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正明,穿過淡藍的天幕,帶來一室明亮,原本和煦的銀白光在光亮射入之後,緩緩褪去顏色,又變回那顆不起眼的石頭。
突然的光亮射進眸中,岳嵐忍不住皺了眉頭,悠悠的回過神,緩緩睜開眼,只見一個人影正立在明亮的窗前,形成一道陰影。
迎著光的她見不到人影的面容,卻輕易的從他的身型得知,他是歐陽槨。
她微微的扯了個笑容,喜歡他懷里的溫度,直覺的想伸出手,卻在動作一開始的那一刻,眉間的小結又起,疼痛的申吟聲從喉間發出。
「累壞了吧!」歐陽槨往前,將她的小手握在掌中,寵溺的笑出現在唇邊。
昨夜,不知道是銀白光氣氛的催情,還是她不同以往的熱情,總之,他們沉迷在彼此的極樂中,幾近天明才睡去。
他把她教的很好!懊的不可思議!
他幾乎像個年方二十的小憋子一樣,整夜索歡,她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能讓他的蠢動,不論是撩撥黑發,抑或是深深的凝視,他都為她瘋狂。
他是經常運動的男人,所以這樣激烈的運動,只是讓他一夜好眠,精神愈見充沛,但是對于她這只小白斬雞,大概就像是被大卡車輾過一樣的難受。
「我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又被回國裝上一樣,好不舒服、好不對勁……」岳嵐眯上跟,發疼的身子正抗議著昨夜的荒唐。
「誰叫你不听話,叫你乖乖睡,你就偏要靠在我身上……」想他禁欲多久了,怎麼能受得了他喜歡的女人在身旁磨蹭。
「我只是……」岳嵐原欲辯白,最後還是放棄。
昨夜,她的確有故意挑逗他的念頭,誰叫他老是說她沒有這個本事,只是……誰知道代價這麼大。
「連你自己也心虛了吧?」歐陽槨看到她眼中閃過的小綁悔,決定放她一馬,不再逼她承認,她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岳嵐的小嘴嘟囔幾聲,像是微不足道的抗議。
「快起來,我們該動身了。」歐陽槨催促著。
心疼她的一夜疲累,就讓她多睡了一會兒,但是已近中午,再不趕路的話,無法在日落前到達那個小村落。
「去哪里?」岳嵐伸伸懶腰,接過他遞來的衣物,羞澀的在被單里穿上。
「到我遇到你爸的地方,也是你爸爸出事的地點。」歐陽槨轉過頭,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他怕又會受到吸引,那行程鐵定延遲。
「你也想得到那筆寶藏,是不是?」岳嵐很不想這麼說,但是她藏不住卑。
「岳嵐!」歐陽槨氣的轉身,久違的大嗓門又再度出現。
「你不能怪我這麼說,要不然你為什麼不把鑰匙交給我就好了。」岳嵐雖然相信歐陽槨並不是殺害父親的人,但是金錢至上的社會,她不免有此疑問。
「我如果愛錢,就不會留在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遇到你這個好壞不分的女人!」歐陽槨仍舊控制不住音量,難以抑制的怒氣,只因為她竟然不相信他。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鑰匙在你的手上?」岳嵐不喜歡把話藏在心里,更不希望兩人之間有疙瘩,索性把疑問提出。
經過了昨夜,她不但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他,連她的心也連帶著一並交出,她早喜歡上他,或者該說,她老早就愛上了他。
所以,就算現在他承認是為鎮留在她的身旁,她恐怕也無法讓自己離開。
總之,她只是要個答案,只要是他說出口的話,她都願意相信。
「時候未到,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歐陽槨不是防著她,而是替她著想,以她沖動與藏不住卑的個性,難保不會替她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肯告訴我?」岳嵐不滿意他的答案。
「因為……」他拉長音,一臉受不了的神情。「你動不動就要找人獻身,說是要把鑰匙拿回來,我沒有那麼強壯的心髒,看你在危險邊緣玩火,要是你一個不小心,真被其他男人吃了,那我不就虧大了。」
听完他的話,岳嵐的臉又炸開一次,想起她最近的行動,的確是這麼一回事,這讓她百口莫辯、一臉菜色之外,又莫名的覺得沾沾自喜。
他還是挺在乎她……
「小傻瓜!」看著她一臉傻笑的樣子,歐陽槨可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能將她擁入懷中,揉亂她一頭黑發。
「別像模小狽一樣的模我!」她嬌嗔道,只是……話不由衷,只因為,她還是很喜歡這種被寵溺的感覺。
天啊!她這次可陷的深羅。
◎◎◎
林木參天,百鳥齊鳴,明亮的太陽在高聳樹木遮蓋下,幾乎無法滲進森林中。
車子行走在不算路的崎嶇小道上,顛簸的路況遠比肯亞的保護區還來的讓人難受,而周遭的詭異氣氛,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你確定沒有開錯路?」岳嵐不安的問著。「這里怎麼可能會有人住?」
歐陽槨斜眼覷了她,將她的反應收入眼中,而後淡淡的一笑,大掌從方向盤上移了下來,覆住她擺在大腿上,關節早已扭紅的手指頭。
「別怕,我來過這地方,吃不了你的。」歐陽槨有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可是……」他的手心傳來力道,無形中給了她力量,但是她還是存有疑問。
「這小村落不過才一百多人,自給自足的生活在林間,隔絕所有外來的打擾,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準則,而這些嚇人的森林,則是為了嚇跑外人的窺視,並不會傷人。」歐陽槨解釋了這里的生態,要不是之前由拍攝組的人帶他來過一次,他肯定是找不到這個地方。
「那……他們會不會吃人啊?」岳嵐開始胡思亂想。
歐陽槨听完她的話,大聲的笑了幾聲。
「並不是古老的民族就有這種習慣,他們會獵食動物,但是不吃人,這一點你放心。」他舉起手,再次揉亂她的發。
他的笑容緩和她的情緒,她不再害怕,卻轉為淡淡的愁緒。
「但是你不能否認的是,我爸爸是在這里受到傷害……」岳嵐低語,美麗的臉上添了一抹淡淡的哀傷。
「傻丫頭!」習慣她高八度的聲響,與活蹦亂跳的神情,一見到她落寞,那種突來的心疼很快地攻佔他的心。
他把車子停了下來,雙臂一張,直接把她擁入懷中,心疼的拍著她的背。
「我特別載你來這里,是為了完成你的心願,不是讓你來這里哀悼過去、傷心難過,你再這麼哭,那我們回頭算了。」歐陽槨說到做到,還當真打算開車離開,見不得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我不是哀悼,只是有感而發,那種心情很矛盾,那麼久沒見到的人,難得接到消息,卻是他離開人世……我都不知道該喜歡這把鑰匙,還是該恨這把鑰匙?」她揚起眸,迎向他關心的神情,看見他眼中的擔憂,覺得很感動。
「我沒事,你別看來一臉很沉重的樣子。」岳嵐推了推他,促狹似的笑了笑,喜歡他開朗有力的笑聲,像是個可依靠的肩膀。
她的話讓歐陽槨的臉僵硬一下,尷尬的捏住她的小鼻子,用力的搖蔽了幾下。
「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妮子,我可從來沒有關心過什麼不相干的人,你可以算是破天荒第一個,竟然還敢取笑我,看我要怎麼修理你!」他一只手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則是鑽進她的腋下,開始搔她癢,讓她笑的癱在他的大腿上。
「啊……喂,姓歐的,你別這麼小人,輸不起……啊,好癢啦……」他才一出手,岳嵐的驚叫聲充斥在車內,左右鑽動,卻怎麼也逃不過他的「毒手」。
「我不姓歐,你叫哪個姓歐的住手?」他的力氣大,單手就可以制住她,涼涼地進攻,一點兒也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里。
「歐陽槨!」她一邊笑、一邊吃力的打著他進攻的手,肚子都快抽筋了。「好好好!我認輸,我以後一定不敢笑你。」
他果真停下搔癢的動作,岳嵐直起身子,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以示報復,卻在眼楮的余光中,看見車外竟出現了許多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岳嵐習慣性的倚向他,詢問答案。
「他們只是來歡迎罷了。」歐陽槨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尋著,沒多久,終于看到他想找的面孔。「別動,在車上等我!」
她還來不及阻止,只見他以著極慢的速度打開車門,而後向人群里揮揮手,說了幾句她听不懂的土話,只見人群馬上讓出一條路,一位胡長及胸的老者緩慢走了出來,臉上則有愉快的神情,兩人熱情的擁抱在一起。
劍拔弩張的情況不再,其余的族人全都放下手中的長矛,一窩蜂的擁了上來,像是舊識一樣的拍著他的肩膀。
「我們會得到熱情的招待。」歐陽槨坐回車內,一臉如釋重負的神情。
「這是怎麼回事?」她細問。
「族內出了事情;有個族人在不久前闖入不準擅入的聖殿,大肆破壞,似乎正尋找什麼東西,由于破壞的聲響過大,吵醒了大家,他便竄逃失去蹤影,大家正想找出他的下落,畢竟破壞神殿是一項重大的罪行,他得給個交代。」歐陽槨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跟她解釋這里的情形。
「你會說他們的語言嗎?」岳嵐好奇的問道。
「我只會說一點點,是那個長胡子的老者教我的,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會覺得很意外,那個老者其實是黃種人,他能用英語與外人溝通。」認識那位老者,是因為拍攝記錄片的關系,與他成了莫逆之交,也算是工作之外的另一項收獲。
「不是真的吧?」岳嵐張大眼,懷疑寫在眼里。
然而,歐陽格只是桃了桃眉,一副信不信由你的神情。
車子繼續往前駛,沒過多久,濃密的森林不再,轉為一片豁然開朗的平地,許多稻草築成的小草屋坐落在平原上,而幾個村女圍個圓圈,正在煮晚餐。
「這里……真的好原始。」岳嵐不能相信,在這個時代,竟然還能看到鑽木取別這種鏡頭。
「你要試著習慣,這里是個史前時代,就當是在露營吧。」歐陽槨停好車,拉著她加入那一群笑容和煦的婦人們。「你在這里學煮菜,我要去開會。」
「你要把我丟在這群女人里?」她揚起聲音,反正這些人又听不懂她說的話。
「這是另一個你要適應的地方,這是個父權至上的社會,男人在討論事情的時候,女人是不準插手,只負責……」歐陽槨侃侃而談,看的出他的得意。
「只負責煮飯、洗衣服?」她實在是听不下去,這簡直是女人的地獄嘛!
「不!你還忘了一樣……」歐陽槨頓了一下,在她好奇的目光中告訴她答案。
「你忘了,生孩子也是重點之一,你如果也想做這份工作,我們今晚可以好好努力。」歐陽槨壓低聲音,徐徐氣息吹入她的耳窩,染紅她一臉紅頰。
「可惡!」岳嵐羞紅臉,卻也是無計可施,除大吼幾聲,算是聊表怒氣之外,她只能看著他的得意帶在唇邊,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挑挑眉頭,只能回過頭迎著一臉黝黑,卻有著和善笑容的婦人們,腦中一片空白。「嗨……」她聊勝于無的打個招呼,露出通用的招牌笑容。
幾個女人像是被她剛才的大吼嚇的失了神,在見到她的笑容之後,頭腦總算都恢復運作,熱情的拉住她的手,開始七嘴八舌的說些她听不懂的話,就算如此,岳嵐還是很努力的猜測她們的想法。
多熱情的人們!多讓人窩心的舉動!
在這個時刻,她一點兒也不在乎什麼女權不女權的問題,她只是覺得……她們可愛的讓人打從心底喜歡,管他是開些什麼會,她完全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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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于正坐在茅草屋里的歐陽槨來說,他的心情就沒有那麼輕松,他一言帶過族內發生的事件,把其中的危險性淡化。
「那現在有查出阿卡的下落嗎?」在木頭做成的椅子上落坐之後,歐陽槨隨即帶入正題,他已經開始後悔,不該帶岳嵐來到這里。
阿卡,就是那個逃竄的族人,也是破壞祖殿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就是傷害岳嵐父親的人。
「自從他上次偷偷模模的闖入神殿被發現之後,就消失了,只不過族內的食物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我想應該還是他的杰作。」族長高樂語重心長的說。
「他到底想從神殿里找到什麼?」歐陽槨單刀直入,不想忍受要為岳嵐提心吊膽的日子。
「傳說中,神殿被開啟之後,就會發生不幸的事,會造成家族的滅亡,他闖入神殿,就是為了恢復神殿。」高樂在沉默之後,也不再隱瞞。
听他這麼一說,歐陽槨反而迷糊了。
「闖入神殿的人,不就是阿卡嗎?」歐陽槨皺起眉頭,開始把細節串起。
「你記得岳寬嗎?」高樂搖搖頭。「他才是開啟神殿的人。」
歐陽槨當場怔了一下,這個消息太過突然。
不過,在細想之後,其實是相當合理的,畢竟在飯店那一次正值月圓,那石鑰中所顯示的地圖,正指向這個古老的部落,這應該也是岳寬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原因。
只不過,開啟神殿會造成不幸?這太匪夷所思了。
「你們如果知道阿卡心存好意,為什麼還要追捕他?」
「族中禁止殺戮,而上次岳寬的事件則讓大家震怒,一開始不知原由的時候,大家只想捉到他,問清楚是怎麼回事,而經由我的說明之後,大家不再那麼生氣,但是仍舊希望他能現身,接受大家的審判。」高樂拿起竹杯,喝了口水之後,又接著說。
「我早在卜卦中看到異相,知道時間已到,族內將會有重大的轉變,只是不知道這轉變是好是壞。」高樂不禁感慨他的能力,還無法預知一切。
「這跟阿卡有什麼關系?」
「他听到我的自言自語,又發現岳寬常在半夜鬼鬼祟崇外出,于是尾隨岳寬,發現岳寬竟然用著奇怪的方法就能進入神殿內堂,他卻不得其門而入,于是在門外守候,待岳寬一出現,就想捉住他,怎奈岳寬奮力反抗,阿卡在失控下,便重傷岳寬,阿卡自知族內的律法是不準殺戮,便在留書之後倉皇逃命。」
在听完事情的始末,歐陽槨便低頭沉思著。
事情愈來愈明朗,也愈來愈復雜,竟然牽涉到一個古老部落的信仰與存亡,他又該怎麼做呢?
「我知道你不是來觀光的,那你這次出現在這里,又是為了什麼?」高樂換上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仔細的注意著歐陽槨的反應。
「你有預測到我們的出現嗎?」歐陽槨不答反問,回視高樂的眼神是磊落而直率,他知道他可以相信高樂,這是那一段日子里培養出來的默契,是彼此的相互信任,要不然高樂不會告訴他關于阿卡的這些事。
「我很歡迎你的到來,事實上,卦上很明顯的告訴我,你們會來族里,會帶來一些不同以往的改變,卻不是不好的征兆。」高樂肯定的點頭,想起卦相中明亮的太陽,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卻隱約知道,這會是進步的改變。
一听他這麼說,歐陽槨也不再高築心防。
「跟我一起出現的女孩,是岳寬的女兒。」歐陽槨將目光移向外邊,岳嵐正和幾個煮飯的婦女們比手劃腳的笑著,似乎玩的很開心。
「果然是注定,你們注定在這場戲中扮一個很重要的角色。」高樂的震驚很快地平復,卦相上已告知他一切。
「你說到兩次的卦相,上次是吉凶末卜,這次卻篤定是好事?」歐陽槨挑眉,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無法解釋的事。
「的確是如此。」高樂知道無法勉強任何人去理解這種預知的事,他只是個傳話人,信不信則是由人。
「既然我們的出現會帶來好事,那……我如果提出要闖神殿的要求,你會答應嗎?」雖然知道把話桃明著說,會有一定的風險,但是他不想背叛老友。
斑樂似乎早就猜到歐陽槨會有這樣的要求,只是笑了笑,而後點點頭。
「你直接的讓人無法反駁……我同意你的要求,只是,我還是需要告知大家,畢竟我只是神殿的管理者,村民才是神殿的擁有者。」高樂客觀的告知立場。
歐陽槨感動的握住斑樂的手,表示由衷的謝意。
斑樂雖然話說的謙虛,但是在族長為重的部落里,得到高樂的同意,就等于擁有一張免死金牌,召開大會只是一種尊敬。
「相信你的卦相吧,我們會替你們帶來好運的!」歐陽槨有把握的點頭。
斑樂拍拍歐陽槨的肩膀,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歐陽槨將目光移向流露愉快笑容的岳嵐,他有把握能替她完成心願,然後……
他會帶著她離開這里,回到文明的世界,替她舉行一場熱鬧的婚禮,向全世界宣告……關于愛情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