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病房外,阮青竟有些遲疑,還有點害怕,她的手放在病房外的把手上,卻怎麼也鼓不起勇氣推開門。
「沒事的,董事長會很喜歡你。」看出她的緊張,梁宗聖微笑的鼓勵著她。
「我知道。」阮青微微聳肩,卻停不下心中急跳的緊張,一絲奇怪的想法躍入腦中,她竟然希望此時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梁宗聖,而是剛才轉身的閻中杰。
在她遲疑的時候,門被一把拉開,她驚呼一聲,迎向站在門前的男人。
「沒那麼多時間等你考慮,他還在等你。」雖然仍舊不明了自己心中交雜的成分為何,但是他卻知道此時她心中的擔憂與遲疑,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與反應,他來到門前,再自然不過的,一把牽住她的手。「閻中杰……」老實說,她是感動的,甚至還有些欣喜,而那樣的感覺很快壓過她心中的惶然,也讓她鼓起勇氣走入房中。
阮錦農已打點好一切,站在病床邊,等著阮青的出現。
「青青……」阮錦農喊著她幼時的昵稱,仔細盯著她看了半晌,老眼頓時涌出水光,老手則顫巍巍的伸向她。
阮青直覺的想退後,打從父母親過世之後就沒人這樣叫過她,這突來的昵稱,讓她心慌了起來。
就在她退了一步之後,她感覺手心傳來的緊握,像是一種力量,支撐了她的靈魂與勇氣,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發覺這力量的來源,是來自閻中杰……
兩人無言的目光交會,阮青終于可以提起勇氣,將目光移向阮錦農……她那從未有過深刻印象的爺爺。
阮青在阮錦農的身前定住了腳步,卻無法叫出口。
「你長大了……」阮錦農的老淚縱橫,沒想到,真的能在合眼之前,彌補一生的遺憾,嘗到承歡膝下的喜悅。
「已經二十幾年,我早該長大了。」阮青雖然可以感受到老人的感動,但是心中隱約仍有因他趕走父母親的怒氣,所以說話並不和善。
听出她語氣中的不諒解,阮錦農眼中的光黯淡了些,但這是自己造成的因,也怪不得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還不能原諒我,但我還是很感謝,他們兩人能同意你來認祖歸宗。」阮錦農原已不抱任何希望,以為兒子夫婦早已對他恩斷義絕。
「他們不像你。」阮青知道不應該,但是她就是想替父母親討個公道。
阮錦農臉上的自責又多了幾分。
「我很歡迎他們回家……如果他們肯的話。」阮錦農補了一句。
其實,他很希望見見自己的兒子,但他知道以前說過的重話,心里明白兒子媳婦是不可能回來見他的。
除非我死,要不然你們別想踏進阮家一步。
他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句氣話,害他與兒子分離二十幾年啊。
「他們回不來了,早在幾年前,他們就車禍死了。」阮青堅強的外表,在提及這件事時,眼中終于涌上淚光。
阮錦農的身子踉蹌了一下,閻中杰急忙上前扶著他。
「死了?他們死了?原來還是晚了一步,還是晚了一步……」阮錦農的身子整個癱了,要下是閻中杰的攙扶,差點整個人摔到地上。
阮青很想冷眼看著阮錦農的失望,也算是替父母親出了一口氣,但是她潛在的善良本性,還是無法讓她置之不理。那是她的爺爺,也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她抽起幾張面紙,溫柔的拭去阮錦農頰上的淚,這體貼的動作,終于讓阮錦農父回過了神。
「他們並沒有怪你,到死之前,都不曾怪過你。」阮青終于說出實話。「他們反而還覺得很不孝,無法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真的……」
「我的青青……」阮錦農有滿心的自責,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這些年,都是誰照顧你?」
「爸媽的保險費,讓我這些年生活無虞,而平常的生活,都是靠著梁大哥在照料。」阮青指著一旁的梁宗聖,向阮錦農解釋道。
而這個時候,阮錦農才發現梁宗聖的存在。
「謝謝!」他緊握著梁宗聖的手,滿心的感動。
「不用客氣,這是我該做的事。」梁宗聖笑的愉快,終于,也讓阮錦農注意到他,這也是他來到這里的目的之一。
閻中杰冷眼看著梁宗聖的反應,不知怎麼著,就是覺得不對勁。梁宗聖的態度雖無異樣,但是他卻隱約覺得梁宗聖的笑容詭異,並無第一次見面時的光明磊落。
但是他回頭一想,打從他發現阮青對梁宗聖的態度不若常人時,他對梁宗聖的印象就不曾好過,或許,這算是個人的既定印象,便不再多想。
「好吧,咱們一起回去,別把時間浪費在醫院里。」阮錦農恢復元氣與精神,終于露出笑容。「回去爺爺幫你辦場舞會,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原來其貌不揚的阮錦農,也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孫女。」阮錦農滿意的盯著她,真心的說著。
阮青皺起眉頭,為了他所說的舞會,也為他突然轉變的態度。
這樣笑容滿面、精神十足的他,怎麼也不像是生病的人,不過,就如同阮錦農所說,她何必浪費時間在這小小的疑點上,她有親人了,不是嗎?
她淡淡的露出笑容,目光自然的移轉到閻中杰身上,卻詫異的發覺,他的目光也正緊緊凝著她。她直覺的垂下眼,那樣的目光太過熱切,總讓她心慌不已。
而這樣的目光交流,全落入梁宗聖的眼底,他帶笑的眼隱隱浮現一抹怒意。
他不會讓閻中杰破壞他的好事,不會,他會想辦法阻止。
「董事長,我可以參加這場舞會嗎?」梁宗聖帶笑問著。
「當然當然!」阮錦農點頭,笑的很愉快,故意忽略閻中杰那張帶著怒意的臉。「你算是青青的恩人,你當然也是座上客。」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邀請青兒當我的舞伴了,畢竟,我只認識青兒一個人而已。」早料到阮錦農會這麼說,梁宗聖接著把他的想法也說了出來。
「原來,你是想讓青青當你一個人的舞伴喔?」阮錦農重覆他說的話,目光則睨向早已僵化的閻中杰,看樣子,他的孫女行情很高,目前兩人都有搶標的意思。
不過,就不知道閻中杰這「方面」是不是意願很高?
「你覺得怎麼樣?」阮錦農假裝若無其事的問著閻中杰。
「那又不是我能做的決定,看我做什麼。」閻中杰頂了回去,清楚的看到阮錦農戲譫的目光。
他沒興趣參與這樣的游戲,女人嘛,他只要手一揮,多的是人選,他才不會無聊到把心思花在阮青身上。
听他這麼一說,阮青沒來由的生氣,也沒來由的覺得悶……
「的確是不關他的事,我同意就好了。」阮青直接應允梁宗聖的邀請,等了這麼多年,梁大哥第一次邀請她當舞伴,她該欣喜若狂,但是她整個心里,只充滿怒氣,而這股怒氣似乎是因閻中杰而起。
阮錦農雖然有了年紀,但感覺可沒有遲鈍,他敏銳的發覺這幾個年輕人之間暗潮洶涌,誰才是適合的人,恐怕得要讓時問來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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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過一頭熱鬧而又愉快的晚餐之後,阮青幾乎耗盡全身的力氣,無法在房中安靜待著,她緩步走出房間,尋找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間。
如果,閻中杰的表情可以稱為愉快的話,那天下可能找不到正在生氣的瞼孔。
一頓豐富的菜肴、一個和藹可親、笑容可掬的長者,再加上她暗戀幾年的梁大哥,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她的面前,但她注意到的卻是閻中杰冷冰冰的態度。
他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的盯著她,說是怒氣,卻深濃的有些奇怪。
她想裝作一無所知,但是他的存在如此明顯,就算不迎向他的目光,她仍舊覺得全身不自在。
那種顯得熾熱的眸光,在她與梁大哥交談時,會變的更銳利而扎人……
怎麼回事?為何她整個腦子里,全都是那個男人的影子?
她喜歡的人是梁大哥,不是嗎?
為什麼才幾天的時間,她的眼神、眸光,全離不開那個男人?
天知道,這種感覺有多詭異、多曖昧,且讓她渾身不對勁。
「你在這里做什麼?」閻中杰打開書房的門,正打算回房休息,沒想到遇見她在門口發呆,于是揚起濃眉,薄唇微掀,徐緩的問道,熱燙的氣息拂在她的發梢,染紅她的頰,也喚回她的理智。
阮青揚起頭,紅女敕女敕的唇微張呵出喘息,粉女敕的小臉上更是汩出緊張的汗珠,讓她看來更加晶瑩甜美,卻終究說不出一句話。
天啊,她是不是神智錯亂了?竟然站在他的書房前發呆?她自問道。
閻中杰視線始終緊盯著她,黑眸深處是一抹奇矣邙無法解釋的神情,對于她的出現,他無法否認,心底是帶著一絲竊喜。
她主動出現在這里,也表示說,她有什麼特別的話、或是特別的事要告訴他。
就如同他認識的那些女人一樣,她們總會自動送上門,自動的獻上吻,自動的+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他從未對女人盡餅一絲努力,也未曾動過心,所以,他並不知道那該是怎麼樣的心情。而眼前的狀況,他也不想主動說些什麼。
空氣中有一絲奇怪的張力正蔓延著,似乎只要有人開口,眼前的奇怪又和諧的情況就會因此而改變,但,究竟是什麼樣的改變,兩人卻同樣的沉默。
在沉默了半晌之後,阮青決定棄械逃走,畢竟,會出現在這里,也是她自己未曾預料的情況,雙腳像是有她自己的意志,這種沖動讓她無法解釋。
「晚安!」阮青隨意的搪塞了一句,轉身就想跑開。
但是她的手腕很快的被他攫住,回過眸,他的眼帶著古怪,也帶著不甘願。
「想跑,就不該來。」他徐徐的說道,終于承認心里那一抹不情願。
他以為,他可以听到她的告白。
她轉身就跑的動作剌痛他的心,失望頓時攫住他,的確,他是在乎她的。
「我只是……」阮青慌亂的咬著唇,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只是什麼?」他傾下了身,不再壓抑對她的渴望,細細的將她身上的氣息盡收鼻中。
他早該在晚餐時就這麼做,也下會讓他憋了一個晚上的怒氣。
他不想為一個女人費神,所以總是刻意讓自己表現的冷淡,但是事實證明,對她的渴望,令他心口隱隱作痛,痛到無法忽略。
阮青搖著頭,推拒著他緊握的手腕,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她想逃!
而顯然地,他也發現了,而且,拒絕同意!
閻中杰一個使力,讓出一個空間,直接把她拉進書房里,大聲的將門關上。
「閻中杰……」阮青驚慌的看著關上的門,明顯感覺到身前男人的危險氣息籠罩著她,高大男性身軀欺近,幾乎就要吻上她……
她明明喜歡梁大哥,兩個人卻連蜻蜓點水般的吻都未曾有過,但是與眼前這個危險的閻中杰,卻吻過不下數次……
「不行!」她推拒著他靠近的身軀,目前的情況已經亂成一團,她不想讓情況更加復雜。
他眯起黑眸,顯然對她的話很不滿意。
「一開始,我什麼都不打算做,只是想問問你,到這里來的目的是什麼。」他徐徐說道,薄唇微勾,簡單的幾句話里飽含弦外之音。
听完他的話,阮青高懸在傘空中的心,因為他的話而放了下來。
他沒打算吻她,還好!但是……卻有一抹淡淡的失望。
而後,卻也突然發現,他的話有些語病,什麼叫……「一開始」?
抬眸迎向他,她清楚的看到他黑眸中火熱的渴求,黑眸里的濃熾火焰,讓空氣都變得灼熱起來。
「不行!」她直覺的搖頭。
而他的反應也很明確。
連話也懶得多說一句,探手握住她小巧的下顎,霸道的欺身上前,薄唇旋即印上水女敕的紅唇,品嘗她的香甜。
堅實熱燙的男性身軀貼得太近,讓她一陣暈眩,只覺呼吸困難,他熱燙的舌喂入她的櫻桃小嘴中,放肆的享用她甜蜜的女敕唇柔舌,直接用動作駁斥她的拒絕。
她不喜歡他!
她不喜歡他吧……
她,真的不喜歡他嗎?
雖然被吻的頭昏腦脹,但是阮青的腦子仍舊試圖運作,一句極為肯定的話一變再變,她已經不再確定自己的想法。
終于,在她快因缺氧而昏厥前,閻中杰松開了她,但仍舊抵著她的額,兩人距離之近,只差幾公分,她又會回到他的唇邊。
「你喜歡我的吻!」像是要彌補他受傷的自尊,他霸道的宣告,而語畢,又忍不住深深的吻住她。
阮青輕喘著氣,一顆小腦袋有些昏沉,但是沒有忽略他說了什麼。
「我不喜歡你!」她斬釘截鐵的回答,像是害怕自己忘記這件事。
「你喜歡我的吻,卻不喜歡我?」他眯起眼,一字一字的說道,青筋冒起。
「我沒說過我喜歡你的吻!」阮青大聲的駁斥,或許是羞澀、或許是討厭他的自大,不管是什麼原因,她決定否定這個幾乎無法否認的感覺。
「那你到這里來是為了什麼?」閻中杰壓低聲音,刻意讓她無地自容。「女人嘛,自動送上門的我遇到太多,你也不用覺得下好意思。」
阮青的眼楮像是要噴出火,氣的說不出話。
懊一個行情高漲的黃金單身漢!自大的沙豬!
知道她的沉默並不是因為認同,而是因為氣的發火,但是閻中杰還是沒有停止他挑釁的言語,他喜歡看她雙眸帶光的生氣模樣,美的驚人。
「如果你真的是因為這樣前來,只要大聲明白的告訴我,我會很喜歡,而且會張開雙手歡迎你,我愛生氣的小野貓。」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喃著,引起她一陣不自覺的輕顫。
「誰是你的什麼……小野貓?」壓制不住敏感的反應,她只能用言語反駁自己的懦弱,悍衛自己被看穿的窘態,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另一個男人拉進來。
「我的確是打算把自己送上門,卻不是送上你的門。」阮青狀似鎮定的說。
閻中杰雙眸倏地收緊,而手上的拳頭也緊握的發出喀啦的聲響,臉色由鐵青轉為死灰,再難看不過,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你打算把自己……送上誰的門?」他一字一字的問著,雖然問出問題,卻不想要听到答案,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無論她說出的男人是誰,答案都不是他!
「還能有誰?」阮青即使臉紅氣喘,仍舊說著殺傷力十足的謊話。
是呀!憊能有誰?
閻中杰濃眉緊皺,黑眸陰,瞪著她不說話。
「你要誘拐的男人是他,到書房找我做什麼?」簡單一句話,他的黑眸一凜,迸射狂怒,不肯承認他竟然那麼在乎她的答案。
阮青啞然,這突來的問題,問的她啞口無言,目光游移著,看到他書桌上一大疊的舞會邀請卡,是一個禮拜後的舞會……
「我來請你教我跳舞。」她深吸口氣,算是滿意自己突來的機智。「我是梁大哥的舞伴,但是我不會跳舞,不想讓他失望。」
他緊抿著唇,臉色陰沉,沒有說話,眼中有憤怒的火焰竄動。
察覺她的一舉一動,全是為了梁宗聖,為了那個男人,她甚至願意主動到他的面前,央求他教她跳舞,就為迎合那個男人的一切?
心頭的躁郁帶著一種陌生的壓迫,緩慢壓迫著他的胸口,他喘促的呼吸中,夾帶著深沉的無奈與矛盾,不明白為何要在乎她的一舉一動,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對她的在乎。
著迷于她身上的味道,執著于她抗拒性的吻,還有每次短暫接觸,都叫他心魂牽念,不時在腦海中浮現她的影子。
一個突來的念頭跳出腦海,轉化成孤矜狂傲的嘆息,落在心中深處,怒火悄然消逝。
被這樣的事實逼到了盡頭,他終于肯承認……他喜歡上這個女人了。
從來不曾動心的他,竟然為了一個黃毛丫頭動了心?
而這個黃毛丫頭的心里,甚至還有別的男人?
莫名的情緒涌起,竟讓他覺得心頭發酸,胸口被狠狠的掏空。
「你真的那麼愛他?」閻中杰听到自己的聲音,淡淡的問著。
他的話嚇著了阮青,有好半晌,她的腦子就停頓在那里,什麼也無法想,見著他眼里的深究與探詢,才猛然的點著頭。
「當然,當然。」她一連迭的說著,像是擔心他不相信。
胸口像是被狠狠的捶了一拳,閻中杰僵硬的扯了個淡笑,多的是嘲諷自己的味道,而在嘲諷散盡之後,徒留悵然。
「好……我教你。」
在深深的凝視之後,閻中杰說出令她訝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