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當地的出租車,阮盈盈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個,她的心跳得好快,空氣中籠罩著某種壓迫感,有一雙銳利的視線像網一樣牢牢地捕住她。
「為了不讓我查出陶俑的秘密,妳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韋睿冷冷的說道,仍然一肚子火,生氣的原因一部分是因為她,更大的部分是因為自己。
「彼此彼此。」阮盈盈小聲嘟囔著,知道他指的是她吻他的行為,不過……他不是也為了想查出陶俑的下落,故意對她放電?
韋睿高大健碩的身軀倏地僵直,半晌後嘴角綻出冷笑i心中的憤怒火焰燃燒得更加炙熱。
是!他的確做過同樣的事,只不過他沒有成功,她卻成功了。
「陶俑對妳這麼重要?」重要到讓她蓄意阻撓,把他氣得頭頂冒煙。
韋睿不明白,對她一個平凡的女子,陶俑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阮盈盈垂眸不語,回避他惱怒的眼神。
「給妳最後的機會,陶俑在哪里?」韋睿瞇起黑眸,其中浮現決心。
阮盈盈咬牙思考著,韋睿的耐心已即將用盡,她再不說,怕他這個死火山,就要變成活火山,而且是馬上就要噴發的那一種。
「好!我告訴你陶俑的下落。」阮盈盈一臉豁出去的神情。
韋睿挑高了眉峰,似乎對她輕易轉性感到存疑。
「妳不是在跟我要花樣吧?」之前他威脅利誘的計謀全用逅了,就不見她吐出半個字,現在輕易投降,其中必定有詐。
「我不耍花樣的。」只是扯點小毖罷了,
「反正事情到這個地步,我也沒必要跟你作對,是吧?」阮盈盈努力圓謊。
只是韋睿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她的靈魂,叫她心慌不已。
「別那麼多疑,我說的是真的。」阮盈盈再三保證,但是難掩她的緊張。
韋睿森冷的黑眸瞪著她半晌,終于決定暫時相信她。
「那妳告訴我,陶俑在哪?」
為了陶俑他可以極盡溫柔,語調極盡低沉軟語;但是現在同樣是為了陶俑,他的態度竟然比北極的風還冷,要不是她還有幾分膽量,肯定早被他嚇暈了。
「陶倆就在……玉龍雪山。」她清了清喉嚨說道。
擺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眸中波瀾不興,猜測著她的舉動。
就沖著她千方百計,阻撓他靠近那兩個知道陶俑下落的男人,就可以知道陶俑絕不可能在玉龍雪山。
「玉龍雪山有許多人煙罕至的地方,我雖然不知道陶俑的確切位置,不過我們到處看看,說不定找得到。」阮盈盈強忍住不斷顫抖的笑容。
「妳在騙我。」他簡單的下了結論,眼神沒有遺漏她的慌亂神情。
「沒有,我沒有啊。」她小聲的說道,堅決否認罪名。
韋睿瞪著她的小腦袋看了一會兒,黑眸從兩人交握的手,挪移到她的粉臉上,忿恨不平的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拒絕她懇求的眼神。
「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手握得更緊,怕他不相信。
糟糕,她是不是對他上了癮,怎麼才握住他的大掌,就覺得好溫暖、好舒服。
低頭的她,完全沒注意到韋睿眼中一閃而逝的火苗。
韋睿微撇嘴,反正暫時也沒有想去的地方,就到玉龍雪山看看無妨。
「好,妳最好安分點。」他沒有掙開她,反倒握得更緊,享受她小手的觸感。
阮盈盈趕忙獻上笑容,努力點頭,一點兒也不怕扭傷了頸子,韋睿的薄唇,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不能否認他的確喜歡看她笑盈盈的樣子。
「路程要多久?」韋睿看向前方間著。
「兩、三個小時吧!」阮盈盈打個哈欠,已經缺席好幾天的瞌睡蟲突然造訪。
韋睿將眸光轉回,低頭望著澄眸都快閉上的她,搖頭晃腦的努力撐著。
「睡吧!」大掌將她壓到他的肩膀上,語帶命令的說。「我可不希望到了玉龍雪山之後,妳還一臉無精打采的模樣。」
「我才不會……」小腦袋還想爬起來,又被沉沉的壓回肩膀上。
辦唇嘟囔了幾聲,放棄掙扎,睡一覺也好。
「那你到了叫我。」澄眸已然閉上,小手還是緊緊握住他。
「嗯。」他低沉應聲,低頭看著她,眸中有著他沒意識到的寵愛。
真是累壞了吧,這嘴硬的丫頭。
大掌不自覺的在她的發上揉幾下,薄唇印上她的發,唇上有著淺淺的笑意。
「乖乖睡吧!」他輕聲說道,目光鎖住她有加扇子般的長睫。
她沒有再說話,肩膀上傳來均勻的呼吸……她睡著了。
車子進入麗江市中心,名聞天下的麗江古城是座風景秀麗,歷史悠久的文化古城,更是大陸專案保護的古跡,而這就是他們今天的目的地。
阮盈盈伸了伸懶腰,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這枕頭枕起來格外好睡。
小手直覺的拍了拍枕頭,卻發現有些不對。
小手繼續的模索著,愈模愈不對,這枕頭怎麼……這麼像是人的大腿啊?
她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正是一雙帶笑的黑眸。
「啊!」她叫了出來,趕忙坐直身子,嬌臀移動,直到抵住車門才停下。
韋睿見著她的反應,俊臉上仍酷得像石像,但黝黯的雙眸卻滲入些許笑意。
「都睡了一路,現在才緊張,不嫌太遲嗎?」
阮盈盈咬著紅唇,又窘又羞,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怎麼……怎麼……」紅唇微啟,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妳從我的肩膀滑下去,就直接枕在我的大腿上,看妳睡得這麼熟我就沒有叫妳。」他主動解答了她的疑問。
他保留了一點沒告訴她,她睡得可真熱,熟到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頰,整理她的發,輕捏她的耳垂,她仍沒一點動靜。
阮盈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壓根兒沒這麼糗過,她小臉發燙,全身發涼,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可能死于極度羞窘。
阮盈盈閉上眼楮,轉頭向著窗外,沉默半晌後才開口。
「車子會停在這里,我們必須徒步參觀古城,我在附近訂了一間「客棧」,是我們今晚的落腳處。」她強裝鎮定的說道,希望自己能暫時失憶,忘卻剛才的糗樣。
兩人一直安靜,直到下了車,在阮盈盈的帶路下,來到了一條老街,在一家「玉龍雪山草本診所」前停下。
「你等我一下,我待十分鐘就走。」阮盈盈回頭對他說。
韋睿面有疑惑,但仍沉默不語,端看她有什麼舉動。
「和爺爺、和女乃女乃……」阮盈盈像走入自家廚房般的踏入診所,幾分鐘後,一對頭發斑白的夫婦隨即走出,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
「盈丫頭,妳來啦!」老女乃女乃握住她的手,笑得子鄔大開。
「和女乃女乃,最近身體還好吧?爺爺有沒有欺負您呀?」阮盈盈面帶笑容,咕嚕的大眼轉呀轉的,笑得一旁的韋睿心神一蕩。
「我這把老骨頭,虧得有他照顧,還不錯啦!」和女乃女乃拉著她往椅子上坐,這才發現立在一旁的韋睿。「妳的客戶?跟著一起坐吧,小憋子。」
韋睿微微點頭,面對這笑容滿面的老女乃女乃,他也板不住臉,安靜的坐下。
阮盈盈看到院子里的織布機上,還有未完成的作品,便皺起眉頭。
「還在織布啊?眼楮不好還織?」
「噯……就是打發時間而已,不常做。」老女乃女乃像挨罵的小阿,低頭認錯。
「盈丫頭,咳嗽的老毛病懊多了沒?」老爺爺走了過來,面露慈祥的問。
「沒事了,您那草藥還真管用。」阮盈盈從背包里拿出幾件衣服,放到老爺爺的手中。
「這是我在昆明的時候給您跟女乃女乃買的。」
「不用了……」老女乃女乃趕忙伸手拒絕。
「我下次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收起來啦!」阮盈盈挽住老女乃女乃的手,拚命撒嬌,沒看過她這一面的韋睿,看得有些出神,竟希望她挽著的手是他的……
「就收下吧,盈丫頭的心意。」老爺爺做了主,老女乃女乃也只好點頭。
「留下來吃飯吧!」老女乃女乃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準備到後頭弄些吃的。
「不用了,我要帶這位先生到客棧去,下次再來看你們。」阮盈盈起身,不忘抱了抱老女乃女乃,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這對老夫婦。
「這樣呀……」
知道阮盈盈的工作忙碌,老夫婦沒再久留,交代幾句之後,韋睿和阮盈盈才從診所里離開。
走了一段路之後,阮盈盈像是想到什麼,徑自說起話來。
「這年頭的醫生只想賺取斑薪,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懸壺濟世」……」
「又不是笨蛋,當醫生本來就是為了賺錢。」韋睿打斷她的話,自私的人他看得多了。
阮盈盈停下腳步,瞪了他一眼。
「剛才的那一對夫婦,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笨蛋」,你最好別再這樣說了!」她叉著腰,像是小貓般向他咆哮。
「和爺爺用玉龍雪山上的草藥免費為人治病,因為醫術高超受到大家的尊敬,診所的牆壁上貼滿世界各地寄來的感謝函,甚至連時代雜志都有他的專訪,他才不是笨蛋!
上次帶團來,我感冒得很嚴重,都快咳出血來,看什麼醫生都沒用,還好有和爺爺,所以……」她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口。「別再說他是笨蛋。」
韋睿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對于這一點他不想爭論,但還是不免開口。
「我沒說他是笨蛋,只是說期望年輕人有像他那樣的胸襟,未免太高調。」
「世界上有些東西,比錢來得有價值。」阮盈盈瞪著他。
「例如什麼?」他挑眉,顯然不這麼認為。
例如愛情、例如親情……
阮盈盈沒說出口,能預想到他听到答案時的不屑神情。
她墊起腳跟,將小臉湊到他的面前,希望他能放下堅持,但是韋睿看著眼前紅艷欲滴的唇,轉身就往前走,深怕自己又要情不自禁吻她了。
盯著他的背影,阮盈盈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找尋陶俑,也是為了錢嗎?」
韋睿的腳步一停,沒有回頭,但仍開口答道。
「不為錢,還能為什麼?」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市儈,但是她的質疑卻讓他有些心虛。
她緩緩走向前,在他的面前立住,揚頭望他。
「如果說陶俑關系著一整個族群的存亡,你可以放棄尋找陶俑的打算嗎?」她輕聲的問,大眼里滿是祈求。
不知為何,他看著她久久無法動彈,胸口有種莫名情緒在躍動,無法對那雙眼說出拒絕。不敢看她靠近的容顏,他不由得調開了視線。
「可以嗎?可以請你放棄嗎?」她追問道。
她心里有最壞的打算,如果他不願放棄,那她唯一的方法就是放他鴿子,從此不再見他。
只是……她竟然不想見不到他,她知道自己喜歡上他,卻無奈的發現,這只是她的單相思。
韋睿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更遠的地方,他沉默著,舌頭不知為何突然打結,在她期盼的大眼下,說了句傷她心的話。
「做不到。」他從沒有達不到的任務,更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改變主意。
看見她清澈的大眼因為他的否定而黯淡,他的心口傳來一陣拉扯的痛,他咬著牙沒表現出來。
蚌然間,他明白盈盈已經在他的心中佔了個位置,他無法制止,只能放任由其發生,他告訴自己那只是一時的錯覺,但這解釋卻化不去浮上心口的感覺。
「做不到……就算了。」阮盈盈心中隱隱剌痛,因為這樣,她不得不離開他。
她嘴角牽起苦笑轉身走了,沒在他身邊停留。
看著她失望的背影,想起她傷心的眼神,他覺得一顆心好像被人從胸口挖了出來,好空……
阮盈盈帶他到古色古香的客棧中,把行李放下後,帶著他在古城內逛著。
她像個盡責的導游,每到一個地方就把所有她知道的故事說過一遍,她的臉上有著笑,但是他就是能看出她的眼底一片黯淡,像是有著什麼說不出口的話。
看她這副模樣,他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大家都說麗江古城漂亮,你覺得呢?」阮盈盈坐上橋墩,看著他問道。
「不錯。」他轉眼四處看了看,下了個簡單的結論。
韋睿沒有告訴她,雖然她講解得很認真,但是他的眼里只有她落寞的神情,美景落在他的眼里,卻沒有進入他的眼底。
他的眼里,只有她。
阮盈盈淺淺扯個笑容,心中有說不出的無奈,她利用今天下午的時間,盡她的義務帶他遍覽古城美景,他的結論竟然只是「不錯」兩個字?
「這些年來,麗江愈來愈商業化。」阮盈盈看著遠處的明代建築,幾個悠閑的老人在街道上漫步,街道兩旁數不清的攤販,賣的是手工繡布、民俗藝品。
「不過,麗江本來就很商業,因為這里出賣的是一種幸福、自在的氣氛,以及悠閑的感受,你如果在這里住上幾天,就能體會那種幸福,只要你……放棄尋找陶俑。」她清靈大眼望著他,那眼神好專注,幾乎叫他無法迎視。
她還是希望他放棄尋找陶俑……這個他無法應允的承諾。
但是她口中形容的「幸福」,卻意外的叫他心動,如果能和她在這個如詩如晝的地方待上幾天,應該是一件不錯的事……
「妳明天就帶我到玉龍雪山,陶俑的事不能再拖了。」他听到自己沒有起伏的聲音,眼里再度出現她低垂的眼,他又讓她失望了。
「走吧。」阮盈盈沒再多說,跳下橋墩之後踉蹌了一下,他隨即扶住她。
「謝謝。」阮盈盈點頭道謝,退了一步想擺月兌他的扶持。
出于直覺,韋睿大步往前一邁,沒握住她的手臂,卻直接牽住她的手。
她一怔,抬頭看了他一眼,跟著他無語的往前走去。
兩人在古城的大水車前,看到了幾十個納西族的老太太,穿著少數民族的傳統服飾,為首的老太大起音吆喝後,眾人圍成一圈,隨著音樂跳起舞來。
阮盈盈被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吸引,停住腳步跟著眾多的觀光客,替幾個歲數加起來將近一千歲的老太大們鼓掌加油。
老太太們開心的手足舞蹈,一點兒也不介意觀光客們此起彼落的鎂光燈。
「來來來,一起跳嘛!」老太太們走進人群,邀請觀光客跟她們一起跳舞。
許多人被拉進圓圈里,阮盈盈也是其中的一個,音樂持續響著,大家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老太太扯著她的手,笑的咧開嘴來,即使整排牙齒都沒了,仍是不減游興。
「跳呀,小丫頭的體力不會比我們差吧!」老太太帶著她,在圓圈里舞著。
阮盈盈尷尬的紅雲浮現在臉上,倒讓她一身的落寞褪去許多。她整個臉紅得像番茄,努力配合老太太的動作,在眾人面前說話難不倒她,但是要她這個舞蹈神經差勁的人跳舞,實在為難她。
看著她同手同腳的在圓圈里移動,韋睿終于明白她臉上的紅霞從何而來。
彬許大家都不是擅舞之人,此起彼落的笑聲反倒讓氣氛熱鬧起來,數分鐘後,阮盈盈尷尬的表情逐漸散去,紅唇邊的笑顏逐漸散開,讓她整個人亮了起來。
人群圍著雙圈跳舞,在繞了一圈之後她又回到他的面前,她朝他露出笑臉,他氣一窒,心跳驀地停了,跟著才又急遽跳動起來。
看到她的笑容,他訝異的發現自己竟開始貪戀起她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