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原野,灰黯的天空,层云在驰聚,寒风在呼啸,偶而带着一片片飞舞的雪花,都是使人倍增感触,或觉着冷酷!
江青的心情是落寞的,孤独得彷若是一个浩劫后,仅存的伤心者。
他在雪地上轻飘飘的移挪着,但是,却看不见脚印,他好似在凌空虚渡一般。
自夏蕙出走后,这已经是第五个飞云的日子了,但是,天地茫茫,在这远阔的土地上,又到什么地方去寻得伊人芳踪呢?
“我一定要找到她,那怕见面时她已成了一具毫无情感的尸体,我也要与她见最后一面。”
江青丝毫不理会刺骨的寒风砭肌而过,散落的雪花飘在他的发端、颈项,又溶成冰冷的水流,他睁着一双黯淡的眸子,竭力向茫茫原野极目眺望。五天来,他几乎搜遍了任何一寸他曾到过的土地,连一丝丝最微小的蛛丝马迹也没有放过,但是,失望却似生了根的老树,如此牢靠的盘据在他的心田,一切进展都是白费的。然而,江青却已有三天三夜,未曾稍稍阖目了。
“当夜离开大哥后,自己便以最快迅速的身法,在倍大的杭州城内往来搜寻了三遍。但是,除了远远看见二哥他们正在逐处探察外,连蕙妹妹的影子却未看到,难道说,她真的去寻找了一处永远没有痛苦的地方了么?难道说,她便对昔日的情意全无眷念了么?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蕙妹虽是死心眼,也不会如此绝情绝意,弃我而去……”
江青揉了揉酸涩而红肿的双眼,掠到一株老树枯枝之上,他为了能看得远些,又向上爬了一段,直到顶端,始依在树枝上,取出怀内冷硬的干粮,食不知味的往口中塞着。
在这时,于其说江青是在进餐,勿宁说他是为了勉强求体力及全身机能的继怀来得更深刻些,因为,在此种情形之下,他那里还会辨别出食物的滋味呢?
他靠在树干上,将吃剩一半的面饼-去,正待闭目暂时养息片刻,目光瞥处,却忽然发现远处的雪地上,极快的奔掠着三个黑点!
这三个黑点,显然是三个轻功超绝的武林人物,因为,他们正以不可言喻的快速,同这边奔跃而来。
江青心头微动,忖道:“是那一路的武林朋友如此好兴致?在此冰天雪地期间,还外出练功?嗯,看情形,他们好似另有所图,否则,却不会这般焦急……”
想着,三条人影已逐渐移近,接近到凭江青的目力已可以看出他们的面容装束的距离。
当江青的目光接触到那三个人的面孔时,一丝惊异的表情,立时浮在他憔悴而失去血色的面庞上。
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三位不速之客,赫然竟是灵蛇教的首席护坛赤阳判官郭芮、大执法七环手武章,及另一个年约六旬,神色严峻肃穆的黑髯老者。
三人好象正在等待一件异常严重的事情来临,在掠行至江青藏身的大树前五丈之处,齐齐停下脚步,默默站立不动。
每张面孔都透露着紧张,紧张里,却又显出沈重的心情。
北风呼啸得更尖锐了,三人的衣衫被拂得猎猎作响,然而,他们好似俱未觉到,管自四周眺望不止,由他们轻微抽搐的嘴角看来,可知三人面临的这件事情,并不是轻而易为的。
面孔上有着一层病色的赤阳判官,回头向身后一扫,目光毫未迟疑的瞥过左侧前方的大树,他低声道“教主,依教主看,对头今日是否会依言赴约?”
原来,这面容冷峻严肃的黑髯的老人,竟是灵蛇教教主,大名鼎鼎的君山独叟裴炎!
傍的七环手武章,语气中透着一丝畏惧,嚅嚅说道:“教主,那龙虎迫魂束老儿,身手确实不弱,上次本执法便险些要在这老儿手中……可恨他胆大包天,竟敢夤夜闯入总坛,留书向教主挑战,束老儿不选别处,却单单选到这皖浙交界处的荒野,不知其用心何在?”
寒风离然刺耳的吹刮,三人说话声尽避放得很低,但以江青精湛的内功修为来说,并不用如何费力便可聆听入耳,句句不漏。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微微摇头,忖道:“原来龙虎追魂束九山,已向君山独叟正式下达战书了,唉,真是无巧不成书,又碰到自已在场……不过,看来束老儿与君山独叟这一场齐含怨念的拼斗下来,其结果定然是十分悲惨的。”
江青踪身于积满白雪的枝架中,凝眸向那位冷面铁心的君山独叟默默打量,心中却在为这老人深深叹息,他到底是自已拜兄心上人的生身之父啊!
这时,君山独叟裴炎沈声道:“束九山武功虽然不弱,老夫亦非省油之灯,哼,闻说他寻找老夫报复已久,却又迟早不来,而专在本教在杭州新遭重创之时,才用鬼域技俩,暗里投书挑战,哼哼,他这两手把戏,可要得并不够光棍,难道本数受挫之后。便连这昔日的掌下游魂也拾夺不下么?”
裴炎说到这里,又同七环手武章道:“武执法,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计较?莫以为束九山尚能在老夫眼前,再度抖露那跋扈气焰!”
裴炎的语气虽然平和,但却隐隐点破七环手懦怯之心,更含有责备的意味在内。
七环手武章如何会听不出来?只是他连日来里遭重挫,逢到的又全是武林中强极一时的高手,昔日豪气,早已消逝一空,龙虎追魂束九山与火云邪者江青,那超绝的武功,及当时一幕凄厉无比的景象,已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痕,谈虎色变,杯弓蛇影,这又岂是君山独叟的几句话可以奏效的?
他唯唯咕喏,不敢再说,但是,由他目光中透出的犹豫神色,可知这位灵蛇教中不可一世的执法,已难在短时间内恢复他以往的雄心壮志了。
君山独叟裴炎一拂长髯,正待转首向赤阳判官说话——声凄厉的长啸,彷佛突破云天的锐风,自远处遥遥传来,雪白的地平线上,亦同时出现了一点人影,疾若奔马般向三人立身之处掠近。
于是,四周的空气几乎在-那间冻结了,君山独叟面色凝重,注视前方,赤阳判官却横移五步,严阵以待,七环手武章暗里一悚,咬繁牙关,瞪视着那条极快接近的人影。
厉啸声宛如一柄有形的利锥,深深刺入七环手武章的心底,这啸声他永远也不会遗忘,是那么凄怖,愤怒,怨毒……
于是,那人来近了,黑色的布衫,灰白的头发,满脸的疤痕。凶光闪射的独目,一切却没有变,一切都是和那夜的情景相似,他,正是黑道中有名的煞星,灵蛇教的生死对头——龙虎追魂束九山!
君山独叟裴炎,心中虽然震悚,表面上仍旧十分沈静,他踏上两步,狂声一笑:“束九山,多年不见,阁下武功却愈发精进了!”
龙虎追魂束九山身形戛然而止,独目中射出无比的怨恨,似火焰般怒视着对方,良久,他才阴森森的道:“裴教主,江湖上最有威信雄才,尊驾料不到我姓束的尚能活到现在吧?尊驾更料不到姓束的还会来讨还昔日的恩赐吧?呵呵,姓束的忍耐得太久了,这一只招子的血债逼得姓束的毁去一切,今天,也要为这只招子索回一切!”
君山独叟裴炎冷冷一笑,厉声道:“束九山,来吧,试试裴炎往昔的威风是否尚在!”
龙虎追魂束九山声似夜枭般狂笑一阵,独目怒睁如铃,惨厉无比的叫道:“好极,姓束的早想将这只仅存的招子也送给尊。呵呵,它也渴望再尝一下“定坤神指”的滋味,不过,三芝山下的旧剧,只怕却难得重演了!”
正当束九山激动的说到这里,一个颤悚的口音已狂叫道:“束老鬼,还我教中弟子的命来!”
叫声未停,一阵“哗啷啷”的暴响起处,一件嵌有七枚钢环的怪异的兵器,猛然劈向束九山右胁!
同一时间,赤阳判官亦大喝一声,狂风暴雨般连连攻出九掌十二腿,招招不离束九山全身要害!
发难之时是快捷而凌厉,几乎不令人有任何喘息的空隙,但是,龙虎追魂束九山却在间不容发中,似鬼魅般向外移出三步,双臂略一伸缩,已分袭向七环手武章及赤阳判官郭芮二人咽喉、胸膈之处!
君山独叟断叱一声,适时而动,身形微微飘掠,已在须臾间移上位置,一片如密云般的掌影,点、劈、戮、截,指向束九山四面八方!
龙虎追魂独目骤睁,凶光暴射中,双掌连推而出,足下一个盘旋,立时奇妙无比的,掌掌连衡不断的事向对方背脊沿线要害。
君山独叟大吼道:“束九山,你逃不掉的!”
吼声中,如影随形般跟身而上,掌腿齐出,呼呼轰轰的向敏人攻至!
“哗啦啦”的暴响又起,七环手武章竟一反先时畏怯之态,有些失常的猛扑而上,“套日七环”疾展,砸向束九山双腿。
束九山冷厉的一笑,身形冲天而起,叫道。:“裴炎,这便是你扬名江湖的一贯手法么?以众凌寡,也算是你解决个人恩怨的方式么?”
他身形在空中微一停顿,又忽然上升三尺,在他奇异的再度拔升中,两道精光耀目的寒芒一而闪出。
七环手武章面色太难,叫道:“龙虎双矛!”
赤阳判官闻声之下,身形不由一窒,龙虎追魂束九山宛如大鸟般自空中飞扑而至,口中边吼道:“上啊!看姓束的是否仍像昔日三芝山时那般窝囊?”
此刻,君山独叟裴炎身形如电般闪步趋迎,长衫大袖一展,“呜”的一声怪啸骤起,一溜红光,笔直戮向束九山上月复!
束九山心中一凛,急忖道:“这溜红光,想是裴炎轻易不露的“红玉锁骨鞭了”。”
他那高大的身形,已在意念闪动间,猝然硬生生横掠二尺,目光瞥处,却发觉那柄长约七尺,雕成骨骼之状,中以金环相连的“红玉锁骨鞭”,又宛似一条灵蛇般反卷而至。
君山独叟这柄“红玉锁骨鞭”,乃是采自深海之底,千年以上之红色珊瑚雕制而成,每截约有尺许,连柄共七截,这种千年以上的红色珊瑚,极为珍异难求,不但质料坚硬沈实,碎石如粉,君山独叟更费了极大功夫,将这一截截的珊瑚边缘磨得锋利如刀,再加上每截珊瑚相连处,所凿之小孔。挥舞起来,更是怪啸如浪,夺人魂魄,威力浩大无比。
龙虎追魂束九山此刻面容起了一阵轻微的抽搐,忽而——他不躲不闭,身形竟反向抖鞭击来的君山独叟怀中冲去,右手龙矛直插敌人前胸,左声虎矛所带起一溜精芒,快逾闪电般,疾刺正涌身前而到的赤阳判官郭芮!
君山独叟心头一震,为对方这悍不畏死,同归于尽的打法感到一丝寒悚,他藉着扬鞭回扫之力,身形顺势抢出三尺。
龙虎追魂束九山疯狂的大笑起来,魁梧高大的身躯猛然往右侧倒去,双腿齐飞,蹴向七环手武章,右手龙矛却似划过天际的一抹流光,寒森森的刺往正向一傍跃闪的赤阳判官郭芮。
那道流光的去势是惊人的,而赤阳判官郭芮却做梦也想不到,敌人攻向教主的龙矛又几乎会在同一时间转攻而至!
他只觉寒风如削,微拂之下,眼前已被一道冷电也似的光辉遮满,于是,凭赤阳判官的直觉,已知道不易逃过这一矛之危了!
他心胆俱裂之下,不由飞起双腿往后急踹,身形却拼命向前跃出。
于是,在电光石火的-那间——蓬血雨四散迸溅而出,一条人影摔出寻丈之外。
于是,在龙虎追魂的狞笑声中,在他急步回转之下,一溜红光亦扫过束九山的肩头,削下一大片皮肉。
没有一声呼叫,没有一点闷哼,场中人影疾分又合,精芒闪灿,赤虹如练,倘带有“哗啦啦”的钢环震动声,三条人影,又翻飞如电,叱喝不绝的战在一处。
但是,赤阳判官郭芮却颓然倒在地下,鲜红的血,自他右胯流出,泌入皎洁的白雪中,红得鲜艳,红得惨厉。
适才,在千钧一发中,他虽然倾力躲开背心要害,却不及躲过右胯这深深一戮,而龙虎追魂这一矛之力,竟然将赤阳判官的右胯洞穿,其伤势是十分严重的。
赤阳判官郭芮日前在江青手下重创后,内伤尚未痊疯,又遭重创之下,平昔一向红润的面孔,这时已成为淡紫之色。但他决不申吟半声,咬着牙关,拖着粗重的身躯,挣扎着想站起来。
一切情形,全落在隐于树梢中的江青眼里,他嘴角浮起一丝带有怜悯意味的微笑,想道:“龙虎追魂也太歹毒了,他适才两矛齐出之下,一指郭芮背心命门,一戮对方右胯主筋,这两处所在任是那里被刺上一矛,便是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看情形,郭芮右胯,好似已被切断,否则,以他那一身外家功夫,怎会站不起来呢?”
江青正想到这里,在雪地上挣扎的赤阳判官,蓦然恐怖的大叫起来:“啊……天啊。我的右腿主筋断了……我的腿……我的腿啊……”
他如疯狂般在雪地上翻滚着,双手十指痉挛的扭曲着,仅剩的左腿,艰辛的住后蹬蹴,那模样,是那么可怜与可怖!
惨厉的哀号,凄怖的飘荡在空气中,令人听来,有二种凄厉寒栗的感觉。
君山独叟裴炎面色大变,双眸中怒火如荼,他奋不顾身的拼力攻出二十一鞭十五腿,大骂道:“束九山,你也太阴毒了,老夫绝放不过你!”
龙虎追魂束九山狂笑一声,双矛如经天神能,出柙白虎,凌厉无匹的凝成两道寒光,迅速绞合而出,身形同时连移四步,避开背后七环手武章的一击。
束九山-下微转,双矛连挥,冷电纵横中,厉声笑道:“裴炎,今天只有一个结果:姓束的死在当地,或者三位埋骨此处!”
他毫不理会肩头血肉斑斑的伤势,依然运矛如风,悍不畏死的猛攻狠打,一派听天由命之状。
寻丈外的赤阳判官,如一只困兽般嘶亚的叫着:“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残废……天啊,我是个废人了……我的腿……狗娘养的束九山,老子变了鬼也要向你索债,老子生生世世不会忘记……”
断续的惨吼,寒人心弦的传来,彷佛是一声声悲厉的催魂曲,加利锥般刺入君山独叟及七环手武章心中。
君山独叟功力精湛,定力深沉,尚可勉强忍耐,澄气宁神与敌人交手,但是,七环手武章却已面色苍白,瞳孔惊悸的放大起来。
他原先那股失常的勇气,已如滚汤浇雪般的融化殆尽,代之而起的,又是往日那一幕恐怖厉烈的景象,彷佛,他已然隐隐嗅着了血腥气味,而且如真似幻的看到自己倒毙在雪地中的惨状!
手心冒着冷汗,武章已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身手也在这心理的恐惧下,逐渐迟缓,呆滞……
树梢上的江青,凝眸望了一阵,仓促的问着自已:“我该不该出手分开他们呢?只怕这场悲剧即将演出了……但是,我又以何种理由干涉别人的恩怨决斗呢?唉,我自己原也是一身纠缠不清的债孽啊。”
正在他思忖犹豫的-那间——
一股冷电倏然闪射而出,快速到不可言喻的做了一次伸缩,半声惨嗥,宛如中途绷断的琴弦,刺耳的骤起忽息!
江青急忙循瞧去,只见那位。灵蛇教的执法——七环手武章,双目暴突出眶,满面肌肤扭曲地僵立在雪地之上,胸前,却正如泉涌也似,喷流着殷红的鲜血!
原来,龙虎追魂束九山早已看出对方二人那心神不宁的形态,而在一次极险的交击下,以“龙虎矛法”中的狠着——“极西神火”,断送了七环手武章的性命!
君山独叟裴炎泣血似的狂吼连声,“红玉锁骨鞭”舞起层层鞭影,有如长浪怒涛,挟着惊人的威势,疯狂般扫向敌人。
龙虎追魂束九山夜枭般大笑连声,手中蛇形双矛,忽作刺,忽为戮,忽直出,忽斜挑,灵活犀利的交相挥使,口中边大叫道:“裴大教主,这便是阁下十年来在武学的成就么?哈哈哈,未免太使姓束的失望了,以众凌寡,尚落得如此结果,老夫实在为你浩汉!”
君山独叟裴炎面孔铁青,一言不发,他此刻已发挥出体内蕴厚的每一分功力,以他数十年来所习的精深艺业,做着这生死攸关的一搏!
两条人影,星飞丸鸿的在雪地上往来飞掠,每次交击都是如此快捷而凌厉,几乎已非人类的肉眼所能察觉,而雪花在四散地飞扬着,鲜血在飞溅,汗水自二人的眉心、鬓角,缓缓溢出。
看不清二人愤怒怨毒的面孔,看不出二人手脚挥动攻击的去势与角度,但是,一片浓厚而沉重的杀戮之气,却似有形之物,隐隐地弥漫在空气之中……
二百招迅速过去了……
一条怪蟒也似的红色鞭影,闪听着晶莹的光彩,一圈圈,一抡抡,千变万化的急扫,暴卷,猝击狂劈,与两条带着煞气的银光寒芒上下起落,绞揉翻飞,赤虹是那么刺目,寒光是如此冷森,这确是一场罕见的生死之争啊!
这一对含有深仇大恨的武林高手,此际俱是双目圆睁,咬牙切齿,他们,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击成粉末末!
二人每一招,每一式之间,无不狠毒异常,奇妙无伦,没有一丝余地可供回环,着着皆攻同敌人致命之处——只要一击便可致命之处!
于是,在不觉中,战况又更加激烈,深沉而雄浑的劲力,在空中呼啸纵横,如一道道含有压力的闪电,是那么慑人,又是那度尖锐!
瞬息间,又过去二百招了。
树顶上的江青,憔悴的面孔上浮着一层异样的红晕,他心中急想:“二人最后决胜负的时间,只怕就要到临了,看情形,龙虎追魂束九出的功力,尚要较之君山独叟高上半筹,束九山于三芝山下惨败之后,这十余年来的沥血苦练,果然没有白费,倒是君山独叟武功懈怠了……现在,若自已不由手分拒二人,则只怕要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时,君山独叟裴炎忽然暴叱一声,手中“红玉锁骨鞭”倏而起如西天的残霞,闪幻出条条灿烂的异彩,成弧,成线,成圈,成点,变化莫测的溜泻向束九山身际的四方八面。
此乃为君山独叟睥睨武林的“环光十八鞭”中之绝着:“流霞九绝”!
龙虎追魂束九山大吼一声,“龙虎双矛”左右齐挥,两臂急颤如浪,凝结成一股股功力的寒芒,彷佛永不停息的交织而出,其中,竟尚含有一丝丝淡淡的青色雾气!
赤虹银芒中,江青目光毫不稍瞬,意念在恼中急转:“自已是否须要出手?但是,若下面这两人同归于尽,对自己可说是有益无害,两人皆为自己之强敌,任是其中何人死亡,对自己也可减去日后一患……而那君山独叟若命丧于此,非但裴姑娘与二哥之事从此此可高枕无忧,更便自已免去应付灵蛇教报复的麻烦!”
他正在急速的动着脑筋,树下已传来两声疯狂的吼叱君山独叟的“红玉锁骨鞭”,正在“流霞九绝”的奇式中,幻化出条条流光,飞戳向束九山颈沿,前胸相连处一十六处大穴,而龙虎追魂束九山的双矛,亦有如长空的殒星,拖着精亮的曳尾,颤成点点,刺至君山独叟下盘要害重脉!
二人的招式俱皆深奥精妙,狠辣无伦,在他们含怒施为之下,威力更是惊人,这彼此间拼命展出的奇招,已在瞬息间到达各人身前!
看情形,这一下是难以躲避了,眼看着惨剧即将到来——几乎在同一时刻,快速得不可言喻,一条瘦削的人影,闪电般自一棵大树的顶端飞下,当他身形带起的第一片雪花尚未往下坠落,一片强韧的劲风,已如两股有力的砥柱般,同激斗中的二人逼去,于是——君山独叟与龙虎追魂双变惊呼一声,立即被那两道强韧的劲气,便生生地逼出五尺之外!
晶莹的红光,青白的寒芒,在-那间敛逝,冷汗,亦自裴、束二人的额际滴落,他们知道,清楚的知道,彼此已自鬼门关打了一转回来。
往往,在人们激动之际,会将生命看得不值一顾,但是,当他们冷静下来的时候,则又会为自已当时的愚蠢而觉得可笑。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凡是生灵,那有不爱惜自已生命的呢?纵然他会慷慨激昂地,视死如归,究竟也只是一时,而不是永久。
当二人惊魂甫定,愕然抬头向那分开自已的来人望夫时,龙虎追魂束九山登时不由失声大叫出来,“火云邪者!”
这四个字彷佛四个巨雷,震得君山独叟裴炎脑中嗡嗡作响,他张口结舌的注视着眼前这位形容憔悴,英挺俊逸的青年,几乎不能相信,这即是目前痛挫教中数十高手,威-四海五岳的火云邪者!
“他是怎么来的?何时到达此处的?怎的自已竟全然不知?”君山独叟有些惊栋的想着。
龙虎追魂东九山错愕了半刻,忽然大叫道:“江青,久违了……阁下此来,是要帮谁的?”
束九山此言一出,君山独叟不由心头一震,面色连变,他知道自已灵蛇教与江青素来不和,大小冲突已不知有过多少次,而江青又忽然现身于此,莫不是有乘人于危之意么?
裴炎紧张的退后两步,紧握着手中的“红玉锁骨鞭”,双目不敢稍瞬的注视着正向这边缓缓行近的江青。
(请看续集《如来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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