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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看,好像是两条人影就在分开前后跑,实际上,却几乎是燕铁衣一个人在使劲--他的“太阿剑”剑鞘,这时已不是用朱瘸子的手握着,而是由朱瘸子挟在腋下,不,朱瘸子是用双手紧攀住挟在腋下的剑鞘,而在身体前进之间,便藉着后面燕铁衣的抬送之力移动,换句话说,是燕铁衣以剑鞘支撑着朱瘸子的体重奔行。
这样的速度,当然是非常快的,比起由朱瘸子引路要快上很多很多;燕铁衣眼睛看不见,则由朱瘸子指引他方向,告诉他前面及左右的地形地势,在先前的那一场拚斗过后,朱瘸子似是开了窍,当得了“指点”的简要技巧,他用最少,最短促及最快的字眼指示燕铁衣奔掠中的起落,转折急缓,和闪躲,他被燕铁衣抬着往前飞驰,口中紧张又快速的不住低喊道:“丈外坑洼,洼上斜坡……百步远树横,左埂堤,右陷地……一路去地旷平,三十丈急奔,稍慢,右稍移,小心两尺侧低凹,再快,十步外石拦道,起,快,又是坡,加劲左挪一步,前地平……。”
就是如此,他们两人便不可思议的越去越急了,当然免不了有时失误,但燕铁衣反应快捷,应变神速,偶有差错,至多也只是几次踉跄,数度歪斜而已,并没有太大影响到他们合作的完美效果。
但是,后面,海氏双妖却迫近得非常快,原来他们在起步之际,距离海家兄弟约在十五丈之远,目前,任他们竭力奔掠,彼此间的差距却只有六七丈远近了,而且,这个距离仍在逐渐缩短中。
卓飞,贺大庸隔着海氏兄弟也有五、六丈远,他们的一下手下则更遥遥落后,但拖在最远处的,依然是石钰。
这种情势,燕铁衣虽看不见,却由厅觉判断得很清楚,而此等形态,差不多和他最早的构思相同!!他故意要造成这种情形,他曾预测当他在海氏双妖到达之际开始奔逃的时候,极可能便是现下的情况,如今,他算对了。
燕铁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很简单,目地只是使敌人的力量分散,延缓,不能立刻集中,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各个击破,逐一歼杀,这至少要比他在重围之中挣抗来得更有利,来得更有制敌之望!
现在,他们已奔过山田,正往山田的另一边驰落。
在急速的掠飞里,燕铁衣伸手将朱瘸子后腰上掖着的捕兽钢夹摘了下来,他这个动作触动了朱瘸子,朱瘸子口鼻窒风,头也不敢回的憋着气问:“小扮,你做什么?”
燕铁衣腾跃减慢,低促的道:“看前面。”
朱瘸子耳傍风声呼呼,脚不沾地的前掠着,在四周的景物匆匆后移中,他赶忙道:“我是在看前面!”
燕铁衣平静的道:“老哥,等一下我要你为我吃点苦头,行不?”
连连点头,朱瘸子道:“行--注意洼沟丈前!”
一跃而起,燕铁衣以剑鞘撑着朱瘸子越过沟边,迅速的道:“我要你跌个斗,不会很重,但可能要受伤,你敢不敢?”
朱瘸子咬牙道:“我敢。”
接着急道:“田坎高三尺,起!”
燕铁衣飞越而起,就在他飞越那三尺高的田坎之际,身形突滞,凌空一个倾斜往下坠落,朱瘸子骇然大嗥--情景如真。就像来自西天的流电,背后,一阵尖厉的怪啸破空而至,那阵啸声尖锐又悠长,只是堪堪入耳,它已曳至燕铁衣的后面。
燕铁衣知道,这是海公伯的“幻刃箫”刺到了。
而在这危急的时刻里,因为啸声的扰乱,海公伯的攻击路线来自那个角度,指向身体上那个部位,燕铁衣仍然无法揣测!
但是,这种倩况,却是他早已预料及的。
猝然间,他往前猛俯,肩胛处立时擦过一道火烫般的炙热感觉,同时,燕铁衣也觉得头颊处喷上了热的液点,他动作如电,奋力振臂前伏,一声怪叫,朱瘸子的身体已被凌空抛起,倒翻向后!
方自以“幻刃箫”在燕铁衣肩头上狠擦一记的海公伯,凭的全是一股急势,加上他满腔沸腾的仇恨,便形成了那种双目血毒的狂猛动作,一招奏功,倘不及二度追杀,他自已的身形已往前暴窜五步,方仰首,头顶上面,朱瘸子的躯体悬空而落!
出自一种本能的反应,海公伯极其自然又极其快速的拧腰急挫,他想都不想“幻刃箫”在一抖之下酒出流芒千道,飞卷凌空落下的朱瘸子!
就在这一刹那。
燕铁衣扑地的身子暴翻,“太阿剑”鞘起刃飞,那一抹冷电眩花了人眼,悚栗着人心,就宛似亘古以还,他便是以此般速度,追蹑着千百个年代一样灿亮的射至。
海公伯施展的空中的攻势甫始透出一半,他的整个身体已蓦然弯曲,一刹那间突来的巨大痛苦,使他惊骇于这痛苦侵袭的凌厉--他猛弯下腰,刚好来得及看见一片刃锋从他小肮中缩回!
怒泉般的鲜血,紧随着剑刃的拔出而喷溅,海公伯喉咙像是申吟,又像是诅咒般咕噜了几声,他甚至不知道朱瘸子的躯体是何时落下来的,他只感到自已全身骤然的冰寒,那等可怖的冰寒,彷若一下子把他体内所有的热能完全挤压出去了!
骷髅似的黑面孔像是立刻枯槁,立时委缩了,海公伯包扎着白布的受伤左手紧抚着小肮,但浓稠的血液马上将他左手上的白布浸染成了一团猩红,他痉挛着,抽搐着,努力想挺立起来,却在另一次更为剧烈的颤动里仰身摔倒!
海公伯死了,那双三角眼却怒睁不闭--他是死不瞑目的啊!
以剑拄地,燕铁衣一个翻滚来到海公伯的体之旁,略一模索,他把手上拿着的捕兽钢夹悄悄的暗藏在海公伯的右腋之下,又扯了一片海公伯的前襟掩遮住。
丈许外,另一阵强劲的风声飞快接近。
另一边,也传来了朱瘸子申吟中的惊叫声:“又一个扑来了,靠左边……。”
暴弹而起,燕铁衣的“照日短剑”闪旋,冷芒如矢中,他的“太阿剑”伸缩百次,一个照面,便将豁命扑至的海明臣硬硬逼出!
回剑腾身,他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落到朱瘸子眼前!
这时,响起了海明臣撼天的嚎啕之声。
像疯子一样,海明臣猛的跪倒在海公伯边,扑在海公伯的胸前悲厉的哭嚎,但是,嚎哭声方才传出,却又突然被什么截断了似的蓦而停顿,代之而起,却是另一种惊恐高亢的怪叫!
海明臣像被什么东西咬着了般一下子跳起,他狂甩着左手,一张脸孔在瞬息里扯向一边,他跳着蹦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便毫不保留的因自他的口中。
于是,燕铁衣知道,自己的计划又成功了--海明臣的一举一动,都已被他料到,换句话说,他早已判断出在他制造了某桩事件之后,海明臣便必会有他所想像中那样的动作,宛似经他事先安排好了的一样。
燕铁衣的计策是如此--当海公怕在满怀悲愤,一腔怨毒的情态下,对追杀燕铁衣的行动必是充满狂悍,又充满火爆的,他必是恨不能一举将燕铁衣歼杀;因此,他就会由于内心的激汤与仇恨的焚烧,而失去平素的冷静细密。燕铁衣再加强这样的形势,造成他行动的更剧烈,更凶猛,所以,便选在这个倾斜的山坡田坎下手,他拚着自己挂彩,以俯扑的假动作引起敌人的错觉,在敌人感觉的幻像,反应的本能,行为的惯性持续中,把朱瘸子抛起以分散海公伯刹那间的注意力,然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一剑毙敌!
燕铁衣也预知,海明臣随后赶来,在他目睹他又一个亲兄弟被杀之后,不管他拚命上前攻击也好,抚痛哭亦罢,十有八九会跪在旁俯伏哀号,而这哀号的人,双手所支撑的位置,便极可能在死者的两臂腋下。如果死者是仰卧的话,那么,这人的手腕便会正好伸进早已暗藏死者腋下那具张口的捕兽钢夹之中了。眼前,所发生的事实,几乎和燕铁衣所推测的情形完全吻合。
海明臣的左手腕上,此时死死扣着那具沉重的捕兽钢夹!
每一种演变每一样结果,差不多全都符合了燕铁衣的计划与步骤!
喘息着,朱瘸子揉着腰臀的部位,咬牙裂嘴却又惊惑不解的叫:“我的皇天……那夹子怎的又来到这一位的手上了?”
扶他站起,燕铁衣冷冷的道:“不夹上才是意外,老哥。”
又申吟一声,朱瘸子抖着嘴唇道:“小扮……我一时还挪不动腿……这一跤,像是把全身骨架子都跌散了……又,又痛,差一点闭过气去……如今两眼犹在泛黑……”
燕铁衣关切的道:“没有别的伤吧?”
摇摇头,朱瘸子道:“就只周身痛僵木,约莫不甚要紧……不好,那些人又追上来了!”
脸上是一片冷森之色,燕铁衣道:“你放心,老哥,如今至少我们勉可自保了!”
朱瘸子惶急的道:“现在逃吧?”
燕铁衣道:“等你缓过一口气来,能够动弹的时候,我们再冲出重围。”
忐忑的,朱瘸子问:“那样行么?”
燕铁衣平静的道:“行或不行,你已亲身经历多少次了,老哥。”
一阵叱喝呐喊之声随风传到,卓飞,贺大庸以及他们的一干手下业已纷纷奔至,然而,十分突兀的,他们那气透丹田的叱喝声却在看清眼前的一片惨状后,立时各自噎了回去,四周忽然便沉寂下来。
只有海明臣在又叫又骂的跳脚甩手,声同鬼号。
卓飞几乎吓傻了,他目楞楞的瞧了地下海公伯的体,又瞧瞧五六丈外的燕铁衣与朱瘸子,再回到像疯子一样长号不停的海明臣身上。
喃喃的,这位“大红七”硕果仅存的老大道:“呃……这,这是怎么回子事?”
贺大庸倒抽了一口冷气:“天老爷,海老大他完了!”
涕泪纵横,面目歪曲的海明臣一面在跺脚,一面尖着嗓子嚎叫:“我操………你们的老亲娘,你们一个一个还站在那里发你娘的那门子鸟楞?快过来帮着我解下这天杀的钢夹子呀……唉啊,痛死我了……”
如梦初觉,贺大庸赶紧奔了上去,插好兵器,双手用力,总算把那具捕兽钢夹扳开取下,而海明臣的一只右手,却已是血肉模糊,皮翻骨裂了!
大吼一声,海明臣痛得一坐下:“痛煞我啊……”
猛然一哆嗦,卓飞抖着声音乾嚷:“快快给我圈住姓燕的。”
四周的几十名大汉,纷纷喊叫着装腔作势的往那边移动了几步,但是,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胆量敢往上凑近!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地下海公伯的遗,便是他们最好的范例,连海公伯亦竟不免,他们自忖,又算得了什么样子的角色呢?
举凡是人,有谁是不畏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这些人与燕铁衣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仇恨,有深仇大恨的是他们的头子,而不是他们,这中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卓飞又在顿足大吼:“围住呀,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娘的反,通通都是酒囊饭袋,一群不中用的九等废物,给我圈稳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贺大庸暴烈的吼:“听着,临阵退缩者斩无赦!”
吼叫声中,他身形飞起,抖手一锥,将一名缩在最后的瘦长汉子过了个透心凉,一路惨号着翻滚向山坡田坎下!
这一着“杀鸡儆猴”果然有效,其余的人立时呐喊一声,隔着燕铁衣远远的包抄上去,刀枪挥舞,却仍是不敢往上接近。
坐在地下的海明臣也不知是哭出来的泪涕?还是痛出来的?他一口一口的喘着气,满头大汗,嗓音中似掖着一颗枣核:“贺大庸……别光顾着叱喝……快找人……来替我治伤止血……痛得我受不住了……快……那姓石的………不就在……这里?快叫他来!”
贺大庸又奔了回来,大声吼着:“石钰,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海老爷治伤?这是你看热闹的地方么?”
一个黄皮寡瘦,神色阴鸷的中年人奔到石钰面前,狐假虎威的叱喝:“听到我师父的话了?姓石的,你还在装什么孙子?想反啦?”
石钰的颊肉抖了一下,伸手从怀中模出一个白纸包来,往那中年汉子手上重重一放,十分勉强的开了口,语声淡寞得很:“敷上就行。”
那人呆了呆,却又狠狠瞪了石钰一眼,无可奈何的拿着药跑了过来,他喘嘘嘘的对贺大庸道:“师父,那混帐,只把药交给我……”
贺大庸哼了哼,道:“好了,杨贵,你就自己把药给海二爷敷上吧,记得仔细一点。”
这位叫杨贵的仁兄答应一声,半跪下来,颤巍巍的打开纸包,捧着海明臣那只抖索,血糊糊的右手,将纸包里的粉红色粉末倾倒下去。
也不知是杨贵紧张过度,还是这种粉红色的药未具有剌激性,只见海明臣全身猛一痉挛,痛得他用力抽回左手,右掌便狠狠一记掴在杨贵脸上。
“劈拍”一声脆响,海明臣这一耳光,直将杨贵打了个斗,可怜杨贵瘦削无肉的左颊立时肿涨起来,五条紫红瘀血的指印,清晰可见!
海明臣瞪目切齿的嘶叫:“你,你想害死我!”
站在一边的贺大庸突然一楞之后,随即兴起的便是极度的不满,他那张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活像也挨了一记巴掌似的难看;鼻孔急速嗡合着,这位“三心老狐”额门上暴出了筋络,他用力吸着气,尽量仰止自己那一股沸腾似的愤怒!
监视着燕铁衣的卓飞匆匆回头一望,虽然半句不哼,却也明显的透露出愠色来。
哀着右颊,杨贵慢慢的从地下爬起,满嘴的血,溅得一头一脸的药粉,他却委委屈屈的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勉强压住了内心的激动与恼怒,贺大庸走开几步,看也不看他的宝贝徒弟一眼,冲着那边默立着的石钰厉吼:“姓石的,你方才拿过来的是什么药?”
石钰哑的道:“我自己研制的金创药,止血合肌,续骨镇痛最具神效。“
贺大庸恶狠狠的道:“为什么上去会有这种反应?”
石钰萧索的道:“良药苦口内服药,这是外伤敷药,自也免不了有所痛楚。“
贺大庸咬牙道:“我再一次警告你,石钰,如果你想出歪点子,暗里做什么手脚,不要说你儿子的小命,连你这条老命也一样不保!”
生硬的,石钰道:“你如信不过我,可以不用我的药,我原本也没有毛遂自荐!”
勃然大怒,贺大庸咆哮起来:“他娘的,你还敢顶撞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看你活腻味了。”
申吟出声,海明臣尖叫道:“贺大庸……快别吵了……赶紧叫姓石的过来给我治伤啊,又痛起来了……”
狠狠一跺脚,贺大庸悻悻的一挥手:“你马上给我过去,亲自过去,石钰,除非你不想你儿子活命!”
石钰僵直的站着,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他的牙齿紧紧入下唇口内,双手扭曲,两只眼睛木然凝视前方,像没有听到贺大庸的叱喝似的!
踏前一步,贺大庸厉声大吼:“石钰,我刚才讲的话你没听到?你是真不想要你父子两人的性命了?”
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石钰像是个木头人一样硬扳扳的走到海明臣面前,他蹲下,又自怀中掏出一色白纸包来,缓缓打开,将纸包中粉红色的药末轻轻倒到海明臣的伤手上。
一样的药,自然也会有一样的反应,海明臣血肉模糊的手腕甫始接触到药物的刺激,立时猛一抽搐,痛得他细眼暴睁,又是举手一掌掴向石钰!
但是,石钰却不同于杨贵,大大的不同于杨贵;他只是略略一侧脸,海明臣的一掌便打空擦着他的鼻尖掠过,而石钰执着海明臣的伤手微微一抖,海明臣已经痛得蓦的扯歪了脸,险些一口气闭了过去!
后面,贺大庸暴闪而进,“子锥”兜背飞刺,其快无比,石钰蹲在那里,头也不回,左手微沉飞抛,锐风冲刺,宛如刀削,逼得贺大庸急急退出。
一例,杨贵舞刀大喊:“石钰,你敢反抗?”
冷冷的,石钰道:“你们最好少跟我动手动脚,我一直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这并不是我含糊你们,更非怯惧于你们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只因为我儿子在你们胁迫之下!”
杨贵肿着一张嘴叱喝:“既知你那小兔崽子在我们手中,你还是老实点的好,否则,只怕你后悔莫及!”
石钰咬着牙道:“不要逼我太甚--我郑重警告你们,千万不要逼我太甚,我也是个人!”
杨贵怪叫:“你他娘的还待嘴硬?”
石钰默然不响了,两边的“太阳穴”却一次又一次急促的跳动着。
这时--
海明臣却并不似人们想像中那样暴跳如雷,更没有老羞成怒,朝着石钰恨,他只是古怪的注视着仍然执着自己一只左手的石钰,脸上的表情掺其复杂!
贺大庸的神色也与海明臣差不多,他直直的瞪着石钰,两只小眼一眨一眨的,形态中,恍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颖悟了什么,在这样的反应里,更渗合着一股突兀的兴奋与惊喜。
他们两人的形色,石钰并没有发觉,他执着海明臣的伤手,双目低垂,毫无动静。
于是,海明臣开口了,语声竟是如此缓和,如此平静:“现在,石钰,你应该可以替我医治伤处了,没有人再会打扰你,包括我。”
贺大庸也嘿嘿一笑道:“是呀,我们的大郎中,没有人再来打扰你,请你动手替海二爷疗伤吧。”
石钰有些微微的怔忡,对方态度上的前倨后恭,令他心目中升起一团疑云,他看不穿,猜不透对方到底在弄什么花巧?为什么在应该发怒的时候却突然转变得这般温和,不,甚至转变得带几分奉承了?
海明臣勉强挤出一抹子似笑的微笑,沙沙的道:“我这只手,朋友,多偏劳了。”
贺大庸也俯下腰来道:“还盼伙计你多费心。”
石钰吸了口气,谨慎的道:“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何须摆出这副虚伪的姿态来?”
贺大庸乾笑一声,道:“伙计,你我原是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嘛,交为患难,偶而有点不敬,还请老弟你多包涵,呵呵,多包涵。”
海明臣温柔的道:“来吧,老友,我等着你的回春妙手来治伤哩。”
一言不发,石钰开始替海明臣敷药包扎起来,他的动作熟练而快速,双手稳定,有条不紊,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极不安宁的翻腾着,一再付度海明臣与贺大庸这种突变的形态后面乃是蕴孕着什么企图?
那边,朱瘸子业已休歇过来,勉强可以行动了?
燕铁衣低沉的问:“他们现在再做什么,老哥!”
朱瘸子压着嗓门道:“那个姓石的在替那姓海的疗伤,刚才他们差一点内哄起来,现在却又安静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也听到--海明臣与贺大庸似是在石钰身上打什么主意,或许,他们忽然发觉了,石钰某一项原先未曾发觉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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