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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的神情有些儿像一个被人看破心事--而这心事却又极为奢妄--的孩子,露出一股忸怩腼腆的模样,他嗫嚅着道:“大小姐--你一定会笑我的……”
骆真真道:“我不会,真的,小郎,你说嘛,是不是,嗯,想娶媳妇了?”
急急摇头,燕铁衣涨红着脸道:“不,不是,我才不要媳妇哪!……”
“噗哧”一笑,骆真真道:“看你那害臊的样子,比我们女儿家都面女敕,就是真想媳妇也没有什么不对,你二十岁啦,是时候了……”
燕铁衣发慌的道:“大小姐,真的不是嘛!”
骆真真双手托着腮颔,笑道:“我看你是心口不一吧?小郎,告诉我,你看中那家的姑娘?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去,如果有什么困杂,我也帮你设法--”
燕铁衣忽然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别逼我了,我不是想媳妇,再说,我凭什么去想?”
骆真真坐直了身子,道:“小郎,你这就是自暴自弃了,你凭什么又不能想?难道说,替人家做仆役的人就不算是人吗?就不该有成家接宗的念头吗?你今天做这个工作虽不能说高尚,但是清白,赚乾净钱,靠自己劳力吃饭,不求人,不依赖,到处可以挺得起腰杆子,比起一些靠着祖上荫庇,一无所能的公子哥儿来要强得多,有见识的女孩子,就该挑你而不去选那些渣滓垃圾!”
燕铁衣感动的道:“大小姐,你太夸奖我了,其实,我那敢和那些公子少爷去比?”
骆真真正色道:“小郎,如果你真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去替你提,没钱,我给你垫上。”
燕铁衣恳切的道:“多谢大小姐关怀,我确实还没有成家之想,更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我如今岁数尚轻,趁这些年正好积蓄些钱,存点底子,娶亲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时间还长远着呢……”
微微一笑,骆真真道:“看不出你年岁不大,人又老实忠厚,想得倒很周全,嗯,这样也好--小郎,你既不是想娶媳妇,刚才发的又是那门子楞?”
难为情的笑笑,燕铁衣低声道:“我……我是在盘算,半年工钱有六两银子,外加赏赐约莫有八两之谱,这些钱我以后要托孙大爷替我放出去生息,一年下来连本加利,就算一分三的息钱吧,我一年本银放出去再添上利钱,也有近四十两银子了……那时,我要回家一趟,给我娘买几套好衣裳,买些她老人家爱吃的东西,再买两亩山田,然后我再开始积蓄,等到我能有十亩地,两头牛,而且有能力把现在家里的草顶泥土房换间砖瓦房的时候,我就辞掉差事,回家侍奉老娘,当个庄稼人了……”
津津有味的听着,骆真真的俏丽面庞上漾散着一股赞美的,憧憬的光辉,好像她已经隐隐看到燕铁衣达成了愿望,看到他有了幢砖瓦房,在他白发娘亲的叮咛下赶着牛只去耕种那十亩田地了……这些自燕铁衣口中诉说的远境,在骆真真如此豪门巨户出身的千金小姐来说,自是不堪一顾的,但是,感染了骆真真心绪的却是燕铁衣那种发自五内的虔诚,祈愿,满足,以及朴实的情操--人有贫富高低之分,那是表面上的等级,但人人都会有他的理想及梦境,人人也都有他自认为心满意足的境界和目地的,或许其中的份量大有差距,可是其能给予憧憬者的快乐却是相同的……
一面说,燕铁衣倒是真觉得自己变成张小郎了。
一面听,骆真真彷佛感到她的意诚也与燕铁衣的梦境融合了……
很静静,两人都没再开口。
长长透了口气,骆真真感动的道:“小郎,你真是个好孩子。”
燕铁衣羞涩的道:“那里,我这是穷打算,大小姐一定觉得好笑……”
骆真真严肃的道:“不,我不但不觉得可笑,我更体会了其中的庄严性,这是一个人的希望和理想,并非空幻的梦境,只要脚踏实地的去努力,绝对可以成功,小郎,像你这样有为而行,活得方才有意义,人生若无目标,就算长命百岁,也未免茫然不解走了这趟阳关道所为何来……”
深深注视燕铁衣,她又道:“你来我家,才只五六天的功夫,五六天是一个短暂的日子,在人一生里,可属一瞬间的片段,但是,无可否认的,有些人终其一生,朝夕相处也不能了解一个人,有的,却能在极为短暂的时日里便深切融透进对方的灵魂中,把一个极度陌生的人像追蹑过几十年的光阴一样变得这么熟稔,知己。小郎,我对你,便非常非常有这样的感觉……”
燕铁衣内心里有些惊异于骆真真感触之深刻与灵性反应之强烈,但他表面上却装做懵然不解的道:“大小姐……我恨惭愧,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温柔的一笑,骆真真道:“以后,慢慢你再长大的时候就会懂了,我比你年长两三岁,小郎,一个女人若比一个男人年长,她所能体会的事或物就不能与实际超过的岁月来做对比了,女人家,总是成熟得更快些……”
燕铁衣呐呐的道:“我只知道大小姐对我很好,不把我当下人看,好像……我真是大小姐的弟弟一样……”
骆真真柔和的道:“是的,你第一天来,我就很奇怪的对你产生一种好感--不,不仅是好感而已,那是一种亲切,了解,和怜惜的揉合,或许你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有一股说不出的灵性吧,总之,你和他们是绝对迥异的,我立即就有了这样的反应,好像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一样,小郎,你自己不觉得你有某一类特殊的,却自然流露于无形的韵息?这种韵息极难用言语去解释,反正,你就是与众不同,这不是可以扮出来,装出来,甚至学出来的……”
憨然一笑,燕铁衣傻乎乎的道:“大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那有什么……什么‘气质’‘灵性’?什么特殊的韵息?大小姐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忽然,骆真真道:“小郎,这几天来,有时候我看见你,会突然觉得你不是你,你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决不是你的人!”
呆了呆,燕铁衣忙道:“我,我不明白……”
骆真真摇摇头,道:“连我也不明白……”
心腔子收缩了几下,燕铁衣暗里流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又扮一付天真未泯的模样,咧嘴笑道:“家里的老人说,人看人顺眼顺心,多少也得有缘份,大小姐对我这么体谅,约莫也就是‘缘份’吧?”
笑了,骆真真道:“嗯,也可能有道理……”
燕铁衣趁机引到另一个他早想引过去的问题上道:“大小姐,下午可有得忙罗,你怎么不在房中歇晌,反倒有精神跑来外面走动?这会儿,大家都在午睡……”
哼了哼,骆真真道:“那是爹的事,我才不管呢!”
燕铁衣道:“孙大爷说,老爷下午要同好多什么江湖上的大人物会商要事,等一下有很多贵客要来我们府里呢……”
骆真真兴味索然的道:“还不是那些人,看着都腻了。”
燕铁衣小心的道:“大小姐好像很烦似的?他们那些大人物到我们府里来又是与老爷会商些什么事呢!好紧张呢,到处都排上岗哨,按下守卫……”
轻叹一声,骆真真道:“他们与爹要谈的事,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我大略晓得一点,亦不太清楚,总不外是些干戈之争吧!”
笔意做出些惊悸的样子,燕铁衣道:“干戈之争?这,这不就是要打仗,要拚杀的意思?”
点点头,骆真真道:“不错,是这个意思。”
吸了口凉气,燕铁衣呐呐的道,“那,岂不要死人?”
骆真真道:“多半免不了。”
抖了抖,燕铁衣恐惧的道:“太可怕了,我生平不敢看死人,记得有一年,我八岁,村头桃林里吊死了一个外乡人,眼睛突瞪,舌头吊出好长,舌尖上还滴着血水,一张脸全涨成乌紫色,皮肉都肿裂了淌黄水--”
摆摆手,骆真真恶心的道:“好了,别再说了,我都要吐啦……”
燕铁衣又绕着弯子道:“大小姐,他们又为什么要去拚斗,去杀人呢?”
骆真真不耐烦的道:“还不是为了权势,为了利益,为了求取包大更多的好处--”
燕铁衣道:“我不明白……”
沉默了一下,骆真真道:“不明白最好,明白了这些,你就不会只以薄田十亩,耕牛两头而满足了!”
燕铁衣怯怯的道:“会这样吗?”
骆真真道:“当然,人到了不易满足的时候,奢求更大,烦恼灾难也就会相应而生!”
眨着眼,燕铁衣道:“大小姐,恕我大胆,你好像不大……不大赞成老爷这样做?”
骆真真坦然道:“我是不赞成,娘也不赞成,但有什么用?爹大半辈子都是这个脾气,只要他决定要做的事,谁劝阻他也没有用,何况,爹身边更有那么多奇才谋士给他出主意,百般怂恿--。”
燕铁衣一下子又转回老题目上道:“但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唇角一撇,骆真员道:“大概今天他们要商议的是如何进一步对付那边吧,听说情势有些不妙,人家那边也好像得到风声有了准备了,你不知道,爹要对付的那边也不是简单的,他们是北方最有力量也最强悍的一个江湖组合,人多势壮,底子绝不比我们差,而且,他们那边的头子据传在武林中是最负名望也最是厉害的人物,年纪不大,三十左右,一身本领却登峰造极,超凡入圣了!”
伸伸舌头,燕铁衣像不服气他自己:“会有这么凶!”
骆真真道:“半点不假,那人使双剑,一长一短,长剑‘太阿’,短剑‘照日’,出手如电,凌厉无匹,这么些年来,单挑独斗,就没听讲能胜过他的!”
燕铁衣明知故问:“你见过那人么?大小姐。”
摇摇头,骆真真道:“没有见过,据一般传言,说他很年轻,长像十分秀气,外表斯斯文文,老老实实的,说话也挺柔细,丝毫没有一般武夫的粗暴习性,不认识他的人,会把他当个生女敕的穷书生看……”
“哦”了一声,燕铁衣道:“真像这个样子?倒是和他的威名不相符合……”
骆真真正色道:“小郎,你错了,人家这一叫高人,这才称得起是奇士,深藏不露,虚怀若谷,叫人模不清深浅底细,那似时下一些半调子武夫?没有几下把式,却嚣张狂妄待上了天,自以为独尊四海了,其实却不值识者一笑,以人家的修养比那些人的幼稚,高低之间,一眼分明!”
燕铁衣道:“大小姐,你似乎对那人颇有好感?”
骆真真淡淡一笑:“对燕铁衣?好感当然谈不上,我是就事论事,该怎么是怎么,但我却不会忘记他将是我爹的敌人!”
燕铁衣故作不解之状,道:“那人名字叫燕铁衣。”
警觉了什么,骆真真低声道:“小郎,这件事你听过就算,不准向比何人提起,因为直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桩机密,一旦泄露出去,不但你要倒霉,连我也要遭累,知道吗?”
连连点头,燕铁衣道:“大小姐放心,我绝不会和任何人说--”
“嗯”了一声,骆真真道:“本来,这次聚会不是今天召开的,因为临时情况有了变化,爹爹才着了急匆忙传谕提前聚会,前天晚上,耿清与丛兆他们自北边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不大好……”
燕铁衣心里一怔,他没想到丛兆他们已经回来了,显然,他们是隐着形迹秘密回来的,而且一定是与骆暮寒日夕相聚磋商对策,甚少出门,所以他才没有见到,而“大森府”的范围又实在不少,除非存心去找某一个人,偶然遇上却也不甚容易。
如果丛兆今天参加与会,他就不必冒险进去窃听了,丛兆若不参加,为了争取时效,他恐怕还得自己设法试试--今天对方会商的详细内容,他必须要在晚间和熊道元见面时传送出去,以便自己那边尽早防范准备。
他想再从骆真真,口中套出点消息来。
这时,骆真真又忧虑的道:“听爹说,燕铁衣那边好像已经有了准备,风声相当紧,对方的形势显然有着剑拔弩张的意义……‘白杨山’的齐如恨也出面向我们欲待联合的两个北地帮派拿了言语--实则等于变相的警告,现在那两个帮派态度上已开始犹豫了,一般的情形发展,并不如我们原预料的那样好!”
燕铁衣月兑口道:“大小姐何不劝阻老爷这项行动?”
幽幽一叹,骆真真道:“我已经说过了,爷的个性倔强无比,他肯听谁的?就算形势不利,他也会硬干下去,不达目的誓不休,我们做儿女的那里插得上嘴?”
燕铁衣低声道:“再请夫人劝,或许--”
骆真真道:“此事已成定局,娘一样发生不了作用--小郎,你没和我爹接近过,他是那种意志如钢,百折不挠的人,他主观强,毅力坚韧得可怕……”
燕铁衣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骆真真悒郁的道:“只好任其发展下去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好在如今及方尚未正式交刀,胜负之分仍未可断言,江湖上的明争暗斗,形势的变化是难以预料的,好好坏坏,朝夕转变,现在的情况也并不就是绝对的表现,说不定还会另有改易--”
振作了一下,她又强笑道:“再说,燕铁衣与他的‘青龙社’不错是很厉害,很凶悍,但是,我们‘大森府’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武林中的末流角色,我们同样也有我们的基础和实力,如今情势的变化,只是和我们最初的判断稍有出入,尚不致影响到根本大计,如果再加以慎密策划,小心从事,未来的胜利仍可预期--”
心里叹了口气,燕铁衣喃喃的道:“当然……当然……”
骆真真眉儿微颦的道:“小郎,你怎么好像没有精神的样子?”
燕铁衣苦笑道:“想到要打仗,要拚斗,要死人,我的心全凉下半截儿了,那里还打得起精神来?另外,我也怕因为这一打,影响到我的差事……”
骆真真没好气的道:“又不是叫你去冲锋陷阵,你有什么好顾忌的!除非我们‘大森府’叫对方掀了底,也绝不会牵涉到你的差事问题,真是胆小如鼠!”
燕铁衣委屈的道:“我没见过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嘛,我更不爱去杀人,我不喜欢这些暴戾残酷的事情,我只注重我的差事,打仗混不了饭吃,作作事才有粮嚼,这,也不算是胆小如鼠……”
又好气又好笑的顿顿脚,骆真真道:“说你一句,看你有多少道理来撞我?”
燕铁衣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道:“我不敢撞大小姐,我我只是说我心中想说的话……”
窒了窒,骆真真不禁笑了:“你呀,别看人长得夹生,又面女敕怕羞,说出些话来有时却顶得听话的人啼笑皆非,半天答不上一个字来……”
燕铁衣忙道:“我不是有意,大小姐,尤其对你不敢--”
骆真真眼波一转,笑道:“算了,我也不会记着……”
谨慎的,燕铁衣问道:“时间不早了,大小姐,老爷不会找你吧?”
一瞪眼,骆真真道:“爹找我干嘛?他今天有得忙的--怎么?你不喜欢我在这里?”
急急摇头,燕铁衣惶恐的道:“不,不,我那会有半点这种想法?我最希望和大小姐说话,大小姐可以教我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事物,我巴不得天天和大小姐处在一起……”
脸儿蓦然奇异的一热,骆真真情不自禁的冲口道:“真的?”
呆了呆,燕铁衣慌张的道:“我……我的意思是说,很愿意大小姐经常来教导我,指点我……”
沉默了一会,骆真真的声音有些奇怪:“小郎,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燕铁衣纳闷的道:“一位老娘亲,再有个哥哥,就是这样,因为我在家里是么儿?所以大家都叫我小郎……”
骆真真轻轻的道:“你哥哥多大了?娶亲没有?”
燕铁衣慢吞吞的道:“我哥大我五岁,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娶亲,因为……因为我哥哥天生有点迟钝,人比较痴呆,除了下力的事别的全干不了,要娶媳妇,难……”
“哦”了一声,垂下目光,骆真真道:“你哥哥若不先娶亲,你做弟弟的不就苦了?”
燕铁衣怔怔的问:“我有什么苦的呢?”
“噗哧”一笑,骆真真道:“兄长末娶,兄弟就不能僭越先成亲呀,你家乡没这个规矩?”
燕铁衣也笑了:“我一时没想到这上面去,其实也没什么,我年纪还不大嘛,再等个三五年也没关系,何况,我本人也不急……就算真到了我该娶媳妇的时候我哥还没娶,家乡的尊长族亲也会答应我先成亲的,因为我哥哥的情形与一般不同,我娘也得有人侍奉,这一点,乡里的老辈尊长都还通情达理……”
下意识的,骆真真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这就好了……”
迷惘的,燕铁衣道:“大小姐是说?”
猛然一惊,骆真真立即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了语病,她心儿骤跳,全身燥热,赶忙板起面孔,一本正经的掩饰着道:“傻子,我的意思是说,这就不至于耽搁你自己的青春年华了,这个意思你还听不出来?真是迷糊!”
连连点头,燕铁衣道:“我懂,我懂。”
骆真真有些儿怔忡的望着前面树枝上的一片叶子,目光是蒙胧又茫然的,她在问她自已,方才是怎么回事?她确实存有一种什么样的企望,蕴育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对这名纯洁的,笃实的,忠厚又稚真的“小男人”,那只是一名小,一个长工,一个仆役而已,仅只来到这里五六天,也只认识了五六天,这么短促的时间,这样一个身份的男人,她真会对他发生某一类情感的倾向?这未免有点不伦不类,有点匪夷所思,怎么陪衬得起来,比较得起来呢?这是可笑的,难以令人置信的,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但,老天,真的不可能么?
“大小姐……大小姐……”
像来自云雾里,来自遥远的天外,燕铁衣的声音迷迷蒙蒙的响在骆真真耳边,悚然打了个冷颤,骆真真如梦初醒,顿时面红耳赤,头也抬不起来--。
身边燕铁衣惊疑的道:“大小姐,你怎么啦?忽然闷不哼声,坐在那里就像中了邪一样,一双眼直楞楞的往前看定一点不动--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骆真真哭笑不得的道:“不要瞎说,我好端端,那有什么不舒服来?”
哀着心口,燕铁衣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眉开眼笑的,他又若有所悟的道:“我知道了--大小姐,刚才你一定是在想心事……”
骆真真窘迫的道:“乱讲,我那里在想心事!”
拍着手,燕铁衣道:“这是大小姐自己说的--只要一个人静着不动,眼睛定视一点,却又茫茫然视同不见的时候,那这人,一定是在想着心事了,大小姐刚才便是这个样子,我猜对了,大小姐是在想心事……”
骆真真意道:“别嚷,嚷着,你全和个小孩子似的,又皮又闹,一点大人味也没有!”
燕铁衣偏着头,笑得好天真可爱:“我猜对了,是不是?”
咬咬唇,骆真真无可奈何的道:“好了好了,不准再提这件事!”
这一刹间,骆真真的形态在佯嗔中渗杂着羞涩,表现着下意识的微妙的柔顺,那么妩媚,那么娇美,又那么可人,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尤其是在心理的反应与情感的境界上,更显示出芬芳如蜜的气韵。
燕铁衣看得不禁有些发怔。
美丽的花朵,精致的绣刺,雅巧的珍玩,晶莹的珠宝,都是“美”的象征,俏艳的女人亦然,不存心要占有这些的人,却也免不了欣赏的。
骆真真羞红了脸,轻轻的斥责:“看什么?”
急忙收回目光,燕铁衣有些失措:“没有……没有什么……”
骆真真的肌肤原本白细如玉,柔女敕似脂,这一来,在染上了那抹朱酡之后,越现得娇艳欲滴,宛如三月里灿霞般的桃花,美极了。
声音细若蚊蚋,她道:“你呀……人小表大……”
燕铁衣咧嘴傻笑,装做听不懂骆真真言语里蕴着的真正含意。
骆真真也沉默着。
当然,燕铁衣感受到了这位“大森府”,“府宗”的千金小姐对他有点儿微妙的好感,但“微妙”到了何种程度他不能预测,同时,他也不想去预测,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目前的情形来说,发展到了这样的倾向,总是不太合适的。
站起身来,骆真真轻声道:“我真的要回去了,他们大概也要开始议事啦……”
燕铁衣心想:我并没有权限制你回不回去呀,你爱到那儿就到那儿,根本不用以这样带着征询意味的语气来说话——
飞雪的小屋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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