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避农夫李氏夫妇十分详细地描述,凌震宇仍不易发现李兴建在哪儿。
凌震宇灵机-动,把一名赌场打手拉过一边,赏了他一锭碎银,问道:
“谁是李兴建?请指点一下。”
打手朝凌震宇打量了一番,发觉他手无寸铁,.最少就不像为寻仇而来,因此便将银子收下,道:
“跟我来!”
“有劳了!”凌震宇笑说。
打手将凌震宇带近一张赌桌旁,伸手一指前方。
凌震宇顺势望去,发觉那个叫李兴建的年轻人,正如农夫李氏夫妇所描述,不论外型、身材,容貌及年纪果然与自己差不多。
“他妈的,手气真瘪!”李兴建正输得满头大汗,口中怨声连连。
凌震宇看见他们赌的是牌九,而且有人正在出手。
“十赌九骗”,自古已然,凌震宇早已明白此中道理,所以他从来不赌。
李兴建输掉了最后一把赌注,但他仍没有意思要走。左顾右盼,突然向旁边赌徒低语。
凌震宇看见他向人借钱,但那人两眼略瞄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会李兴建。
凌震宇乘机过去搭讪,道:
“朋友,手气不佳呢?”
正在愁眉苦脸的李兴建,听到突然有人问,叹了口气道:
“是呀!我很少到这种场所来,想不到一来就这么倒霉。家母已经八十多岁,又有病在身,我这样子回去,真不知如何交代?”
听到此言,凌震宇险些以为找错了对象,当下又问道:“你贵姓?”
那青年人道:
“小姓李,李兴建。”
语言方毕,凌震宇松了一口气,内心里却暗暗笑道:“这小子真会说谎。”
然而凌震宇却一本正经地,没有笑出来,对着李兴建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赢一点钱回去,替你母亲买药是不是?”
李兴建愁眉未减,道:
“是的,可惜我现在已囊空如洗。”
凌震宇把腰间的钱袋扬了扬,道:“我可以借点钱给你,但你有什么抵押?”
一听到此话,李兴建模模后脑,又模模他的衣袋;道:“我身边没有贵重的东西,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凌震宇半开玩笑道:
“我们刚相识,我如何能了解阁下的人格?除非用你的性命。”
“好吧,就用我的性命。”
想不到李兴建竟然会毫不考虑地答应,可见他对赌有多着迷。
凌震宇见他一口答应,反而有些儿的惊讶,这是他万没想到的,舌是笑道:
“我只不过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抵押?”
李兴建硬如一条好汉,面不改色道:
“我可以。如果我输了,我再无话可说,性命是你老兄的,我知道我会赢,一定可以还本的,求求你,帮帮我。”
凌震宇自从前往昆仑山的途中,一个月多来,曾见过不少赌徒,却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
李兴建简直已失去了理性。
凌震宇道:
“好吧!我们就一言为定,钱,你可以拿去下注了,但是万一输了,你的性命就属于我的。”
“嗯!”李兴建似乎很有把握,眼神中一点犹豫之色也没有。
于是,凌震宇给了他十两银子,李兴建接过银子,再度挤入人堆中去。
此刻,他似乎只知道赌,其他一概可以不理,自然不会知道别人骗他。
然而,凌震宇双目却看得非常清楚。
他几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李兴建必输无疑。
李兴建最后还是输了。
此时,心里不是滋味,正想悄悄避开凌震宇的视线,偷偷离开赌场;突然一团黑影,快似闪电的挡住他的去路,一手捉住。
凌震宇笑道:
“何必这么快就走?来吧,现在连我也有点兴趣了,你想翻本,跟着我来好了。”
无论李兴建花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摆月兑凌震宇的手。
他只好无可奈何,身形缩索地跟着凌震宇,回到了赌桌旁边。
其实,凌震宇并无恶意,而且语气之中充满了信心,也同样增加了李兴建的好奇心。
李兴建一瞥眼,看见凌震宇由钱袋中,模出了几锭银两,足足有数十两之多。
顿时,凌震宇立刻成为众所注目的人。
赌的是“牌九”,但是凌震宇却要做庄。
原因是他有的是银子,抬面上的银子已经不少,钱袋里也肯定还有不少银子。
有银子就自然有人信,有银子当然可以做“庄”,任谁也不能拒绝。
凌震宇赤手空拳,又不带任何武器,自然更多的人相信他。
赌徒纷纷下注。
凌震宇星目迅速朝桌面一扫,发现他的“对头”,注码下得很大。
“这对头”正是不久之前的大赢家,也是出老千的人。
洗牌了,那人的手法十分熟练,一眼即可看出,他是潜浸此道已久的郎中。
一想,凌震宇故作呆头呆脑的,任由他摆布。但最后他要“砌牌”。
表面上看来,那是无济于事的。
凌震宇做‘庄”,所以由他掷骰!
出老千的人一见凌震宇掷骰的模样,心里不由窃笑,暗忖道:
“这一回又是赢定了。”
但是,当他用手指的触觉去模牌时,两眼暴瞪,面色骤然大变!完全不是他想像中那回事。
他手上触模的牌,点数很少。
只要庄家的牌稍为好一点,他肯定会输。于是他向自己同伴使个眼色。
“干什么,干什么?”
“臭小子,你敢管老子的闲事,是不是活腻了?”
突然,那边有人打架,这边的人也趁机模了个牌,凌震宇全看在眼里,却佯装不见。
“算了,算了,大家是来找乐子,何必为点小事,闹得不开心!”
纠纷是有人故意制造的,所以很快就告平息下来。
有人想看庄家的牌,但凌震宇却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即使身边的李兴建也看不见。
开牌了!
此时,出老千的人,已换上了一手好牌,最少比起原有的要好得多。
但是,他还是要输给庄家。
所有的人都要输给庄家。
因为,凌震宇手上抓的正是一对天九——豹子。
由于注码颇大,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凌震宇想将台面的钱,拨到自己面前之际,立刻有人按住他的手。
“等等!”
凌震宇微微转头一瞥那人没有当场发作,只问道:“什么事?”
语声方落,出老千的人“哼”了一声,暴叱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这是什么意思?”
凌震宇从没进过赌场,当然万万想不到会有“贼喊捉贼”的把戏,心里觉得好笑。
那人继续又道:
“刚才你趁着混乱之时模牌,可惜你手法太慢了点!”
凌震宇见他无赖,笑笑道:“哦!那么你刚才为什么不作声?”
出手老千双睛暴以精芒,狠声道:
“我是故意让你上钩的!”
凌震宇缓缓道:
“其实该上钩的是你,你一直都在使诈。”
出老千的人一听此言,暴跳如雷,拳手指着凌震宇的鼻子,大吼道:
“小子,你说话要小心!”
虽然如此,凌震宇却置若罔闻,悠悠地道:
“我随时都非常小心,否则又怎么会识破你们这个骗局?”
此言方毕,那人更凶了,他疾言厉色道:“你说我是老千,你有什么证据?”
凌震宇反问道:
“那你指我模牌,你又有什么证明?”
突然之间,此起彼落地,有几个人呼应道:“我们可以作证,我们都亲眼见你模牌。”
凌震宇一骇,只是淡淡一笑。
他对这种反应,也没有感到惊奇,因为他心里有数,这是必然现象,然而这样,他看得更清楚,谁是出老千的伙伴。
凌震宇只瞥了他们一眼,目的是让心理上有个准备。
然而,他又将台上的骰子拾起,示意着对各人说:“十赌九骗,这的确是个骗局,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想不到揭发的,竟是他们自己,如果你们不信,请先看看这个!”
说至此,凌震宇顺手一捏,骰子裂开为二,中间镶进了一块铅。
众人见此情形,哗然不已。
那个出老千的人正待探手袋中之时,凌震宇闪电般的一手抓住。
他非常尴尬,也十分生气。
顿时,他极力挣扎,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凌震宇的劲道有这么大,无论他使出多大的气力,也无法挣月兑,好像手已完全黏住了。
凌震宇隔着赌桌,捉住那人的手,其他的人,有些静观其变,也有人向着凌震宇冲了过来。
凌震宇早已算准了事情的发展。
他不慌不忙,顺手抓起了几只牌九,朝着那数名大汉掷去。
“哎——”惊叫声起。
首当其冲的人,脸上、头部均留下了牌九上面的图画。
有些痛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也有人掩面惨叫。
他们的脚就像被钉在原地,登时,没有人敢再冲上去。
然而,被凌震宇抓在手里的人,却急得哇哇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
正待凌震宇由他的怀中,取出一副骰子之时,一那是他行骗前,先把赌场原有的骰子取去,悄悄换上了这副,可以随意控制的假骰子。
假骰的内幕已被揭穿,所以凌震宇肯定此人怀中,另外还有一副。刚才他不就企图伸手入怀,正是要消灭证据,但是凌震宇手急眼快,令他无法得逞。
他心中忿恨,眼露寒芒,极力挣扎,无奈全身气力无法及得上凌震宇。
“嗖!”的一响。
突然寒光一闪,一柄飞刀自那边屋角疾射而来,急如流星一般。
“哎——”
凌震宇见之,立即星目如煞,张嘴扬手,那边反而传来了一声震天价响的惨叫。
掷出飞刀的人,自然是这伙人之中的打手。
此刻他正双手掩面,身躯蜷曲蹲在地上,痛苦伸吟。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有人目睹他朝凌震宇掷出了一把快似闪电的飞刀,此时,那飞刀正。被凌震宇咬在嘴边。
掷飞刀的人,一只眼睛瞎了,那是被骰子所击瞎的。
凌震宇把那把飞刀自嘴边取下,将刀锋伸到那人的咽喉上,冷冷地道:
“慢慢地,将怀中那副骰子拿出来。”
到了这种地步,那人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地,惟有照着凌震宇的话去做。
赌场中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立时,那人的伙伴,没有人敢再动手。
此刻,凌震宇却对着赌场里的赌徒道:“谁输了钱给他的,现在可以报数取回。”
那人自知敌不过凌震宇,唯有干瞪着眼,任由他自怀中,将银两取了出来,放在台上,随其他赌徒取去。
赌徒们皆大欢喜。
赌场主持人也看得出,凌震宇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最后,只有随他带着李兴建离开。
李兴建垂头丧气,跟着凌震宇走着。
语重心长,凌震宇教训道:
“十赌九骗,你这些日子来,到底输了多少钱?”
满面羞愧,李兴建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语言方毕,凌震宇脸色一绷叱喝道;
“带我到你家里去!”
此言一出,李兴建立时怔住,纳闷地道:“你要到我家干嘛?”
神色严肃,凌震宇道:
“你不是说过,你家有个八十岁的可怜母亲,她正在生病吗?我只想尽点棉薄之力,帮帮你。”
双眉微蹙,李兴建装出了可怜像,道:
“嗯!我家很局促,你如果有心助我,钱交给我就可以了。”
笑了一笑,凌震宇道:
“交给你?我只怕等不到明天晚上,我这些钱又在另一些人的手里。”
态度恳切,李兴建说道:“你放心,见过今晚的事,我再也不会赌了!”
凌震宇仰首望了一下天色,夜,更深了。
于是,他催道:“那最好!时候已不早,我想在府上借宿,快带我回去吧!”
一听此言,心中万分不愿,李兴建面露难色,道:“这……舍下离此很远,恐怕……”
凌震宇见李兴建此时的情况,不由笑着道:
“我以为并不太远,你一定是输得糊涂了,让我来带路吧!”
语音方毕,便走前带路。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李兴建自然感到万分惊奇,大嚷道。
“我当然知道。”
李兴建似乎半信半疑地,跟着凌震宇走。
走了一程后,忽然有人在他们背后出现。
凌震宇察觉,神情顿然一凛,随即展开戒备。
然而背后那两人脚步加速,直奔过来,道:“好汉请留步!”
闻言,凌震宇和李兴建停下了步子。
来者是一主一仆,一看身上穿的衣着,十分考究,就知道是个非常富贵的人。
在月色之下,李兴建已月兑口呼叫了一声,道:
“马公子,怎么是你?”
但是,那位被称做马公子的哥儿,却不屑地瞥了李兴建一眼,反而很有礼貌地朝着凌震宇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突如其来,凌震宇一时有点模不着头脑。
“敝姓凌,名震宇。请问你是……”
凌震宇语言未完,那青年人抢道:
“凌震宇,是名闻中原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失敬!失敬!在下马玉龙,是附近马家堡的人。”
李兴建兴奋地在旁插嘴道:
“是的,他就是马堡主的公子。”
凌震宇借着月光,星目仔细端详他一遍,道:
“不知有何贵事?”
马玉龙诚恳认真道:
“刚才在下有事,得以目睹兄台身手不凡,家父求才若渴,不知兄台可否随我返堡,如蒙不弃,相信家父必可酬以厚礼,奉兄台如上宾!”
马玉龙的盛情,令凌震宇难以推却,笑道:“明天的事,我今天不想多说!”
马玉龙兴奋地问道:
“凌少侠的意思可是,明天敝堡举行‘擂台’盛会,您也准备前往参加?”
凌震宇道:“是的,最少我也会前往一开眼界!”
马玉龙抢道:
“那真是太好了。刚才我无意中,在赌场内看见凌少侠出手快如飞箭,万分仰慕。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参加比武,也必获得家父赞赏!”
此言一出,凌震宇微笑,谦逊道;
“明天贵堡高手云集,那时马公子自会发觉我这两下子功夫,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无论如何,明日之会,请凌少侠一定要光临!”马玉龙最后拱手说道。
他们在月光下相会,也在月光之下分手。
夜色迷蒙,寒风刺骨!
凌震宇又带着李兴建朝李家的农舍走去。
农舍之内,一片昏暗。
正当凌震宇敲门之际,发觉门只是虚掩,心里顿觉不妙。
立即偕同李兴建入内,星目一展,里面一片凌乱。
即使桌上油灯将尽,窗外的月色,似可以帮助他们,目睹室内一切。
凌震宇一扫四周,发现李邦的尸体,他倒卧地上,身上血渍斑斑。
“娘,娘……”
李兴建见此情形,疾奔入后面房内,发觉其母亦已死去,一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凌震宇飞快地走遍屋内屋外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水芙蓉。重返农庄之内,李兴建已将油灯挑亮,他呆若木鸡,凝视着父亲李邦的尸体,泪流满面。
他当然不知道凌震宇是何方神圣,所以当凌震宇说要带他返家时,他还不相信凌震宇这陌生人,能知道他家居何处。
后来等到马玉龙自后面追来,听到凌震宇自我介绍,才晓得他原来就是名震中原的“追魂客”凌震宇。
这些日子以来,“追魂客”凌震宇力诛“天外飞煞”聂元霸的侠名,已经传遍了九州,每一个角落。
即使不在武林中行走的人,也都对他报父仇除恶魔的事,津津乐道。
李兴建是年轻人,自然对年轻人的事,更加觉得有趣。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单凭一己之力,闯荡武林而扬名,这些日子以来,名气是越来越响了,李兴建想不到这个人,突然之间会出现在他身边。
凌震宇不但从赌场中救了自己,还知道他家住何处,假如此人不是凌震宇,他会感到无比惊奇,然而对方正是凌震宇。
李兴建只知道凌震宇独来独往,武功深不可测,却不知道他偕同“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此借宿。
因此,他心里难免会想:“为什么凌震宇会知道我的家就在这里?”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起,李兴建突然化悲愤为力量,顺手执起一张木凳做武器,径朝着凌震宇的头顶使尽力气击去。
凌震宇当时下蹲在地上,仔细检视李邦的尸体之际,蓦然,感到后脑生风,急忙顺势倒下,左臂撑地,右手挡架。
“拍啦”一声响,木凳开花。
李兴建一击不得逞,心有不甘,反身自墙角取饼禾叉,又再向凌震宇展开了攻势。
见此情形,凌震宇身形轻巧跳跃,闪身避过李兴建的一轮急攻之后,李兴建已是气喘如牛。
此时,凌震宇将李兴建手中的禾叉夺过,厉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以为你父母的死,是我杀的嘛?”
“不是你还有谁?”
李兴建血脉奋张,气极地继续道:
“你没有理由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你杀死了我双亲后,问心有愧,所以才到赌场救我。我到底与你何怨何仇?”
凌震宇神色稍缓,慢慢道:
“我们之间,前世无怨,今世亦无仇,所以我没有理由杀你父母,我是和未婚妻来此借宿的。”
于是,凌震宇将李邦夫妇如何指责其子不长进,沉迷赌博的经过,一一说了一遍。
凌震宇又指出和自己同来的水芙蓉,目前已经失踪,可能被仇家挟持而去。
李兴建也曾听武林中传说,凌震宇是个讲道义的人,从不杀害无辜之人。
因此,经过了一番情绪上的发泄之后,李兴建才稍告平静下来。
随后,凌震宇又再回到李邦尸体旁边。
经凌震宇细察之下,毫无疑问,李邦是死于利刀之下,但为什么李邦会用鲜血在地上写了个“三”字?
其实,凌震宇老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中途因李兴建的攻击而分了心。
现在,凌震宇又得从头再推敲起。
“三”,鲜红色的“三”!
李邦为什么在气绝身亡之前,写下了这个“三”字?这代表着什么?
凌震宇反复推敲而想到,李邦一定是知道身负重伤,无法再等下去,所以才在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写字暗示。
那么,“三”字会不会是暗示凶手共有三个人?
极有可能!
因为,在黑夜之中,杀人者必然是突如其来的。
李氏夫妇与水芙窝事前一定经过了一番抵抗,所以才会弄到屋内一片,凌乱。
李邦伤重倒地后,自知不久于人世,为了向凌震宇交代,可能想过留字示意。无奈当时却在,黑夜之中,他实无法找到笔墨。
因此,最后他惟有用自己鲜血留字。
“这‘三’字,必然和凶手有关。或许是三个人,三件事,三样东西……”
凌震宇悸动地索尽心思想着。
经过再三思量,最后凌震宇觉得这个“三”字的最大可能,就是暗示“三个凶手”。
武林中有许多,都与“三”字扯上一些儿关系的。
例如:“青海三雄”、“三手神偷”……不胜枚举。
“青海三雄”在武林中颇享盛名,他们是三兄弟构成的。
大哥狄威,同字脸孔,用一柄九环刀,曾有力退十二名武林高手的记录。
二哥耿猛,满天赤发,用的是一把马牙刺,狠毒无比。
三弟狄勇,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用的是牛角铛。
三兄弟均喜爱武功,自小便舞刀弄剑,所以逐渐长大之后,便连手与一人过招,由于自小即有了默契,所以只要三兄弟凑在一起,便无往不利。
三兄弟连手齐攻,锐不可当,在武林中击败过不少高手,所以“青海三雄”的盛名,武林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到这里,凌震宇的脑海中,忽然记起一件事,那就是在鸿宾客栈时,为了替水芙蓉解危,而杀死了“西陲四凶”之中的“矮脚鬼”毕坤,该不会因此而招来这场灾祸吧!
对了!“西陲四凶”之中,死了一个,还有三个。李邦写的“三”,极有可能就是暗示凶手共有三人。
凌震宇越想越像,凶手一定是“西陲四凶”之中的剩下三人。
自己杀死了毕坤,其余三人要报仇,所以先将水芙蓉掳去,这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想到此,凌震宇暂时认定凶手就是“西陲四凶”中所剩的三人。
他知道“西陲四凶”等武林中人,都准备参加明日马家堡,选拔教头的比武。
但是,经过鸿宾客栈一事之后,“西陲四凶”之中的老大毕坤被杀,他们还会留下来参加盛会吗?
凌震宇感到无限烦恼。
以前他一心报仇,不知情滋味,而今月余来,朝朝与水芙蓉相处,情感渐浓。
现在她不见了,回去如何向姑姑凌世音交待?心中油然愧生。
然而,他双睛暴吐两道凌芒,一扫惨死的李邦尸体,愤然暗忖:
“我非找到凶手不可,替你们夫妇报仇!”
这一夜,他就在极端不安下度过……
风——
比以前尖削,太阳时常蒙着雾一般的面网,淡淡地发着光,灰色的云流动着,显得呆滞而沉重,寒冷充满在大气中。
野外的草木恐怖地颤抖着萎黄的残缺叶儿,一天比一天了。远处的山仿佛火焰后的残迹,这里焦了头,那里烂了头。一切都变了色,换上了憔悴而悲哀的容貌。
随后雪纷纷落了起来,白色的毡子便渐渐盖住了大地。尽避如此,马家堡前的广场上——
大清早,这一带已经挤满了人潮,比起一般赶集更为热闹。
马家堡的家丁们,手持齐眉长棍,正在四下维持秩序。
大部分的武林高手,已经向马堡主报到。
马家的大厅内,马氏父子正忙着招待来自各地的武林高手们。
马堡主本来就与不少武林中人熟悉,这时正好话旧。
马玉龙这位公子,平日也喜欢武艺,所以对武林中人也是极为向往。
这时,他在四下寻找一个人,那是他昨夜在赌场内见过的凌震宇。
然而,凌震宇却未露面。
“他会不会来?”
此刻,未见凌震宇的人,马玉龙只可在心里问自己,绝不能出口问别人。因为别人根本不晓得,名震中原武林的“追魂客”凌震宇,居然会出现在西陲。
他们父子都非常了解武林中人的脾气,一般而言,这些人的气量却十分狭窄,假如他提到“凌震宇”,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所以,马玉龙不会问别人,只会悄悄地一层双眼朝四周一扫。
但是,找遍大厅内外,还是不见凌震宇的人影,他难免有些焦急起来。
昨夜与马玉龙一齐出现赌场的家仆马福,也暗暗地奉了少爷之命,四处找寻凌震宇。
马福自然也找不到。
但马福是下人,他可以和邻近的村民交谈,那些村民是来看热闹的。
因此,有人告诉马福,李邦的家里出了命案,李氏夫妇双双被杀。
马福记得昨天晚上凌震宇与李兴建在一起,于是他立即将李家发生命案的事,转告了他的小主人。
马玉龙一听,心里暗暗吃惊,忖道:
“凌震宇为什么要杀死李氏夫妇?”
他当然听过了凌震宇的为人,所以他也想到其中可能另有原因。
无论如何,马玉龙感觉得到,凌震宇不会来马家堡了。
挑选教头的擂台会,即将开始。
擂台高逾三丈,台的四周并无栏杆。
整个台子宽仅是一丈,比武者就要在这一丈之内,一决高下。
马家堡主虽然一再为言道: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但是,假如一个人,被从高约三丈的擂台打下,是否还能活命?
何况台下木桩如针,任何人的身体一旦失去了重心,不幸由台上坠下,非死即伤。
那些围绕在擂台四周的木桩,高矮不一,马堡主为什么要作出这种设计?
唯一的理由就是,彻底试试那参加者的功力。那些木桩仅粗如手臂,普通一个人要驻足上面,绝不是容易的事。
但身为一个习武者,对平衡力有分寸的人,就可以在上面走动,而且如履平地地一样容易。
然而要在这些高矮不一的木桩上走动,有如履平地一般,亦非高手不可。
所以,到场的武林中人,早已测得了马堡主的真正心意。
早上的阳光绝不猛烈,尤其又是初冬时分。
此时,参加者已纷纷集于台下四周。
参观的乡人,就当作赶集儿一样,不管天气的寒冷,他们比参加者更早到达。各人都占据有利位置,希望可以将这难得一见的盛会,瞧得更清楚。
马堡主也十分通情,由于擂台太高,所以他早已安排另一座竹棚,让参加者可以在上面看得更加清楚,更加过瘾。
那竹棚很大,可以容纳许多人,但因这是千载难逢的盛会,人潮仍然不断地涌到。
马家堡的家丁们,奉命将迟来的人群,驱向邻近一处山丘,那儿仍然可以见到擂台比武的情形。
但是有个人却不听家丁的劝告,双足一顿,已跃上了竹棚之上。
竹棚之上仍有空位,只是马堡主担心不胜负荷而已。
那人一个跟斗登上竹棚之后,便设法挤到前面,较有利的位置去看比武。
所以,家丁们想找他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
家丁们忽见那人身形一闪,就消失踪影,其轻功之高,令各个家丁惊叹不已,同时也使他们想不通,既然武功超然,为什么不参加比武,反而要坐山观虎斗?
罢才那人只是轻轻一跃,根本就看不出他用过一点气力。
然而三丈多高的竹棚,就凭那一顿足之间,人便置身于其间,由此可见,他的轻功已达到何等程度!
此人是谁?
有些家丁已奔告马福。因为马福是马家大少爷的心月复,他曾暗中吩咐,叫家丁随时注意特殊的人。
所以,有些敏感的家丁,难免想到刚才那个人,可能就是马福要找的人。
那人的确就是马福要找的人——凌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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