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天起,意映沒再踏出房門半步,全心閉關作畫。
除了碧玉送餐飯之時,那個充滿百合花香的房間再沒為任何人開啟。
歐陽零很想念那股淡淡甜甜的花香,更想念花的主人——那朵綻放在他心頭、令他刺痛的野百合。
他沉思了數日後,承認自已對意映的愛意遠超出自己的想象,而且早已不是他所能控制。不如從何時起,那株野百合已然深植他的心中,拔不盡、除不去。之前他對女人還避之唯恐不及,現在他眼底、心里卻盛滿意映的一顰一笑,滿滿的相思和寂寞、絕望的空虛感使他更想要擁有她。
痛定思痛,歐陽零整理好紊亂的心情重新出發,若不能摘花去根將她趕出心底,他只好做個采花賊,強行奪取他人之花。
應敵之道不能力取,智取才是上策,直接去挑了意映的軟腳未婚夫,還不如先探听清楚意映非嫁他不可的理由,如此他才能決定該采取什麼對策,力保那個快不屬于自已的女人。
有了目標之後,歐陽零開始思索該先朝誰下手。
第一個糟殃的人便是碧玉。
他采取一對一緊迫盯人的方式,在碧玉上班時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碧玉洗衣時他就幫忙洗衣、打掃時他就幫忙打掃、煮飯時他也站在一旁陪伴,碧玉閑暇時他就坐在她的身邊,一語不發地盯著她,到了碧玉下班時歐陽零還親自送她回家。他總是不對碧玉開口說半句話,除了微笑還是微笑,也不給她任何理由,只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搞得原就患有妖孽恐懼癥的碧玉神經緊繃、努力燒香拜佛,卻還是驅趕不了那尊像背後靈的歐陽零。
在歐陽零的騷擾下,碧玉的定力只維持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清晨,她又看到歐陽零笑呵呵地站在家門口等她,她終于不支地向他的毅力投降,這個妖孽再陪她玩下去,她可能就得到經神病院報到了。
「你……你每天這樣跟著我到底有什麼企圖?」碧玉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膽戰心驚的問。
「聯絡感情。」歐陽零笑笑地看著她,又如前三天一樣,舉步來到她的面前。
「求求你別再跟著我了,你想要什麼或想知道什麼我全都答應,拜托你有話就直接告訴我好不好?」她哭喪著臉,話里充滿懇求的語氣。
「我是有一些小疑問。」他撥著長發,笑意淺淺。
「能為你解惑是我的榮幸,萬死不辭、萬死不辭,求求你快問吧!」碧玉如獲大赦地聆听他的話,拚命點頭求他開口。
「意映近來好嗎?」他語氣閑淡地問。
「小姐在作畫時都是一副火爆樣,她很好、很好,跟平常一樣。」碧玉這才知道他數日來纏著她是為了誰,于是趕緊向他報訊。
「她的畫完成了嗎?」一旦意映的畫作全部完成,也代表他將被逐出家門,他得先弄清楚自已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克敵。
「還沒,可能還要再關個十來天才會出關。」碧玉搖搖頭,以意映夜以繼日的畫法,可能是想趕在結婚前將畫全部完成,才會如此拚命。
「那個革命烈士的後人是誰?」知道意映的近況後,歐陽零不再顧左右而言他,直接插入主題。
「烈士的後人?你說林覺民呀?」碧玉有默契地問。
「對,就是那個令你嘔吐的肉腳。」由她那天嘔吐的情形看來,歐陽零知道她對那個林覺民也沒什麼好感。
「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很久以前他們就訂婚了。」碧玉撇著嘴角,不情願地對他說明。「意映怎麼會看上他?」他沒忘記意映對她未婚夫冷淡的態度,所以他不相信意映會對那家伙有好感。
「小姐才沒看上他呢!」碧玉自鼻端哼著氣,不屑地回答。
「她不愛他?」歐陽零日頭一揚,眼中又恢復了光彩。
「不愛。」她答得極快,連她都看不上眼了,何況是小姐?她的藝術家小姐眼光可是很高的。
「那麼他們為何要訂婚,現在甚至都要結婚了?」他沒被興奮沖昏了頭,再接再厲地挖內幕消息。
「交易嘛!」碧玉嘆了口氣,走進客廳開始她例行性的打掃工作。
「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歐陽零緊跟著她,屏氣凝神地听下去。
「就是商界和藝術界相互合作嘛,這很常見。」碧玉不想說太多,四兩撥千金地草草帶過。
「什麼交易?哪一種合作?小避家婆,你最好說清楚些。」不滿于她打發似地回答,他拉住她手上抹布的另一端,笑得很邪地威脅。
「我說、我說……你不要靠太近。」碧玉咽咽口水,膽小地退後覷望著歐陽零特有的詭譎模樣。
「他們怎麼個合作法?」歐陽零和藹可親地對她微笑,無論如何,他都得問個水落石出。
「就是一個給錢、一個賣人,一個得到名聲和人、一個成名-,雙方互助各蒙其利。這個林覺民是擁有數家大醫院的林老前輩的獨生子,林家在醫界也算滿有分量的,所以他們一開口提親,老爺就答應了。」碧玉垂頭喪氧,小聲地吐出藝術界不為人知的黑暗面。
「于是意映就找上他當出錢的凱子?」歐陽零順著她的話推測道,話里充滿了不屑的意味。「喂,說話客氣點,我家小姐看人的眼光有那麼差嗎?」碧玉打抱不平地吼,由于護主心切,全然忘了她會怕歐陽零的這一點。
「就我看來是很差沒錯。」歐陽零嘲弄道。林覺民?光臨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個短命鬼。
「眼光差的是老爺、夫人,那個林覺民是老爺他們找來的,這不關小姐的事。」她忿忿不平地指控道。
「但要嫁人的是她,不是你家老爺。」歐陽零涼掠地看著她氣鼓鼓的圓臉。
「他們只有小姐這麼一個獨生女,小姐不嫁,難不成你要夫人嫁嗎?」
「叫你老爺自已嫁過去,他女兒我要了。」歐陽零獨霸的下命令,要接收意映的人只能是他,其余的人免談。
「你是真的迷上我家小姐了?」碧玉小小聲地問,有些明白歐陽零對意映的獨佔欲大到什麼程度了。
歐陽零扯扯嘴角,「少在我面前裝傻,你是個明眼人,你知道我對她不只是迷戀而已。」這小避家婆看似胡涂其實精明得很,以他識人無數的眼光,還不至于會被她的外表給唬了。
「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你出現得太晚,而林覺民又出現得太早,比來看去,你搶不過他的。」多年來的偽裝居然逃不過他的法眼,碧玉這才曉得這個零不簡單,但她還是一本初衷地對他提出諫言。
「我哪一點比不上他?」歐陽零倚在桌邊問她。論人品、論相貌,那個林覺民在他面前算哪根蔥?
「很簡單,錢,你就敗在自己是個窮和尚。」
「我不窮。」他淡然地應道。
「但你也不富裕。」碧玉指著他所穿的袈裟,酸溜溜地回答。
「富裕與否和我敗不敗有何干系?」雖然很討厭提及有關錢的話題,但為了意映,他還是抑下心底的厭惡感,捺著性子陪碧玉兜圈子。
「藝術界是很現實的,要推出新作品不只本身得有名氣,背後財團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環結,沒有充足的金錢奧援,那些藝術家怎麼能生存?」碧玉頭頭是道地指出他失敗的原因。
「為了求生存,意映竟自願犧牲幸福嫁給那個蠢烈士?」雖然已經大致了解沉家的情況,但他還是不能接受意映為藝術犧牲的這件事。
「你忘了老爺和夫人也是藝術家嗎?他們雖有名氣,但實質上肯出手贊助的人少之又少,而小姐個性雖怪,但本質孝順,她不會置老爺、夫人于不顧的。」碧玉很心疼又很無奈地說出沉家的痛處。
「讓你家小姐這般犧牲,你不反對、不氣惱嗎?」歐陽零腦筋轉了轉,決定鼓動這個管家婆。
「當然反對,林覺民那個蠢烈士怎麼配得上我家小姐?」碧玉果然與他一個鼻孔出氣。
「那就別讓她嫁。」他積極地拉攏碧玉。
「你說得真簡單,他們故意把婚禮訂在小姐畫展的前一天,就是要確保能得到她,避免小姐反悔,才會這麼小人。」碧玉白了他一眼,如果真能說不嫁就不嫁,那小姐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世上有錢的不只林覺民一個,她大可以改找其它不打她主意的財主。」歐陽零知道她不容易收服,但世上有錢的人多得是,必要時他還可以犧牲點毛遂自薦。
「沒用的啦,我們早試過了。」碧玉揮揮手,很快地否決他的提議。
「怎麼說?」
「每次小姐帶著作品去找贊助者,哪個人不是見到了她就猛流口水想打她的主意?
尤其在他們發現小姐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後,他們的條件一個開得比一個多,沒結婚的就想娶她回家,有老婆的就想金屋藏嬌,男人都是一樣的,見到新鮮的就想嘗,所以我說小姐長得太美才會有這種困擾。」碧玉很有經驗的分析一切,所有看到小姐長相而能不被迷倒的贊助者至今尚未出現,這世上哪有純粹只想幫她家小姐的人?「林覺民也是想嘗鮮的一員,怎麼她就挑他當入幕之賓呢?」听完她的分析,歐陽零的心頭更是酸堿不平衡了。
「因為他比較沒有危險性。」碧玉也很慶幸這點,倘若林覺民想硬吃柔道黑帶的小姐,恐怕還得先去練個十年八載的功夫。
「沒有危險性?我見到他的那天他就正在吃意映的豆腐,怎能算是沒有危險性?」
他體內的炸藥開始爆炸,聲音也高亢起來。
「他沒要求先上車後補票就很好了,其它人還想先驗貨哩!」碧玉不以為然地努努嘴。
「驗貨?意映吃過幾次虧?」歐陽零眼神似淬毒的箭,怒極攻心地朝她發射。
「喂,你別嚇人好不好?小姐可是柔道黑帶的高手,她不曾少塊肉或是吃過虧啦,想踫她哪有這麼容易?」碧玉顫聲應道。以歐陽零這種吃味勁,在林覺民還沒被他萬箭穿心前,她這個報馬仔就被毒死了。
「至少林覺民就得手過,他在我的眼前踫她。」想到林覺民放肆的那一幕,他胸中的妒意就像江水泛濫,從頭到腳淹沒了他。
「那是因為小姐厭了、倦了,反正都敲定林覺民是未婚夫了,遲早都會是他的人,她說她會漸漸習慣的。」碧玉好心地替意映澄清,不料卻發覺歐陽零的臉色愈變愈酷寒。
歐陽零硬是擠出冷冰冰的笑容,「她該習慣的人不是他。」
「不是林覺民難不成是你?」碧玉搓搓手臂,覺得室內的氣溫開始疾速下降,尤其歐陽零幾乎快結冰變成冷凍人了。
「對。」歐陽零氣蓋山河的回答。
碧玉嘆口氣柔聲勸導,「我不是叫你死心嗎?沒錢還妄想軋一腳競標?收收心去做你的和尚吧,何況天底下跟你一樣美得過火的女人多得是,如果有天你不想當和尚了,除了小姐以外的女人你都可以找,就是不要死死的認定小姐,快快把小姐忘了吧!」顯然這家伙又是一顆頑石,而小兵子硬是要配個大蓋子,不搭就是不搭,再強求也是惘然「錢對她真的這麼重要?」歐陽零全身神經緊繃,陰陰的問。
「不只是她,對所有的貧窮藝術家、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重要。」碧玉說得理所當然,以為他是在佛寺里待久了才會對錢沒概念。
「對我來說就不是。」他別過頭猛力一甩,既而低首用力按著桌角,心底不斷地交戰著。
看他這副喪氣的模樣,碧玉是很想安慰他,但又不能忘本地投向他這一方。「你是出家人嘛,環境不同當然覺得錢不重要,你還是早點回去廟里忘了這里的紅顏吧!」
「我的話還沒說完,為了她,我可以對金錢重新評價,因此她絕不會是林覺民的人。」歐陽零的心理交戰很快就有了結論,他揚首時又換了一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臉孔,自信滿滿的說。
「不是我愛潑你冷水,你的觀點和你的口袋是兩回事,想要得到小姐,你可能要等下輩子。」碧玉揉著眼看他變化極快的表情,愈發覺得他的心理難以捉模。
「意映有撿東西回家的習性是不?」歐陽零又變回以往的怪模怪樣,漫不經心地問。
「不是早知道了嗎?不過小姐撿東西前還會挑一下,喜歡的、中意的才帶回來。」
碧玉本來還想多同情他一下,但看到他由凡人又成了妖魅的眼神,同情心馬上蒸發殆盡,實在是因為他的沮喪期太短,而振作期又來得太快了。
歐陽零輕佻地靠近她,「是嗎?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被人撿的習性?」
「啊?」碧玉退了一步又一步,瞠大著眼楮不明白他的意思。
「听你這麼說我才知道她和我是同一種類的人。」歐陽零如大貓捉到小澳子似的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細細品味她的恐懼感。
「哪一種人?」碧玉想了老半天,只認為他跟意映的相同處僅止于外貌和古怪的個性。「我也喜歡被人撿,也很挑拾主。」他彈彈她的腦袋,開誠布公地剖白。
「你挑拾主?」听到他這句話,她完全忘了該有的恐懼。
歐陽零大嘴一咧,笑得像混世魔王,「告訴你,我最喜歡被窮人撿。」
百嘿,既然愛人是窮人,那就再好不過了。歐陽零快活地想。他那些纏身的憎惡品可有了地方傾倒,以後再也不必為了處理金錢而傷神四處躲逃,而且還可以光明正大地轉嫁。
多虧林覺民的出現,他終于找到一個一本萬利的銷金窟。
「碧玉,把東西擱著,你可以出去了。」
意映正為了眼前的這幅畫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忽然听見細微的聲響,以為是碧玉送飯進來,忙里分心的吩咐道。
「碧玉?」沒人回答她,于是意映停下畫筆,轉身探個究竟。
意映一回頭,就看見歐陽零端著盤子,站在落地窗後,修長的黑色身影半罩在白色的窗簾中。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記得自己確實將門窗鎖得緊牢,碧玉也不可能將房間的鑰匙交給他。
「有縫就行。」歐陽零自簾後走了出來,將托盤放在小桌上,笑笑地打量她。
「少林寺教了你特異功能,還是高野山教你當壁虎?」她放下手中的畫筆,雙手抱胸地觀察他的神情。
數日不見,他似乎變了,林覺民出現當天的火爆氣息消失無蹤,又恢復以往狂邪不羈的瀟灑狀,彷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都有。」歐陽零拉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就著屋里明亮的燈光細看她的容顏。
「我要趕畫沒空陪你廢話,出去。」意映拾起筆不搭理他,不想讓他又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寧。
歐陽零在一瞬間搶過她的筆擱在一旁,乾坤大挪移地將她搬至自己的雙腿上,厚實的手掌輕撫過她的臉龐,「你瘦了。」
對于他迅捷的舉動,意映只怔忡了一下下便回神,眼神淡漠地盯著他的怪樣,「從哪里進來的就從哪里出去,我的私事不用你費心。」
「沒有我,你怎麼作畫?」歐陽零輕觸著她干燥的唇瓣,扶著她的後腦,低下頭徐緩地以唇浸潤。
意映無力推開他,抿緊唇瓣不語,不懂他的吻味道怎麼變了?不如以往的狂猛暴烈,今晚的他溫存得今她心笙動蕩,不知所措,她覺得好陌生又好心驚。
意映吐出長長的一口氣,聚攏渙散的心神回道︰「職業機密,沒模特兒我也能照畫不誤。」
「畫我的同時,你心里是否也必須想著我才能繪出你想要的東西?」他伸出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以柔情似水的眼神鎖住她。
「是又如何?」意映知曉也見識過他的武力,挫敗地任他擁著,尤其他又用這種溫柔的姿態面對她,使她怎麼也硬不起心腸。
「不如何,只代表你不分日夜地想著我、念著我。」他輕輕撫過她的眉、她的眼,低低地笑道。
「意圖不同,你少自嗚得意。」意映反駁道。日夜不分地想著他純粹是為了作畫,若沒憑借著對他的記憶她怎麼能畫出來?她又不是印象派的一員。
「意圖?除了畫我之外,你還有什麼其它意圖?」歐陽零將臉壓近她,浪蕩地在她耳邊呵著氣。
「你想說什麼?」意映早已習慣他的舉動,泰然地依偎在他懷里。
歐陽零拉著她的手按向她的心房,「我是說,我住在你這里已有許多時日了。」
「何以見得?」她沒駁斥他的話反而抬起眼看他,想听听他的高見。「畫了一屋子的我,你相思的對象難道不是我?」他隨手指著放置在屋內的畫作,幅幅畫里的人兒都是他,每畫一幅,不知她已將他想過多少回。
「那不是相思,那是作品。」意映好笑地回答,他以為她想著他就代表相思?
「不,那是我在你心底的樣子。」歐陽零欣賞著她絕麗的笑容,睿智地說。
「那只是畫。」意映深深地縮緊了眉頭,這才知道他觀人之術的高超,但並不願意親口承認。
歐陽零抱著她轉向她正在畫的圖,與她一同感受畫里的意境。「畫我的人必須看著我,而常人不會以這種眼光看我,更別說畫里含情帶意的意境了。」
「我沒摻雜那些顏色。」她眨動水亮的大眼,看了許久倒看不出她的畫里居然有他說的那些東西,她曾把她所有的情意都畫進去了嗎?
「你愛過人嗎?」歐陽零垂首倚在她的耳邊問。
「沒有。」回想起林覺民在場的那日他不肯表明心跡的行為,意映賭氣地誆騙道。
「這就莫怪你畫作的意境會這麼寂寞了,因為你很寂寞。」歐陽零看著她,直勾勾地點明她作畫時的心境。
「你是進來討論我的情感問題還是來看畫的?如果都是那就滾,我寂不寂寞我自己明白。」意映十分討厭听他說這種話的感覺,在他面前,她就像是顯微鏡下的草履蟲,被人觀察得一清二楚,遠勝過她對自已的了解,甚至知道她心底藏了頭叫寂寞的怪獸,而她卻對他的心無所知悉。
「那可不行,如果連你都寂寞的話,我們就更該好好解決這項問題了。」歐陽零收緊手臂,以臉貼著她的臉,笑嘻嘻的說。
意映忙轉過頭正眼看著他,「什麼叫連你都寂寞?」
「因為沒有你,我的日子非常無趣寂寥,而現在的你看起來又像一只沒有主人的棄貓,身為你的所有物,我必須中和你我的情緒,讓彼此都好過些。」他輕吻了她一下而後離開她的唇嘴角,嘴角勾著隱隱的笑意。「你是我的所有物?」意映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個專屬的男人。
「我是你撿回來的不是嗎?當然是屬于你的。」
「多謝你的以身相許,但時效過了我便拒收,你的利用價值只限于供我作畫而已,要不要你完全是兩碼子事。」她晃著頭使自己清醒些,不能再讓他的魔眼迷惑了,碧玉說得對,他的眼會吃人,今天她才真切地體驗到這點。
「無妨,這些時間使綽綽有余。」歐陽零似笑非笑地環著她的腰,歡喜地親吻她的發際。
「你在說什麼?」又來了,淨說些古里古怪的話,他的母語是由甲骨文演化而來的嗎?
歐陽零直勾勾地看了她半天,而後只手放開她,把一旁的小桌子拉了過來,揭開盤上小圓盅的蓋子,使食物的香味飄散出來。「沒,趁熱吃點東西,吃完後再乖乖睡一覺,我不喜歡你臉上有黑眼圈的憔悴樣。」
「我為什麼一定得听你的話?」意映倔著脾氣。這家伙總是把話講得不清不楚,最近甚至學會了她的命令式口吻,她真弄不懂這個男人。
他舀了一碗雞湯送至她面前,「來,這是碧玉炖了個把鐘頭的雞湯,別糟蹋了她的苦心。」
「你還沒回答我——」意映話才說了一半,他便趁勢將雞湯送進她的口里。
意映被突然送入口的湯汁燙得頻頻伸舌吐氣,苦著一張小臉瞪他。
「太燙了嗎?」歐陽零低頭吻了吻她被燙紅的唇瓣,「我吹涼了後你再喝。」
「你到底在做什麼?」看著他辛勤吹涼湯匙里湯汁的動作,她益發感到不對勁,于是抬手制止他。
「腰圍瘦了,你要好好補補,來,再喝一口。」歐陽零用附在她腰上的大手探測一番後,柔聲地哄著她多喝些滋補身體。「你費盡心思爬進我的房里來就是為了喂我吃東西?」難得他會有如此舉動,意映心軟地喝下後,拉住他的手不死心地追問。
「非也,你若不吃壯些我怎麼有胃口吞你下肚?我是期望你能美味些我才好消化。」他端著不正經的笑容回道,舉起湯匙又要喂她。
意映不合作地轉過頭,「我有未婚夫了。」
「名義上。」歐陽零處變不驚地更正。
「不想表明你的立場就別想當入侵者,你不是我的什麼人。」意映點破他倆之間所存在的隔閡,認真的看著他的眼。
「入侵者?」歐陽零譏笑道,「先來後到是他家的事,他不過是空有未婚夫名號的人物罷了,你雖沒口頭承諾我是你的誰,但你的心中沒有他只有我,我既沒入侵也沒破壞什麼,況且他也對我構不成威脅。」既然她也明白他倆之間那種曖昧的感情,那他便不拐彎抹角了。
「威脅?你想要什麼?」意映咬著下唇問他。
「你,我要你。」歐陽零不忍心看她將唇咬得滲出血絲,于是將她按向自己,輕舌忝她被虐待的唇瓣。
「你是個和尚。」听到他親口承認後,意映酡紅著臉心慌地找理由。
「我沒出家。」
「你沒錢。」這是最重要的一點,也令她最感遺憾。
「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愛,我要你只接受我一個人的愛。」歐陽零捧著她的臉,字字真切地訴說。
「你有愛?你會愛人?」她不相信超級自戀狂也懂得談情說愛,而且會愛上別人。
「有,而且我比你忠于自己,至少不會死鴨子嘴硬,拿著未婚夫的名號縛住自己、騙自己。」逮著了機會,他便開始損她。「我沒那麼做。」意映別過頭矢口否認,心底卻因為他的表白涌上陣陣喜悅。
「是嗎?那在我不知道你有未婚夫之前,你怎麼就從沒阻止我這麼做過?」他單指勾回她的臉,細細地吻她。
「大俠,你的武功蓋世,我是敵不過你的蠻力的。」意映抵著他的胸膛輕喘著。
「撒謊,今晚你也沒拒絕過我。」歐陽零靜靜地擁著她,讓她在他懷里休息。
「因為你的行為讓我困惑,我正在考慮該不該拒絕。」
「考慮的結果如何?」歐陽零輕拉開她重新拿起湯匙,吹涼了後再喂她進食。
意映想了很久,還是認為沈家的生計遠比自己的幸福重要。「我該拒絕你。」
「只可惜你的身心不允許。」他沒有半點灰心的模樣,依舊充滿了自信。
「我承認你極度吸引我,但我相信有毅力便可以克服。」
「是嗎?」歐陽零雲淡風清地問。
「你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我寧願選擇錢,所以別再這樣對我讓我為難。」她打開天窗說亮話,決定不再接受他忽冷忽熱的愛情表現.不想再讓他那極度吸引人的身影繼續晾掛在心底。
「沒差,我說過那對我構不成威脅。」歐陽零一宇不漏地接收她的話,不以為杵地笑道。
「搶別人的老婆你不覺得是種業障?」看他的反應也知道他全沒听進去,于是意映試圖輸送人倫道德和佛經義理。
「你沒听過嗎?別人的東西總是比自已的好.何況你也未正式屬于他人,我將主權移轉,對林覺民來說還算是做了件功德。」他又喂了她一口,得意洋洋地說。
「什麼功德?」意映制止他再喂食,捉緊他的衣領問。
「救林覺民一命,免得你在新婚之夜將他摔回老家投胎。」雖然他天生少了心肝肺,但也很有人類該具備的良知,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遇上了意映這個男人婆,不死恐怕也去了半條命。
「我不會那麼做。」意映口里雖這麼說,但心里也不太能保證,這不能怪她,實在是那個林覺民天生就是被摔的材料。
歐陽零戲謔地拉著她的手踫觸他結實的胸膛和溫熱的嘴唇︰「有過我之後你還能接受其它的男人嗎?」
「別太自負。」看著歐陽零那種多情的表現又快速被蒸發,意映慍慍地瞪他一眼,拿過桌上的湯碗一口氣喝光,不再接受他的喂食。
「乖女孩。」歐陽零很高興她喝完湯汁,以自己的唇代替手巾拭淨她嘴角的汁液。
意映跳下他的腿,立在一旁嚴正地聲明,「我說過別再這樣做。」
「我沒答應。」他彎身輕松地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你在做什麼?」意映推著他的肩。
「送你上床休息,你需要睡眠。」將她安置在柔軟的大床上,他親吻著她的額際回道。
「那你又上來做什麼?」意映擰著眉看他上床躺在她的身旁。
「陪睡。」歐陽零拉過她的身子環緊她的腰,讓她的背靠著自己,緊緊地將她嵌入胸懷里。
「我已很清楚地告訴過你,只有那晚。」
「我的記性不好,下回你再提醒我,現在睡覺。」他轉正她的身體,與她面對面地貼合。
四肢與他交纏不能動彈,意映尷尬得暈紅了臉。「你真的只想陪睡?」
「不只,我想做的更多。」驚艷地盯著她臉上的紅雲,他悄悄伸出手指輕緩地撫著。「那怎麼還不動手?和尚不當你想當聖人?」意映無處躲逃,被迫直視他那對充滿魔魅的雙眼,覺得它們像股黑色的漩渦,直要將她的靈魂吸入。
「時機不對。」歐陽零輕吻她的鼻尖笑道。
「什麼時機?」
「你比我還猴急?」他撩高她的發絲,不正經地看著她。
「去你的。」意映光火地捶打他的胸膛。什麼猴急?把她說得像只欲求不滿的母狼似的。
「我要等你心甘情願。」歐陽零握住她的拳頭,低低地說。
「不……不可能。」意映沒把握地駁斥道。
「可不可能我們都心知肚明,即使我不使強你現在也會答應,但我要等你不再有林覺民這個包袱後,才來慢慢享受,所以你必須有耐心再等一陣子。」歐陽零的表情既自大又自滿,大手在她脊背來來回回地摩裟著。
「誰說我——」意映氣呼呼地想開口,卻被他的唇堵住了嘴。
「閉上眼楮睡覺,不然我現在便實現你的願望,好好在床上伺候你。我必須警告你,我已經很久沒嘗過女人了,所以無法擔保你明早下不下得了床。」火辣辣地以唇舌與她廝磨後,他吐著火熱的氣息奉上忠告,毫不掩飾眼底赤果果的。
意映接收到他眼中的意圖後,趕緊閉上雙眼不再開口。
「這才乖。」歐陽零吻著她的眉心,嗅著她身上特有的百合花香,這才滿足地閉上眼,尋求多日來不曾有過的好眠。
手里擁著他差點錯失的意映,他百般珍惜的不願再松手,這朵潔白的百合是屬于他的,別人只能遠觀不能褻玩,因此也只有他能看見她綻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