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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稚面庞上慢慢浮起一抹童稚的笑容,那抹笑容是如此清新,如此坦挚又如此单纯,以至令燕铁衣在此时看去,竟是那样的天真娇柔了,他轻轻的道:“是的,陈起财,我认为理该如此。”目光望着自己的双手,燕铁衣道:“有一句俗词儿,你该也听说过,那句话不是像这样说的么:‘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意思是指,什么样的人便要找什么样的对手,你陈起财在道上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和你动手的也应该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才是——譬如我,但你不来找我,却迳去与我的手下难过,这岂非等而下之……唔!”
陈起财的笑容有些僵硬了:“你的意思是指——我不敢碰你?”
摇摇头,燕铁衣道:“我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尚不至自大而陶醉如此,设若你老先生不敢碰我,你来干什么?”嘿嘿一笑,陈起财道:“这还像话,也可见你并未被你的那点虚名弄昏了头……。”燕铁衣道:“我自是十分清醒又谦让的。”
陈起财模模下领,道:“说真的,燕老大,你是有几下子呢!”
燕铁衣笑道:“方才我的手下性命有危,我出剑相救,乃是倾以全力一击了,平时不在情急之下,我没有这么快,且相当稀松,实不值行家一笑!”
猪泡眼动了动,陈起财道:“你放心,燕老大,我不会天真到因为你这几句话的自谦便对你放松了防范,对你,我是很下过一番工夫探查过了。”
燕铁衣笑道:“当真?”
陈起财道:“否则,我是凭什么来的,一个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才行哪,要是多少没有点把握,呵呵,也就不会上这‘楚角岭’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相信。”
陈起财笑嘻嘻的道:“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燕老大,我既来了,自也得凭点什么,所以呢,凭的这点也就想露把手你看上一看!”
扬扬眉梢,燕铁衣道:“你的意思是说……”
鼻端抽动了一下,陈起财道:“我的意思是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燕老大,咱们话也说过了,理也论完了,如今,便到手底下见真章的节骨眼啦!”
燕铁衣低声说道:“你还是要动手?”
陈起财点点头,道:“当然!”
燕铁衣略沉吟了片刻,道:“我们也谈谈斤两,怎么样?”
陈起财“哦”了一声,颇有兴趣的道:“好家伙,枭中之霸,‘青龙社’的大魁首居然会与人谈斤两?妙啊妙,来,你开个价看!”
一侧,费冥心焦惶的叫:“财翁,你……”
陈起财摆摆手,道:“不用罗嗉,先听他讲嘛,你急个什么劲?”又眯上眼,他接着道:“燕老大,我这厢业已在洗耳恭听啦。”
神色是平静又安详的,燕铁衣道:“‘双蛇教’付你五万两请你来场,是么?”
陈起财笑道:“是啊,白花花的五万两。”
燕铁衣点点头,道:“我们也付你纹银五万两,只要你退出,而且不必等待,现在即付——银票、现银、黄金、珠翠,任凭挑选!”
双眼的光茫是贪婪又殷切的,陈起财道:“那么,‘大金河’的利益呢?如今你们也是现成的。”
燕铁衣道:“那不行。”
陈起财不悦的道:“为什么不行?”
撇撇唇,燕铁衣道:“我们只是一票的买卖,当场交割清楚,银货两讫,互不相欠!如果再加上‘大金河’的收益,这就会纠缠不清,而且变质成为长久的勒索了,陈起财,你不能每年都要,我们也无法背上这个‘包袱’!”
想了想,陈起财说道:“如此说来,你就只付纹银五万两,作为我退出这场纷争的补偿,其他,便任什么也没有了?”
燕铁衣颔首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露齿一笑,陈起财道:“你不再斟酌斟酌?”
燕铁衣缓缓的道:“陈起财,你要弄清楚,我们也算十分容忍了,‘青龙社’几时付钱给过他的对头?你已是非常特出的例外,但是,这例外却不好太过份,否则,我们便难以接受!”
旁边,费冥心急道:“财翁,与他们这批虎狼之徒讲到钱财,蚩非‘缘木求鱼’?他何尝会有半点诚意?况且财翁素来义薄云天,重信尊诺,即允我等于前,如今也不能再接受对方的委托,财翁,尚请三思。”
阮为冠也忍不住有些幸然道:“什么也该有个先来后到,顺序之分,是我们先请的财翁,财翁又如何能再与对方另谈斤两?这未免有点过份了……”
猪泡眼一瞪,陈起财怒道:“通通给我闭上臭嘴,八字尚不见一撇,你们在那里瞎起什么哄?我要做的事我自会有数,不需要你们来插口,一个不对弄翻了我,我双腿一就开路,叫你们狗咬狗去……”
费冥心呐呐的道:“请息怒,财翁,我们只是促请你留神,不要中了燕铁衣的诡计,此人心思细密,手段毒辣,最是奸险不过,财翁||。”
陈起财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我厅得耳朵全生了兰,你们还要唠叨多久?娘的,陈某人走三江过五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验,什么稀奇古怪没碰上过?蚩用得着你们两个来点化于我?真正是莫名其妙!”
于是,贵冥心与阮为冠默然了,但是,从他们的形态中,却看得出那种强烈的不满及愤怒来!
当然,陈起财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蚩会不清楚这样的做法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他早有他自己的打算却是相当卑陋的||他希望能尽量抬高价钱,然后拿到一个合适的数目只身远走,能有钱拿,为数至钜,且不须拚角更不须开罪像‘青龙社’这般强有力的黑道组合,他何乐而不为?至于道义的讲求与杏——在吃他这行饭的人认为乃是可笑的事,只要有钱——而且数目够多,其他的事便顾不得那样周全了,不过,在条件未谈妥之前,他仍然要摆出他的姿态来!
皱眉,这位“千两”道:“燕老大,你听见了?我的”老主顾“们业已不欢啦,如果你再不表示点诚意,只怕我也就十分为难了!”
燕铁衣道:“我已表示过了。”
陈起财道:“还是五万两?不行,太少!”
燕铁衣和缓的道:“我认为已经不少了,陈起财!”
重重一哼,陈起财道:“你认为不少管个啥用?要我认为合适才行,你不替我想想?在你这里是拿五万两,在‘双蛇教’那里也是拿五万两,人家更加上‘大金河’每年抽头的三成,另外,我若帮他们,至少还缀上一个‘义’宇,两头一比较,如说你是我,我问你,你会选那一边?”
燕铁衣欠了笑,道:“你这话值得斟酌!”
陈起财冒火道:“斟酌什么?”
燕铁衣淡淡的说道:“你在我们这里拿五万两,和在‘双蛇教’手上拿五万两,数目相同,意义却差别根大呢……”
睁大了眼,陈起尉问:“什么意思?”
燕铁衣道:“第一、‘双蛇教’敦请你卖命,我们却是促使你安然远逸。第二、‘双蛇教’势弱而‘青龙社’势强,‘双蛇教’未途求援而‘青龙社’却素来未曾花钱买过敌人的退让。第三、也是最重要,你帮他们,缀上个‘义”字,不错,但你可也想到,’义‘宇之外,却也可能缀上老命?“陈起财不快的道:“那却不一定,燕铁衣,这要试过手才知道!”
双手重叠着搓了搓,燕铁衣道:“该是这样讲,所以我们才花大把的银子请你不要试呀,这笔最容易赚的钱,莫非你尚不想?”
陈起财道:“但价格不够高!”
沉默了一下,燕铁衣道:“你认为多少才够?”
陈起财笑了,道:“‘大金河’每年的收益——”不待他说完,燕铁衣已摇摇头道:“无可商量,方才我已告诉过你,我们无法接受像这样经年累月的长时间勒索!”
陈起财吞了口唾沫,道:“你似乎相当坚决?”
燕铁衣道:“非常坚决!”
陈起财思量了一会,又好笑道:“那么,换个方式如何?”
燕铁衣缓缓的道:“譬如说——?”搓了搓那双肥胖的手,陈起财暖味的道:“譬如说,呃,一次付清也可以,不过,价钱可得提高一点!”
燕铁衣没有表情的道:“你开价,我再考虑。”
急了,费冥心高叫:“财翁,请你——”横了费冥心一眼,陈起财冷冷的道:“老弟,你已使我不大愉快了,别这样小心眼,我做事自然有我的主意,你不要再来打扰!”
说着,他又笑开了口转朝燕铁衣:“价钱么,你一定付得起就是,我并非那种见财眼红,贪得无厌的人,你大可放心,呵呵呵……”
燕铁衣有些不耐的道:“多少?”陈起财似是早就敲定了算盘了,伸手他那肥手上五根粗短指头,先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和刚才一样的数目,不多不少,也是五万两——可是,呃,却不是银子,以五万两黄金价格折算!”
从齿缝中“嘶”“嘶”笑了,燕铁衣又流露出他惯常的那种笑容来,多么天真纯洁的笑容啊……。
但是,这样纯真的笑容,看在陈起财眼里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满心不是味道的问:“你笑什么?”
燕铁衣有趣的道:“你刚才说要五万两黄金?是我听错了么?”
陈起财大声的道:“一点不错,我要的价钱就是这么多——五万两黄金!”
燕铁衣吁了口气,道:“我既没有听错,那就是你糊涂了!”
陈起财笃笃的脸孔顿时像变成了扁的,他睁大了两眼,盯视着燕铁衣,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说——我糊涂?”
燕铁衣老实不客气的点头:“我是这样的说。”
陈起财似乎有些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脖颈,慢吞吞的道:“换句话说,你不答应?”
燕铁衣生硬的道:“你过份的‘狮子大开口’了,陈起财;不错,我付得起五万两黄金,但你的所值恐怕却不够这个价钱,一个人要求一件事,总要适合他的身价,超过太多,就未免不识趣了,如你方才的要求即是!”
陈起财喃喃的道:“我要求过份了?我不识趣?我的身价不够?”
燕铁衣冷然道:“是的,我是这么说的。”
忽然呵呵笑了,陈起财道:“那么,咱们之间的谈判算是破裂啦!”
燕铁衣静静的道:“如果你仍然要求五万两资金的话——不错!”
陈起财轻轻的道:“一分也不能少。”
燕铁衣微喟一声道:“无法从命,陈起财。就算勒索吧,也该有个限度,你已经超过这个限度太远大远了!”
陈起财向前走近道:“你是要动手啦?”
双目平视,燕铁衣道:“老实说,我除非不得已,否则我不愿意与你为敌的,因为你是一个好手中的好手,这一点我非常肯定,所以我才出价纹银五万两与你化其干戈——栽一直认为解决问题争端的方法有多种,而暴力却并非最好一种,偶然用用别的法子,也许会获得更佳的效果。”陈起财大声道:“但你却拒绝了我所提的价钱!”
燕铁衣道:“那是你过份的贪婪!”
一边眼眯超,另一只眼却睁大了,陈起财道:“你骂我——贪婪?”
燕铁衣道:“不是骂你,只是告诉你一桩事实,陈起财,这桩事实的整个内涵便只是那两个字——贪婪!”
陈起财脸孔涨红,他愤怒的道:“你完了,你即将面对我陈起财——我要与你作生死一搏!”
这位有“千两”之称的江湖怪客经常是不易发怒的,而一旦他发了怒,那就是真正的愤怒了,这愤怒的代价他有过经验——往往便是生命的索取及鲜血的涂染,现在,他已下定决心这样做了!
燕铁衣安详的道:“你要决裂了么?”
陈起财双目泛着血光,他道:“不错。”
燕铁衣间:“五万两纹银也不要了?”
陈超财咆哮一声,道:“去你娘的五万两纹银,陈某人不希罕!”
燕铁衣古怪的一笑,道:“也好,至少‘青龙社’不必开这种被人勒索的例子了;我觉得,暴力并非最佳解决争端的方法,但是,对某些人或某些事来说,有时侯却必须使用暴力,譬如说,嗯,对你这种人!”
陈起财大吼:“就会如你的愿了,马上就会了!”。
“双蛇教”的人们到这时才算定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费冥心立时大喊:“财翁,我早就知道他们毫无诚意,完全是藉此挑拨离间,妄图分化你我,尤其是燕铁衣,更是奸诈阴毒,存心利用,‘青龙社’上上下下,俱是一群口蜜月复剑的卑劣小人!”
磨牙察察,陈起财恶狠狠的道:“好,好,看我如何来宰杀这些小人!”
刹那间,“双蛇教”的各人已纷纷站好了位置,抢取了角度,个个磨拳擦掌,伺机欲动;陈起财的目光却那么阴森森又冷酷的注定了燕铁衣,开始极缓极缓的往前逼进过去……
燕铁衣轻悄的道:“你终于找上了我,陈起财,但我相信你并不觉得十分有趣,是么?”
一步一步往前逼,陈起财歪着嘴道:“姓燕的,你也不会觉得有趣的……”
突然,燕铁衣右手举剑往斜里抬起,这一动作,却使得陈起财大大的紧张了一下,他骤而站住,眼皮子在不停的跳动!
笑笑,燕铁衣道:“心里有点忐忑,嗯?”
双目凝聚,全身微弓——一副如箭在弦的架势,陈起财有些口乾舌燥的道:”少耍俏皮,有种的放马过来!”
缓缓的,燕铁衣手中的“太阿剑”倒递回来,他伸出左手去拔剑——毫无声息,陈起财身形暴进!
两股刚烈的力道交叉撞出,而燕铁衣的剑尖已闪电也似从这两股力道交叉的中间穿过,逼得陈起财飞旋急躲!
像一蓬晴天酒下来的光雨,那么亮晶晶,灿煌煌的,如丝如矢股“哗”的罩落下来,陈起财的动作宛似狂风四卷,在瞬息间居然全叫他让开!
燕铁衣急进猛跟,剑起如千百道长虹经过穹苍那眩目的光彩闪耀得人眼花缭乱,自然,它的威势并非眼花缭乱这么简单的,只要被那挥霍纵横的光茫沾上一下,仅需一下,就算不死也得月兑层皮了。
陈起财在连串又急又快的翻腾里,已不敢单倚仗于他的“劈空碎鼎掌”力,身形弹跳之下,两袖中的“流星锤”己交相飞射,他这两枚“流星锤”大小只如人拳,前尖后丰,乌黑泛光,看上去就和秤铊上的铊锤相彷佛,只是稍大一点,顶端更为尖锐罢了。
锤尾并各自连接看一条又细又韧的黑牛皮索,索环套在他的双手手腕上,施展之际双锤飞舞,挥酒自如,再以他的双掌沉厚掌力为辅,远打近攻,非但准利异常,更且变化万千,令人防不胜防!
这位“千两”怪客,本领之高强,原在燕铁衣预料之中,但足,却比他判断里更要扎实三分,如今双方一旦放开手火拚起来,眨眼间二十余招过去,竟是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
森森的剑芒形成一道道广连的光流,它们交织穿射,一时幻为圆弧,一时成飞煌窜飞,一时作暴雨倾泻,锐风似呼啸,宛同鬼号,看不见剑身,看不见人影,只有那流转回涌的刀之魂!
四十招过去了。
陈起财的鼻端已见了汗,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他与燕铁衣厮杀的四十招,在他来说,其吃重的程度远辽超过他以往和别人交手四十招的感觉,好像业已苦战了四百招,甚至四千招了……
周围,“双蛇教”的人们屏息静气,手心捏汁,谁也不敢稍哼一声;“陈千两”是他们此次倾巢来犯,复仇雪耻的倚仗,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胜了,则一切问题迎刀而解。
东山再起之日即将来到,他败了,“双蛇教”亦将随同沉沦,永无抬头之日,而眼前看来,陈起财功力深厚艺业精湛,但是,燕铁衣的剑术之高,却更令“双蛇教”的各人胆颤心惊。他们庆幸找到了一个陈起财来抑制燕铁衣,他们却更奇怪,奇怪于往昔居然有那样大的勇气,单凭一己之力便和燕铁衣等对仗……
熊道元是沉默的,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脸上毫无表倩,这样阵仗他可是见得太多了,他对他的魁首有若绝对的信心,他坚决相信燕铁衣能与任何强大敌手抗衡而终至获胜,纵然经历的过程是如何艰险危困!
就在这种双方又紧张、又惶急的注砚下,陈起财突然在一个令人双目眩化的动作中斜身偏进,双锤并飞掌力暴劈,燕铁衣横剑反截,寒光骤涨中刃翻如浪,大喝一声,陈起财旋身飞绕,于是千百掌影便在一团团成形的劲气里围成一道圆桶似的弧度由四面八方往里挤压!
这是陈起财的看家本领,也是他的杀手钢——“大环七十式”!
燕铁衣默默无声,剑身上下闪击,溜溜光华往返曳流,但他的身体却在敌人强大的掌力下浮沉歪斜,似是承受不了那样滚滚相接的浑厚力道。
立时——“双蛇教”的这边爆出一阵欢呼,他们认为燕铁衣已要落败!
在那片雷也似的欢呼声中,陈起财猝然跃身猛进,双掌如爪,扣顶劈落,同时腕上两锤也分左右激射而下!
时间是那样的短促又急迫,燕铁衣的“太阿剑”直指凌扑之敌,身形则偏,一枚“流星锤”擦肩而过,陈起财已腾空,但是,他的右肩却“噗”的被另一枚“流星锤”击中,鲜血顿溅!
猛然跌倒,燕铁衣的“太阿剑”“呛”的一声坠地!
一利那间,熊道元几乎像看见天塌下来似的陡然变傻了!
狂笑着,陈起财双掌双锤齐出,再度兜头扑下!
扁的展射是令人的瞳仁所追摄不及的,就有那么快的速度而燕铁衣此刻的弹射也是叫人们的瞳仁追摄不及的——他方才还跌倒于地,就在陈起财扑落的瞬息,他已迎飞上去,只见他身形条闪,又一个翻滚出去三丈!
“唔。”
作势扑落的陈起财突然声出一半,抚着胸口落地,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他的面孔表情是怪异又可笑的,有些迷惘、有此怔楞又有些苦涩,一双猪泡眼睁得滚圆,脸上的肥肉松塌下来,肥厚的嘴唇微张,却一个劲的抽搐不停……
兴奋鼓舞的情绪像浪潮,来得快,退得更快,刚刚才品尝了胜利的滋味,“双蛇教”的朋友们却立即被推进失望的渊薮——他们脸上的欢笑尚遗留着残存的韵息,而这韵息却那么快的叉僵凝住了!
现在,轮到熊道元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菩萨,天没有塌!
陈起财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抚着胸口的两只粗短手掌抖个不停,殷红的鲜血骨碌碌的自指缝中涌出,涌得那么急、那么快,以至他那身簇新的青袍便一下子湿透了!
青袍亚成了暗紫色,鲜血浸透了袍摆,又一滴滴的淌落地下……。
嘴唇一下一下的抽动,这位“千两”原本红润泛光的面孔就这瞬息已转变为蜡黄,他如今不像一个盛名喧吓的武林大枭,亦不似一个富有的土财主,却宛似一头濒死前孱弱的老狗!
燕铁衣似是无觉于右肩的伤,他慢慢的将右手上的“照日”短剑血渍在衣袍上拭净,又慢慢的插剑燕越衣点点头,道:“是的,你忘了我的短剑,而这封是不该忘的样的高手相博,你回销。声音是低哑又断续的,陈起财终于出了言:“我……:我……忘了……”
若遗忘了什么,则不啻同时遗忘了性命!
“眼珠子开始上翻,陈起财申吟着:“五……万两……:唉……五万两……”
狂一挺身,陈起财脸孔歪曲,向前走了几步,又在一抖之下整个人横着摔倒,他的两眼,却是睁凸不闭的!
燕铁衣摇摇头,道:“如今,任什么全没有了,包括你自己。”
熊道元大声叫道:“魁首,还是您行……”
童稚的面庞上是一片童稚般的欢欣表情,燕铁衣道:“说得好!”
转过头去,他又朝“双蛇教”的人们道:“现在轮到你们了,费冥心、阮为冠,你们是一个个来呢?还是一窝蜂的拥上?我想,大约你们是待一拥而上吧!”
费冥心苦涩的咽了口唾液,颓丧的道:“燕铁衣,你的气数似尚未尽……天竟保佑你这等大恶之人……”
燕铁衣道:“老天是有眼的,倒下去的仍以真正的恶人为多,刚才是陈起财,等一会,就是你们各位了。”
咬咬牙,费冥心横了心道:“燕铁衣,我们和你拚到最后一个人,拚到最后一滴血流尽……”
微喟一声,燕铁衣道:“因为你们势必如此做才行,而且,这在我感受上来说并没有什么突兀的惊异,你准备着那个事实的到来吧——‘双蛇教’是彻底溃灭!”
费冥心嘶哑的道:“恐怕你是想的太容易了点!”
燕铁衣于心静气的道:“我从不好望于不能实现的事也不奢求,也不妄论,因此,只要说出来了,除非奇迹发生,便往往做得到!”
熊道元跃跃欲试的道:“魁首,收拾了他们,我们再转回头去堵截那几个趁火打劫匪类,一个也不能放掉!”
燕铁衣一笑道:“这是必然的,道元。”
顿了顿他又笑道:“‘七君子’还剩下几个?”
熊道元道:“魁首用刘桶死一个,老钱使斧劈倒一个,孙二能的钢铊砸翻的那位原本还有一口气,但只喘了一会那口气就断他娘的了……”
燕铁衣淡淡的道:“那么剩下的,四位‘君子’你便暂且圈着,可能你会吃力点,但咬牙撑下丢,留出时间来对付这两位教主,你知道这时间不会太长的!”
微微躬身,熊道元道:“魁首请放心,我自会倾力而为。”
燕铁衣笑了,转向敌人:“现在,我们开始吧?”
“双蛇教”方面的六个人成为零散的分立六个不同的方位,六张面孔全是紧绷着的,六个人的神色亦全是那样的僵硬,另加上点——加上点要十分仔细才能看出来的恐惧与惶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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