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姚璇歡還在想該怎麼拆穿當年的事,卻听到有人來喚她,說是夫人找她有事,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趕緊將自己打理好,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王夫人的院落去。
看著開口向她提出要求的王幼昕,王夫人懷疑是自己听錯了,輕吹著手中的熱茶,她若有所思地觀察著這個和自己向來不親的女兒。
「你說,你想要一個丫鬟?」
「是的。」王幼昕認真地點點頭。
「我記得你向來不喜歡太多人服侍你?」即使相處間透著疏離,她多少還是了解這個女兒的。
「女兒要這個丫鬟不是要服侍自己的。」
「喔?」王夫人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麼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種打算。
「女兒現在懷著身孕,不方便照顧相公,若非小桃平常還要照料我的生活起居,要不然她就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女兒想來想去還是趁這次回來時跟娘討個人,比我自己隨便挑個人來服侍相公好得多。」
王夫人臉色微沉地問︰「只是女婿要你說得?」
王幼昕搖搖頭,「不是得,相公他不知道這事,我只是跟他說了想多帶一個人回京而已。」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王夫人放下茶盅,「難道你也認為主動幫丈夫找小妾是種賢惠的表現,所以想要仿效?」
王幼昕低下頭,將自己的表情都隱在陰影之下。「不是得,女兒……只是想好好地照顧相公……」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王夫人厲聲打斷,「若非如此,為何如此愚昧?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男人就是喜歡偷腥的貓,一旦游客開始便隨時會想偷腥,像你這樣主動在他身邊放人,日後若遭到冷落,甚至他到外頭拈花惹草,你是連一句怨言也不能有的。」
王幼昕有口難言,只能低下頭默默無語。
王夫人以為自己這麼說了之後,女兒或許就會改變決定,卻只見她頭垂得更低,卻滅幼半分要改變主意的意思,忍不住多問了句。「還是女婿他看中家里的丫頭才要你跟我討人的?」
王幼昕搖了搖頭,「不是相公的意思,要人的事是我……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娘說得她何嘗不懂,但問題是為了庇護爾凡的平安,她又有什麼其他選擇?即使最後要讓她讓出正妻之位,一面害他違背娶二妻的詛咒,她也認了。
王夫人久經世事,自然發覺她的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見她始終不肯;老實說,皺了皺眉,決定不再理會,將心里的那一點狐疑略過不提。
「行了,我準了,等一下人來了就讓你領回去吧!」女兒跟她不親,要她們像普通母女那樣談心是不可能的。
也罷,她都嫁人了,想必什麼該做,什麼不應該做,自己也心中有數,既然她都已做出決定,她也就不必多嘴地說那些話了。
王幼昕咬了咬唇,忍住泛紅的眼眶,起身福了福,「謝謝娘……」
「不比謝,」王夫人看著外頭影影綽綽的人影,冷聲道︰「人帶來了?讓她進來。」
掀開簾子,姚璇歡緩緩地走了進來,沒有半分的卑微之色,背脊挺得筆直,偶爾看向王幼昕時眼中還閃過一點憤恨和睥睨。
只不過這些小動作她掩飾得很巧妙,並沒有讓人發現。
王夫人坐在上位,看著她,感覺有幾分面熟,照理說該有幾分的親切感,但是不知怎的,這丫頭給她的感覺就像丈夫後院里的那些女人一樣,看似柔弱,卻有數不完的心機。
「等一下回去把自己的東西收一收,明天跟著大小姐一起回京。」王夫人不浪費口水地交代著。
姚璇歡瞪大眼楮,「夫人……」
她不敢相信這種好事竟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就在她正計劃著該怎麼認回親生父母、奪回自己該有的東西時,她就已被安排到那個男人的身邊。
本來她還在煩惱若是他們回京之後,她就沒辦法繼續勾引金爾凡,這下可好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怎麼,不願意?」
正中下懷,姚璇歡哪里會說不願意,她臉上帶著笑,「哪會不願意,夫人讓我往哪去,璇歡沒有二話就往那去的。」
更何況是去武定侯府,過得只會比現在好,不會比現在差,傻子才不去!
姚媽躲在門外皺眉偷听著,忍不住憂心神神。幼昕這次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
璇歡這孩子的心機可是比她厲害多了,況且她又一心想飛上枝頭,選了這樣一個人陪在姑爺身邊,只怕……
姚媽又別過頭看了看王幼昕的表情,只見她連頭也不抬,手中不發一語,她也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嘆氣了。
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金爾凡最近有點煩躁,因為妻子上次回娘家時帶回來的那個丫頭似乎總有意地在他面前出現。
他雖然不耐煩,但看在那是妻子帶回來的人份上,也就沒多加追究,不過也不打算理睬她。
不想讓妻子不開心,他直接找上娘親,請她想辦法處理一下那個大麻煩。
金夫人也是礙于媳婦的面子,無法用雷厲風行的手段處理姚璇歡,只是給了兒子承諾,若她犯了錯,保證會嚴厲地依照家規把她給逐出府。
其實早在媳婦把人給帶回來,那女人又不安分地直想往兒子身邊湊時候,她和婆婆就暗自留意了,畢竟金家的詛咒可不是開玩笑的!
也幸好兒子是個定力超棒的人,不用擔心他會被那種不入流的狐媚女子給勾走,所以他們也就在一旁靜觀其變。
只是這一等,等到王幼昕肚子都已經八個月大了,卻只等到姚璇歡的氣焰益發的囂張。
遮天王幼昕依著習慣,煲了一盅湯打算端到書房去給金爾凡,卻在書房外的原子力踫到穿著一身桃紅薄紗罩衫的姚璇歡,只見她大片手臂若隱若現,頭上插的是純金的檀花簪,腰上綁了條雲柳腰帶,看起來不像個丫鬟,倒像是個小姐。
王幼昕把她帶來武定侯府,本來就是要幫她創造機會接近金爾凡,因此無論吃穿用度都比照主子的規格,這可樂壞了愛慕虛榮的姚璇歡,只是誰知幾個月過去了,爾凡卻沒有任何親近她的想法,也從未在她面前提過這人,幾次讓她進房端茶倒水,爾凡更是看也不看她。
有時候王幼昕都忍不住想,會不會她的八字也是錯的?要不然怎麼沒有像玄明大師排的八字那般相合呢?
「喔,是小姐啊!」姚璇歡嬌笑地走到她身邊,一臉的睥睨神態。
哼!本來長得就不怎麼樣,現在還懷了孩子,更是腫的跟顆球差不多。
小桃手提著食籃,一臉不悅地怒斥,「還有沒有規矩了?見了主子還不老老實實地請安?」
姚璇歡不怕王幼昕,卻怕小桃,因為小桃早就听了王幼昕的吩咐把當初查到的事當做不知情。
既然不知情那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不守規矩的丫頭,她自然可以隨意地教她規矩。
姚璇歡被教訓了幾次,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最後在小桃面前總算老實不少。
只不過那是單獨面對小桃時,現在還有個王幼昕在,她還要顧著那個奪她身份的女人和她肚里的孩子,可不能像平常那樣教訓她了。
姚璇歡笑眯眯地應著,眼尾一勾,稍微福了,嬌聲說著,「姐姐好,妹妹這是跟你請安了。」
小桃听她這麼說,便氣得想甩她一巴掌。
「誰跟你姐姐妹妹的!你憑什麼做我們小姐的妹妹?連自己姓什麼都不清楚了是吧?」
姚璇歡意有所指地看著一臉蒼白的王幼昕,「妹妹我自然是知道自己姓啥名啥,就怕姐姐還不知道呢!」
小桃也听出她話中有話,正想沖上去質問是什麼意思,卻被網游戲呢拉住。
王幼昕定定地看了看姚璇歡,聲調平板地開口,「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若是想要讓我喊你一聲妹妹,你還是對相公多多用心,要不然誰說了都不算。」
說完,她像是耗去所有的力氣一樣,扶著腰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在走出院子前她停下腳步,「小桃,這盅湯既然做了就不要浪費,等一下斷區給阿行,看相公是否還用得下。」
「是。」小桃答應下來,小心攙扶著她,臨去之前還不忘恨恨地瞪了姚璇歡一眼。
哼!就算真的是夫人親生的又怎麼樣?看看那副隨時都要勾引人的狐媚樣子,就算說是青樓里的頭牌,恐怕也沒人會懷疑。真不知道姚叔姚媽那樣的好人怎會教出這樣的孩子!
姚璇歡可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或者是抱歉,對她來說,她不過是說出真話罷了。
撇了撇嘴,她一臉不屑地轉頭。
有什麼好假清高的,若不是她那下賤的爹娘把抱錯孩子的事給慢了下來,今天誰教訓誰還不知道呢!
哼!今天她就要讓她們知道,少爺不是不想收她入房,而是等著機會呢!澳明兒個等她當了姨太太,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教訓小桃那個死丫頭,看她還敢不敢在她面前囂張!
懷抱著興奮的期望,她早已忘了書房是武定侯府禁地的事,興高采烈地端著從廚房里拿來的湯品走近。
輕輕地推開門,她萬般妖嬈地走進去,臉上柔弱的神情哪還有半分剛才威脅王幼昕時的強悍。
金爾凡方才隱約听到妻子的聲音,所以沒仔細注意那腳步聲是否就是她,當門被推開的瞬間,那做作的聲音傳來,他才寒著臉抬起頭來。
一看到金爾凡正定定地看著她,姚璇歡一臉嬌羞地低下頭,還以為是自己今天的打扮終于吸引了他的目光。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金爾凡起身站到她身邊只是眨眼間的事而已,他的手已毫不憐惜玉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姚璇歡嚇得手上的碗盤碎了一地,整個人瑟瑟發抖,顫著聲音看著他。「少、少爺……」
「說?誰讓你進來的?」
「我……少爺。…放開我吧……」到了這種時候,姚璇歡還是不放棄想要勾引他的念頭。
只可惜她打的如意算盤又再一次破局。
他寒著臉,加重手中的力道,一字一句地逼問︰「說?難道沒人告訴你,擅闖我的書房以謀逆奸細論罪嗎?」
「我……」被勒住頸項,她開始呼吸困難,臉色發紅地喊著,「以前少夫人不也進來了……咳……」
「你敢跟她比?她是什麼身份?你有事什麼身份?」
他眼中毫不掩飾的不屑激怒了姚璇歡,她拚命掙扎著,一邊尖叫著大吼。「她是什麼身份?她不過是我們家下人的女兒!我才是王家真正的千金小姐……都是那對卑鄙的夫妻,偷偷把王幼昕那個賤人跟我調換了,要不然我才是武定侯府的少夫人……」
金爾凡對她爆出的這消息沒有半分的驚愕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他唇角微勾,字字清晰地說著,「我不在乎娶的是誰家的女兒,她是王幼昕也好,不是王幼昕也罷,她叫什麼名字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她這個人,至于你,我已經忍受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夠久了,現在……你給我滾!」
姚璇歡一臉驚恐地看著他第一次對她露出的微笑表情,卻發現自己害怕得全身發抖。
跌坐在地上,手踫著滿地的碎瓷,血染滿手,她卻不敢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