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
樹木蓊郁的大道旁,每隔幾公尺就是一棟別墅,有日式建築、歐式建築;有的華麗、有的簡單,雖然屋子的造型多樣,但擁有這些房子的屋主卻有個共同點——皆是月入百萬、甚至是千萬的富豪。
在這片別墅區里頭,有一間不起眼的小房子,夾雜在這些豪華的屋子里,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它就位在一棟歐式房子的入口邊,看來十分簡陋,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沒有廚房,沒有臥室,老舊的家俱圍成一個小角,就是這家人的客廳,而另外不過兩坪大的空間,是眾人白天活動的場所,夜里就是這家人的通鋪。
「這房子怎麼住人啊……」
抗議聲是從屋內一位白晰的中年婦人口中傳出,未經妝點的面容仍看得出年輕時的美麗,只是臉上的埋怨表情,讓她的五官看來扭曲許多。
「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啊……」梁母撫著胸口,不免又是一陣不滿。「瞧這個地方,要房間沒房間、要客廳沒客廳,更別說是浴室,上個禮拜下雨的時候還會漏水,一整個晚上滴滴答答的,叫人要睡也睡不著……」
梁母一徑的不滿與抱怨,非但沒有獲得屋內任何人的支持,反倒惹得梁父火冒三丈,再也控制不住。
「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是誰造成的?你還有那個臉在這里埋怨東、埋怨西?!」梁父從破舊的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妻子的手微微顫抖。
「那又不是我的錯。」梁母想也不想的回答,沒打算把責任攬下來。「要不是那個該死的營業員,他跟我打包票,說他有內線消息,叫我無論如何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大撈一筆,說這幾支股王一定漲……」
「所以你就未經我的同意,把家里的存款全拿去買股票,不斷的買空賣空,最後害我們連房子也被法院查封,鬧到連董事會都知道,這下我們一家人不但沒房子住,連我一輩子的清譽都被你賠掉了,現在你可滿意了吧?!」梁父見不得妻子犯了錯還一副沒她事的樣子,一時怒火直上,胸口揪疼,身子搖蔽了下,但仍舊咬著牙不肯喊痛。
想當初,他在商界也是呼風喚雨的人,雖說不是富可敵國,但至少也是衣食無缺,往來的朋友非富即貴,哪個不是在商界擁有相當的知名度,可這一切全被這女人搞砸了。
正所謂人情冷暖自知,原本商界的好友,在知道他的情形後,不但沒有伸出援手,反而全都冷眼旁觀,只有昔日同為公司主管,與他同時踏出商場就成為至交的老王還挺著他,無條件照顧他們,讓他們免于無處可住的地步。
「清譽能當飯吃嗎?就拿這間小房子來說好了,本來老王要在大宅里挪間大房給我們住,你偏偏不肯,還說要住在這間小屋里,這會我們跟個看門狗有啥兩樣,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害得我連想打電話到號子,都還要跟老王借電話……」梁母沒有發現丈夫的不對勁,只是偏著頭一徑地埋怨著。
「你到現在還想玩股票,我們一家人還不夠慘嗎?」所有的怒氣由梁父的口中吼出,他身子再也站不穩,踉蹌的晃了幾下。
梁母終于注意到丈夫摀著胸口,滿臉痛苦,趕忙朝著那勉強可稱為浴室的門里頭急喊著︰「允晨、允晨,快來,你爸心痛的毛病又犯了……」
下一刻,馬上見到一個修長的影子從浴室里閃了出來,沒有半分延誤的沖到梁父的身邊,一把撐住他。
「爸……你別生氣了,趕快坐下、快坐下,我去幫你拿藥來。」
梁允晨先扶父親坐下,隨後便想沖到櫃子旁找藥,怎料梁父的手卻遲遲不肯放開她,握著她的粗糙大手,此刻不停的抖著。
「爸,你怎麼了?」允晨急忙問著,但梁父卻不發一語,只是緊緊的握著她。
心細的允晨當下發現不對,忙對著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母親吩咐道︰「媽,先把爸的藥拿給我,然後去王伯伯那里借電話叫救護車,快!」
梁母手忙腳亂的在櫃子里找到藥,交到允晨的手中,然後急忙往大宅子里沖。
允晨掙月兌父親的緊握,在她把藥喂進父親的口中後,連忙輕拍著他的背,順順他的呼吸。
「允晨,爸爸對不起你,我本來打算送你去法國的,可是……現在大概沒辦法了,爸爸再也做不到了……」梁父盯著唯一心疼的女兒,滿臉不舍。
「爸,你別說話,醫生馬上就來了……」允晨像波浪鼓般搖著頭,不知道一向堅強的父親,為何突然向她說起這些話。
「你是個好孩子,爸爸一直以你為豪。」梁父抬手,輕撫過她白晰的頰,順順她微卷而有型的長發,而後停在她的手上。
「爸……」看著父親如紙一般蒼白的臉,允晨心中有著掩不住的慌亂。
「女兒啊,你一直是爸爸的心肝寶貝,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梁父身子往椅子一旁歪去,像是被人抽走全部的力氣。
「爸!你不可以丟下我,不可以……」允晨反握住案親的手,像是急切的要捉住他恍惚的神智與虛弱的靈魂。
梁父的雙眉擰絞著,才剛舒緩的胸口又抽疼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用盡全身的力量,雙眼圓睜,嘴唇微張,仿佛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一口氣換不過來,隨即斷了氣。
「爸……」允晨驚慌的大喊著,不停的搖蔽著父親,怎奈這一次,她再也喚不回她摯愛的父親了。
她伏在父親的肩上,咬住雙唇,止住了她失控的叫喊,但卻止不住心傷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滾下,落在她的頰邊,再滑落到父親的衣服。
「老王人不在,沒有車子可以載我們,不過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梁母匆匆進門,看著父女緊抱的這一幕,她心底已經有個底。
「妳爸……」一句話再也問不全,淚一滴滴落下,走到兩人的身旁,跟著泣不成聲。
繁忙的台北市區,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在一棟知名的辦公大樓前朝內望,只見里面有著數不清的人來來去去,其中不乏許多長腿、外貌姣好的年輕美眉。
這一棟辦公大樓之所以知名,並不是因為此地的地價有多驚人,而是在這一棟大樓里,有著一間令時尚界人士贊不絕口的「Cat」模特兒經紀公司。
旗下的模特兒不但個個身材姣好,氣質優雅,敬業精神更是讓人拍手叫好,這也是「Cat」在業界名聞遐邇,擁有高知名度的主因,而小小一間公司,創造出的高利潤更是令眾人眼紅不已。
一輛造型前衛的鐵灰色德制雙門跑車,以著極快的速度開進地下室停車場里,操控者駕輕就熟地將車停進車位里,半點沒有遲疑的就下了車。頎長的身子在車旁等了一下,而後不耐煩的又將車門打開,對著車內吼著。
「你到底要不要下車?」韓介堯彎,極不高興的瞪著仍安坐在車內的……男人。
「開車慢一點不行嗎?一定要開這麼快,嚇得我都站不起身了。」柳業壓著胸口,一臉備受驚嚇的樣子,沒有男子的粗氣,反倒多了一絲女性的柔媚。
「跟你說過多少次,少裝出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那對我沒有用。」韓介堯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再次粗魯的關上車門,這一次再也沒有等候柳業下車的打算,直接便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柳業一見韓介堯轉身離去,再也不敢擔擱,拿起手邊的化妝箱,趕忙追上去,終于在電梯門前追到了韓介堯。
「像你脾氣這麼大,怎麼還有女人喜歡你?」柳業不改嬌媚,瞪著雙手插在褲袋中,已經恢復一派瀟灑自在的韓介堯——眼前的男人,黑發微長而有型,凌厲的黑眸在輕松的態度里收斂了許多,但仍掩不去他渾然天成的自信與驕傲。
「女人喜歡我還沒關系,連你這個男人都喜歡我,我才覺得不可思議。」韓介堯黑眸直盯著電梯門,懶得再多看柳業一眼。
柳業,是造型界的第一把交椅,簡單的在模特兒的臉上補個幾筆,就能讓她們整體造型更加出色,這也是韓介堯當初極力挖角的原因。
只是在接觸之後,韓介堯就發現,柳業之所以擁有縴細敏感的特質絕非偶然,而他輕易的便答應挖角,也不是沒有原因,只因為他是個十成十的同性戀。
這個發現並沒有讓韓介堯覺得不悅,他十分尊重個人的喜好與自由,只是……柳業傾慕的目光,得到的總是他的冷眼。
他喜歡的是女人!
這一點,千真萬確,無庸置疑。
甚至,他還清楚的知道,他喜歡的是哪一個女人。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個讓他踫了一鼻子灰的女人,也是因為她尖銳的言辭刺激了他,讓他拚命的往上爬,為的就是有一天能讓她知道,當初她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對于這次「維多利亞」服飾的要求,你有什麼打算?」柳業打斷他的沉思,將話題拉回方才在車內討論的重點。
「必須再征求一位合適的模特兒。」韓介堯隨即拉回思緒,絲毫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我們公司的模特兒人人贊不絕口,難道說維多利亞仍舊找不到滿意的嗎?」柳業感到極為挫敗。
找個模特兒簡單,但是要訓練一個好的模特兒,卻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更何況這個消息要是讓店里的模特兒知道了,豈不是鬧翻天了。
電梯門打開,兩人齊步走進電梯內,韓介堯按了樓層號碼,接著繼續說︰「這回維多利亞的重點是睡衣,誘人犯罪的薄紗,是這一季強打的商品,他們看過公司里的模特兒,就是嫌咱們的人太過優雅,顯不出那種野性美。」
「我們的模特兒可是遠近馳名的耶,他們竟然還敢嫌?!」柳業把這群女孩當姐妹,不能容忍別人的批評。
「刊登征人啟事,或者是在節目的廣告里,把我們要的重點強調出來,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適合的人,面試由你主持,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韓介堯聰明的不與他在這一點上爭論,只是明快的下達命令。
柳業知道這個話題已經告一段落,只能模模鼻子,擔下這個責任。
只因為「Cat」這間國內知名的模特兒經紀公司,是由韓介堯負責主導的,除此之外,旗下還有一家商品設計公司,在大陸還有兩間負責生產的工廠。
「Cat」總括而說,囊括時下最流行的產業,而主掌一切的人,就是現年才二十五歲的韓介堯。白手起家的他憑著對流行的敏銳度,由廣告業起家,在接連拍出令人印象深刻且產品暢銷的好廣告,滌訕他事業的版圖後,進而在極短的時間內轉向模特兒界發展,而後慢慢的擴大投資並設廠。
雖說他的成功,機運佔了某一部分的因素,但是他精明、反應極快的態度,更是不可或缺的要項,而他對公司員工有功則賞,無功則罰的態度,更是讓旗下的員工對他又愛又恨。
「那復試的時候,要不要挪一點時間出來?」柳業細心的問著,太明白韓介堯的要求極高,要是到時候他挑的女孩不符合韓介堯的要求,豈不是白忙了?
「到時候再看看。」韓介堯從容的從電梯里走出,幾個當紅的模特兒正在門口聊著天,一見到他出現,趕忙將夾在指間的涼煙藏到身後。
「韓先生。」幾個女孩有默契的點頭打招呼,卻很識相的沒有多說些什麼,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們清楚的知道,要在模特兒界混出名堂來,潔身自愛遠比拍馬逢迎來的有用,至少……對這個總是面無表情的韓先生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矮介堯冷冷的看了幾人一眼,沒多說什麼,卻在跨入大門前一刻補了句。「煙抽多了,皮膚會不好,要是到時被廠商換了角,就別對著我哭爹喊娘。」話畢,韓介堯頭也不回的走進他的專屬辦公室,徒剩幾名美女滿臉驚慌。
「柳業,韓先生說這話是……」其中一名美女擔心的挽著柳業的手問著。
「就是叫你們別抽煙了,沒什麼大事的,少多心了,不跟你們多聊,我還有事要跟韓先生聊聊。」柳業拍了拍美女的手,沒有男人的腥羶眸光,只有姐妹情懷,語畢也跟著進了韓介堯的辦公室。
柳業一進門,就看到韓介堯坐在辦公桌前,一臉陰晴不定,似是不悅,又像是訝異,還有更多令他不明白的情緒。
「怎麼了?」柳業朝正對著報紙沉思的韓介堯問道。
「你也會落到這步田地……」像是沒有听到柳業的問話,韓介堯只是垂首,喃喃自語著。
柳業好奇的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韓介堯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報紙的角落里,幾個小而沒有份量的鉛字正寫著——
大起大落……
梁家因炒作股票,傾家蕩產,孤兒寡母,生活無依,就連身後事都得仰仗故人幫忙,嬌嬌女梁允晨一肩挑起梁家生活大計……
柳業快速的將幾行字看完,在腦子里轉了幾圈,還是沒搞懂這件事跟韓介堯有什麼關系?
「這人你認識?」柳業猜疑的問。
「不!不認識,我沒那個榮幸跟這等人認識。」
矮介堯否定得極快,薄唇扯出一抹堪稱笑痕的弧度,但冰冷的眸子卻沒染上一絲笑意,直盯著報紙上的幾個字……
梁允晨!
在王伯伯的幫忙之下,梁允晨總算處理完父親的身後大事。人情冷暖,她算是識得太多,多虧王伯伯伸出援手,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在父親過世這段期間,母親安靜了幾天,絕口不提辛苦的生活,讓允晨好生感動,以為母親總算知道何謂共體時艱,但好景不常,母親再次故態復萌。
「允晨啊,前兩天老王不是又要我們搬到他家里嗎?我們應該趁早搬,省得雨季到了,又漏水漏個沒完,也免得讓你父親擔心,畢竟我們孤兒寡母住在這破房子實在很危險。」梁母對允晨動之以情,想讓她點頭。
「爸爸根本不想寄人籬下,是王伯伯堅持,爸爸才肯住下來。雖然現在爸爸已經過世了,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們搬到大宅里去,我會快點找工作,然後租個房子,在最快的時間里搬離這里,至于欠王伯伯的那些,我會再想辦法報答他。」允晨翻動著手中的報紙,在工作欄里翻啊翻的,尋求她能適任的工作。
她在學校里所學的是商業設計,只是……在出了校門之後,她才發現要靠設計混口飯吃,的確需要熬上一段時間,根本不符合她亟需用錢的現況。
梁母看著允晨專心的翻閱著報紙,急性子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再等下去。
「你別再找了!」梁母一把搶過女兒手中的報紙,允晨迫不得已只能嘆口氣,將目光移向她。
「媽,你不讓我找工作,我們兩個要怎麼生活?」雖然早已過慣衣食無缺的日子,但在父親努力培育她獨立自主的教育下,讓她不同于一般千金小姐,面對事情時,只會惶恐,就像是年過半百的母親。
「嫁人!你該找個好男人嫁了!」梁母興奮的在允晨的身旁坐下,發亮的眸子像是想通了什麼。
「我到哪里找人嫁?」允晨白了母親一眼。
「先前不是有個貿易公司小開,對你很有興趣?」梁母想起最近追求允晨的其中一個男人。
「如果媽您的記性還算不錯的話,我記得之前他來家里拜訪,你不但嫌人家的貿易公司小,還奚落了人家一頓。」允晨搖搖頭,否決母親提起的第一號人物。
「還有那個在大陸做五金的呢?」梁母不屈不撓的提出第二號人選。
「你嫌人家賺得太少,還不夠你買幾張股票。」允晨試著將母親手中的報紙拉回來,但是梁母始終不肯放。
「那要不然……」
在梁母準備再提出第三個備用人選時,允晨終于說話了。
「媽……」允晨拉長了音,打斷她的話。「之前追過我的男人,幾乎都被你嫌到自尊心嚴重受創,根本不可能再靠近我一步,你就省省吧,別再替我操這個心,我今年才二十三歲,不急著結婚。」
她的話,像是觸動梁母什麼禁忌,讓梁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你也知道你二十三歲了。」突然,梁母正正臉色,沒忘了把手中的報紙丟到允晨拿不到的地方,然後緊握住允晨的手。
「那又怎麼樣?」允晨不知道母親突來的正經是怎麼回事,黛眉皺了起來。
「你記得嗎?前些時候,咱們家還沒破產前,有回你曾經笑著說有個大師警告你,必須在二十三歲前嫁出去,要不然會給全家帶來衰運,甚至給家人帶來噩運,這件事你還有印象嗎?」梁母握著允晨的手,一字一句的提醒著,語氣里開始有了責怪。
「你不是說這是無稽之談,還說要幫我找個能匹配的男人,所以才會一個個趕走你覺得不適合的人,怎麼你又重新提起?」允晨被母親盯得心底發慌,直想抽回手,但卻發現母親的力道卻突然大的出奇,掙扎了半天,她的手仍舊被緊緊握著,她只能回視著母親不自然泛紅的臉,皺著眉听母親接下來的怒言。
「就算我之前都說錯了!」梁母大吼道,再也按捺不住她荒唐的想法。
「是妳!一定是妳!就是因為你的關系,你爸今年才會被董事會撤換職務,我的股票才被套牢,你爸就這麼走了,這些都發生在你二十三歲這年,這鐵定跟那個大師的預言有關系。」梁母不相信她的好日子就這麼過完,她的情緒必須要找個發泄出口,而允晨則成了唯一的箭靶。
允晨怔然的回視著母親。
雖然說,允晨知道母親的話並不全然可信,當初要不是母親玩股票玩瘋了,這一連串事情絕不會發生,但是不理智的思緒卻不斷的發酵,指責著她的非戰之罪。
母親的股票被套牢,允晨沒有一絲的愧疚,只是……父親因病去世,她卻無法置之不理,難道……真是她身上無形的魔咒,讓她害死了摯愛的父親嗎?
難道她真的必須在今年結婚,才能破除算命師的預言嗎?
思緒太過紊亂,她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媽……」允晨奮力的抽回手,拾起地上的報紙,挑了一個母親鐵定會贊同的理由。
「我必須先找到工作,才能打扮入時,也才能吸引男人注意到我,我才能嫁個讓你滿意的男人,你說是嗎?」她站直身,回眸向梁母。
允晨的話一句句說到梁母的心坎里,讓梁母笑開了眼,沒再向前搶走報紙,只是頻頻點頭,像是欣喜女兒終于認同她的想法。
從允晨懂事開始,母親就一直不是個慈母,甚至……不能算是個母親,陪著她長大的人,一直就是辛苦的父親。
允晨不怨母親,只是有著遺憾,在母親的眼里,似乎除了錢,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而現在母親失去金錢,就像是失去一切,她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冀望女兒能嫁個金龜婿,解救她于苦難之中。
而允晨心痛的思及……母親將苦難的來源推到她的身上,就因為她沒有在二十三歲前結婚。
允晨抬起美麗的眸,望向父親的遺照,無聲的在心里問著……
爸,真是我害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