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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镰月仍赖在西天未曾落下呢,东面已是万道彩霞披满天,这天又是个响晴天。
就在这旭日东升的时候,狼山东南的江湾里,突然号炮连三声,黑烟柱子冲天形成三个小黑栓。
紧接着自狼山下面驶出一艘三桅大船,大船的后面又是一连三艘双桅连货船,另外就是近二十艘单桅风船。
也不知哪里来了恁般多的人,所有的船上黑鸦鸦全是人,他们站在船面上井然有序,每个人手中全握着一把明晃晃单刀,黑衫黑裤裤腿粗,全部光着脚丫子。
就在浪花的流闪中,每个船上的人彼此呼号狂叫,甚至还有高歌一曲而振声威的。
这些船来得神速,每艘船只一接近祈无水的两艘三桅大船,立刻用铁钩把船钩牢。
如此一船钩一船,二十多艘船刹时把祈无水的船团团围在水面上,形成一个极为壮观场面。
这些船上的黑衣汉子依然没有妄动,一眼望去,没有两百人也有个一百五六十。
大船靠大船,大船上的祈老怪与周全几人在看了“海门十三蛟龙”摆出这种场面,一个个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江河老怪”祈无水早站在船边高声道:
“欧阳总镖头出来吧,老夫等在此候驾了。”
大船舱门“哗”的一声被拉开来,只见欧阳正当先走出舱门,他的身后面鱼贯的跟着石山、李大海、牛鸣臬与褚彪四人。
双方紧紧的拢在一起,江面上看上去一大片人,但声音之静连江面上偶尔掀起的小浪花声也全听得见。
欧阳正五人就站在舱面上未曾过船。
祈无水等相对的站在舱面上。
只见石大娘身后面的戚九娘,她仍背着石中宝而令褚彪一惊,因为昨夜并未看清还有这婆娘在内的。
“江河老怪”祈无水双手抱拳打声哈哈,道:
“好家伙,我的欧阳仁兄呀,祈无水请的是你一人来,你怎的摆出这种场面来,光景是连你狼山的徒子徒孙全搬离窝来了。”
另一面,“醉渔翁”司徒大山也哈啦啦笑道:
“欧阳正,你在哪儿雇来这么多的虾兵蟹将,敢情是想吓我老人家一大跳吧!”
淡然一笑,欧阳正道:
“本来欧阳正准备今午登宝船拜望祈老的,但船上又有几位名震江南的武林名宿,欧阳正就不敢造次,特以至诚之心,十二万分隆重的排队前来欢迎各位,还请各位共赴狼山稍做盘桓如何?”
“江河老怪”祈无水一听,面色一沉,道:
“欧阳正,今日是我请你还是你邀我?”
“闹海蛟”欧阳正哈哈一笑,道:
“别管谁邀谁,总是要见面,如今是在我狼山的家门口,东道自应由我们来做。”
“江岸一阵风”周全忙摇手,道:
“别管谁做东道,欧阳仁兄能否过来一叙?”
褚彪突然一捋鼠须,道:
“你们这几个老魔,半辈子也难见你等合穿一条裤子,昨夜不是我眼明手快的冲出你等包围,只怕今日拿我褚彪当上筹码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忙双手连摇,道:
“误会,误会,此乃天大的误会呀!”
褚彪道:
“别逗了,难道你们昨夜没有围住我,难道你没有逼我褚彪入船舱?”
“江岸一阵风”周全呵呵一声脆笑,道:
“大船上我等见你模上船,总想看清楚你是何许人吧,当然,在认清你是狼山四当家以后,立即邀你进舱去坐坐,有些话真想同你谈谈,可是你却突然拔出分水刺就刺,差一点没有劈烂司徒兄的宝贝葫芦,四当家你好生想一想,自你登船到离去,我等谁曾动过兵刃拦阻你了?”
褚彪细想,想得可多,但却并未想到有谁拔刀相向,但几个老魔头摆出的架式……
心念间,他冷笑道:
“当时的情况,你我心中明白,何需此时巧辩?我若不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一头投入江中,你等会轻易放我回狼山?哼!”
周全低声对一旁的祈无水道:
“欧阳正摆出拼命架式,我等得从长计议了。”
不料这话被石大娘听去,突然“呸”的一声,道:
“姓周的,你原来怕人多呀!”
“江河老怪”祈无水稍一思忖,当即道:
“欧阳正,今日你我既然兜上,而我等又满怀渴求的赶来狼山,至少我们得把事情弄明白,否则即使你人多,我等也必然放手一搏,当然,其结果必然是你们的死伤大于我方。”
淡然一笑,欧阳正道:
“一旦放手拼命,哪管他死伤多寡,倒是你老兄所提事情,必然是十分重要,但请说个明白如何?”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好,我这里话不多说,你那里仔细听着,我等这次赶来并非别的芝麻小事,而是当年震撼江南的飞龙令中秘籍‘八步一刀’,欧阳仁兄,你听清楚了吗?”
欧阳正一惊,心想,这几个魔头怎的忽然为飞龙令而奔走起来了,当年只要有人提起飞龙令,那好比天上挂着的一块肉,谁不仰首欲得。
一念从此,欧阳正耸肩一笑,道:
“各位可是要找飞龙令?”
周全忙道:
“不错。”
欧阳正嘴角一撩,道:
“既是要找飞龙令,就该上焦山飞龙寨,我狼山哪会有什么飞龙令的?”
“太湖毒蛇”石大娘道:
“找你,当然有找你的道理。”
欧阳正惊异地道:
“什么道理?”
石大娘道:
“传说你与依水寒交情不错吧?”
欧阳正道:
“虽未换帖,情逾手足。”
尖声一笑,石大娘道:
“那么飞龙寨家务不和的事你也必然知道了?”
欧阳正面色一整,道:
“别人家务事,与我何干?”
祈无水立即道:
“有关,当然有关。”
欧阳正一旁的石山怒道:
“满嘴胡说八道!”
祈无水面色一寒,道:
“那年依水寒出海,他可是把飞龙令中之物暗中放在你手里吧?”
他此言一出,欧阳正惊怒交加地道:
“祈老怪,这可不是随口说着玩的,你得掏出凭证来,否则欧阳正绝不与你等甘休!”
半天未开口的“醉渔翁”司徒大山道:
“老夫纵横江河一生,唯一令我老人家寝食难安的,就是传言中的那把‘掌中刀’,好不容易天夺其志的把个依水寒的老命送在汪洋大海里,初时还以为那东西也沉入大海了呢,不料就在焦山飞龙寨的一席酒吃后,我等才得知那东西仍在人间,而且又在七转八弯中,判定东西必在你欧阳正手,今日我等既然找来,至少你得取出来让我等瞧瞧吧?”
欧阳正一听,当真气的直哆嗦,他本是个虬髯粗汉,在他那铜铃眼的逼视中,面上肌肉扭曲,扭曲得满面胡子似根根针立般,咬牙咯咯,道:
“我欧阳正行事光明正大,那像你等几人,利之所在,六亲不认的,当真是无的放矢,含血喷人。”
祈无水道:
“我看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老夫取出证据来,怕你不低头承认。”
祈无水转身走入舱中去。
扁景是去取什么证据了。
欧阳正心中坦然,因为他实在弄不懂这江河老怪会有什么入人以罪的证据。
多少人在听他们对话。
多少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看事情的发展。
这时候褚彪手握分水刺沉声道:
“别说没有那话儿,就算是有,那也该由飞龙寨的人找来,怎么的也不该你们几个老魔头找上门的。”
石山把脸一甩.怒道:
“娘的,师出无名嘛!”
“醉渔翁”司徒大山怒道:
“哪个敢说师出没名,这明明师出有名,须知江湖宝人人找,不着尖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更何况那东西已溜出焦山飞龙寨,这就等于丢在道上的东西,见一面也得分一半。”
司徒大山醉言醉语地说出一番歪道理来,更是气的欧阳正几人愤然顿足不已!
早见祈无水已取出一支竹棍来,那是小癞子从佟老爹手中接过来的。
祈无水高举着竹棍,道:
“证物在此,你可要仔细瞧瞧!”
欧阳正望着祈无水手中竹棍道:
“一根竹棍?”
祈无水冷笑道:
“你别小看这支竹棍,他可是包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欧阳正道:
“什么样的秘密?”
祈无水摆动着手中竹棍,道:
“佟大年你可认识吧?”
欧阳正道:
“不就是当年飞龙寨总管吗?”
祈无水道:
“不错,这支竹棍即是由他处展转得来,也许佟大年在依水寒出事后,带着这项秘密远走他乡,当然也是依水寒暗中交待他的,但姓佟的终于还是被飞龙寨派出的探子找到,佟大年死了,而这支竹棍……”
欧阳正几人一惊,道:
“佟大年死了?”
祈无水道:
“不错,佟大年是死了,而这项秘密也因他之死而被扬开来了。”
欧阳正怒道:
“佟大年之死又与我狼山何干?除了我等为一个忠勇之士哀悼之外,想不出也看不透会与我们有任何瓜葛的。”
“江河老怪”祈无水冷哼一声,道:
“欧阳正,你接着这竹棍仔细看吧,看完了你就会俯首承认的。”“嗖”的一声,竹棍直向欧阳正身前落下,早被一旁的褚彪伸手接住。
欧阳正取在手中细看。
横看竖看只是一根竹棍。
早听得祈无水高声道:
“难道你没看见竹棍上刻的十三个‘人’字?”
看到了,欧阳正在仔细地看。
他甚至还伸出手指在数那竹棍上的几个“人”字。
半晌,突听那欧阳正怒道:
“这也只不过刻了十三个‘人’字而已,怎能判定就是指的我们海门十三蛟龙?”
“江河老怪”祈无水怒道:
“那已足够明白了,天下哪有恁般巧的正好有十三个人?而你又与那依水寒情逾手足,若非是你,天下又有谁够资格叫依水寒付托的?”
欧阳正双手直抖地怒道: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石山大怒,一把抢过那竹棍,双手施力,“咔”的一声,那竹棍已断,却是未曾断开来。
石山上下一拉,竹棍立刻拉劈开来。
于是,有一小撮泥土自竹棍中落在船板上。
紧接着又见一个小纸团掉下来,早被褚彪一把抄住。
另一面的大船上,“江河老怪”祈无水五个人看的清楚,一声招呼,五个人齐振臂跃起,“噗噜噜”落在欧阳正的大船上面。
欧阳正并未出手迎击,且又伸手拦住李大海等人的扑击,但形势上已是剑拔弩张,围在四周狼山一众已在高叫着要拼命了。
欧阳正双臂一挥,立刻又静下来。
褚彪手上握着的小纸团,正要被他打开来呢,欧阳正忙制止道:
“收起来。”
欧阳正已知那纸团必然十分重要,事出突然,自己这方面等于捡到大大便宜,当然也就不用急着打开来了。
褚彪见大哥示意,忙把纸团往怀里塞,却不料“江岸一阵风”身法奇快地早闪在他面前,旱烟锅就在褚彪面前连闪不断,逼得褚彪不得不伸手去招架。
周全就在这时候以“二龙抢珠”手法,伸手抢抓褚彪手上的纸团,褚彪宁愿挨上一烟锅也不甘心放手。
于是“嘶”的一声,纸团被人撕开来。
镑抓一截纸团,二人同时暴退。
褚彪退跃至欧阳正等身前,忙展开纸团一截,不由得吼叫道:
“怎的只是个‘铁’字。”
“江岸一阵风”周全也退至祈无水身边,几个魔头立刻围过来抢着看。
周全急急展开纸团看,却是个“塔”字。
“醉渔翁”司徒大山正要叫出口呢,早被周全伸手捂住他的口,摇头示意。
司徒大山立刻会过意来,不再开口出声。
祈无水已见纸上的“塔”字,又听得褚彪叫着个“铁”字,他一听之下,心中大乐的忙向欧阳正等连连抱拳,道:
“欧阳仁兄,弄来搞去的原是一场误会,我们全上当了呢!”
欧阳正怒道:
“你们抢去的纸团上面,写的什么古景?”
祈无水笑道:
“什么也没有,也不过是个“铁”字而已,原来上了佟大年老小子的当了,他这个玩笑开的可大。”边伸手一捻,纸团已粉碎的落入江中。
“江岸一阵风”周全几人当即又跃回自己船上,且齐齐向“海门十三蛟龙”五人抱拳不迭,光景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一个个直打哈哈不已。
伸手不打笑面人,欧阳正几人再一肚皮的气,但见这几个魔头一副卑恭样,一腔怒火也只得强咽回去了。
欧阳正高声叫道:
“狼山兄弟们,咱们回岸上了。”
边又高声对祈无水等人沉声道:
“真正是莫名其妙,毫无来由。”
祈无水满面笑容地道:
“欧阳仁兄,全是误会嘛,你好走,后会有期呀!”
欧阳正率领着狼山兄弟们撤走了。
远处却见飞龙寨有船在窥伺。
然而“江岸一阵风”周全几人却全都走进大舱中,祈无水还命属下开酒坛,大事庆祝一番呢,因为一直憋在他肚子里的疑团,终于揭开了。
“铁塔”!祈无水自言自语,满面得色。
周全更是直拍脑袋,道:
“谁会想得到那玩意儿竟然是藏在开封城的铁塔上呢?那铁塔高十三层,佟大年画了十三个人叠在一起,娘的,反倒把我们几个老江湖弄迷糊了,差一点没同那海门十三蛟龙拼上老命。”
司徒大山道:
“现在想想佟大年刻在竹棍上的十三‘人’字,还真像个塔,顶上有一点,那话儿绝对是藏在塔顶那一层内的。”
石大娘也道:
“不错,一定就是在最上一层,开封铁塔十三层,当时怎的就没有弄明白的多想想,却急急的赶回江南来。”
周全笑道:
“只要能取到东西,多跑些路也是值得的,哈……”
两艘巨船已张满了帆,东南风把帆吹得鼓似的满,满得大船箭一般向上游破浪冲去。
就在这时候,石大娘领着戚九娘走出大舱中,只听她高声吩咐把船速靠南岸,而使得周全几人一怔。
“石大娘,大伙正迫不急待的要赶往浦口,乘马直驰开封城呢,你怎的要船开往南岸?”周全走至石大娘面前问。
石大娘道:
“东西现已明朗,你我均已知道是藏在开封城的铁塔上面,这次再去,由我老婆子一人也就够了,我媳妇与孙儿何需再去的,这里南岸回太湖最近,由江阴走运河,一日就到太湖,我要她们回去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心中窃喜,因为石大娘这么一来,无形中少了一个竞争者。
一旁的“醉渔翁”司徒大山早点头,道:
“石大娘的这一决定,我老人家最是感佩,须知东西身外之物,孙儿可是心上肉,背着个小娃儿长途跋涉,总不是一件好事情。”
“江岸一阵风”周全忙叫掌舵的快把大船拢靠江岸,送戚九娘母子上岸。
敖近的大船上,“江河老怪”祈无水忽见周全几人的大船往南岸靠去,不由得一愣,忙也叫船靠过去。
不旋踵间,两船全靠在岸边,祈无水才知道那个恨得想吞吃自己的戚九娘母子要下船回太湖去了。
不过祈无水却十分怀疑,如今东西即将出现,为何戚九娘反而要回太湖,当真是令人十分费解了。
两艘大船靠在岸上,石大娘亲送戚九娘登岸离去,她对周全道:
“你们且等等我老婆子,九娘一上路,我就回船来。”
“江岸一阵风”周全与司徒大山、祈无水三人忙应道:
“只管前去,我们一定等你上了船才启碇。”
石大娘笑笑,道:
“这种事情我石大娘既然插上一腿,自然就不怕你们把我撇下,嘿……”
石大娘笑的十分神秘,当然她也难掩其心中的得意。
倒是周全三人,全被她一声冷笑弄的全身不自在。
不料石大娘与戚九娘下船以后,直到过午还未见她的人上船来。
要知那江阴本在长江南岸,从江阴有条运河通无锡,而无锡就在太湖边。
石大娘把儿媳妇送走以后,并未立刻回到船上,她却找了一家客店,要了一个房间好生的睡起来了。
石大娘直睡到傍晚时分才起来,等她缓缓地走向江岸时候,发觉周全与司徒大山、祈无水三人站在船边直张望,这时候见石大娘走来,周全早迎上去怨道:
“我的老女乃女乃,我们还以为你回太湖去了呢。”
石大娘苦笑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那个小孙子忽然拉起肚子来,这才急忙找大夫什么的,把正事给耽误了。”
司徒大山冷冷道:
“石大娘,你该不会在玩什么花样吧?”
石大娘人已登上船,闻言大怒,道:
“老酒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把儿媳妇送回太湖去,正表明我石大娘的心迹,怎么的,你竟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成!”
祈无水忙道:
“算了算了。今日我们且在此歇一晚,五更天赶着放船浦口,顺风的话,明日晚上必能赶到。”
石大娘心中着实高兴,因为这正是她的目的,她要船慢行一日,当然是她与戚九娘二人计谋的一部分。
于是,两艘大船当晚就靠在江岸未扬帆。
这一夜石大娘的心情愉快,吃得饱睡得好,光景是一夜睡到天光光,反倒是周全三人,由于石大娘异乎寻常的行动,三个人好一阵揣摩商量,但谁也弄不懂所以然来,而祈老怪与醉渔翁二人有个同样看法,那就是石大娘必然不怀好意,因为石大娘明明知道她所面对的竞争者,没有一个是省油灯,她为何还会摆出这种削弱自己力量的姿态,岂非大异常情!
三人就这么装满一肚子疑团地睡去。
江水往东流,却未能流去周全三人月复中疑惑,因为大船向浦口飞驶中,石大娘的面上总是掩不住的一团喜。
祈无水只要望见石大娘高兴,他就会全身不自在。
司徒大山几次想套问石大娘,而石大娘总是带笑着:
“如今东西即将得手,怎不令人高兴的,嘿……”
从浦口上岸,四个人换乘马匹直往开封驰去,越近开封,那石大娘越是高兴。
这日距离开封已不过半日,四个人来到一处道旁野店打尖,就在四人吃喝中,石大娘开口问周全:
“周老头,眼看着我们就要得到那东西了,但有个大问题你可曾想过?”
“江岸一阵风”周全道:
“什么大问题?”
石大娘道:
“东西只有一件,我们却来了四人,试问东西到手如何分法?”
祈无水与司徒大山也皱眉道:
“老太婆说的不错,东西到手如何分法呢?”
炳哈一笑,周全道:
“这个问题好解决,周某也早想过了。”-
声冷笑,石大娘道:
“何不说出来一听。”
“江岸一阵风”周全放下碗筷,笑笑道:
“东西虽只一件,但若要我等抱着无私无我之心横手让人,只怕谁也不会恁般大方地放手,所以周某早拟订了两个方案,就等东西取到以后,大家再商议决定如何处理的了。”
石大娘扁嘴上撩,问道:
“且把你的两个方案先说出来如何?”
周全道:
“第一个方案,我们各凭本事,等到东西到手,大家各自划一小舟,南京燕子矶下决胜负,谁赢东西属谁。”
祈无水道:
“那另一方案又是什么?”
周全道:
“更是简单,取得东西以后,你我当众加以销毁,天下没有那‘八步一刀’水上绝学,我等心中疑虑自然消失,再要行事,连焦山飞龙寨也难奈我何。”
石大娘冷然一哼,道:
“你的两个方案可真不错,周老头呀,两个方案我老婆子全赞成。”
“醉渔翁”着店小二把葫芦装满二锅头,往腰上一掖,道:
“走吧,三位,赶到开封城,正好可办事,不论你一阵风拟下什么样的方案,总得先把东西弄到手才能决定。”
四个魔头付过帐,匆匆又跨马西驰。
只是石大娘走在最后面,她却不时的回头看,像是在期盼什么似的,直到四人全进到南门,她才面露焦急之色。
“江岸一阵风”周全现在对于开封城似已相当熟悉,他先领着三人直驰鼓楼街的“沙城酒楼”。
“江河水怪”祈无水对这家酒楼也十分熟悉,哈哈笑着对石大娘与司徒大山二人道:
“我就是在这家酒楼请了那个小癞子大吃了一顿,娘的,花钱不多,受气不少,终还是叫那小癞子走掉。”
石大娘道:
“你们三个老魔还会做出什么好事来,当初如果小癞子跟老娘到太湖去,事情的变化,必然另是一番光景。”
司徒大山哼了一声,道:
“你把小癞子带回太湖,你永远也不会想得到那东西,因为我敢肯定那小娃儿不会轻易说出口,再说你又如何能知道那竹棍内还藏有一张小纸团的?”
周全回过头来也道:
“话可又说回来了,你若把小癞子带回太湖,我们三人怎么办?”
祈无水道:
“我必找上太湖去要人。”
石大娘未再说话,因为小二已匆匆赶过来了。
二楼的一张大桌边,四个人齐据一方,不料小二一眼就认出祈无水来,笑道:
“你老不是上次领着一位癞痢头来的吗,怎么不见那位小扮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面色一沉,道:
“你闲话少说,快弄几样下酒好菜上来。”
小二望望四人,又听得四人全是南方口音,急忙点头应道:
“四位且稍坐,小的这就叫灶上叨拾,酒要多少……”
司徒大山道:
“先来十斤二锅头。”
小二一惊,但他望了一眼司徒大山那个硕大的酒糟鼻子以后,遂点点头,道:
“马上送来。”
那小二走的时候又仔细的看了几人一眼,匆匆下楼。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看,低声对几人道:
“我觉得这个小二有些不大对劲。”
祈无水道:
“怎么啦?”
周全道: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着不对劲。”
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
当然也是吃饭的时候。
“沙城酒楼”地处开封城最热闹地段,这时候早已是高朋满座,几个小二忙进忙出,那种端盘拿杯,上菜算帐,挤来蹭去,可也真难为他们。
只不过就是不见那个认识祈无水的小二再出现。
直到祈无水四人酒足饭饱,那小二才匆匆自外面走进来,这小二的后面正跟了两个年轻人。
“江岸一阵风”周全四人走出“沙城酒楼”的时候,开封城大街上的行人还真不少,这时候若有人在他们后面跟着走,谁也会不以为意,马匹寄在酒店外,四人并肩往铁塔去,当然周全几人绝想不到开封城会有人跟踪他们。
匆匆的走过几条大街,直到快近城东的时候,四个人才拐向往佑国寺的那条小巷中。
四个人走的越发快了。
于是,跟踪他们的两个人,有一个回头就跑,只有一个远远的跟着。
月儿不亮,而且有些黯淡。
天空有几块面盆大的黑云,像一块未固定的黑色面纱般,时而来一个云掩月。
月不明,但对于“江岸一阵风”周全四人而言,反倒行事方便不少。
一行四人的脚步更见快了,因为那个高十三层的铁塔已矗立在灰色的夜暗中,流云飞逝中有些像是要倒下来一般令人吃一惊。
司徒大山仰首上望,边自言自语,道:
“佟大年竹棍上刻了十三个‘人’字却不是‘人’,竟然会是这座铁塔,他娘的可真绝!”
石大娘在他身后想笑,因为石大娘心中在琢磨,你们三个老不死的,令你们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铁塔的大门未关,因为还未到二更天。
佑国寺对面的茶馆依旧,但茶馆的门已关,天都黑了,谁还会坐在这儿喝茶水的?
四个人站在铁塔下面,仰望那高可二十丈的铁塔,有三人已手心沁汗。
紧张的当然是周全、祈无水与司徒大山三人。
“太湖毒蛇”石大娘似乎有着另一种兴奋,那是只有她自己体会出来的兴奋。
想想看,如果这次计划成功,太湖黑龙帮不但领袖江南水路,而且也趁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举歼除江南水路人人见而头痛的三个老魔头,一举两得,怎不令她内心感奋的。
每思至此,石大娘总会不自觉地回头望。
现在,她又在回头望——
黑暗中她望见有个人在暗中窥视,不由令她“咦”了一声,向那人影跃去。
“江岸一阵风”周全比她更快,那黑影还未闪退三步,五丈距离,他已拦住那个黑影。
“朋友,你是干什么的?”
这时“太湖毒蛇”石大娘见这人面生得很,心中一怔,还以为是自己人呢。
早听得那人道:
“俺是回家的。”
石大娘一听那人说话,就知是个本地人。
周全面色一寒,道:
“你走吧,最好少到这儿溜达。”
那人点点头,匆匆隐入黑暗中。
铁塔下面,“江岸一阵风”周全对石大娘三人道:
“为了安全起见,我等选一人登塔取物,三人在塔下守护,各位以为如何?”
祈无水道:
“选何人上去?”
石大娘道:
“为何要三人守在塔下呢?”
周全道:
“石大娘,你怎么行事不加思考,如果我四人全登上塔顶,万一有人在塔下等便宜,你该怎么办?”
石大娘道:
“我等来时隐密,而且口风又紧,石大娘不信会有什么人知道我等来此的。”
祈无水道:
“以我老怪看,不必一人登塔,也不需三人守在塔下面,干脆两人登塔,两人塔下守着,如何?”
司徒大山点头,道:
“我也是这个主意。”
周全目露凶芒一现地道:
“既然各位定要如此,也好,请问谁愿登塔?”
“醉渔翁”司徒大山道:
“老夫身边带有火种,你们哪个同我登塔?”
“江岸一阵风”周全道:
“也好,周某以轻功见长,且同你老酒鬼一同登塔吧!”
祈无水望望石大娘,见她无可无不可地不开口,也就点头道:
“也好,我同老毒婆守在塔下。”
他边对石大娘道:
“你站在塔右,我在塔左,各守一边如何!”
显然,祈无水是在提醒石大娘,夜色朦胧,仔细守着姓周的轻功了得,可别被他取到宝物溜走。
当然,他的话更是叫周全听的,警告周全,最好别打歪主意。
周全当然听的清楚,心中更是明白祈老怪的话意所指,但他只是抿口一笑,一撩长衫,当先进入塔内。
司徒大山紧跟在他身后往塔上登。
那铁塔每层阶梯并非是旋转式,而且沿着一边直上直下,看上去相当陡。
二人进入铁塔后,谁也未再开门,匆匆的一层层往上登,直到第十层上,“醉渔翁”司徒大山站住脚,道:
“老周呀,还有几层?”
周全回头笑道:
“只要有阶梯,就是还未到顶层,司徒兄如果是累了,何妨在此歇着,我一人上去的就成了。”
“咕嘟”喝了几口酒,司徒大山笑道:
“一向我最了解你周兄最是会体谅他人的,是吧!”
周全心中在想,又不知这老酒鬼在耍什么花样了,心念及此,淡然一笑,道:
“只可惜知我心之人又太少了,奈何!”
司徒大山随意把酒葫芦塞子一拔,道:
“喝一口吧,提一提劲,完了咱们上去取东西。”
周全摇摇头,道:
“吃饭时我已喝多了,酒会误事,还是办正事要紧。”
司徒大山,面色一寒,黑暗中双目辣辣逼人,道:
“你我合作上得塔来,我今请你喝口酒,你却一语搪塞,老周啊,你也太令我失望了。”
呵呵一笑,周全接过酒葫芦,道:
“周某似已明白司徒兄的心意了,好,我喝一口,表示你我合作无间。”
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酒,又笑道:
“周某愿闻司徒兄高见。”
醉渔翁接过酒葫芦,笑道:
“计谋在此,但需先见了东西再做道理。”
“江岸一阵风”周全笑道:
“好,我们上去。”
二人立刻连登三层而到了最上一层,不料这时高处依旧暗,周全忙叫司徒大山燃起火折子。
二人又在这一层上仔细的观察,这最上一层相当小,只转动几次身子,什么东西也看得清。
“江岸一阵风”周全扶窗向外望,塔外风声呼啸而过,他却在心中琢磨,由这最上一层向下腾跃,一层层的往下落,大概没有问题,眼前得先收拾这老酒鬼才是真的。
杀机一现中,周全又想到应该先见到东西再下手,因为万一东西不在,自己又杀了司徒大山,那时候只怕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嫌疑。
“江岸一阵风”周全笑对司徒大山道:
“司徒兄,你且举高亮光,我攀梁上一看如何?”
司徒大山闻言,一手握着酒葫芦,右手高举火折子,边对周全道:
“高不过两丈,上面应可看得清楚,你快上去找吧!”
“江岸一阵风”也不多言,拧身一跃,人已攀牢那没有空间的斜粱。
原来每层塔顶上的梁,全是自中央向一边斜下去,每层八根斜梁,因而没有绝世轻功的人,想在上面停留,那得全凭丹田一口真气,运功双脚双手夹着木梁。
“江岸一阵风”周全的身子顺着斜梁贴在上面,伸出双手在上面掏模——
于是,他心中突突的在跳动,因为他模到一处垫板可移动,能移动,里面必有东西藏着。
不自觉地望向下面,司徒大山的眼神可盯得紧。
这时司徒大山见周全望他,忙问道:
“怎么样?可有?”
周全摇摇头,道:
“没找到!”
司徒大山忙道:
“掀开来看看呀!”
周全点着头,但他却在右手上伸中,身子突然滑下,快得无与伦比的砸向下面的司徒大山。
斑灯低亮,但半空中落下个人来,酷似天压下来,司徒大山旋身暴躲如电。
“嘭”的一声,周全的旱烟袋锅已点在司徒大山的肩井穴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咚”!司徒大山的酒葫芦已跌落在地上。
司徒大山的左臂已难拾起来!
周全却冷冷连声笑地步步向他逼去——
然而司徒大山却面无表情地道:
“成,你我同归阴曹地府,便宜由他们二人去占吧!”
周全一怔,道: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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