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多慮了。」閻焰冷冷的回答,坐在桌前繼續斟酒,不再理會她。「如果想送死,在下必不會阻攔。」而且,他還會是動手的那一個。
沒有忽略他眸中閃過的殺氣,水荷不驚不懼,反而靠得更近,從原本他對桌的木椅上,挪到了他的右手邊,那股屬于女子的淡香,更加明顯飄近閻焰的鼻尖里。
「所以……公子同意讓我上山?」水荷支著下顎,一雙水靈清亮的眸子閃啊閃的,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所謂的「同意」,指的是「所有人」才能權利說出的字眼。
這表示,這個小丫頭在探試他的身分?
閻焰的黑眸揉進一抹深意,猜測她可是為尋仇而來?
他仔細梭巡著腦中的記憶,不記得師父說過曾與這樣的小女娃兒有什麼過節。
「龍虎山不是誰的,姑娘若欲上山,自是沒人能阻止。」閻焰神情泰然自若,說起話來從容不迫。
只不過,他的自律可讓水荷不滿極了,像他這樣平靜無波,哪有什麼樂趣。
不行,她得加把勁兒,鬧得他情緒失控,想一把掐死她時,她再把「護身符」拿出來……哇!扁是想象這張冷臉青白的模樣,她就有滿心壓不下的愉快。
「所以,我可以去打擾歐陽老前輩,可以去找他下下棋,找他練練功,要不然帶幾壺酒上山,應該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水荷一張小嘴說個沒完,存心繃斷他最後一根理智的弦。
閻焰臉色一變,如冰似箭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射上那張帶著甜笑的小臉。
「公子覺得好不好?這主意是不是棒極了?」水荷好听的聲音未停,不知死活的繼續嚼著舌根,軟軟甜甜的,像是剛釀好的蜜。
有生以來,始終冷靜自持的閻焰,頭一次知曉,氣到眼前發黑、頭頂冒火,到底是什麼滋味。
要不是顧及茶棚里閑人太多,又不願暴露身分,沾惹莫須有的麻煩,他真該甩出銀鞭,直接勒斃這碎嘴的女人——
突地,他想到一個好主意。
「跟我走!」心緒才起,閻焰隨即下了決定。
「走?」水荷唇邊的甜笑僵了僵,話說女人翻臉比翻書快,眼前這男人也是不遑多讓,不過,她仍是臨危不亂。「咱們才初識,公子就想帶著我上哪里去?」
她的問題,讓閻焰笑了。
他勾著唇,保持他好看的微笑,笑意卻沒有到達那雙黑眸里。
這個小女人,絕對有磨光男人耐性的能耐!
不過,他閻焰也不是省油的燈,怎會讓人淨把他當猴子耍呢?
既然,他封不了她的嘴,那——他就折斷她的頸!
起先,水荷一愣,因為他突來的笑容,讓她無法正確的做出反應。
這男人極好看,這是她第一眼就知道的事實,只是……沒想到這男人笑起來,竟然還有讓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珍貴而鮮少見的羞澀,突地浮上心尖,望著他的笑,一股熱燙的紅潮涌上粉頰,水荷的俏臉,不受控制的暈紅一片。
只是,那紅暈才上,她的眸光也因為他乍然改變的氣息,而看出了端倪。
冰冷的黑眸露出笑意,直直沖著水荷而來,那笑意,仍舊迷人,卻充滿殺氣。
一時之間,水荷頸上的寒毛全給豎了起來,心中暗叫不妙。
糟!有人翻臉了。
意識到情況突變,她正打算拿出袖中的「保命符」時,縴細的手腕卻被他擒個正著,清亮澄眸對上他的陰冷黑眼。
「走!」
閻焰當機立斷站起身來,扯緊她的手,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迅速再反手一轉,將她轉進他的懷里。
火熱的溫度,頓時包圍她的周身,讓她心跳有些失序。
「你最好不要動我,要不然你會後悔的!」她試圖推開他,心知大難臨頭,只得放聲威脅兼提醒。
「後悔?」閻焰冷哼一聲,黑眸跳燃著火焰。「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讓我後悔。」
水荷還未站穩,閻焰隨即飛身往外縱去,幾個飛點,兩人消失在眾人眼前。
原本熱鬧的木桌上,徒留酒菜錢匡啷匡啷地在桌上打轉,還有空氣里那一聲殘留的尖叫聲。
「救命啊……」原來甜美的嗓音轉為驚慌,尾音隱隱在空氣里飄蕩,大家面面相覷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英雄,每個人都想當,但是……保住小命最重要。
于是,茶棚的角落里,某人輕聲發言。
「來,我們喝……」
「好好好……大家干吧。」眾人皆舉杯同飲,茶棚恢復原來的熱絡。
世風日下,人人自掃門前雪,撩了虎須的水荷,只得自己面對這一切了。
「啊……」水荷的驚人肺活量,在此時發揮作用,從茶棚縱出到林里,她的驚叫聲始終沒停過。
閻焰耳中嗡嗡作響,耐心已達臨界點,卻仍忍住了直接將她丟下的沖動,只因還沒問出她的來意,無法妄下殺手。
憑著對此地的了解,閻焰以高深的內力,輕而易舉的捉著她,施展輕功直往另一邊林間飛奔,直到再也見不到人跡時,他才在空曠處落下。
原該踉蹌的腳步,沒有發生在水荷的身上,她跟著輕巧的落下。
閻焰將她輕巧落勢看在眼里,顯然她也懂得一些功夫……這樣就不用對她太客氣了!
他旋過身,一樣冷漠的臉、一樣冷情的眼,一樣狂放的一頭黑發,大掌才松了她的腕,竟然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截斷她所有的空氣,將她整個人吊在半空中。
「你怎麼……呃呃……」水荷揪著他的衣襟,突地被掐得頭昏眼花,半天無法開口,一雙小腳在空中踹啊踹的,他仍紋風不動。
這男人……怎麼連一點讓人解釋的時間都不給啊?
雖然說,殺人滅口最為簡單利落,但他總得弄清整個事情的原由吧。
「放、放……」水荷一張小臉被掐得通紅,但閻焰仍視若無睹,不停收攏手中的力道,垂眼,冷冷的看著她,手勁不松反緊。
「你所為何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水荷一張水女敕的唇,像是被迫離水的魚兒一樣,紅唇張了又張,連試了幾次,還是發不出聲音。她的小手指著被掐住的脖子,用翻白的眼神示意他松手,再不放她就死定了。
明白她的意思,閻焰好心的讓她的小腳落了地,但是他的掌心還是扣著她的頸項,只要一使力,她還是能馬上魂歸九天。
水荷急喘,努力補足肺中急缺的空氣,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直直瞪視著他,像是想把他的臉瞪出幾個大洞來。
怒火咕嚕咕嚕的往喉嚨上涌,水荷差點沒氣壞。
「你這個人怎麼翻臉跟……」出口的咒罵才開了頭,又沒了尾,只因為他又沒良心的掐緊了她的頸項,截斷她的話尾。
「我再問一次,你所為何來?」他壓低聲音,眸中殺氣迸射,暫且饒她一命,可不是來听她聊天說鬼話的。
水荷瞧著他那利箭般的目光,知道他的確狠得下心殺她。
此事開不得玩笑,她還是別拿自己的小命來玩好了。她小手往袖里伸,卻被他攔住,以為她要使出什麼暗器。
「別跟我耍詭計,只會讓你死得更快。」閻焰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泰然自若的提醒著彷佛要掐死一個人,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無謂。
水荷勉為其難的點頭,都在這要命的節骨眼兒上了,誰有心情跟他開玩笑、耍詭計呢?
要嘛,也得等她拿出保命符才行。
閻焰又看了她一眼,確定她真的明了他話里的真實性之後,才又放松手勁,提防的盯視她,看到她從袖中慢慢拿出某個物品——
閻焰的眸,眯得更緊了,俊臉上難得的出現怔愣與錯愕。
屠血戒!他遍尋數年的屠血戒,竟然在她的手中?
冰冷的視線從她掌中里的物品,緩慢的移到那張泛紅卻又帶著怒氣的小臉。
閻焰終于抬起頭看她,用最冷靜的聲音、最認真的態度,沉著臉,問出早就應該問出口的問題。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