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分成两批,岳申和田敏这两个结义兄弟,搜找前面这间书房似的屋子,宗元甲带了僧浩和孟达二人,到后面卧房。
这间卧房摆设很单纯,不像前面那般杂乱;除了床榻、桌子、两张坐椅外,已看不到有其他惹眼的东西。
孟达搓搓手,搔搔后颈,道:
“盟主,这间房里所能看到的东西都在眼前,看来也找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笑笑,宗元甲道:
“那你站在边上,看我和僧浩搜找就是……”
孟达连连摇头,道:
“不,不,盟主,您可别误会了……我孟达哪敢放肆,让您忙着,我却站在边上享着福……”
三人就开始搜找了。
床底下,抽屉里,墙角处……不错,就是刚才孟达说的,所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孟达看看桌子,模模椅子,嘴里嘀咕道:
“这老小子,比咱孟达还‘干’,房间里连木箱也没有一只……”
这边僧浩掀起床上被衾,当他翻起枕头时,大声道:
“盟主,枕头上压了两封信,不知是谁给谁的?”
宗元甲听到这个“信”字,立即注意起来,转过身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外面人送来给姜冲的……把信拿来我看,这老家伙外面交结些什么人……”
从僧浩手中接过两封信……第一封信封上写着“师叔姜冲亲拆”,宗元甲一声轻“哦”,道:
“‘大幻仙’姜冲份量还不轻,居然还有人称一声‘师叔’……”
原已拆开封口,宗元甲从信封里,取出信笺,细细看去。
脸色微微一怔,宗元甲殊感意外的道:
“‘大幻仙’姜冲在‘青冥会’,原来有这样的辈份……”
眨眨眼,孟达问道:
“盟主,这老小子在‘青冥会’算得上老几?”
侧过脸一瞥,宗元甲道:
“‘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称他一声‘师叔’,你说,是老几?”
孟达两颗圆滚滚的牛眼一瞪,想要说的话,又硬生生吞回肚里。
探头望着宗元甲手中那纸信笺,僧浩问道:
“盟主,上面还写些什么?”
又朝信笺上细细看了看,宗元甲道:
“这倒是个重要发现,僧浩,原来‘青冥会’的总坛在湘中新化附近牛头山‘铁翎谷’,信中狄平请他师叔‘大幻仙’姜冲,抽个时间回总坛一次……”
孟达喃喃道:
“‘青冥会’会主的师叔,入娘的,竟是那么令人作呕的窝囊劲儿……刚才咱们找来这里,这老王八蛋一副‘孙子’模样……”
剑眉微微一扬,宗元甲道:
“‘大幻仙’姜冲,是否是个藏锋不露的高手,目前还是个谜,但他施展‘缩骨神功’,从一扇不到一尺见方的小窗月兑身离去,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孟达不以为然,道:
“盟主,这老小子如果是个藏锋不露的高手,就该面对我们见个高下……他女乃女乃的,夹了尾巴偷偷离去,这算啥名堂?”
笑笑,宗元甲道:
“我说孟达,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那是白‘混’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你没有听过?”
顿了顿,又道:
“我宗元甲亮出名号,加上岳申、田敏,和你们两人,‘大幻仙’姜冲估估份量,那是吃不完兜了走!”
僧浩一指宗元甲手中另外那封信,问道:
“盟主,这封信又是谁给姜冲的?”
宗元甲抽出信笺看去,半晌,点点头道:
“不错,‘大幻仙’姜冲在江湖上可称得‘交友广阔’四字……这是湘鄂交境‘枫林湾’,‘石禾山庄’庄主‘铁翅苍鹰’云涛,向他问候的信,同时邀他去‘石禾山庄’聚聚……”
僧浩道:
“盟主,湘鄂交境‘枫林湾’‘石禾山庄’,虽然比不上我们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在道上的声望可也不输人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
“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大幻仙’姜冲可称得上‘交友广阔’四个字……”
朝这间卧房回顾一匝,又道:
“这间屋子可能再也找不出些什么,我们去看看前面他二人,有些什么收获。”
三人走到前面那间书房似的屋子,孟达一脚踏进门槛,“哇”声叫了起来,指了指案桌上,道:
“这……这是人们颈上脑袋,再由脑袋变成的骷髅头……”
宗元甲亦不由暗暗感到惊奇,指着案桌上那颗骷髅问道:
“这东西你们从哪里找来的?”
田敏一笑道:
“宗兄,我和岳大哥在这间屋子里搜找东西,不会从外面捧了一颗骷髅进来……”
岳申焦雷似的声音,接口道:
“操他女乃女乃的,不会错,这老王八蛋准是谋财害命,再来个毁尸灭迹,才藏着这颗骷髅头……”
望了望两人,宗元甲道:
“你们在何处找到这颗人身上的骷髅,是否还发现其他肢骨?”
田敏指向墙沿……原来紧贴墙壁的一口橱柜已移向边上,就在橱柜后面的墙上,挖出一口尺来见方的洞窟……含笑道:
“若不是田某细心,不会发现橱柜后面,还有这样一个藏秘之处……这颗骷髅就藏在橱柜后面这口洞窟中,只有这颗骷髅,并未发现其他肢骨……在骷骨旁,还有一份折成四五寸见方,地图似的文件……”
田敏把案桌上那“文件”,送了过去。
宗元甲展开看去,这张文件上直坚横岔,有圈有点……不错,这是一份秘图。
岳申接口道:
“宗兄,刚才岳某说的不会错,这老家伙丧心病狂,杀了人再来个毁尸灭迹……”
两颗莹莹如墨玉似的眸子,望着案桌上这颗骷髅,好一阵子,宗元甲才道:
“若是毁尸灭迹,这颗骷髅该埋入泥地找个荒僻之处,这骷髅取自橱柜后面的墙上秘穴,那是珍藏,就不是毁尸灭迹了。”
一脸疑惑之色,田敏问道:
“宗兄,姜冲将这颗人体骷髅珍藏起来,这又该作如何解释?”
宗元甲道:
“这颗骷髅可能来自跟‘大幻仙’姜冲,切身有关之人的身上,此人遭受身首异处之痛,姜冲收起此人首级,化成骷髅,将其珍藏起来。”
沉思俄顷,宗元甲又道:
“这颗骷髅姜冲如此郑重珍藏起来,显然有它无法估计的代价……姜冲运用‘缩骨神功’逸去,不会舍此骷髅离去,可能会去而复返……”
岳申吼了声,道:
“娘的皮,这老小子敢回来,咱岳申一拳把他砸成人饼。”
田敏指着那份地图,道:
“宗兄,依你看来,这是属于哪一方面的秘图?”
皱了皱眉,宗元甲道:
“不错,这是一份‘秘图’,至于是哪一方面秘图,目前还无法找出答案。”
谈着时,宗元甲并未注意到其他地方……田敏把案桌上一只掌心大,扁形白玉悬胆瓶移了过来,指了指道:
“这只白玉悬胆瓶,从橱柜中找到的……”
宗元甲拿起瓶子,揭开瓶塞,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并无异样的味道。
侧过这只悬胆瓶,瓶口转向掌心,倒出一撮白色粉末
宗元甲向孟达道:
“孟达,劳你驾,你去舀半碗干净的水来!”
孟达躬身一礼,转身疾步离去,不多时,捧了大半碗的水来……宗元甲从悬胆瓶倒出一撮粉末在半碗水中。……
粉末落入水中,就在眨眨眼的时间,粉末立即溶化,这半碗水未见浑浊,还是十分澄清。
一笑,宗元甲向两人道:
“岳兄、田兄,如果宗某没有猜错,悬胆瓶中粉末就是服后迷失真性的‘忘我散’!”
田敏道:
“刚才姜冲那老小子,是把‘忘我散’藏在后面卧房,田某就从橱柜中找到的!”
岳申目光投向宗元甲问道:
“你三位去后面,可曾发现了些什么?”
宗元甲把从床榻枕下发现两封信的情形,告诉了两人,又道:
“一封是湘鄂交境‘枫林湾’‘石禾山庄’庄主‘铁翅苍鹰’云涛,向姜冲问候的信……”
岳申“嘿”了声,道:
“这个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老上子,居然跟‘铁翅苍鹰’云涛攀上交情!”
宗元甲又道:
“另外那封信是‘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送来的……‘大幻仙’姜冲原来还是狄平的师叔!”
田敏殊感意外,道:
“姜冲是‘霸山虎’狄平的师叔?”
宗元甲喟然道:
“师叔是师父之弟……‘大幻仙’姜冲乃是‘青冥会’会主狄平师父的兄弟,这老头儿用了一门‘缩骨神功’月兑身离去,又是那副邋邋遢遢的窝囊劲儿,他身怀之学就成一个谜了!”
话到这里,把两封信交给田敏……田敏看过后,又把信交给岳申。
田敏沉思一会,道:
“宗兄,从你刚才推断,‘大幻仙’姜冲可能去而复返,不会舍此离去?”
视线朝两人一瞥,道:
“这里‘白河桥’镇上的‘妙手医庐’,是‘大幻仙’姜冲的‘窝’,也是他的‘根’;显然不会舍此离去……”
静静听着的孟达,突然冒出一句来:
“盟……盟主,那老小子可能悄悄躲在一个地方,并未远离!”
点点头,宗元甲道:
“有此可能,孟达,眼前情形只是敌暗我明而已。”
田敏慨然道:
“‘青冥会’和‘寒川门’原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现在‘青冥会’更是目中无人,要骑到‘啸天盟’的头上来,宗兄,我等须要有个了断才是……何况‘大幻仙’姜冲还是‘青冥会’会主狄平的师叔……”
僧浩也跟着接上一句:
“盟主,‘白河桥’虽然是个小镇,相信客栈还能找到一家……”
田敏接口道:
“宗兄,僧浩说得不错……原是敌暗我明,我等住下‘白河桥’镇上客栈,夜晚悄悄前来一探动静,如果姜冲已回来‘妙手医庐’,也就成了敌明我暗了。”
微微一皱眉,宗元甲道:
“宗某阅历多人,闯过不少大小场面,却从未见到过像‘大幻仙’姜冲这等情形——那份猥琐狼狈的窝囊劲,居然怀有传闻江湖,武林中少见的‘缩骨神功’;高深莫测,使人模不清他的底细……双方照面,知己知彼,才是迎敌之策。”
岳申道:
“宗兄,真真假假,不难揭开这个‘谜’,刚才老小子挨上岳某一记大巴掌,显出一副龟孙的模样,操他女乃女乃的,如果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场合,这老小子就不会装腔作势,装疯卖傻了……”
田敏接口道:
“岳大哥说得不错,如果真是刀剑迎上姜冲胸窝,这老家伙手里有两下子的话,怕他不豁出老命一干?”
点点头,似乎替自己有了决定,宗元甲道:
“我等暂时离开这里,夜晚再来一探动静……”
田敏指了指案桌上,道:
“桌上骷髅等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笑笑,宗元甲道:
“这颗骷髅乃是耐人寻味的一桩玄虚,也只有‘大幻仙’姜冲自己知道,我等取了也没有用处……”
岳申吼了声,道:
“入娘的,这只悬胆瓶把它砸烂了,反正里面‘忘我散’只是害人的东西……”
田敏接口道:
“岳大哥说得不错,我兄弟两人差点一死一伤,遭害在这‘忘我散’药物上!”
宗元甲笑了笑,道:
“岳兄,田兄,任何东西是在它如何使用……锋利刀剑能将敌人置于死地,但,同样自己也可能遭其所伤……‘忘我散’是‘大幻仙’姜冲精研而成的药物,它本身并无‘罪’……”
微微一顿,又道:
“一把锋利刀剑能将敌人置于死地,在某种场合之下,这‘忘我散’说不定也是一项制敌利器。”
两人见宗元甲作如此解释,显然各人观点不一样……
岳申道:
“宗兄,你既然这么说,你就收起吧!”
田敏指着那份折成四五寸见方的文件,道:
“这项文件展开看来,倒像一幅秘图,可模不透是哪一项的秘图……”
宗元甲接口道:
“这份文件跟骷髅一起,藏在橱柜后面墙上秘洞中……我等虽然还不清楚这份文件的真相底细,但无可否认,这是一幅重要的秘图……”
岳申道:
“宗兄,这就行了,‘忘我散’药粉,和这项文件都由你收藏起来……对了,还有这两封信!”
田敏把这颗形状狰狞的骷髅,照旧放进墙上秘洞,再把橱柜移上。
窗外倦鸟归林,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宗元甲目光向窗外,道:
“我等这一折腾,已是夕阳西下的薄暮时分……”
孟达嘴巴张得大大的道:
“咱们去街上找家酒肆饭馆,把肚子填饱才是。”
笑了笑,宗元甲道:
“孟达,除了吃外,你有没有再想到别的事情?”
舌尖舌忝舌忝嘴唇,孟达咧嘴一笑,道:
“本来嘛,盟主,为嘴辛苦为嘴忙,若不是为了这张嘴,可省事多啦!”
五人离开“妙手医庐”,孟达双手牵了两匹坐骑,僧浩挽了另外那匹马儿缰绳,五人徒步走到大街。
僧浩一手指着大街边上,道:
“盟主,那里有块‘顺来酒店’的招牌……”
点点头,宗元甲道:
“我们就去那家‘顺来酒店’!”
五人尚未走近店门,店小二满堆笑脸,老远已在哈腰相迎……来到店门前,孟达含笑道:
“小二哥,这三匹牲口麻烦你带去马厩喂料。”
店小二哈腰回答道:
“爷,您不必叮嘱,小的知道。”
五人走入店堂,挑了一个桌位坐下,吩咐上酒上菜……吃喝中又谈到那个话题上……田敏道:
“如果‘大幻仙’姜冲藏身‘妙手医庐’附近隐僻处,我等五人出来,他应看到了。”
岳申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
“老小子看到咱们离开,但他不会想到咱们是走开了,夜晚还要去挑他破窑子。”
宗元甲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田兄,江湖上武家的称号,都有他的来历,姜冲用了‘大幻仙’这三字,又涵盖了哪些含意?”
酒中谈话,天南地北,并无固定的话题……田敏一笑道:
“据我猜来,‘大幻仙’这三个字,含意着重在这个‘幻’字上……”
一笑,宗元甲接口道:
“你是指‘幻变莫测’,再加上这个‘仙’字,那是已有很深的火候……”
有话憋在喉咙里有点不好受,孟达一清嗓子,叫了声“盟主”……宗元甲缓缓把脸转了过来:
“你说,孟达!”
孟达很费劲的,努力把话从嘴里挤了出来:
“我……我是说那老小子看我们五人,从……从他‘妙手医庐’出来,会……会不会阴魂不散,偷偷地跟在咱……咱们后面?”
这话听进岳申耳里,“呃”的声打了个酒嗝,瞪直眼,朝这间客人占有六七成座满的“顺来酒店”店堂,缓缓环顾一匝。
沉思了下,宗元甲点点头,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倒希望他找来……”
僧浩不甘落后,也接口道:
“盟主,说不定这个‘大幻仙’姜冲,已不是那副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孔,颔下也没有留着疏疏朗朗的山羊胡子……”
一笑,宗元甲接口道:
“你是说那‘大幻仙’姜冲,已易了容,化了妆?!”
僧浩点点头,道:
“是的,盟主,我就是这意思。”
脸色凝重,田敏道:
“宗兄,孟达和僧浩两人说的,都有这个可能……”
宗元甲没有把话接下,招招手,把侍立边上的店小二叫了过来,声音大得出奇,含笑问道:“小二哥,贵处‘白河桥’镇上有没有清静、宽敞的客栈?”
店小二一哈腰,道:
“爷,‘白河桥’镇上算来共有三家客栈,如果要清静,宽敞的,那就数到西街那家‘大兴客栈’了。”
宗元甲道了声谢,向桌座四人大声道:
“我们夜晚就投宿在西街那家‘大兴客栈’”
众人用过晚膳,来到西街“大兴客栈”,向里面老掌柜要了五间客房……沿后院的五间客房,也就是宗元甲把“大兴客栈”后面院落的客房,全数包了下来,与外面所有客房,又隔了个天地。
上床休息时间还早,众人在宗元甲房里谈着……
田敏试探的问道:
“宗兄,你包下‘大兴客栈’后面整座院落,准备迎待应变?”
笑了笑,宗元甲道:
“孟达在‘顺来酒店’说的话,提醒了我,这里如有风吹草动,不会惊动外面……三更前后这里没有动静,我等再找去‘妙手医庐’!”
众人谈过一阵后,各自回客房休息。
宗元甲就有这样的习惯,如果遇到思潮不宁,不想入睡时,就在床上盘膝跌坐,把时间打发过去……此刻,他就盘膝趺坐客房床上。
宗元甲趺坐床上,替代了睡眠,在这半眠半醒中,十丈方圆一片林叶飘地声,也能清晰进入他耳里。
“笃笃笃!当当当!”远处传来三响梆锣声,已是三更时分!
一响轻得不能再轻的“嗒”声,响自客房外那座宽敞的庭院——这下声响,已进入客房中盘膝趺坐的宗元甲耳里。
宗元甲从客房纸窗缝隙往外看去,星月光亮下,庭院中出现一个满头赤发披肩,身腿高大,狮鼻海口的老人——不是“大幻仙”姜冲。
老人一双铜铃的眼珠,凶光灼灼,朝面对着庭院一列五间的客房,游转看来。
那柄三尺八寸长的“冷虹宝剑”,斜背宗元甲右肩,两尺六寸“昆吾金剑”,直挂左胸……就这样,拉开客房门走了出来。
这一着,似乎出于这赤发魁梧老人的意料之外……一双暴虐又带着兽性的眸子,瞪了宗元甲一眼,如冰水滴石的问道:
“小子,你是谁?”
一点没有火气,宗元甲笑了笑道:
“就是你来这里所要找的人!”
老人狂悍地“哼”了声:
“你是‘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宗元甲回出这话,而赤发老人所接口的回答,使宗元甲感到有点意外,同时也断定了这老人的来历——是“大幻仙”姜冲一伙,以符实际的来说,就是姜冲唆使来的。
两人这几句简短的话落,“吱呀”开门声,田敏、岳申、孟达、僧浩,已走出客房,站在庭院边上,作壁上观。
田敏、岳申两人知道,以“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所怀之学,该是不需要别人插手助阵!
至于啸天盟中“金戈双卫”孟达、僧浩,当然更清楚了。
不温不火的,宗元甲道:
“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老头儿,你是谁?”
嘿嘿嘿笑了起来,赤发老人道:
“你是霸踞一方的‘啸天盟’盟主宗元甲,‘南天一煞’麦夫这名字,你听来不会生疏吧?!”
壁上观的岳申、田敏两人,听到赤发老人报出名号,不期然中心里都想道:
“原来是这老怪!”
武林中提到“南天一煞’麦夫这个名号,会令人心里起疙瘩,背脊会泛出一层森森的凉意……这是个老怪物,也是个老魔头。
但以今日“赤麟”宗元甲在武林中的份量,地位,他是不会含糊对方……不错,“南天一煞”麦夫受了“大幻仙”姜冲的唆使,即使不是“青冥会”中人物,也是沆瀣一气的角色。
炳哈一笑,宗元甲不生不熟的道:
“南天一煞麦夫这名号,听是听到过,但不会引起我宗元甲的注意。”
这些话听进耳里,不啻挨上一记结结实实的大耳光,“南天一煞”十分沉重的道:
“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宗元甲,今夜就得要你‘注意’了!”
夜风萧萧,枝摇叶落……
就在这一刹那间,万籁俱寂,四野无声,仿佛风也停了,树也静了!
蓦地,“南天一煞”麦夫闪身而至,眼看他是向左,却实则来到了右边,就在这一闪之间,一抹匹练似的银虹兜头斩落。
宗元甲非常清楚对方这把“银弧长刀”这一挥之势并非仅是一刀……那是至少有百刀以上,连续挥劈所造成视线上的错觉……
只是因为速度太快,看去只像是一刀!
宗元甲没有移动,“冷虹宝剑”倏然飞弹,寒芒闪射中,他以极细密,又极凌厉,数不清的剑芒,反截而去。
于是——
在成串“叮当”交击声中,“南天一煞”麦夫高大的躯体,微微一顿,却突然晃成了千百条虚实互映,有若幻像般的影子,合罩而至。
宗元甲身形飞掠如电,腾起半空倏而滚旋,“冷虹宝剑”剑光吞吐穿射,仿佛一个闪转着耀目冷芒的光球,而这个光球,回转得那么快……
数不清的光芒,流虹,向四面八方飞流,戳破空气的尖厉啸声,顿时就像鬼哭狼嚎……
幻影突寂,“南天一煞”麦夫的“银弧长刀”挟崩山裂石之势,中锋暴进!
宗元甲手中“冷虹宝剑”一响“嗡”声长颤,急忙沾上,与对方的刃口一触,他整个身体“呼”的侧翻七尺,“昆吾金剑”快不可言的猝然挥闪。
闷“哼”了声,麦夫猛一扭头,千钧一发中,竟然险险躲开……
“银弧长刀”天河横空般再度反斩而回之际,宗元甲的“冷虹宝剑”,已突然挥出漫空剑影。
但——
这充斥在空中的剑影,却是怪异的,诡奇的!它不是那种单一的剑影……有的像箭似的那样细密的喷射,有的却幻成了弯月般的弦光。
有的扯长,宛若一抹抹的虹带,有的却奇妙地圈成团团的圆。
那是一片密密将天地塞满的各式各样的光影,但这些光影,却俱由锋利无比的剑所形成。
刺破天空,带着尖啸厉哨,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像千万鬼魂在嚎啼!
“南天一煞”麦夫一阵狂啸,身上那件长袍片片飞舞……沾着细碎的血肉,片片飞舞!
他宛如突然自激厉中趋向平寂,混身浴血,飞跃八尺,却变得极是安详的,没有立时再作拼命的反搏。
麦夫站在那里,任有点滴浓稠的血流淌,一双眼珠是那么深沉,专注的凝视对方……
神色之间,隐隐流露出一种湛然的慈祥,和镇静的安宁。
眼前“南天一煞”麦夫这个反应,是极不合常情,绝对反常的。
宗元甲没有跟着追杀,他站住了……目光森冷,谨慎的望着“南天一煞”麦夫。
当然,他知道……
敌人情形突然变得如此怪异,决非一桩好事……可能,这是再一次厉害杀手前,一个心绪上的准备。
丙然,“南天一煞”麦夫缓缓的,每一步像提着千斤重石似的往前逼近……他那把“银弧长刀”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怪蛇一样拖在地下……
就这样沉重的向前逼近。
宗元甲屹立不动,手中“冷虹宝剑”斜斜地上指天际,嘴唇紧抿,两眼一霎不霎,看定了对方那把拖在地上的“银弧长刀”。
眼前变化的发生,就像本来就已形成了那般情形似的
“南天一煞”麦夫,身躯就在眨眼间已来到近前,那把奇长的“银弧长刀”,以人的视线不及追摄的快速,直插向宗元甲的胸膛。
宗元甲没有估量到对方这一刀刀势,居然有这样的快速和功力……他刚发觉对方出手,这一刀已到了胸前。
瞬息间——还不到那瞬息的刹那间!
宗元甲猛地吸胸弓背,“冷虹宝剑”比闪电还快的向上倒翻。
于是——
一响“当”的急颤声,跟着“嗤”的一响,麦夫的“银弧长刀”震招三尺,宗元甲手中的“冷虹宝剑”月兑手飞坠,他衣衫前襟也同时裂开一条破口。
动作是连贯的,也是一气呵成的……
宗元甲的身形,仿佛随着他被震月兑的“冷虹宝剑”飞返,人在空中一滚倏闪——有如幻影辉映。
“南天一煞”麦夫的“银弧长刀”才始被荡抬,第二个动作尚未接上……
“嘶”的裂肉断骨声中,一条左臂已离肩削断,喷洒出大蓬血雨!
这就是高手相搏,精妙绝伦之处……最后生死之分,胜负之见,几乎全在一刹那间的力道,和动作是否连贯而紧凑。
谁能把握最后瞬息的演变,做出狠准的一击,谁就能得胜果。
“南天一煞”麦夫没有号叫,也没有吼喊,他猛然一个踉跄坐到地上……
断落左臂的伤口,鲜血突突涌冒,伤处肉齐骨平,却是血肉淋漓,翻卷女敕肉红颤颤的,包含着粘着血丝肉筋的断骨,犹在那里微微蠕动!
麦夫那张赤紫色的脸孔,如今也化成了煞白干黄……就在这一刻,武林中有“老怪物”、“老魔头”之称的强者,骤然萎颓,苍老了十年。
左手的“昆吾金剑”倒贴腕上,宗元甲的神态,也透着一股无可言喻的疲乏,他站在相隔麦夫一丈来处,低哑的道:
“麦夫,何苦呢,我们并无夙仇新恨!”
喉间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麦夫十分费劲的道:
“你胜了,宗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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