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茹姑娘一声明哥叫的邱明灵心头一怔,暗想:今天秀妹对我说话,如此低轻温婉,莫非已为我的真情所感动?
忙欣然答道:“易姑娘正在刑……”
话犹未了,邱冰茹秀面登时变色,如罩冷霜,只转面向立在身后的蓝剑虹说声:“虹弟弟,我们快去……”去字余音尚未全落,人已一飘身,离原地两丈多远,接着施展开“蜻蜓点水”绝顶轻功,一连几个起落,已过了九曲小桥,离花园向屋中奔去。
蓝剑虹在邱明灵话未说完,茹姊姊乍然色变之际,已然猜到,兰芝师妹此时处境定然极险,故在邱冰茹回过头来,叫他快去,拧腰飘身之时,他也就随之拔足,展开奇绝轻功,尾追冰茹,同往前屋而去。
蓝剑虹、邱冰茹二人走后,荷池停棺棚中的邱莺莺与邱明灵,只是双目各射愤怒光芒,相互瞪了一眼,似将对方恨极,也就无语各自离去。
再说蓝剑虹紧跟茹姊姊身后,离了花园,由一张双合园门,进入豪庄,直奔到第三幢巨屋的左厅门前,才收住步子。
蓝剑虹情知兰芝妹陷身所在已到,忙仰起俊面,向上一望,只见厅门上方横挂着一块黑漆巨匾,用朱砂写着:“刑堂”两个大字。
字红如血,只看得蓝小侠心神皆悸,毫发齐竖,暗道:“自己所猜果然不错。”忙翻手一拔金龙宝剑,迈步越在冰茹身前,低声道:“茹姊姊,我们进去!”
邱冰茹秀目凝神,向立身四周扫了一眼,也压低声音说道:“舅舅们不但心狠手辣到了极点,且武功奇高,尤其那‘九九连环阵’玄奥绝毒无比,人一陷入阵中十之有九难以活命,十午前我爹爹就是困在九九连环阵中,无法月兑身,致被他们所捕,然晴抽出他双脚的两根‘京骨筋’使他无法行走,好在我爹爹他芝人家,武功已臻玄境,在力支残躯的痛苦中,逃出魔掌,离了清风店……”
说活至此,禁不住秀目中落下两颗清泪,但他知道,纵然往事使人心碎,此时也不是流泪的时候,忙在胁下拉出丝绢,擦干眼泪,又道:“何况刑堂之中,尚布有巧妙机关,所以,我们进去救人,务要格外小心才是,万一有疏,即会成擒处死!”
蓝剑虹知道茹姊姊所说全是真话,忙点头道:“我定谨记姊姊所示的就是。”
语毕一举步首先跨入刑堂,邱冰茹虽未便将长剑由背上摘下握在手中,但他却也功运双臂,全神贯注,跟在剑虹身后,只要虹弟弟不敌或遇奇险,即行拔剑相助。
蘸剑虹虽然不知道冰茹姊姊心里已有如此打算,但他却能预利列,到了危险之际,茹姊姊定然会拔剑相助。是以,他毫不畏怯昂首阔步的进了刑堂。
走若两丈左右,骤然停住步子,俊目凝神盯住刑堂上方,一字排开端坐着的四个人。
草上飞蛇邱天锦经过昨天长时攀谈,自然认识,穿云燕子邱天泽,两年前在米灵镇兴隆客栈,自己和他交过手,虽在朦胧月夜,但在记忆中尚能认得出来。
唯当中漆红太师椅上坐着的那个银须垂胸,手持一条龙头拐杖,年若七十老者,和老者左边坐着的那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自己却是全然不识。
蓝剑虹正在暗忖这两人是谁?邱冰茹已在他身边低声说道:“那手持龙头拐杖的,就是我的大舅父,人称多手白猿邱天世,在他左边那个是四舅花花太岁邱天长,此人最为阴毒,你应格外小心!”
低语刚毕,刑堂上并坐的邱氏兄弟中的老大多手白猿已然发话,道:“蓝小侠蒙你千里迢迢,替人带金赠与舍妹,老朽感激不尽,敢请小侠见告,那托你带来黄金的金龙二郎现下人在哪里?”
蓝剑虹闻言剑眉微皱,心想:“适才在荷池停棺茅棚中,看邱师母茹姊姊与邱明灵说话情形,似不愿将亡师已死实情吐露,如今多手白猿竟劈面就问亡师下落,究竟应该如何相答?”
他正在难决之际,忽闻邱冰茹蓦然叱道:“江湖中传言,我爹爹十年前已经死去,今日有蓝相公及我爹爹所用的金龙宝剑为证,他尚在人间,而且他经过十年来的潜修苦练,恐怕你们那九九连环阵,已是无法再困得他了,我想清风帮不久又将遭到重劫!”
邱冰茹的一席谎言,不但使邱氏兄弟全都听得心生寒意,就是蓝剑虹也觉得有些稀奇,他无法如悉,茹姊姊何以要以师父未死来威胁她的舅舅?
多手白猿邱天世,本来一面向剑虹说话,一面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但听冰茹这样一说脸上冷笑顿敛,目如寒电,瞪着冰茹喝道:“贱婢,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木飞云丢了你母女之后,若不是我念在与你母亲有兄妹之情,留在帮中,恐你母女二人早已成了冻饿亡魂,我问蓝小侠的话,要你在旁多个什么闲嘴,若再乱说话,当心我扯裂你的一张嘴唇。”邱冰茹被多手白猿声色俱厉的一骂,果然垂下了头,再不说话。
刑堂中经过片刻沉寂,多手白猿忽又对剑虹说道:“两年前敝帮两位堂主,亲赴米灵镇想向你蓝小侠借十九株稀世神果金龙参,谁知,你不但不赏薄面,借与灵药,二堂主反受重伤,这笔帐我们兄弟寝食难忘,本欲寻你了结,不想你竟自己找上门来,而且手持金龙剑,这就更使我兄弟对你蓝小侠,无法放过了!”
话至此突顿,右手一抚胸前银须,又道:“不过,只要你能答应我两件事情,也就能一扫前嫌,让你活着离开清风店。”
蓝剑虹一听他话如针芒,句句迫人,不由得有些怒火难伏,乃微带愠色答道:“老前辈要我答应什么?不妨说出看看,只要能办得到的,无不尽力!”
多手白猿微一冷笑说道:“第一你要告我实情,十九株罕世灵药金龙参,是否在你们师兄妹身上,第二你既得金龙宝剑,定然知道金龙二郎木飞云目下藏身所在,望你说出!”
蓝剑虹见他说话,愈来愈有些肆意轻狂,也一荡冷笑,傲然答道:“十九株金龙参,十六七年前乃为晚辈之物,自被凶僧抢去之后,虽武林谣传纷纭,但我却始未见过,当然不在我们师兄妹身上。”
话说到这儿,俊目之中,骤然射出两道奇异光芒,盯着多手白猿一张阴毒已极的脸,继道:“关于金龙二郎木老前辈之事恕难奉告!”
蓝剑虹的话声一落,多手白猿陡的仰天哈哈一笑,笑过愤然说道:“数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如此狂傲过,若有人敢这样,均将立杀无赦,无知鼠子,我倒要看看你究有多高能耐,再说我更要看你自问能不能够救得了她!”
语毕,一侧身,用龙头拐杖向身后墙壁一指!
闭杖尚未落地!已闻墙壁之上,“刹”的一声!显出一个高可及人的洞门来。
蓝剑虹由墙壁洞门,往里一望,不由得惊魂顿飘,心胆俱裂。
原来那墙壁秘门开处,门里显出、一间深约两丈的石室来,室中四方红烛高烧,刑具排列,一根双人合抱的巨形铜柱竖立中央,易兰芝外面所穿劲装,已被剥去,只剩下一套浅红颜色的紧身贴肉内衣,双手用粗麻绳反缚在铜柱之上。乱发遮面,首垂胸前,似已昏迷过去!
铜柱两旁各立一个高大虬髯壮汉,长得浓眉环眼,恶气袭人,手握皮鞭,如铃暴目,射出凶恶之光,瞪着兰芝!
蓝剑虹目睹此状,一阵心如刀割之后,哪里能忍,也不说话,斗然厉叫一声:“兰妹!”人就像疯狂似的,向墙壁之门扑去。
变起突兀,邱冰茹想伸手抓住剑虹已然慢了一着,他在情急之下,只好提高嗓门,惊狂叫道:“虹弟弟,那壁门乃是绝毒机关,万不能!……”
“闯”字尚未出口,但闻“拍”的一声震天大响!壁门上方,一块丈余宽大的巨形钢板乍然落下,将壁门封得密无丝毫缝隙。
然而最令人动魄惊心的。并不仅此。乃是钢板下方形如刀口,寒光刺目,锋利无比,人若被钢板压住,必然切成两段,身首异处。
清风帮中之内情,蓝剑虹所知无几,何况他又目睹兰芝师妹受刑惨状,自是顾不得自身之生命安危,疯狂扑去,相抢入石室挽救芝妹。
邱氏兄弟那阴险忮刻的阴毒设备,邱冰茹当然了如指掌,所以,当虹弟弟亡命扑去时,她已惊得花容失色,一抓未着之后,只得提高嗓门,凄狂喊叫,勿妄涉险,那知喊话未完,壁门钢刀已然落下。
在她想来,闯室之人,若不触及密门地下所装饥纽,钢刀自是不会落下,一经落下,任你有何等奇快身法,也难逃过断身之死!
是以,邱冰茹听钢刀乍落之声,芳心顿碎,随之一挫柳腰就要扑向密门钢刀口下,去看看已遭无边横祸惨死刀下的虹弟弟!
孰料,她仅挫柳腰尚未来得及拔步,眼前已卓然站着大舅父多手白猿邱天世,面若寒铁的拦住去路。
邱冰茹正要开口痛斥大舅,不应该以这等毒辣手段,残害无辜之人。
话还未及出唇,密门钢刀右侧,已发出一阵冷笑,说道:“庸浅之设,有如小儿玩物,岂能伤得我毛发分毫,多手白猿,你若不火速下令,将我师妹易兰芝立即释放,我蓝剑虹就是拼涉奇险,也要和你们清风帮一斗!”
蓝剑虹这冷笑之后的一席话,不但使邱冰茹惊喜交集,芳心默祷,谢上苍之德,虹弟弟没有惨死刀下,尤使在场的邱氏兄弟,无不魂飞胆裂!
立在邱冰茹跟前的清风帮帮主多手白猿邱天世,骤然转过身子,脸对蓝剑虹,仰面打了一个震天哈哈,然后,寒霜罩面,冷冷说道:“能逃得过我的夺魂刀口,总算你武学不凡,江湖中言传蓝剑虹为当今武林一朵颇为出色的奇葩,传言果然不虚。”
话至此略顿,举步上前向蓝小侠跟前迫了数尺,停住步子,继道:“不过,老夫数十年江湖闯荡,还没有遇到谁敢觑视我手中这根鸠头钢杖,无知鼠子,竟要自找亡途,那就别怪老夫欺压小辈了!”
话声刚落,鸠头拐杖已然寒光电闪,一招“将军挥戈”,朝蓝剑虹腰际横扫而来。
邱天世出手就是毒招,使在场之人,无不骇然,但闻邱冰茹“呀”了一声!
呀声未绝,蓝剑虹的一个身子,已然离地数尺,鸩头钢杖贴脚板落空扫过。
多手白猿毒招落空,心头不禁一惊,暗道:此子果然难缠!
奇险燃眉,他只想了这么一句,其他那遑深思!
饶是如此,蓝剑虹飘空之身尚未落地,金龙宝剑剑尖,已近对方面门。
邱天世江湖行走数十年,今日开山立派,自任帮主,当然也有他的一套。
就在蓝剑虹剑尖相距面门仅差粒米之际,陡一晃身,横飘三步,逃过险招,同时鸠头钢杖倒转“指路天台”,直点蓝小侠后心要穴。
蓝剑虹心想:原来这老魔头,一根拐杖,还可拿来作点穴之用,这倒是要格外小心。
暗思中,身子乘落地之势,往右一偏,让过点穴杖头,接着一个半旋,长剑寒芒闪处“灵蛇游树”贴着鸠头拐杖直削下去,快若电闪,灵巧绝伦。
这柄金龙宝剑,十余年前在金龙二郎手中时,多手白猿及他诸兄弟,对它就已怯若鬼神,今日宝刃虽由蓝剑虹在握,但经过数个回合之后,邱天世已然察觉蓝剑虹不但得了金龙二郎木飞云的宝剑,而且还参悟得木飞云那金龙剑法的真传,心头不禁一凛!
长剑在钢杖之上,直削而下,邱天世不丢钢杖,就得断去一排手指,别无他法,能够解得绝招。
危急中邱天世脸然一变,只好一松右手,拐杖落下,暂救五指。
就在拐杖上的鸠头刚要碰到地面刹那,多手白猿左手急伸,疾如电闪,抓住杖尾,蓦地里运功一抖,一根重若六七十斤的纯钢拐杖,又抖一起来,握在手中,换招攻敌。
蓝剑虹见他眼手竟有如此明快,化招也是迅速无伦,心中不免暗自佩服。
清风帮帮主多手白猿邱天世,经过这一奇险绝招,不但不敢轻敌,且凶焰顿炽。
一声厉啸,身腾丈许,在半空中但见他须服飘飞,杖影如山,一招“鸠扑苍林”兜头劈下,同时鸠头鼻孔之中,射出两道黄色毒水,有如喷泉,直往蓝剑虹面门奇快喷到。
这一招是邱天世苦练数十年“鸠头杖法”中,最为狠毒的一招,不遇强敌及愤怒已极的时候,决不施为,一经施为,敌人自无生理,不被杖头击得粉身碎骨,也得被“熔骨毁肌”的毒水,喷得面目全非。
邱天世在未发此招之前,早经想过,自己这柄鸠头钢杖,数十年来威镇江湖,纵横无敌,今日却被这生小辈所制,不但清风帮要毁在他的手里,就是自己一世威名,岂不也要断送!
是以,他在极怒之时突发毒招,想就这一下将蓝剑虹毙在自己杖下。
若是换了一个武功稍弱的人,自是有死无生,无奈,蓝剑虹已经过数位高人陶冶,又参悟得一代怪侠金龙二郎木飞云金龙秘笈之中的全部奇招绝学,不但武功已臻玄妙之域,就是灵智也增加不少。
他一见邱天世啸声凄厉,腾身而起,心中顿然明白,对方煞手即出,故已周密防范了三分。
因此,就在邱天世凌空翻杖之际,他已双足运劲,蓄势待退,俟对方钢杖鸠头下扑,鼻喷毒涂的刹那,蓝剑虹已飘身后退,同时左掌疾扬,“劈灵掌”挟雷霆万钧之力,朝准射来毒液,猛劈过去,与掌风同时施为的,是他右手长剑,直点邱天世一个落躯。
凌厉掌风,有如迅雷疾电,在半途中与鸠头鼻中喷出来的两道黄色“熔骨毁肌”毒液,碰个正着。
毒液受掌力震阻,不但不能向前飞去,反给震弹了回去。
多手白猿邱天世,做梦也没有料到,蓝剑虹竟有如此绝世机灵,在自己毒招尚未施为之前,已然看出欲施阴谋,致早有防备,不禁心头猛然一阵腾跳,情急之下,赶忙舞动俗装大袖,护住面门,免被掌力震回来的熔骨毁肌毒液,伤了自己。
弄巧成拙的多手白猿,虽因舞动大袖,荡起一股劲力,将毒液飞回之势,挡了一阵,得免面目全非之惨,但一个落躯,却不能全然顾到。
只闻“嘶”的一声裂帛之音!俗装下摆,被蓝小侠的金龙宝剑削去一块,削下碎布,随长剑回荡之潜力劲风,满空飞舞。
蓝剑虹这一招,是看在邱天世乃茹姊姊的大舅父的面上,存心相让,否则,剑锋过处,双膝定然齐断,又何止削下一片衣布?
这情形多手白猿邱天世,并非心里不明白,无奈,他天性歹毒阴险,不但不以此为愧,反恨他不该削衣戏人,本来就一张惊怒得惨白有如冰霜的面孔,乍然之间,又罩上了一层铁青颜色!
暴怒之下,一声大吼,老魔打算以老命,和蓝剑虹一拼,力贯双臂,鸠头钢杖,横扫倒点,骤起一一片寒光,把蓝小侠全身裹在杖影寒光之中。
在场的邱氏兄弟,与冰茹姑娘,先见邱天世疾下绝招,杖施毒杖,被蓝小侠以奇快身法避过,复又用凌厉掌风,从容还击,早已惊得心魂皆裂,无不目定神呆的看着二人拼斗。
此时见帮主的一根数十斤鸠头钢杖,舞成一个亮晃晃的大圈,且杖风愈来愈急,全都慢慢后退,背脊靠住厅壁,以防杖风剑芒带到,致成冤魂!
邱天世这一怒极发凶,如山杖影,确使蓝小侠一时近身不得,又不愿用金龙宝剑硬削对方钢杖,心想不如用醉僧师伯所传,“五爪擒龙”绝技夺他钢杖。
心念既决,忽地身法一呆,顿了一顿,似像是已被对方杖法裹得神智有些昏迷。
多手白猿邱天世,见此情形,心头不禁大喜,运力一杖“横扫千军”向蓝剑虹腰际猛然扫到。
蓝剑虹剑眉微挑,嘴角一荡微笑,疾出左手五指,抓住鸠杖钢头,用力一拗,同时右手长剑,“金龙探穴”,循杖直进,又闻“嗤”的一声,邱天世左肩衣布又被凌厉剑锋,削去一块。
就在邱天世惊躲蓝剑虹的削肩绝招刹那,剑虹抓杖左手,用力一带,一根数十斤重的鸠头钢杖,已被小侠夺了过来。
这一神奥绝招,又是蓝剑虹碍于冰茹姊姊的面上,二次相让,不但没有伤到多手白猿肩上皮肉,而且在右手沉腕收剑的同时,左手微微用力一送,把鸠头钢杖,交还邱天世手中。
探杖、削肩、收剑、还杖,四个动作,奇快绝伦,只不过是瞬间之事,武艺稍差点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出,邱天世的钢杖,曾被剑虹夺去过。
横行江湖数十年的邱天世,受到如此凌辱,还是第一次,就是十余年前与金龙二郎木飞云拼斗,木飞云也不敢这样戏他。
这就不由得更加激动了这个魔头凶焰,在惊怒交集之下,只见他举杖一招“乌龙潜海”向蓝剑虹兜头击下。
这一招他用足了自身所有力道,不但凌捷无比,且力道之大,也委实惊人。
蓝剑虹哪敢怠慢,陡一晃身,让过厉招,同时心中暗忖道:为了碍在冰茹姊姊情面,我连让他两招,不能说他全然不觉。
他既是人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为了要急救兰芝师妹,我也不能再事忍让了,再说如此下去,势无胜负可分,将又何了,不如给他点厉害看看。
念头刚一打定,邱天世鸠头钢杖挟排山倒海之势,一招“龙惊飞燕”,削肩斜扫过来,蓝剑虹情知老魔头是在拼老命,发招力道之大,当不难想像,自是也不敢大意,忙用金龙宝剑,护住上盘,同时挫腰滑步,向左疾的一避。
突然,嗤、嗤,三下金风破空之声,挟着三缕寒光,由厅左壁角,电射而出,直向蓝剑虹面门袭来。
蓝剑虹正自在专心避招,从旁突来暗器,自是难以让得掉。
不过,站在厅中观战的邱冰茹由于她关怀虹弟弟的生命安危,一双秀目,不停的在刑堂中几位舅舅的面上打转扫视。
她早已看出三舅父草上飞蛇邱天锦,神色有异,面含杀机,手探暗器,待机而发。
草上飞蛇邱天锦不但以一身绝世轻功,扬名武林,十八把柳叶飞刀,尤称无敌。
清风三老原来就是旁门左道的邪恶之徒,自是不会顾到江湖中“单打独斗”的规矩,他见大哥,每遇险招,几送老命,早就想暗发飞刀,偷袭剑虹,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无奈,苦无机缘,下此毒手,直至适才邱天世的龙惊飞燕,又已落空,才一咬牙。打出三把喂毒柳叶飞刀,想制剑虹于死地。
邱冰茹虽早已看出三舅父的奇毒阴谋,若以自己绝俗武功,制止三舅,当无问题,但究竟碍于邱天锦是她的长辈,既不便出手阻拦,又不好事先以言警告虹弟弟。
只好静待事变,再行设法相助。
哪知她正想至此,邱天锦的三把柳叶飞刀,已经电射而出,直奔剑虹。
她目睹此情,又见虹弟弟势难避过奇毒暗器,不禁芳心一酸,“呀”然一声惊叫!
就在她叫声尚未全绝之际,只见蓝剑虹乘挫腰滑步避招之势,金龙宝剑,“孔雀开屏”,但闻钉、钉、钉,三响,将邱天锦袭来三把柳叶飞刀,全都挡落在刑堂地下。
同时乍见长剑黄光回环一闪,一声凄厉惨叫,起自剑虹身边!
在场众人,一闻惨叫,无不惊得胆落魂飞,注神望去,只见清风帮帮主多手白猿邱天世,左胸之上,已被蓝小侠的奇利剑锋,划了一道长若六七寸的血口,鲜血若泉,直往外涌!
原来,孔雀最惜羽毛,一但开屏,必定颐尾自怜,欣赏不已。
这“孔雀开屏”一招,在峨嵋派是九宫太极剑法中的绝招之一。
施展时以剑柄向外,剑尖回向自己,形同自戕,用来在紧急关头,挡格敌人兵刃暗器,是天下所有剑术中,绝无仅有之招法,非武功已到炉火纯青之人,不会使用,也不敢使用。
然而“孔雀开屏”最为绝妙的,并不仅此,妙在挥剑自如,使敌方认为此招专在用来挡格兵刃暗器,分神之际,长剑陡的反撩,制敌人必伤或死之地。
蓝剑虹是这样,划破了邱天世的左胸,使这个平日阴险无比,作恶多端的老魔头,身负重伤!
且说,在场的邱氏兄弟三人,一见大哥受了重伤,无不暴怒已极,各亮兵刃,纷纷向蓝剑虹围了上来。
其中龙以草上飞蛇邱天锦,见自己打了数十年的暗器,今日竟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因此而使大哥,身负重伤,凶怒之气,更是千丈,只见他一双怪目中,射出两道杀光,人向蓝剑虹跟前迫来。
蓝剑虹对清风帮邱氏兄弟中,最为切齿痛恨的,就是老三草上飞蛇邱天锦,既伪装善意留宿,欲骤下毒手于前,复又乘自己在柙邱天世交手过招之际,偷发暗器,想制自己死地于后,此人如此恶毒,我非要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心念至此,不禁俊目双挑,右手紧握金龙宝剑,左臂暗运功力,足下倏的加功,学的是醉僧周天时那罕世轻功飘忽身法,疾若电闪,先自晃身到邱天锦面前,照准他那瘦面之上,扬左手便是一掌!
他自幼跟着悟玄子林一弘,练的就是峨嵋内家正宗武学,再加上天童禅师,醉僧怜才授艺,和参悟得金龙二郎的密笈奇书。出手之下,岂同等闲?
是以,脆生生的一记耳光,硬把个自视甚高的草上飞蛇邱天锦,打得踉跄数步,退后五六尺远近,枯瘦面上,右半边登时肿了起来,暗咬牙齿,强忍住一口鲜血……。
这还是蓝剑虹未存心要将他毙在自己掌下,所以只用了六七成劲力,否则,若全力施为,这一记耳光,真能将邱天锦,就此了帐!
蓝剑虹打了邱天锦之后,一双俊目,进出两道火光,盯着草上飞蛇冷冷说道:“邱天锦,你心地怎的这等坏法,两年前你来米灵镇兴隆客栈,想夺金龙参时,我就对你说过,金龙参确未在我的身上,你不死心,这次我奉金龙二郎木老前辈之命,迢迢千里送来重礼,要交莺莺,你却假现殷勤,借故留宿,企图深夜把我们师兄妹,倏下毒手,适才又偷袭暗器,意欲暗算伤人,你所发三柄柳叶飞刀,全都光带暗蓝,定然喂有剧毒,我还你一记耳光,打的不为过吧?”
最后一个“吧”字,声音刚落,耳边突响起多手白猿邱天世的深沉之声,说道:“这小子熔太极、风雷、金龙诸剑法于一炉,相互施为,阴毒狠辣已极,你们全不是他的对手,若要制他必须要摆九九连环阵,可是……我……我……”
犹未将话说完,但闻噗的一声!栽倒地上。
邱氏老二穿云燕子,老四花花太岁,一看大哥栽倒地下,情知不妙,赶忙舍了剑虹,双双扑至大哥身边,欲图施救。
蓝剑虹见邱氏兄弟舍了自己去救长兄,又见邱天世已为自己宝剑所伤。也就打算不再与其计较,正想回身与冰茹姊姊商量,如何设法启开墙壁密门,急救易兰芝。
孰料,他刚要拔足转身,蓦的眼前起了一片鲜红血光,并略闻金属破空之声。
小侠心知又起巨变,尚未来得及施展躲避之法,血光之后,三缕寒光成品字形,齐向蓝剑虹飞袭而至,寒光疾若电芒,距离又近,无论如何,蓝小侠无法躲得过这一突施毒手。
这就又使站在一旁的邱冰茹,吓得魂胆皆亡,一声惊叫!
就在她叫声未绝的刹那,蓝剑虹倏提真气,全身倒仰用背脊平贴地面,然后双足平空一蹬,一个沾地身躯,原式未变,横飘丈许!
蓦的听到一声痛绝惨叫,发至刑堂大门以内!
蓝剑虹虽然施展开醉僧周天时所授“展翅银河”的稀世轻功,躲避过邱天锦的绝毒施为,但另一人却被邱天锦那喂有奇毒愤极而发出来的三把喂毒柳叶飞刀,击中要害,有死无生。
小侠一听凄厉惨叫,还以为是冰茹姊姊未及防备,为草上飞蛇的柳叶飞刀所击中。
盛怒之下,翻身立起,金龙宝剑业已就势挥动,“牧童挥鞭”,人剑并进,向草上飞蛇邱天锦面前扑去,人若飘风,剑似闪电,快捷无比。
邱天锦虽然以超凡轻功,和十八把柳叶飞刀,扬名江湖,但自己武功和大哥相较之下,还是差得很远,适才大哥尚且败在剑虹手下,身负重伤,生死未卜,自己又怎能是人家对手。
笔此,在多手白猿邱天世伤重倒地,老二穿云燕子邱天泽,老四花花太岁邱天长,双双扑去急救天世之时,邱天锦心念顿动,想藉被蓝小侠一记耳光打碎牙床,含在嘴中的一口鲜血,运用内功喷血,以淆乱蓝剑虹的心神,乘机将三把喂毒柳叶飞刀,同时发出,想要立歼仇敌,以报大哥一剑和自己一记耳光之仇!
哪知,蓝剑虹在情急中,竟施展出武林中鲜见的“展翅银河”,罕世轻功,躲过暗算。
邱天锦对蓝剑虹既然早有畏怯,蓝剑虹这一挥剑扑来,自是不敢硬接,赶忙一面挥动手中握着的金背劈山刀抵敌,一面拔足逃走。
就在他拔足欲逃的刹那,心中登时又起毒念,暗道:何不逃入刑堂密室,将易兰芝一刀劈死,虽未能将这小子制于死地,但杀了他的师妹,也够他伤心的了。
毒念既决,乃往刑堂密室逃去,相距被钢板利刀密封的壁门若丈许,右手封准钢板一扬,但闻“擦”的一声,钢板巨刀登时往上缩了回去,墙壁之上,现出一张门来。
聪明绝顶的蓝剑虹,适才既然险遭钢板巨刀杀身横祸,此时对这张壁门,当然留上了神,他在邱天锦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身法和步法,紧追不舍。
丙然,这一次因有邱天锦在前引路,蓝剑虹得安然进入密室。
可是,一入密室之后,二人不禁同时大吃一惊!
只见两个持鞭大汉,被人用极重的手法,击得脑浆迸裂,惨死就地,绑在铜柱之上的易兰芝,也不知了去向……。
邱天锦想逃入密室,刀劈易兰芝的毒念,已成泡影,自是愤恨已极!
但比他更为愤恨伤心的还是蓝剑虹,心想:刚与兰芝师妹重聚不久,又已失散,但不知是何人把她救去?到哪里去找寻她?
思想中,俊目射出两道异光,在铜柱四周一阵详细察看,意思是想在这附近,找出一些痕迹,而后根据痕迹,判断是谁将她救去,才好下手寻找。
凭心而论,草上飞蛇邱天锦,若要乘剑虹这时正在分心之际,突下毒手,自是可以将他立毙刀下。
无奈,邱天锦此时也是为了易兰芝的突然被人救走,觉得有些大惑不解,一心在思索此怪事,竟将与蓝剑虹乃深仇大敌的事情,给全忘了!
再说,蓝剑虹全神贯注,在铜注附近寻找来人所留下痕迹,足足有一杯茶的工夫,果然在双人合抱的大铜柱上,被他发现来人运用极高内功,用手指在铜柱之上写着:“若要寻师妹,请来燕汤山。”十个小字。
字的痕迹,不但划得很深。而且挺秀已极,来人不但内功高的吓人,文学似也有相当造诣。
蓝剑虹对这留字之人是谁?目下自是不愿多所思测,只是将“燕汤山”这地名牢记于心。
既知易兰芝的下落,当然不必在此久耽,一转身,就想直走出密室,忽见邱天锦,手持金背劈山刀,站在自己身旁,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乃是追杀这老魔头,才进入刑堂密室。
谁知见兰芝师妹被人救走,自己一心惦念芝妹,找寻来人所留痕迹,竟忘了有强敌在旁。
想至此,不禁暗里叫了声:“好险!”
蓝剑虹在自忖之时,面上总不免要流露出一些惊惶神色,这神色看在邱天锦的眼睛中,更是后悔自己何不乘他在全神贯注于寻找来人所留痕迹时,倏下杀手,歼敌复仇,如今想再要动手,已经是来不及了!
忽然,从刑堂中,传入一阵凄楚欲绝的哭声。
其实这哭声,早就在响着,只是蓝剑虹,邱天锦二人全都在为易兰芝的陡然不见,觉得万分奇异,两人心神全注于在这件事上,所以,刑堂的哭声,他二人根本就未听到。
此时一听哭声,蓝小侠首先往发声地主望去,只见刑堂中的邱冰茹,双膝跪在地上,双手与整个胸部,伏在一个直挺挺躺在地下的女人身上,在嚎啕痛哭,惨不忍闻!
蓝剑虹见此惨状,一面心里骇然一惊,一面又在暗里咒骂自己,好糊涂,为了追杀邱天锦,及兰芝师妹的失踪事情,竟忘了冰茹姐姐尚在刑堂,她如此惨哭悲嚎,定有巨变,莫非那躺在地下的女人,就是她的母……
他一想到亡师爱妻邱莺莺,一颗心就立起巨跳,哪里再去理睬邱天锦,但见他在密室中一拔步,首先奔出密室秘门,逃过夺魂刀口。
邱天锦见蓝剑虹奔出密室,自己也就一紧金背劈山刀,在剑虹身后,紧随急追。
就在蓝剑虹穿过夺魂刀口,奔出密室,陡闻身后响起“剁”的一声巨响,接着一声极厉惨叫!
蓝剑虹听及“惨叫”之声,情知不妙,忙回头一看,只见草上飞蛇邱天锦被暗装在秘门中的夺魂刀,斩为齐腰而断,成了两截,上半身在刑堂之上,下半身则被封在密室之中,死状之惨,令人不敢多睹!
原来,蓝剑虹拔步奔出密室时,邱天锦紧随之后。
蓝小侠刚一出壁门,不料一脚踩在装在地上的,夺魂钢刀的机扭,邱天锦刚刚奔至钢刀下面,机扭动时,巨大夺魂钢刀,刹的一声!倏然落下,正好将老三草上飞蛇邱天锦斩在刀下,身切两断。
当时邱氏兄弟在刑堂密室门上,装置这夺魂钢刀时,乃是为了想残害敌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会将老三斩死刀下,老魔头自食恶果,这也许是天意使然!
邱天锦既然已死,刑堂中又不见了邱氏老大,老二和老四,想必是老大天世伤势过重,由天泽,天长两兄弟将他抬至内室疗伤去了。
蓝剑虹见刑堂之中,已无别人,才放下了一半心,直往邱冰茹面前奔去。
丙然,未出自己所料,茹姊姊的母亲邱莺莺,胸前满染黑血,惨死地下,在她尸体之旁,落着两把喂毒柳叶飞刀,其中一把,也满是鲜血!
蓝剑虹见师母死状极惨,再加上茹姊姊的凄绝恸哭,自己也禁不住心鼻一酸,俊目中一眶热泪就像断线珍珠,簌簌下落!
随蹲在冰茹身旁,低声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姊姊过于悲痛,不但陡伤自己身体,且与事无益,目前我们应迅予办理的是,安葬师母遗体,和我们要速离清风店去找寻……”
话犹未了,正在伏尸大哭,悲痛欲绝的邱冰茹,听了虹弟弟这席话,似已很敏觉的从因过度悲伤而迷茫中惊醒过来,一挺上半个身子,弃了母尸,顺势向蹲在她身旁的虹弟弟怀中倒去。
蓝剑虹只觉一阵香风拂面,冰茹整个娇躯,已偎入他的怀中。
蓝小侠心头正自一震,邱冰茹已凄泣着说道:“父母双亡,我的命好苦呀!虹弟弟今后叫我一个孤女,举目无依,该怎么办啊!”
小侠正想以婉言相慰,尚未开口。
冰茹继道:“我爸妈二人,情深似海,妈生前曾经对我说过,若爸爸已死,她死之后,定要与爸同葬一穴,是以,我要设法用火,将母亲遗体焚成骨灰,带在身边到白鸟谷将她老人家遗骨,与爸爸骨骸合葬一起,以遵遗命,而略表孝心!”
稍顿又道:“我妈乃是死在三舅父这心狠手辣的恶贼那喂毒柳叶叶飞刀之下,这仇……”
话未说完,蓝小侠已然伤感已极的摇头接道:“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三舅父,在他事先喷血,以淆乱我的心神,乘机击出三把喂毒柳叶飞刀之际,我若能设法运功,阻住他袭出飞刀,师母当不会惨死刀下,不过,师母何以会正在那时跑进刑堂中来,事情却令人费解?”
邱冰茹道:“这事怎能怪你,若我事先知道妈会适时闯了进来,我又怎会让绝毒飞刀,刺妈于死地呢?这也许是天意,要让我在这世界之中,没有一个亲人吧!妈闯进刑堂,想必是要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没想到反遭杀身之祸!”
蓝剑虹详嚼茹姊姊话中的那句“要让我在这世界之中没有一个亲人。”已然懂得她说此话用意何在,忙道:“江湖中有句俗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只要姊姊不嫌我年幼无知,功力庸俗,我倒愿意终身伴着姊姊。”
最后一句话,震得邱冰茹一颗芳心,猛然一阵腾跳,随着满脸泪痕之后,也浮现出一层惊喜娇羞的红霞,低声道:“弟弟,你说的话是真心话么?”
蓝剑虹一挑剑眉,瞪着一双有如深潭似的俊目,急道:“怎么!姊姊,你不相信我吗?”
邱冰茹含泪摇摇头,道:“姊姊怎会不相信你,只是兰……”
兰字一出,顿觉不安,忙将以下未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傻弟弟竟未想到茹姊姊说此话的潜意何在?他以为冰茹在问兰芝妹妹现困刑堂密室,我们是否要立即设法救她出险。
是以,他以凄然的目光,盯着冰茹,说道:“兰妹已被人救去,来人只在密室铜柱之上留下‘若要寻师妹,请来燕汤山’几个小字,同时,你三舅父,因从密室紧追于我,奔出密室时,被我触及壁门夺魂刀机扭,自食恶果,身为两段,惨死刀下了!”
这两件事,都是震人消息,邱冰茹转身一望刑堂密室壁门,果见夺魂巨刀,已将壁门密室封住,草上飞蛇邱天锦上半个身躯,血肉模糊的躺在刑堂地下,死状之惨,令人不敢多视。
邱冰茹看了一阵惨死刀下的三舅父,面现惨笑,离了剑虹胸怀,又扑向母亲尸体,哭道:“妈!心肠绝毒的三舅,已身断惨死夺魂刀下,血仇已报,同时,不孝女儿,欲将母亲遗体化灰,携往白鸟谷,与父亲合葬一穴,你老人家可瞑目九泉之下了!”
语毕,一挺身站了起来。含泪望着剑虹说道:“母亲死去,清风店我自是无法再住下去,弟弟既愿伴我这苦命姊姊请在此稍候,护卫母亲遗体,待我回房带几件随身衣服,立刻离开清风店,焚化家母遗体之后,即去燕汤山寻找兰芝妹妹,但不知弟弟意见如何?”
蓝剑虹刹那沉思,点头答道:“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姊姊快去快来,免生意外。”
邱冰茹没有说话,只是微一颔首,飘身出了刑堂,迳往第一进楼上自己闺房奔去。
身陷龙穴虎潭,处境极为危险,邱冰茹走后,蓝剑虹自是不敢稍有疏忽,右手紧握金龙宝剑,俊目凝神四扫,在刑堂中踱来踱去。
饼若一盏热茶工夫,邱冰茹已换上一身黑缎密扣紧身劲装,背背包袱长剑,重回刑堂。
蓝剑虹见茹姊姊一张秀面之上,依旧满布泪痕,心中不禁陡的一酸,一眶热泪,要不是为了二人的处境都极为危险,差点又夺眶涌了出来。
他强忍泪水,低声道:“姊姊,我们走吧!”
冰茹点了点头,一哈腰双手托起母亲死去遗体,背在自己右肩之上,由蓝剑虹持剑护卫,缓缓往刑堂外走去!
以前在邱家,冰茹母女相依为命,如今母亲死去,留下冰茹一人。
她悟到了,母亲的生命,虽已结束,但自己的生命,却是无穷与无限的开始。
步出了刑堂,前面又是一层大厅屋,出了第一进大厅室,还有大院,大院门外,更有着无穷的千古道路,前路!前路是无从预料的!
前路的思念,有如寒江溯潮,滚滚而来,她踏在第一进厅屋砖地上的双脚,似乎有些浮软!
好意识到出了大厅,很可能会生出巨变,因为一向心狠手辣的舅舅们,决不会就此轻轻放过,自己母女和剑虹……
丙然,未出所料,她与剑虹并行,刚跨入第一进厅屋大门。
蓦闻嗤嗤几声弦响,四五只弩箭,挟着几缕尖风,破空射到。
蓝小侠眼明手快,身法奇捷,左手一拉邱冰茹,双双晃身闪过,几只弩箭,全部落空。
接着由厅外大院中右侧,捷若飘风,闪出来邱明灵,腰间围着一条青光闪闪的亮银鞭,穿一身淡蓝劲装,在他的身后,跟着八个一律青色短装劲衫的大汉,各人手中也都拿着刀剑不同的兵刃,拦住去路。
邱明灵一摆手,自己抢前两步,冷笑一声,说道:“姓蓝的,你也真够胆大,竟敢剑削清风帮帮主,施毒计,又将三堂主惨死夺魂刀下,尤可恨者,还想将这贱婢勾引离去,难道你真是不想活了么?”
话声刚落,大院四周,突然出现了百余个人,全是一律青色劲装。
原来这些人,全是清风帮门下弟子,帮主邱天世身受蓝小侠剑伤之后,即传令下去,不惜出动本帮所有弟子,由邱明灵率领,埋伏院中,定要将蓝剑虹生擒活捉,来见自己。
蓝剑虹一见这些人,心中已然明白,这全是清风帮中的弟子,人家既早已有了准备,和这些人多费唇舌之辩也是无用,不如凭自己手中一柄金龙宝剑,护卫着茹姊姊和已亡师母的遗体再说。
少年气盛的蓝小侠,心中这一打定主意,随伸左手,一把抓住茹姊姊的右臂,缓缓步下厅前白石阶台,横剑当胸,冷冷说道:“我与师妹易兰芝来请风店,乃是奉金龙二郎木老前辈之命,带来重礼,赠交莺莺老前辈,并无恶意,谁知,你们竟顿起阴谋,想制我师兄妹于死地!”
话到此,又是两声冷笑,继道:“邱明灵,你大伯父尚且伤在我的剑下,你自问能敌得过我么?我看还是让我们走的好,否则,你们清风帮一场劫难,势所能免,我言出至诚,望勿逆耳!”
邱明灵听完剑虹的话,仰面一声长笑,气发丹田,声传数里,一阵笑过,怒竖剑眉,圆瞪俏目,厉声喝道:“蓝剑虹,你不要自负过高,待会我邱明灵定要领教几招绝学,现在我得先将这贱婢拿下。”
语毕,俏目向左右一飞眼色,站在两旁和身后的八个青色劲装精壮大汉,各抡手中兵刃,迳向负着母亲尸体的邱冰茹围来。
蓝剑虹一声冷笑,把茹姊姊往自己身后一拉,手中长剑金光电闪,带起一缕寒芒劲风,向八个青衣大汉迎击过去,摇剑万点寒星,但闻惨叫声起,一人中剑倒地,快的连邱明灵都未能看出,他用的究竟是什么身法,如此凌捷无伦!
蓝小侠把清风帮已恨如切骨,心头这一火起,手中更不容情,金龙宝剑疾如电闪,水泼不进,七个精壮汉子,围着他动手,他一边护卫着肩负母尸的茹姊姊,一边迎敌,不过五六回合,中剑掉头断臂的,又有两人。
在旁虎视眈眈的邱明灵,虽然已经看出,蓝剑虹确非泛泛之辈,但他吃亏的是,蓝小侠在刑堂中_与大伯父邱天世交手时,他未曾亲目所见,是以,他只知道蓝小侠确不平凡,而没有料到,他手中那柄长剑,与十年前在金龙二郎手时所发威力,并不逊色!
他一见门下弟子,已有三个惨死在他的剑下,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已经是不行了!
念头既定,右手在腰间一拍机簧,九节青钢亮银鞭,应声离腰,力道贯腕,但闻唰的一声,亮银鞭抖的笔直,随着口中喊道:“你们这班没用的酒囊饭桶,还不快点给我滚开!”
喝毕,亮银鞭“青龙出海”,迈步拉桩,人鞭并进,猛向蓝剑虹上盘扫去。
蓝小侠见对方鞭势来的快捷而稳重,心中也不禁大吃一惊,暗想:邱氏二代人的武功,除冰茹姐姐之外,竟还有不凡人物。
想着之中,右腕一沉,放过了五人青衣大汉,一斜身长剑倒削“金龙戏蛟”以攻迎攻,威力无比!邱明灵的亮银鞭立被绝招所制,本来的猛攻疾进,只好迅予停止,同时一斜右肩,拖鞭避剑,鞭擦剑锋,锵然出声。
邱明灵这出手毒招,已用了十成真力,原本极有把握,对方不断臂,也得丢剑。
哪知,大谬不然,蓝剑虹不但没有断臂丢剑,反而挥剑制敌,抢了先机。
是以,锵然之声,尚未绝耳之际,蓝剑虹已然借势变招,长剑骤幻一缕寒芒,“秋风卷叶”猛扫对方下盘,快的有如电光火石。
邱明灵心里陡的一凛,才知道自己确非人家对手,百忙中一腾身“旱地拔葱”,跃起丈许,避过一剑,同时,人在离地丈许的空中一抖身,向右后斜飘八尺。
双脚刚沾实地,尚未站稳,蓝剑虹已剑带一团冷风,如影随形,黏衣而至。
蓝剑虹武功绝俗,距离又近,邱明灵哪里还能避让得及,但见金虹闪处,血肉横飞,邱明灵连惨叫之声,都未发出,即已剑穿胸腑,死于非命。
倒是邱冰茹,突然想到明灵平日对她一往情深,惊得一声惨叫!
大院中百余名帮中弟子,见邱明灵惨死蓝剑虹的剑下,愤恨得同时一声大喝,各亮兵刃,纷纷而上,围攻剑虹,大院中顿刻间刀光剑影,乱成一团。
蓝剑虹见自己和茹姐姐,被清风帮百余名弟子所围,一时间真火万丈,陡竖剑眉,目露杀光,一面谨慎万分的护卫着茹姐姐,一方面长剑立展,天童禅师所授“风雷剑法。”
刹那之间,金光万点,寒气如水,丈许之内,冷芒迫人。
剑如惊涛骇浪,卷地雷鸣,如泼水金光,把自己和身负母尸的茹姐姐,密密的罩在自己所舞起的剑幕之中,清风帮这百余名门人弟子,不要说想近他身边,与他交手,简直连这两活一死的三个人影,都已无从看得见了!
风雷剑法,果真迅捷神伦,不到廿招左右,惊闻惨叫几声,三个弟子,已倒地下!
就在倒地三人喊声未绝,又闻两声惨叫,但见臂首横飞,两个残躯栽倒,身首异处。
就这样苦战了一杯热茶的工夫,蓝剑虹已护着邱冰茹缓缓移步,到了庄院大门,但当场亡命或受伤的清风帮弟子,总在五十名以上,一时间血洗深院,残尸如山,惨不忍睹,使这座豪庄巨宅,变成了人间鬼域!
清风帮自立帮建基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要算这次,而蓝剑虹自闯荡江湖以来,杀人最多的也还是第一朝。
这也是清风帮平日作恶过多,凶贯盈满,才有如此惨重劫难,落在他们头上。
好在今日邱冰茹为了身负母尸,再加上自己过去究竟也是清风帮门下的一份子,无法动手,否则,她那举世无双的闪虹剑法,若与蓝剑虹的精妙剑术,并肩施为,那么清风帮的上下人等,可能会无一生存。
再说蓝小侠这一发威,力战群敌,杀开一条血路,护卫着冰茹姐姐,和她肩上亡母,到了庄院大门之口,虽然尚有极少数的弟子,不顾生命之危,想为帮主尽了最后一片忠心挥动兵刃,扑向剑虹,但剩下来的绝大多数弟子,已觉自己确不是人家敌手,全都呆若木鸡,傻望着蓝剑虹等,不敢上前。
蓝剑虹见大多数的人,已不敢上前,那极少数扑上来的弟子,他为了实在不愿多造杀孽,也就只好略施绝招,将他们手中兵刃击落或削断,使他们知难而退,不敢再冒死上来。
就在这时,忽闻大厅前的阶台之上,有人厉声喝道:“慢着!”
蓝剑虹,邱冰茹同时转目一望,只见老二穿云燕子邱天泽和老四花花太岁邱天长。并肩立在阶台上,目挂泪水,神色惨然望着蓝剑虹,与冰茹二人。
蓝剑虹还以为他二人又要来和自己动手,忙又横剑当胸。蓄势待敌。
哪知,邱天泽领着四弟天长,步下台阶,穿过大院,来到剑虹跟前之后,却一抚飘胸银须说道:“蓝小侠果然一代奇材,我大哥身负重伤,三弟惨死刀口,小儿明灵又魂断金龙宝剑之下,帮中弟子,几乎伤亡已尽,这比十年前,金龙二郎木飞云在敝帮逞凶时,更胜数倍,老朽与四弟,尚有不少子侄门人,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不敢和你小侠一决生死。”
话说至此突顿,双目中又滚出几颗老泪,继道:“但为了伤亡之人,急待处理,加以,这血海深仇,我们缕骨难忘,不能说就此不报,所以,在你蓝小侠临走之前,老朽定要将此话说明,只要我们尚余下的三兄弟及子侄门人等死不了,青山不变,绿水长流,我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又顿,含泪目光,突然变得怨恨无比的扫了邱冰茹一眼,继道:“冰茹贱婢,原本就是金龙二郎所出,算不得是我邱家里的人,你尽避带去,不过她那死去的母亲,乃老朽同胞兄妹,她的尸体要葬在清风店,我们邱家坟场,如果贱婢万一坚持不肯,老朽也不强人之难。”
邱冰茹一听要将母亲遗体留下,秀眉一皱,愤然答道:“要留下母亲遗体,二舅父,你除非将我立毙掌下,否则……”
话未说完,邱天泽忙摇双手,急道:“我刚才的话,已说得很清,我并不强人之难,你一定要由你去安葬,你就背去吧!”
语毕,目光又移向剑虹,在他秀俊面上盯了一阵,说道:“你们还不走!”
蓝剑虹听他所说的这一番话,在表面上,似极平常,但详细推测,和看他说话时神色,似强忍着万分悲愤和伤心,自己也不禁感到有些难过,忙向那邱天泽躬身一礼,说道:“剑虹决非生性残忍狠辣,只是为势所逼,迫于无奈,尚望老前辈能见谅,则见谅,不过,老前辈适才所说日后之事,蓝剑虹自当随时领受教益就是。”
邱天泽点点头,只说声:“那很好!”一转身领着花花太岁,穿过大院,没入厅中去了。
邱天泽,邱天民二人走后,蓝剑虹见剩下的清风帮众弟子,也都进入大厅,慢慢散去,只留下三五人在处理尸体,似已无再行突袭的可疑行动,也就只好转面望着冰茹,说声,茹姐姐,我们走吧!
邱冰茹点点头,二人同时一转身,蓦见一匹其黑如漆的神骏灵驹,直向自己飞驰而来,小侠心头一怔。
等黑马到二人跟前,蓝剑虹再仔细一看,更是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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