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日子過得十分愜意,段亞瑩覺得好悠閑。
堡作已經上了軌道,買下「藍色海洋」的買主,在經營不善的情形下,突然很想月兌手,價錢不再咬得死緊,更重要的是,連父親都不再來找她要錢。
冥冥之中,日子順利得教人意外,像是有誰在暗中幫助她,但她卻又理不出個什麼頭緒來。
這天早晨,天空灰蒙,像囤積好多的淚水,隨時準備哭濕台北城,然而卻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她的情緒。
今天是她的休假日,她吹著口哨,等著項子駱來接她,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帶給她的影響,一次強過一次,尤其是他的笑,總像是能帶給她陽光。
想到他,她的唇不由得浮起淡淡的笑意,心湖又泛起漣漪。
他對她好得不可思議,用的借口卻永遠只說他們是朋友,她心中雖然有說不出的失望,卻也很沉溺在他的呵護中。
她雖然粗線條,也隱約能感覺到,他們倆有些不一樣,只是他從不說明白,她也就不點破,怕彼此尷尬。
他在她心里,已經佔了個無形的位子,隨著相處,日益加深。
常常,他寬厚的大手會落在她的發上,輕輕揉個兩下。隨著他的動作,她的心也被揉亂了,心頭暖暖甜甜的,紅潤的唇每每不禁往上揚。
她覺得好幸福,像是在夢里,感受到他的寵愛一日多過一日,多麼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就算只是當朋友也好,她都甘心。
幾分鐘後,項子駱的車剛到,她才坐進車里,都還沒坐穩,竟然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哇!這下……」段亞瑩看向他,微微蹙起眉,他們本來打算到九份去的。
「沒人規定下雨就不能出門吧?」他睨向她。
這些天晚上,每晚跟她窩在書桌旁,聞著她迷人的香味,听著她溫柔的嗓音,她都不知道,他得花多少的力氣,才能不把她壓到一旁溫暖的床上去。
要是今天還讓他窩在她的房里,他就很難保證她的清白了。
「喔,好吧,那就出門!」段亞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項子駱笑了笑之後,踩了油門離開,偶爾回頭看看她吹著口哨的側臉,覺得自己大獲全勝,把她那個男朋友,打了個無影無蹤,連個屁兒也不曾听聞過。
這陣子,他們的感情好得很,不只在私下的相處,連公事上,他都覺得獲得個好幫手。
她愛忙,尤其愛忙飯店里的事,正好樂得他將事情全交代給她;她處理得好極了,而他也正好可以專心于投資上,兩邊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不只他自己,連股東都很滿意。
他已經打好他的如意算盤,非得把她娶到手不可,畢竟,她的飯店經營能力勝過他,令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能耐,結婚之後夫唱婦隨,縱橫商場,一定所向無敵。
「你在傻笑什麼?」段亞瑩睨了他一眼。「像個傻瓜一樣,專心一點,別開錯路了。」
被人罵了,項子駱不以為忤,反倒朗聲大笑,夫唱婦隨的畫面教他心情好得直想飛上天。
眼前燈號轉紅,他遵守交通規則的停下,一直等到綠燈亮起時,他才又踩了油門。
只是,說時遲、那時快,有個穿雨衣、騎腳踏車的小阿,不知是否因雨遮擋住視線,竟往他們的方面騎來,教來不及反應的項子駱,只能猛踩煞車。
無奈天雨路滑,煞車無法發揮最大功效,項子駱只能急轉方向盤,讓車子直往山溝里駛去……
「啊——」段亞瑩不住的驚叫出聲,擔心地看著車子直直撞向山壁。
項子駱縱使內心焦急,卻仍是無能為力,除了自責,唯一的方法,只能將身軀半轉過來,將她緊緊抱住,決心替她擋去大部分的沖擊力。
再怎麼樣,他都要讓她活著!這是他唯一的信念。
幾秒鐘的時間,像是經過一個世紀那麼長,段亞瑩與項子駱緊緊擁抱著,直到車子「砰」地一聲撞上山壁,安全氣囊立刻彈了出來,將兩人往椅背上撞去。
縱使被他擁在懷里,段亞瑩的全身還是疼得要命,幾乎無法呼吸,接著,他們便失去了意識……
***
耳邊傳來雜沓的人聲,段亞瑩覺得頭疼欲裂,她艱難地睜開眼楮,看到許多人在眼前走來走去,因此困惑地皺起了眉。
「醒了,這位小姐醒了。」護士看到她睜開了眼,對她扯出笑容,接著便有人沖了上來。
「頭還痛不痛?」段父擔憂地模著女兒的頭,那里現在正包著繃帶。
「爸,你怎麼來了?」段亞瑩開口正要問,卻突地想起車禍前的那一幕,想到那個用身體護住她的男人。
項子駱人呢?!
一陣尖銳的痛楚撕心裂肺而來,她整個人不斷地顫抖,身子像是落進冰窖般寒冷。
不——不會,她不會失去他了吧?
她的心好痛、好痛,正慢慢淌著鮮血,在最危急的剎那,她才看清自己對他的依戀有多深,早巳超過那所謂的「朋友」,才知道她完全不能失去他。
就算當一輩子的朋友都好,她也不要失去他!
現在段亞瑩才知道,生命里若沒有他,只會是無止盡的孤獨,她無法承受。
老天爺不可能這麼殘忍,在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他時,才殘忍地奪走他?!
「項子駱人呢?他在哪里?」她驚慌地四處查看,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一顆心全亂了,淚水不听話地滴落。
瞧見她的驚慌,段父趕忙安撫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要急,他不就在那里嗎?」段父指著不遠處,身上還吊著點滴的項子駱,他顯然還處于昏迷當中。
段亞瑩一時欣喜,豁地從床上躍起,一陣昏眩突然襲來。
「慢慢來,你雖然沒有什麼外傷,但兩個人都遭到強烈撞擊,小心會頭昏。」段父趕忙扶住她,慢慢地往項子駱的床邊走去。
一見到昏迷的他,段亞瑩的淚水驀地涌上,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受傷,忍不住掩面低泣。
像是察覺到她的到來,項子駱也緩慢地清醒,睜眼看見一臉擔心的她。
「瑩瑩,你受傷了。」他揚起手,絲毫不顧手臂上的傷口,輕撫著她的頰,眼里閃過自責,氣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我沒事,你比我還嚴重。」段亞瑩低頭察看他的傷勢,眼中滿是著急。
「我也沒事。」項子駱硬扯出笑容,雖然他覺得全身都疼痛不堪,像是被人用亂棒打過,但,只要她沒事就好。
「你們真是福大命大,都只有皮外傷,听說車子都撞爛了。」醫生正巧過來巡房,解釋著兩人的傷勢。
「是啊,救護車到達的時候,還以為情況會很糟,好不容易拉開車門,卻只見這位先生硬是撐著一口氣抱著你……」護士也來插一腳,對于這等浪漫的事,怎麼可能不來看一下當事人,看著他們的同時,臉上也流露出羨慕的神情。「你啊,真是幸福!」
段亞瑩怔了怔,想到當時的情況,心里滿是感動,能遇到一個傾全力保護自己的男人,她的確很幸福。
「他們已經恢復意識,轉到普通病房觀察個一、兩天,就能出院了。」醫生交代完,轉身又去照顧其他的病人。
段父也趁這個時候到櫃台去辦理住院手續,留下兩個人含情脈脈的對視著。
段亞瑩看著他,紅唇緊咬著。想到他為了保護她,竟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心里很是不舍,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滾下。
「對不起,我真的是個災星,我真該離你遠一點才是,只要跟我在一起,你似乎總是災難不斷,不是拉肚子、就是長疹子,這一次,甚至差點連命都丟了……」她的雙手貼在他的胸膛,小臉埋進他的懷里,哭得淚漣漣!
「傻瓜!」項子駱艱難的揚起手,揉了揉懷中的小腦袋。「又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都是我害的。」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心好痛。
懊像打從他們一見面,他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段亞瑩忍不住激動地喊著,還嗚咽地哭了起來。
項子駱嘆了口氣,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將她粉女敕的臉蛋捧在手中。
「別哭了,我又沒死,更何況,這一切我都心甘情願。」
聞言,她沒有止住哭泣,淚反而落得更急。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明明把你害得好慘。」她激動地抱住他,全身不安地顫抖著。
第一次發現她這麼愛哭,項子駱搖了搖頭。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抵著她的額頭,無限溫柔地笑了,雙手撫模著她的臉龐,拭去那些淚痕。
「像朋友那種喜歡嗎?」段亞瑩很緩慢地抬起頭來,小臉上滿是淚痕。
項子駱黑眸眯了起來,像是很驚詫她會說出這種話。
「你是我看過的人當中,最笨的一個笨蛋!」項子駱輕撫著她的臉蛋,黑眸中都是深情,語氣卻毫不留情。
這就是愛情嗎?
明明氣得很想揍她幾拳,拿把槌子敲開那顆腦袋里究竟裝了什麼漿糊,最終卻更想把她擁進懷里,吻她個七葷八素。
「為什麼罵我?」段亞瑩愣愣地說道,語氣很是無辜。
項子駱翻了翻白眼。
要不是他痛得使不出力氣,他真該把她捉起來,好好打她幾下。
「有哪個人會對‘朋友’這麼好?」項子駱忍不住用力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可是……」他都說他把她當朋友了啊!
項子駱又嘆了一口氣,遇到這個傻姑娘,真的是氣死他,看樣子不把話說白,她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他的心意。
有些事是不容蹉跎,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了,而他,不想犯這個錯誤。
「我愛你!」
他慎重地說出愛語,期待著她的回應,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傻傻地望住他,像是被他嚇到了。
段亞瑩杏眼圓瞠,淚霧氤氳她的眼眸,一時半刻里,她完全無法做出反應,以手捂著唇,驚喜得又快要流下眼淚,一顆心被震撼得好厲害。
待她回過神,她已緊緊地抱住他,嬌小的身軀投進他的懷中,傾听著他的心跳聲,光是這麼倚著,她就覺得好安心。
段亞瑩直接撲在項子駱的懷里,忍不住因為太過幸福而哭泣。
原來,他也愛她,像她愛他一樣,那麼地愛著他。
「你這樣的意思,是代表接受我了?」項子駱微揚起眉,眸中有著笑意。
段亞瑩用盡力氣地擁抱他,只想永遠這麼抱著他。
「接受,當然接受。」她張開嘴,緩慢卻又篤定地說道。
她愛他,這麼這麼地愛他,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接受我的感情,讓你這麼難受?」項子駱的手臂收緊,專注地望著她,緩緩地以指尖磨擦著她紅潤的唇。「讓你哭成這樣!」
「不是這樣。」段亞瑩搖搖頭,現在的淚是因為知悉了他的深情、他的在乎。
「我只是擔心你……」她投入他的懷里,用雙手擁抱著他,將淚水抹在他的衣服上。
這一哭,倒是滿足了項子駱的男性自尊,讓他扯出一道笑痕。
「這一撞,還真是值得,終于把你那個男朋友給撞飛了,把你撞到我的身邊來了。」項子駱開玩笑的說道,縱使他很想吻她,但在急診室里做出這種行為,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此話一出,空氣有幾秒鐘的僵凝。
「其實……」段亞瑩垂下眼,逃避著他的眼神,欣喜頓時隱去,用著心虛的聲音說︰「我並沒有男朋友。」
「沒有男朋友?」項子駱的手臂一僵。
「那、那是我虛構的。」小臉垂得更低,怕被他當場賞了個白眼。
「虛、構、的?」他一字一頓地問出口,敢情之前那些醋,都是白喝的?
他假「朋友」之名,怕嚇壞她,不敢一下子「火力全開」的追求她,連說話、做事都提心吊膽的,原來這全都是一場誤會?
「嗯……對啊!」段亞瑩支吾的承認,想說一定會招來一頓好打,要不就是一陣臭罵。
怎麼也沒想到,那雙臂膀高高地舉起,竟猛地抱住她,將她往他懷里扯去。
哇!她得到的是一個熱切的擁抱。
「你、你不罵我?」段亞瑩困惑地眯起眼楮,不確定地看著他。
一個溫柔的吻落在她額上,伴隨著輕笑的,是他低沉好听的聲音——
「我當然不會罵你。」
懊不容易才得到佳人的心,他怎麼舍得罵,沒有了競爭的對手,他高興都來不及了,為什麼要開罵。
從此之後,他更能用盡全力的攻城掠地,奪取她的心。
「我好愛你。」他看著她,心滿意足地微笑著,聲音粗嗄的接近嘶啞。
「我一定會好好地疼你,除非……你又煮有毒的菜給我吃。」這一點很重要,不能開玩笑。
「那是你自己的體質敏感。」段亞瑩不悅被冠上罪名。
「不管,我的身體情況你得放在心上,以後我就歸你管了。」他霸道的下起命令,表情卻一派氣定神閑。
知道沒有敵手之後,氣焰囂張許多。
听著他說出口的話,段亞瑩沒有半分的不愉快,只因這些話代表著他的交付。
她破涕為笑,心甘情願地靠在他的胸前。
原來,他對自己這麼地珍惜,還說會好好的疼她!天啊,她好感動!
她心中所有的焦慮都松懈了,緊緊地抱住他,對自己發誓,這一輩子都要好好地愛他。
只不過,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爸怎麼會來?是你通知他的嗎?」
「嗯,我在還沒失去意識前,先叫人通知他了。」他輕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如何聯絡我爸?」她疑惑再起。
正巧這時段父剛辦好手續回來,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他怕我騷擾你,又怕我繼續沉迷賭博,于是就派人把我接到一所孤兒院幫忙照顧小朋友,說好听是幫我戒除賭博習性,順便兼差當工友賺錢,講白一點,就是軟禁。」段父瞪了項子駱一眼。
「你軟禁我爸?」段亞瑩訝異地張大了嘴。
「是呀,你真該替老爸出口氣。」段父開始討救兵,以為女兒會替他說話,不意她卻突地露出笑容。
「你做得真好!」段亞瑩開心地賞了項子駱幾個香吻。
項子駱先是一怔,而後放下心中的大石,還好她沒有怪罪他。
「爸爸的確需要‘有力’的戒賭方式,你做得真好!」段亞瑩覺得這個點子真是好極了。
段父翻了翻白眼。生這個女兒真的是……他搖了搖頭。
只不過,這陣子被迫遠離賭場,雖然一開始手癢、心也癢,但見到的都是些沒人疼、沒人愛的孤兒,教他潛藏的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不由得真心地對這些小朋友好,久而久之,也不再有賭博的念頭了。
但是,眼見女兒與外人一個鼻孔出氣,段父也難免心里不舒服。
「我是爸爸耶,這個人又是誰了……」段父搖搖頭。
「我是能守護她一輩子的人。」項子駱想也不想的開口。
段亞瑩怔愣地迎視著他眸中的深情,熱淚又再度盈眶。
他照顧她、呵護她,也連帶地照顧了她的家人,替她分擔了憂愁,讓她免于操煩更多的事。
扁是這一些事情,就夠讓她確定,她已經找到了今生最牢固的港灣。
雖然說,要注意女孩子家的矜持,但是,為了怕有別的船也來搶停這溫暖的港口,她決定主動出招。
「什麼事情都幫我處理好了,你這意思……是打算娶我了?」她低聲說道,靠在他的唇邊。
「是,除了我,你誰也不準嫁。」項子駱徐緩地說道,語氣卻格外慎重。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最幸運的女人,她何其有幸,怎能不用心珍惜。
靶受著彼此的愛情,他們知道一生再也別無所求。
「好,我就嫁給你!」主動地,段亞瑩送上她的唇,輕輕印下一吻,不用其他繁瑣的儀式,他們許諾了彼此終生。
段父一看,又傻了。
看吧,就說這女兒沒把他放在眼里,連要嫁人也都不先知會他。
唉!算了,拖累了女兒半輩子,接下來她的半輩子,就交給別人去處理吧!
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做得比他來得更好才對。
想到不久後將會有一個隆重的婚禮,段父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笑容。
陽光灑落大地,雖然沒有直接照射在他們身上,卻不著痕跡的在他們心底,帶來一片溫暖。
甜蜜在發燒,卻沒有燒暈段亞瑩的腦子,她忍不住又確認了一次。
「你真的要娶我?不後悔?」
「不後悔!」他的語氣很肯定。
「就算我不小心,又煮了會讓你過敏的東西?」她的眉頭微蹙。
「呃……不後悔。」語氣有些不確定。
「就算情形嚴重到……你無法出門見人?」她的眉毛皺得更緊。
「……」項子駱微微一愣。
「甚至嚴重到必須……」
現在,換項子駱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他決定不再听她胡言亂語,直接將她的小臉壓近,吻住她,讓所有的疑問與答案,盡在不言中。
他想,如果真要跟她在一起,他極有可能會繼續長疹子、繼續拉肚子、繼續斗嘴、繼續吵鬧……
就算如此,卻不會改變他想與她執手一輩子的想法。
只因為,他隱約知道,有了她的相伴,這美好的暖意,將會持續一輩子。
他從來就不是賭徒,但這一次,項子駱願意用他的一切,去睹這場雙贏的局。
他,要定她了!
全書完
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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