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可笑!”不知何时,竇茵也走了过来,而且将她刚刚说的一席话全听进耳里,“东西要送就送,做什么二手拍卖?简直穷酸透顶!祁晏哥哥,你宠她不要宠得太过了,那可会将郡王府的脸给丢光光!”
窦茵尖锐的声音总算让神游的潘恩回了魂,但却因为没在听,不懂她在气什么。
祁晏的表情仍然是愉悦的,显然反皇党无法再为乱的事让他心情极佳,可是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才照着王爷的信函做了安排,所有相关人等都将在齐王爷到达的明天聚集在这里,一起将满清狗皇帝最引以为傲的皇家御用三少之一——祁晏给炸得碎尸万段,可祁晏却说他们玩完了?他真的被搞糊涂了……
“哥,你有没听到我说的?”被忽视的窦茵大声怒叫。
祁晏只是淡漠的看她一眼,但再看向自己的妻子时,神情甚至口气都带着宠溺,“你哪来这稀奇古怪的想法?”
“不行吗?好玩又能做好事。我们将拍卖所得捐出来,加上郡王府也捐一大笔钱,来个抛砖引玉,就能把这些钱全收集起来,买织布机运到山城去。”她愈说愈兴奋,“我想让那些靠狩猎为生的村民百姓们改以织布为生,还能少些杀戮、一起保护野生动物,你说好不好?”
“听来是个好伟大的计划。”他笑道。
“就是、就是。”她双眸熠熠发光,频频点头。
窦茵不甘地激动大叫,“祁晏哥哥!你为什么都听她的?!她在使唤你啊!你不知道吗;:”
靖闵抗议了,“我才没有,他知道我用意良善,他支持我——”
“对,他支持你,凡事都支持你!那我到底算什么?!”窦茵伤心又难过,泪如雨下的瞪着祁晏。
“舅母、舅母。”不远处,佑儿笑咪咪的直朝着靖闵跑过来。
他身后的小叮跟小琳还边追着边嚷着,“别跑啊,佑儿少爷——”
窦茵半眯起美眸,看到自己儿子笑笑跑过来,竟是抱住她最讨厌的靖闵,还抱着对方撒娇、亲亲,她整个人倏地抓狂。
她大步上前,一把就将投入靖闵怀中的儿子抓了起来,又打又骂,“死小阿!不知道是我生的吗?谁是你的娘?不会叫额娘却叫舅母……”
靖闵吓一跳,连忙上去拉回哇畦大哭的佑儿,“你吓到他了。”
“呜呜呜……舅母、舅母。”佑儿急急抱住了靖闵。
没想到,气疯了的窦茵又过来抢孩子,竟然连靖闵也打,不过,也就只有一次。
“窦茵,够了!”祁晏一把扣住窦茵的手臂,冷声喝住了她。
靖闵则连忙弯身下来,抱着哭成泪人儿的佑儿,轻拍他的背安抚着。
“我安排你到另一个地方住,佑儿先留在我府里。”祁晏怒道。
窦茵怔怔看着神情冷硬的哥哥,眼神空洞:心好痛,“我是多余的,是吗?好,我走……我马上就走……”
“我去跟她谈谈。”靖闵将佑儿放到他手上,家和万事兴,她不希望有个老是使性子的小泵,让她的幸福总是不够完美。
祁晏摇头,“她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心结不打开,谁也无法改变她。”
“还是得劝劝吧。不如我去,我是局外人,也许我说的话她会听。”一直静默在旁的潘恩突然开口。
祁晏看着潘恩快步追上去的身影,微蹙起眉就怕潘恩在这团混乱中挺身而出,恐怕不是好事。他转头看向另一边,在亭台后方的大树下有名扫地的小厮,他朝小厮点个头,后者立即明白的跟了上去。
“郡主!郡主!”
听到身后传来潘恩的声音,窦茵猝然转身瞪着他,“你跟来做什么?我要我哥哥跟来!”
“他不会来的。”
“对,他不会!这段日子我过得郁郁寡欢,他却对嫂子愈来愈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我看错那女人了,她根本有当狐狸精的本钱!”她的心真的好痛。
他摇头,“看到他们如胶似漆,你没有任何想法吗?”
她错愕地看着他黑眸里的怜悯之光,一如数月前他拿那颗药丸要帮她时的眼神。
他轻叹一声,“我们进屋里去谈吧。”
愣看着潘恩先行越过自己走进屋里,窦茵深吸口气,也跟着走进去,再命屋里的丫鬟等一干人全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再等一天可好?让我替你想想办法,去劝王爷或是请王妃成全?”潘恩看来很真诚的说。
窦茵眼睛一亮,“真的吗?”
“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办到。”
“你行的,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啊,你一定要再帮帮我。”
“好吧,我试试,你先别急着走。”
见她点点头,眼中泪光闪动,潘恩这才转身走出去,眼神却闪过一丝阴狠。
她可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怎么能离开?
这天,时间近傍晚,长长街道上一路敲锣打鼓,川陕总督还有京城的齐单王爷,带着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来到郡王府,他们将暂住一宿后,再由数十名侍卫保护继续向北,直接去到营区慰劳仍驻守在当地的官兵。
不过,川陕总督进到郡王府,可是一点架子都不敢摆,因为祁晏的地位比他高了好几阶,是皇上钦点、主管西北军民事宜的当红炸子鸡。而且祁晏私下还有多名特使藏身在平民百姓中,查看政策的落实与需改善之处,所以他即使坐在总督的位置上,仍是战战兢兢,不敢有所轻忽。
但也由于祁晏与南方霸主东方紫的好交情,使北方货资能够定时定期藉由运河送达南方,让一向予人贫穷印象的西北地区,经济大幅改进,因此,祁晏个人虽以冷酷冷血出名,却也深得民心,川陕总督对他更是敬畏有加。
“这次王爷再度亲征立下大功,皇上知道王爷对升官晋爵不在乎,所以才要我上京参与颁赐仪式。皇上赞王爷一再披坚执锐,置生死于度外,乃国家之福……”川陕总督笑着向祁晏说明当日盛宴的情况。
坐在他身旁的是齐单王爷,任朝中大臣,本身又是皇亲国戚,与祁晏不只平起平坐,也带了点傲气,“郡王精通武艺、胆识过人,老夫也钦佩不已……”
厅堂里,两人大力称赞祁晏,好好的一顿山珍海味被他们用话配饭吃,令同坐一桌的靖闵只能努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至于潘恩,则不卑不亢。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
饭局近尾声,今天一直笑容满面的祁晏,终于对着两鬓斑白的齐单王爷主动问及有关山城毛皮买卖的事。
齐单在回答前,还看了靖闵一眼,“这次特别麻烦川陕总督做陪,要他等我把王府的事处理完再一起北上,老实说,”他拱手向靖闵一揖,“老夫到这里,除了慰问边疆士兵外,也是专程来跟小王妃道歉的。陆明强真是个办事不力的家伙,也不安分,老给我捅楼子,偏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念他在西北帮我做了很多事——”
“不用道歉,要也该跟那里的人道歉才是。”靖闵直接打断他的话说。
“靖闵。”祁晏朝她摇头,希望她能婉言表达。
“哈哈,王妃果然直率,你在山城的见义勇为,以一名女子而言,实属难得。”满头花白的齐单抚须而笑。
“哦。”靖闵点点头,却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老觉得这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怎么看他都很像电视剧里那种超级大奸臣,不能信任。
祁晏瞥她一眼,不明白一向亲切好相处的她,怎么突然安静下来。
齐单也注意到她的静默,“看来王妃对老夫还是不甚谅解。”
“我没有。”她马上反驳。
“是吗?刚巧这会儿吃饱喝足了,王妃跟老夫下盘棋泯恩仇如何?”齐单看着她说:“久闻果亲王府的小榜格棋艺出众,刚巧我也爱好棋艺,屡屡找人较量切磋,目前可是还战无不胜呢。”
靖闵一听心就凉了半截,那会消化不良好不好!迸人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这盘棋是和解棋,靖闵,那你就非下不可,我们移师到侧厅去吧。”祁晏立即起身,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不少人影在快速移动。
没有错,“下棋”二字便是暗号,齐单跟潘恩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非下不可?靖闵还在傻眼,怎么会这样?他明知她不会下棋呀!
“那處的伤口让我至今无法久坐,可能得先回房了。”潘恩也跟着起身,却是拱手要离开。
齐单迅速跟他交换一下眼神,微笑道:“无妨,潘副帅就先回房吧。”
潘恩离开后,一行人也移到侧厅,在等待下人备棋盘的同时,靖闵将祁晏拉到一旁,小声的说着,“你要暗示哦。”
“观棋不语真君子。”他答得很顺口,心思全在别件事情上。
“我知道,我只是要你作弊,不出声的帮我。”瞧他倏地瞪大眼,她连忙又低声道:“拜托嘛,我总不能丢你的脸,是不?”
说得像是在为他着想,但重点是——“其实你不会下棋?”
懊吧,他也应该跟她说,事实上根本没人会注意她的棋艺,齐单跟她下棋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做些安排,只是他们不知道整座郡王府除了他们外,还有另一批人马在行动,就连他的两名最佳好友铠靳跟东方紫都已经到了!
他知道她不会还要她上场引靖闵瞪他一眼,随即把握时间,小声地要他跟自己先套好手势,不然,他们总不能用“咳咳、嗯嗯”来出声作弊吧?
不一会,她跟齐单坐下,面对面开始下棋,她拿起棋子,欲放下前,先做仰天思索状,实则看向站在齐单身后的丈夫,偷瞄他的手势后,才大器的下手。
几回下来,连齐单都忍不住说:“王妃下棋的习惯可真与众不同。”
“当然,我是才女嘛,而且我的脑海里自有棋局走势,否则怎能驰骋棋坛、所向披靡。”
闻言,祁晏不得不忍住笑意。她还真敢讲!
一盘棋下下来,两人缠斗不休,还真的是难分高下,尤其是齐单陷入长思的次数不少,让靖闵都等得想睡觉了。
“看来老夫输了,甘拜下风。”终于,齐单认输了。
靖闵在暗念阿弥陀佛,因为他再不认输,她也要去找周公下棋了,“承让、承让。”
“夜深了,屈总管,带两位大人去休息吧。”祁晏给了在旁的屈海一个眼神,他明白的点头。
“是。齐王爷、总督大人,我们这边请。”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在齐单、潘恩的里应外合下,一群反皇党余孽以及先前就潜进西北的四十名精英,都已顺利的进到郡王府,而那一箱箱所谓皇上赏赐的黄金白银,也早已被偷天换日的改成火药,一一被扛进了郡王府的宝库里。
此刻按照计划,潘恩来到今晚缺席的窦茵房里。
“你怎么那么晚?我叫丫鬟去看,结果又吃饭又下棋的,但你不是早就离席了——”窦茵等了他一整天,火气都大了,没想到,他竟还冷不防地塞了个东西到她嘴里,她一个不小心就吞下去,脸色丕变,“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问,而会利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屈总管,跟他拿宝库的钥匙,不然很快就会毒发身亡。”他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