍马直冲上另一高原,这些看似小山而顶上平坦坦的黄土高原,在渭水河边一带也特别多。
就在劳爱快要飞马驰上这第二个高原顶上时候,迎面官道上有棵大树下面,一个灰胡子老头儿,弯腰瘸腿的站在个西瓜挑子后面,有一只眼睛瞎了,否则他又如何会用一块蓝布把右眼蒙起来?
这老头听着马蹄声忙转头望过去,正看到劳爱骑马冲上高原来——高原上的青麦稍子似在泛黄,而老者把这些西瓜就在官道边排放着,不论你是走上高原来,还是要下得高原去,这时候都会想啃上半个大西瓜解解口渴。
一马冲上高原来的劳爱,她见一地大西瓜,也只是瞄了一眼,她甚至连卖西瓜老者也没多看的拍马已驰出很远了。但她却突然一拢丝缰,又拍马驰回来。
这是生意上门,老者侧着一只左眼瞧着马上的劳爱,道:“姑娘要吃西瓜?”
劳爱边下马,点头道:“替我选一个切开来吧!”
老者弯腰在几个西瓜上面轻拍着,边笑道:“渭水河的西瓜,全是沙瓤的,可甜呢!”
劳爱已走到西瓜堆边,笑笑道:“大的吃不了,你选蚌小一点的吧!”
老者独目一翻,忙把个半大不大约有七八斤重的西瓜抱起来往一个蓝子里一放,秤了又秤的道:“八斤半五钱银子。”
劳爱看着老者取刀把西瓜切开来,见果是沙瓤好瓜,立刻取出一块碎银,这才接过西瓜来走到一边树下。只见她先是伸手掏出西瓜中间的瓜瓤吃掉,然后把剩下的送在枣骝马嘴巴下。
那马立刻一阵啃吃,摇尾松身,可真够舒坦的。就在这时候,那老者突自怀中抽出一条白布汗巾来,边压声地道:“只西瓜一开,便有许多苍蝇来,可恶!”边挥动手上汗巾在劳爱的另一半西瓜上面挥个不停……
劳爱转身一笑,道:“蝇子长的是顺风鼻子,只一闻到使顺着味道飞来了。”
那老者似无意却有意的把手中白巾突的在劳爱面前一抖动,只听得“吧”
的一声脆响!
劳爱尚未注意,正欲取地上另一半西瓜呢,突然一股沁鼻香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刻便觉得脑门一胀——狠狠的抛向老者,西瓜尚在中途,劳爱已“呛”的一声拔出鞍上长剑来,怒道:“你是谁?”刃芒却在她的沉喝中快若流星般直往老者头上扫去——猛的哈哈一声大笑,老者闪光如电中,伸手抹去右眼罩,原来竟是装扮的,劳爱心中更气的喝道:“老匹夫,你究竟是谁?”她知道自己中了对方暗算,只怕转眼间自己便再难支持下去,非倒在此地不可,为了争取时间,先把这老者收拾掉才是。
于是,她那追魂大八式剑法立刻尽施出来。
不料对面老者却是一味的东闪西躲,连手上握的西瓜刀也并不迎上来,边还是一味的哈哈大笑……劳爱已感头昏脑胀,难以自己了,她边追击边喘道:
“你不敢说出你的名号?为何用这下五门玩意?”老者左手又在面上一阵撕拉间,一脸的灰胡子全变了,变得连劳爱也暗自一惊地道:“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心念间,她强自运功抵住迷香粉侵蚀自己,也厉叫道:“端木良,你好卑鄙,大雁堡我没叫他们再追杀你,你就该远处躲着去,不该……”
不错,这老者也正是远从大雁堡赶来这儿一心要替大雁堡报仇的“双刀将”端木良。
那日青龙会席卷大雁堡,端木良在见到大势已去时候,忽然想起,欲其被杀死,何不留下有用之身找机会向青龙会的人下手,自己只要见机行事,不论是青龙会什么人,自己见一个收拾一个,见两个就收拾一双,自己就在暗处下手,多少也能收回点老本来。
于是,他乔装改变的来到青龙会人必经之地的这个高原上来了。
仰天一声哈哈大笑,“双刀将”端木良道:“什么叫卑鄙?娘的老皮,那天一大早你们那些青龙会的王八蛋们玩奸施诈的弄开我们大雁堡门,那叫什么个行径?不错大雁堡也是道上混日子的,可也从未有啃吃道上人的举动呀……
劳爱已长剑拄地,她咬牙怒道:“不管怎么说,青龙会总还是正面拼杀,哪像你这狗东西,竟然用这下五门的迷药害人,算得什么道上英雄”呸!“端木良破口骂道:”这英雄二字你我都不够格挂在嘴巴上,哪会徒落人笑柄,女乃女乃的,天底下还有强盗自称英雄呀!狈屁!“劳爱已双目迷惘的再难抵挡那股子,天旋地转难以自己的沈重昏迷压力了——她双肩左右闪晃中,长剑迟迟不落在地上。
她手中只要有剑在,三丈外端木良就不敢向她接近,因为端木良还真的怕劳爱是装出来的,只等自己一接近,她便突然向自己施出杀手,这种当他端木良是不会上的。
双目已缓缓的闭起来了,但劳爱仍然不即倒下……这时连端木良也感觉疑惑起来了。
不由得伸手抽出那个白布巾细看一遍,自语道:“这女罗刹真利害,倒而不倒的她是怎么挺得住的?”
就在这时候,“当”的一声,劳爱手中长剑月兑手,身子已开始左右摇摆……
端木良一见,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道:“倒也!倒也!”
“咚”的一声,劳爱斜着躺在地上了。
拾起地上长剑,端木良看了一下,一脚把地上的劳爱踢了个脸朝上。
于是,劳爱的一张俏丽脸庞露了出来——长剑已扬,端木良的牙齿咯咯作响中,“嗖”的一剑往劳爱的颈上挥去——剑头只差半寸便掠过劳爱的项上,但端木良却冷笑一声,自语道:“端木大爷不会要你如此轻松的死掉,老子总得折腾你个七荤八素而又死去活来,再送你上路!”一闪身,西瓜挑子篮内取出根麻绳来,又把自己的双刀取出来插回腰上,急匆匆的把劳爱系了个四马攒蹄送上马背,自己也跃身骑在马上。
“双刀将”端木良似是胸有成竹的拍马便往高原一处大树林中驰去,回头看,夕阳已落山,隐隐的一片雾气氲氤中,只见驻马镇已是万家灯火了。
活月兑一滩稀泥似的,劳爱口中尚在呓语而又吐出白沫,但在端木良觉得,搂在怀中的劳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因为谁也想不到,自己今日竟然打了这么一只大雁,这是连谁也不敢想的事呀!
已经进了这片方圆不过一里的树林子,树子里有一处小便场子,场子上有一半长着女敕草,伍家祠堂就静静的在这场子一边。
这些祠堂有个剥落的大院门,三面围墙,正面是三间大屋子,祠堂里除了伍家的各代祖先人名牌神位之外,有张大桌前面摆了个大香妒,三几个蒲团,并放在地上。“双刀将”端木良骑马直入伍家祠堂的院子里。地上铺的尽是灰砖,而灰砖已有不少破损,坑坑凹凹中马蹄声发出脆响。
廊柱下面,端木良把劳爱的枣骝马拴上,望着地上的劳爱嘿嘿笑了一声,这才匆匆走到院门前把门关起来。
一手提起地上劳爱,端木良把劳爱抛在一个大蒲团上面去,自己立刻到马前解下鞍上吃的喝的来。祠堂内有的是残烛火种,端木良早燃上一个放在案上,这才打开袋子取出吃的,边仔细地把沉迷中的劳爱看了又看,心中大是高兴……
一连喝了几口水,端木良突然一口吐在劳爱面上。劳爱“啊”了一声,摇着沉重的头睁开眼来,不由全身一震,见自己仍被捆着,这才松了口气!
斜身靠在案桌边啃着劳爱袋中的酱肉,端木良冷笑连连道:“臭丫头,你也会有今日呀!”
劳爱沉喝道:“你想怎样?”边双手暗中运力,无奈何那根麻绳是新的,又是被端木良捆了个施不上力气。
早听得端木良道:“不怎样,先奸后杀,如此而已!”
劳爱怒道:“你敢!”
端木良哈哈笑道:“有什么不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劳爱不由环视四周,道:“准是谁家祠堂。”
端木良道:“对了,这是伍家祠堂,高原上的伍家祠堂可够荒凉的,十里之内无人家,听人传说这儿还死过人闹过鬼呢!”劳爱也知道这处祠堂,不错,是很荒凉,祠堂后面还埋了不少伍家的人呢!
这次可真的完了,只这端木良忒也可恶,自己真的就这么毁在他手?
心念间,劳爱道:“端木良,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酱牛肉自口中拔出来,他没有咬一口的便是一声大笑,咧着大嘴翻着斜眼,端木良道:“商量?这时候还谈什么商量的?”
劳爱道:“如果……如果你不糟塌我,那就随我上六盘山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呸!”端木良骂道:“那‘大邪刀’司马玄也未曾亏待我端木良,今日我是以复仇之心替大雁堡找回公道的,上天的安排,造化的巧合,你这女罗刹今落我手,你想我会轻言放弃的跟你上六盘山去当降将?门都没有!”
劳爱道:“你不跟我上六盘山没关系,你可以开个价,我以信物着你送上青龙会,他们绝对会照数奉送,你怎么说?”
“你还是省省劲吧,再多的银子也挡不住你的这么一身细皮白肉惹大爷眼红,我们先就在这伍家祠堂内,颠凤倒鸾的云雨巫山一番吧!”劳爱大怒,道:“端木良,你果真无耻!”
端木良那塌鼻子一耸,道:“男女只单独待在一起,女乃的皮,还他什么叫耻不耻的做了再说吧!”
说着,他弯腰提起地上劳爱,双手又急为巧妙地把那根麻绳拴了个花样,一边已连在那个大石香炉上面了。
猛回头,劳爱一口气咬到端木良的手,却被端木良“沙”的一声扯下粉红衫来……
劳爱狂声大叫道:“端木良,本姑娘绝饶不了你!”
而端木良面色一寒又笑,道:“那是他娘的下辈子事情,你不嫌说的太早了!”劳爱一急之下双手反抓大香炉,扬起双脚连环踢出十七腿,口中厉喝道:“端木良,你这畜牲不如的东西,你拔刀呀!”端木良就在双手连连阻挡中,不怒反笑地道:“臭丫头你认了吧,今天我二人就在这伍家祠当里凑合着入洞房吧!”
劳爱真的是急出眼泪来了,她再也想不到自己会遇上这种窝囊事,真后悔大元没有来。
“臭丫头,老子倒希望你那股子杀人的狠劲这时候施出来,看看你的道行高,还是端木大爷的本事大。”说着,只见他奋力压在劳爱身上。那端木良是个粗壮大汉,短粗如戟的胡茬子,便在他搂压住劳爱的时候,伴着劳爱的啃咬而猛往劳爱的脖子根直磨蹭……
劳爱的双腿仍然是在下面交互的狂踢不已,但她越踢却越叫端木良顺利的用身压在她两腿之间——于是,劳爱真的是四肢不着力了。
端木良宛似一头啃着一头绵羊的疯虎般,尽在劳爱的身上吻咬抓啃,口中尚且“呜呜呀呀”的发着呓语不停,这光景哪像是在为大雁堡报仇,简直的把劳爱当成了自己的泄欲对像了。
劳爱已不再反抗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再反抗也只是徒增端木良的残暴,她甚至在端木良伸手撕开她那绿色丝裤的时候,也不再有所反抗。
端木良心中大乐,以为在一阵疯狂刺激中劳爱被征服了,如今真的变成了任人摆布的小绵羊了。
他忽的哈哈大笑,道:“臭丫头,你终究想通了是吧!只要你能叫端木良大爷称了心如了意,这杀与不杀自然就有得商量了。”劳爱仍未开口——不开口表示她同意了。
端木良怎的会想到别的?
于是他嘿嘿笑着站起身来,匆忙的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裤来,光景是要在伍家祠堂的几十个神像牌位前面,把蒲团当成了象牙床,大祠堂当成了花洞房,准备与劳爱共效于飞的鏖战了!
一件件的衣衫被端木良抛在地上——端木良双目在油灯的照亮中似在喷火,他喘气有声的望着蒲团上白如雪的劳爱发着呆……
伸出一手抹去嘴角溢出的口水,双手十指箕张中正待往下扑去呢,突然间,祠堂屋外一声“嘿!”端木良一个哆嗦,忙厉喝道:“谁?”
连地上的劳爱也已听到这声“嘿”了。
于是,一阵喜悦涌上心头,这真是最最可爱的一声“嘿”,她又怎能够错过呢?
便在这时候,屋外又传来了声音,道:“好家伙,缺德事做到我家祠堂来了!”
端木良早拉上裤子披上衣衫,一把双刀已拔在手中。
只见他双刀挽了个刀花,跃身已到了祠堂院子里。劳爱本来是抱的希望很高,但他在听了那声音之后泄气了,因为那声音她十分熟悉,不就是“八爪神偷”伍大海的吗?如果叫伍大海去偷件东西,当然绝无问题,但要他同这大雁堡的“双刀将”端木良交手,只怕他不是个儿,凭他的本事,十招不出他便得躺下去。
端木良站在祠堂院子里四下环视,大半个月儿把他那粗壮的身影拖拉得既细又长的贴在地面上。
“朋友,你该出来了吧,端木良在此候教呢!”突然间,祠堂外“咚”
的一声,那声音起自右面墙外。
端木良清啸一声,长身而起,双脚未在那高围墙上跳,而人已落在墙外面。
便在端木良刚落下地,远处又是一声“咚”!端木良一咬牙,低吼一声,道:“狗东西这片林子不大,你跑不了的!”
这时候祠堂内已有了变化,只见一个身材瘦小人影,一闪而到了祠堂内,灯光下他见了劳爱那副模样,心中不由一怔,忙不迭的用匕首挑断拴在双手臂上的麻绳,边摇头一叹,道:“劳当家的,那个王八蛋没有得逞吧?”
是的,这人正是那个大龅牙矮子,江湖上“八爪神偷‘伍大海。
劳爱忙着把破衣裤穿上,道:“伍大海,你今来的可真巧,算是及时赶到呀!”伍大海一叹,道:“说来惭愧,我本来在赌桌上玩了一阵子,不料昨夜一连的尽模憋十,连饭钱全输光了,没法子只好赶回我们伍家祠堂好好睡上几天养养霉运,准备东山再起呢……”没等伍大海说完,劳爱忙伸手一推,道:“一边躲着去,姓端木良的回来了!”
伍大海一怔,道:“我到梁上看热闹去。”话声中他看长身而起,双手往柱上一攀,人已爬高在横大梁上了。
一把抓起地上长剑,劳爱冷冷的握剑坐在大蒲团上面,双目喷射着炽热的火焰直逼闪身进来的端木良。那端木良在闻得第一声“咚”的时候,那是伍大海用半个破砖头抛出去发出来的,第二声正是端木良跃进围墙时候,伍大海把另一块破砖掷得更远处,这样才能使得端木良以为是人跑的声音而追过去。
但伍大海在把端木良诱出祠堂以后,他方才看清楚地上的女子竟是青龙会当家的劳爱,心中自然也是大吃一惊的忙替劳爱把麻绳挑断。
那端木良在树林中好一阵奔追,以为来人必然逃去,这才忙又跃进祠堂来。
他绝对忘不了地上还拴着的劳爱。
但就在他走进祠堂,灯光下见劳爱双手抱剑怒视着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全身一哆嗦,道:“你……你……”
缓缓的站起来,劳爱道:“端木良,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下手送你上路?”端木良双刀一摆,怒道:“娘的老皮,不吃馒头也要‘蒸’口气,端木大爷也非是泥糊纸扎的,别把自己估得太高了。”
劳爱冷哼一声,道:“我再说一遍,你想死得痛快,就自己抹脖子,如果由我动手,你会死得更惨。”端木良骂道:“先说说是哪个王八蛋坏了端木大爷的好事?”劳爱一声冷笑,道:“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你为了替大雁堡尽忠,为司马玄尽义,使用下五门手段,也尚可说得过去,千不该万不该的你竟还出色迷心窍的来个先奸后杀,你这是触了天怒的失去杀我的机会,这光景你又怨得了谁?”
厉吼一声,端木良狂骂,道:“娘的皮,老子是在问你暗中搅和的是哪个狗东西,你为何尽在放闲屁!”
劳爱缓缓站起身来,道:“一个将死的人,有必要再去追问是何人妨碍了你的丑行?要我说你还是专心保命吧!”
端木良手中双刀一竖,脚踏丁字,缓缓移向劳爱左侧,他那只看来少个鼻梁的鼻子两孔一直抖动不已——劳爱并未稍动,她甚至连剑也未出鞘的直视着祠堂外面那黑黑的院子。
暴桌上的油灯在闪动,闪动在人影的移动中,那便是端木良的身影,而劳爱根本不用偏头望,倒向一方的人影就让她知道端木良的一举一动了。
双刀突然在灯亮下一闪间,只见端木良的双刀一扫一劈,快逾电掣般汇集了交会的一束冷焰激流直劈向劳爱。长剑带鞘前推中,劳爱的长剑便在这一发千钧中“嗖”的一声就猛然出鞘,刹时间油灯几手闪光逼压得摇摇欲灭。
劳爱一声清叱,右手长剑一拎疾送中,“追魂七八式”一招“天外流星”,“呛”的一声直穿进端木良布下的刀幕中。
犹似狂风般的剑气,直令端木良有窒息之感的急忙跃身后退不迭。
再次冷冷一笑,劳爱猛然拔身而起,一闪猝落,长剑挽起无数花芒,直把个端木良罩在她的刃芒中。“双刀将”端木良也非弱者,他见劳爱扑来,人似躲在一层刃幕后,心中骇然,不及细想,早低吼一声挫身蹲地,双刀便在这时随着他滚地的惊急旋身中,舞出一路刀法来,也将自己全身护住。
劳爱长剑平扫中,冷冷笑道:“最好快把你那压箱底玩意儿全施出来吧!”端木良便在一阵滚地挥刀中,斜刺里长身而起,口中大骂道:“臭婊子,咱们有得玩的。”
劳爱不屑地道:“你不配!”她话声中,长剑暴劈如江河一带,“嗖”声不绝中,早把个端木良再次罩在她的剑锋中。一阵金铁交击中十招刚过,端木良才真正明白面前这青龙会当家的武学,别看她是个未出阁的女流,但在动起手来便领略到他那股剽悍威猛的力量,这是推动她武功发挥至极的泉源,便是一般男子汉,只怕也少有她这种摇山撼岳而又逼人的声势。
对较之时,端木良却想到对方的威势来,这对于自身只有增加压力,所谓气势已被对方压制,这便是对杀之大忌,然而端木良却又不能不去想。
气势虽被压制,但端木良也是个老江湖,知道此刻不拼命只怕真的难逃一死。
于是,他大吼一声,道:“老子拖你垫棺材底去。”话声中,他舞动双刀如云里游龙,疾闪之下突然和身暴射而出,一团刀光黑影中,直冲向劳爱的怀里去!
这是一种玩命杀法,也是与敌同归于尽的一拼,运气的话,不定还会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对于端木良这种突如其来的一招,劳爱再次一声冷笑,突然横身劈出一剑,人却一跃而起,半空中她那带回的剑刃刹时宛如电光的闪掠,快得几乎逃过人类双目追摄,便在一声沉闷的冲击声中,端木良立刻狂叫出原始般的声音焰,身子打了四五转,“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劳爱双脚落地,大旋身,望着地上的一条握刀小臂——那是一条尚自蠕动的小臂。
油灯的照射下,端木良额角冷汗滚滚中,他破口骂道:“女乃女乃的,你怎不同老子硬拼!”
望着右手握刀,而右手又摇着鲜血狂喷的左臂端木良,劳爱轻描淡写地道:“我说过,你绝对跑不了,当然你更非我对手,要我动手,你会死得更惨,但你没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的还要作困兽之斗,作垂死挣扎,现在,你领略到了吧!”端木良忿怒的抖着左臂断处,只见鲜血尽往地上流着,厉吼连连,道:“来吧!端木大爷尚有一刀在手,臭婊子,你上吧……”
劳爱道:“我不急送你上路,你大可喘口气我们再战。”劳爱这是要端木良多受些活罪,她可并非在怜惜什么,只要看她以手抓住破衫处那种气怒交加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如何的要大大折腾端木良了。
使力的喘了几口气,断臂处却痛得他龇牙咧嘴……也就在这时候,他心中突发奇想——所谓奇想,那便是劳爱刚才的话。
他记得劳爱曾说过愿收他在青龙会门下……
再次喘了口气,端木良可真是痛迷糊了的,问:“刚才你曾说愿我归依青龙会,这话算不算数?”劳爱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是说过这句话,但那是我给你的机会,可惜你把唯一可活命的机会白白丧失掉了。”
端木良道:“你说话不算数?”
劳爱道:“那时候你尚未对我无礼,处在那种时刻,只要你稍有悔意,我是绝对会重用你的,可惜的是你以为自己握着一对至尊,我却是一起憋十,所以你以至尊的心态,诱发你的兽性来,这又怪得谁来?”
端木良已是面色泛青,出气有声……
劳爱却迎着灯光,抚模着手中长剑。
突然间,端木良大喝一声挥刀而上,他那断臂伤处鲜血,就在他跃身而起中溅流得满天血雨。
劳爱错身疾闪中,但闻“啪”的一声响,那端木良一刀拍在香案上的油灯上,刹时间祠堂内一片漆黑。端木良拍熄油灯,身法一变,腾空而起,光景是要借黑暗而躲在祠堂的横梁上呢。
但他再也想不到这时横梁上竟然还藏了个人。这人便是一真坐在梁上观战的“八爪神偷”伍大海。端木良人刚接近横梁,伍大海在上面可认得准,他不吭不声的一脚踢在端木良的头顶上,这才喝道:“滚下去!”
端木良绝想不到这时候梁上会有人,上冲之势一顿,他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啊”的一声跌在地上。黑暗中,只见那仓猝闪避间,端木良的右手腕处一凉又痛,手腕未被劈断,但却也只是连了块皮,那把钢刀已落在地上了。
口中发出“咝咝”声,端本良仰面横梁上骂道:“娘的老皮,你给大爷滚下来!”
炳哈一声笑,横梁上的“八爪神偷”伍大海一跃而落在地上,只见他边掏出个火摺子来把香案上的油灯点亮,这才望着双臂全在滴血的端木良,道:“端木良大爷,你可记得在下?”
端木良怒目直视过去,不由得大骂,道:“好个该死的偷儿,原来是你小子暗中弄鬼呀!”“八爪神偷”伍大海这时可不会再惧怕端木良施狠,他淡然一笑,道:“端木大爷,要怪也只能怪你选的地点不对呀,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端木良已痛的无力气再吼叫了,只是拿一双怨毒的眼神望着伍大海,牙齿在格格响……
伍大海一笑,道:“这里是我们伍家祠堂呀!”边伸手一指香案上摆设的神位,又道:“你看看这上面敬的可全是在下的老祖宗们,平日里我这小辈后生但遇不得意时候总是来到我这些先人们面前诉诉苦什么的,不料今日你端木大爷硬是选在我伍家列祖列宗面前欲发兽性的想坑陷劳当家的,别的不谈,只你如此对付劳当家的这码子事,我伍大海便不能不插手管管,姓端木的,你就认了吧!”
劳爱伸手一掏,道:“伍大海,你且退一边,别叫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血流尽了,我还有他吃的生活呢!”
端木良颓然跌坐墙边上,咽着一口吐不出吸不进的气,尽在喉管打呼噜地道:“你……你……还要……怎么来……对付我?”劳爱突然青芒连闪在端木良的面上,激荡的五花剑光合成一点……
端木良连闪躲也没有,他反倒是仰起脖子的希望劳爱一剑抹在他的脖根上。
然而事情却岂是他所祈求的,只见他的胸前一连落下三件东西!
啊!那不是东西,而是端木良的双耳与鼻子。端木良一声惨笑,他连叫也不再叫了,低头望着那两只耳朵与鼻子,宛似自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般……
连伍大海也看的直皱眉头。而劳爱呢?
劳爱却反手插剑回鞘,她回头对伍大海道:“钉是钉,卯是卯,该谁的谁取,是谁的谁拿,现在他是你的了。”
伍大海一怔,道:“劳当家的,你的意思是……”
劳爱道:“端木良对我不规矩,但他还未曾得手,废他的手,破了他的面,我觉得也够了,这余下的该你的了。”伍大海愣然,道:“可是端木良并未对伍大海怎么样,难道我……”劳爱伸手一摆,又指着供桌上的许多牌位,道:“伍大海,难道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端木良想在你列祖列宗面前逞其兽性,这可是对你姓伍的祖宗大不敬的事,你再不成材,也不能让人在自己先人面上撒屎吧!”猛的一拍脑袋,伍大海道:“对、对,当家的不说伍大海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小子是该死,竟把我伍家祠堂当阳台,他该死!”劳爱点头,道:“这便端看你的了。”
伍大海拔出匕首,一晃肩已到了端木良面前,一把揪住低垂头的端木良,骂道:“王八操的,你可听清楚了吧,老子这就猝了你……”猛低头,只见端木良双目几已突出眼眶外,不由伸手在端木良鼻端一试,回头对劳爱摇头,道:“当家的,这小子死了!”
劳爱急近前一看,又伸手在端木良脖根一按,这才点点头,道:“算是便宜他了。”
大雁堡的“双刀将”端木良绝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这伍家祠堂里。
原来大雁堡被青龙会洗劫以后,大雁堡元气大伤,堡主司马玄以下几个大将,只有端木良一人在看到情势已不可收拾后,立刻冲入一个人家躲过之外,其余的全被青龙会围困在堡内。
照理说,端木良应该负起责任来重振大雁堡,但他却以为自己没有战死而是逃避,似是无颜见江东父老,遂决心乔装打扮的想要找青龙会人报仇,以找回自己颜面。不料无意间竟被他碰上青龙会当家的,这种机会是他绝对不敢想的。
然而机会来临,他却没有把握住,可算造化弄人了。伍家祠堂内,劳爱端正一下自己衣衫,只是破的太过大了难以掩体,她稍作思忖,当即对“八爪神偷”伍大海道:“又得麻烦你替我办件事情了。”
伍大海忙笑应道:“当家的,替你办事可是小子求也求不到的,别的不说,上回西凉替你跑腿,至今还觉着光荣呢!”
袋中取出一锭银子,劳爱对伍大海道:“这是十两银子你收着,骑上我的马,赶到驻马镇上去,找家绸缎庄,看看能不能替我买上两件衫裤的。”伍大海道:“是应该先替当家的弄些衣衫了,不然这怎么见得了人呢?好,我这就去,别管新的旧的了。”
劳爱点头道:“我在此等你了。”
伍大海望着地上尸体,道:“容我先把端木良尸体拖出去,当家的再歇着也便不觉得恶心了。”
劳爱道:“隔墙抛出去,你还是早点给我买来衣衫吧!”伍大海把端木良尸体拖出祠堂,隔墙抛在外面,边自言自语,道:“老小子,你这是一身血腥味,不定把野狼给引来,你这身臭皮囊就难免遭狼吻了呢!”
拉马出了祠堂,伍大海对祠堂内的劳爱,道:“当家的不出一个时辰我便赶回未了,你请祠堂歇着吧,误不了当家的事的。”
劳爱点头,道:“越快越好!”
于是,伍大海跃身上了马,奋力一夹马月复,那枣骝马似通人性的唏唏唏一声长嘶,洒开四蹄直往远处灯光点点的驻马镇上驰去。
劳爱在祠堂里拉过个蒲团坐下来,她闭起双目,心中激动的在思忖着——别管怎么说,这次若不是伍大海及时出现,只怕自己还真的难免遭到毒手了。
伍大海虽是个偷儿,只这件事情,自己就得好生对他表示一番。
酬谢的方式很多,是给他一大把金银呢?
不好,因为再多的金银,只要拿在他手中,他都会送到赌坊去。
那么在青龙会的几处买卖中给他安插个事情做吧!只怕也有困难,因为哪个地方也不会欢迎有个偷儿的。唉!还真难呀!
劳爱想的是不错,因为伍大海就是这种人,他自由自在惯了,银钱对他而言,那只不过是用来上赌坊的,别的便不知还有何用了。
现在呢!
现在伍大海骑马进了驻马镇上,约模着是二更天了吧,二更天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赌坊。
啊!天宝赌坊不正有几个人站在台阶上指手划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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