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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國度(下) 第一章

作者︰綠痕類別︰言情小說

埃道

破曉時分,旭日自東方破浪麗出,本是幽暗的海面上,靜染上一片刺眼的紅,深紅色的海水宛若遭日光煮沸。在風勢的助長下,浪濤層層疊疊,翻滾不休。

位在迷海里的琉璃島,在石中玉率艦出海後,首當其沖,此時此刻,琉璃島上已插上一面面帝國的南字旗,至于三大島中的其他兩島。兩名島主則是趕在兩島分別遭石中玉擊破之前,將所有的兵力全都集中在石中玉的第二目標玄武島上。

密密麻麻包圍著玄武島的船艦,嚴密地織成了一道防護網,不讓敵艦再擅進一步。

「都靈島島主也在這島上?」坐在艦艙內的石中玉,在听完了握雨的報告後,心情很好地咧大了笑容。

「是。」

他扳扳兩掌,「正好,省了我不少事。」

對于敵軍的這種作法,握雨則一點都笑不出來。

「主子,你打算怎麼做?

「海道的神子用自家的船艦包圍住自己,同時也使得他們無法登島不是嗎?

石中玉愉快地看向窗外,「你忘了?我是很愛砍馬腳的。」用這招包圍住自島,雖有好處.但也同樣有壞處。

「啊?」什麼馬腳?

也沒給個解釋,興匆匆的石中玉大步跨出艙外,他先是朝攜雲彈彈指,攜雲即命人燃起紅色的煙火,帝軍各船艦在見著煙火後,逐一開始包圍玄武島,大批船艦將包圍住玄武島的海道船艦再自外頭包圍住,緊接著,各船艦開始將大桶大桶的燃油,倒灑在海面上,任海潮將它們帶上島的四周。

「燃引。」石中玉站在艦首朝身後吩咐,「各艦弓箭手準備。」

遭人扔擲至海里的一柄火炬,立即點燃了海面上的燃油,皆是燃油的海面,轉眼間即布滿了火浪,隨著海潮的推進,一波又一波的火浪燒上了海道的船艦,包圍住玄武島的各船艦,很快即成了一圈困住了玄武島的火龍。

當海道各船艦上的船員在烈焰下紛紛往島上撤時,自海上遠射而來的銳箭一一釘射在玄武島沿岸,抬首望去,大量箭雨傾密而下,逼得上島的兵員們,不得不學島上的百姓般,趕緊再撤往島上最安全的皇宮里頭。

命所有軍員都躲進皇宮地底後。玄武島島主滄海,與都靈島島主觀瀾,兩人沉著臉站在宮頂的窗口,眼睜睜地看著護島的船艦在火勢下全毀,且搖身一變,反而成了包圍住玄武島的烈焰,令島上的軍員進退不得地被困在島上。

一個時辰過去。海面上烈焰漸消,站在船首的石中玉扳扳頸項,轉身走下船首時順道向攜雲下令。

「準備搶灘。」

「是。」

愛染不解地看著石中玉在把那柄鈍劍背在身後之後,便一腳踏上船緣。

「你要上哪?」她一把扯住想要跳海的他。

「擒賊先擒王。」他微笑地親親她的面頰,「我先去拎來那兩個島主的人頭。」

他才不想毀了海道所有的兵力,他的目標也只有二人一神而已。

「你不怕海皇因此而動怒?」這樣真的妥當嗎?

「會怕,就不會來他的地盤了。」石中玉不以為意地瞧了瞧遠方飄浮在海上的狼城。

埃皇究竟是要袖手旁觀到什麼時候?

不只是石中玉,玄武島上的每個人,心底也都在這麼問。

身為島主,很清楚海道兵力的觀瀾,在情況演變至此時,她很清楚,唯一能夠令帝軍退兵的,只有海皇,可他們的這個海道的希望,眼下仍是半點動靜也無,依舊緊閉著狼城大門,對外頭之事,置之不理。

當高站在皇宮上頭俯視著下方的滄海,眼尖地見著石中玉竟乘著一艘小舟大刺刺地前來時,他仔細打量了四下一會,察覺他所率之兵員,都留在船艦之上,而他則與上回紫荊王一般,也是單槍匹馬地前來,似乎一點也沒將他們海道給瞧在眼中,更無視于這島上島主的存在。

他不禁怒視著窗外。「他竟敢單槍匹馬前來……」太瞧不起人了,他以為只他一人就能擺平整座玄武島嗎?

「滄海,別與他硬踫硬,他是四域將軍,咱們不是。」觀瀾一掌按住他的肩頭,但激動的滄海卻撥開她,縱身往窗外一躍而下。

「滄海!」站在窗邊的觀瀾朝下大叫,卻怎麼也喚不回滄海時,她只好跟著追上去。

就著以往的記憶,曾來過這島上的石中玉,先滄海一步來到玄武島山頂神殿殿外的廣場,他本是想先閉上眼眯一頓的,只是來者的速度,比他料想中的還快了些。

滿面怒容的滄海,在兩腳一踏上廣場上的石面後,即攜著怒火步步朝石中王進逼。

「且慢。」石中王朝他抬起一掌,覺得有必要先向他說個清楚,「哪,我這人雖然既長舌又羅唆,不過,在骨子里,其實我是個很簡單的人。」

誰有空理會他?

「喂,沒必要這麼沉默吧?這樣的待客之道,你是要我怎樣把話繼續說下去?」

等了半天沒等到他回應的石中玉,在他臉色愈來愈陰惻時朝他揮揮手。

「你想說什麼?」懶得搭理他的滄海,很勉強地配合一句。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只是想對你說……」他靦腆地搔搔發,再送上與他表情完全不搭的下文,「交出玄武島,不然我就親自摘下你的人頭。」

「你作夢!」滄海迅即抽出佩在腰際的名刀。

「喂喂,話別說得那麼快,再考慮一下啦!」眼看對方都把吃飯的家伙亮出來了,石中玉還是本性不改地嘮嘮叨叨,「這位火氣很大的仁兄,我想你可能對我還不是很了解,我這人呢,心胸是很寬大的,所以我決定給你個機會反悔一次。」

碑過他耳邊的刀風,直接省去了他下一波的嘮叨。兩手背在身後的石中玉邊躲邊問,在滄海手中之刀轉攻起他的下盤時,他邊不時抬高左腳、揚起右腳,邊繼續朝他羅唆。

「別那麼急著想去投胎嘛。」他往下一蹲,剛好閃過劃過頭頂上的一刀,再笑咪咪朝滄海伸出一指,「來,我再給你個機會好好想想。」

「廢話少說!」

石中玉猛然以一掌掐住他的頸項,另一掌,則是輕松地以兩指掐住他的刀背,任他怎麼抽刀也抽不回。

他笑咪咪地再問︰「還是不願考慮我的提議?」

「我不會將玄武島交給你……」在他的掌勁下,面容因此而漲紫的滄海,仍是挺著骨氣不肯向他低頭。

「是嗎?」石中玉聳聳肩,面上的表情隨即一換,「那,我只好對你說聲抱歉了。」

離開頸問的掌指,倏然以手刀砍向滄海手中的那柄刀,強大的內勁將長刀砍成兩半,愕然自滄海的眼中一閃而逝,他旋身一腳踢向石中玉的胸月復,石中玉只是將身子一閃,而後再用手上斷刀頒勢在滄海的胸前,由左而右地狠狠劃下。

從未體驗過的刺痛,在大量的鮮血進射而出時,令滄海痛蕾地扭曲了臉龐。他一手掩住胸月復之同,另一手握緊了斷刀,動作極快的石中玉連讓他揚起力的機會也不給,在下一刻又抵至他面前,手握著另一截斷刀輕觸著他的頸間,再毫不留情地朝旁一劃。

慢一步趕到的觀瀾,兩眼所見的,即是頸間受了一刀的滄海,身子朝後倒下的景況。

「滄海!」她不禁放聲大叫。加快步伐奔至滄海的身旁。

石中玉扔去了手中的斷刀,拍了拍兩掌,站在她的面前把話說在前頭。

「就算你現在跑來這湊一腳。也改變不了他所決定的事,是他自個兒堅持要把命送給我的。」他已給過這個島主很多次機會了.既然硬要執迷不悟,那就怨不了誰。

心中宛如千椎萬刺般地疼痛,令觀瀾的眼中泛滿了淚水,她伸出兩手緊掩著滄海的頸間,不忍地看著滄海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的模樣。

為什麼要這麼傻?她不都說過了,來者是帝國的四域將軍,這對手,不是他們所敵得過的,以往他們在紫荊王的身上,不就已經很明白這點了嗎?明知如此,他為何要這麼沖動行事?

「滄海……」大量的血水自他的身子涌出,觀瀾在他的十指緊緊捉住她,不一會又松開對,斷了線的淚水,自她的眼眶中翻滾而下。

相交甚深,自小到大一同看著對方長大的青梅竹馬,就在她的眼前靜靜地斷斷了氣,紊亂而又龐大的痛苦,令觀瀾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受。她一遍又一遍地撫著他的頸間,多麼希望指尖下能再感受到他的脈跳,但這具猶溫的身子,卻怎麼也不肯成全她這麼一點希冀。

顫抖不知何時爬滿了她全身,她輕輕放開滄海,抽出腰問的長劍站起身。

完全不看好她的石中玉,抬起一指朝她搖了搖。

「姑娘,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會是我的對手吧?」那個前車之鑒還在她的腳邊昵呢。

臂瀾緊咬著牙,握劍的五指,雖因過度用力而泛自了,但一想到海道三島目前前僅剩下她這一名島主後,她只好強自忍下想替滄海復仇的沖動,因她不能令海道再失去最後一名島主,且棄所有島民不顧。

「看祥子,你似乎沒那家伙那麼笨。」石中玉很欣賞她當忍則忍的態度,他大方的兩掌一拍,「好!為了公平起見.我也給你個機會。」

臂瀾陰沉地瞪著他,「都靈島之軍已全在這島上,而兩島的船艦也已遭你燒毀毀。」眼下情況都已如此了,他還想怎麼樣?

「所以我不想殺你。」他笑了笑,干脆在她的面前蹲下抬首望著她,「哪,願不願同我聊聊?」

「聊什麼?」

「無條件奉上都靈島。」他說得像是這事就該是理所當然一般,「在有了玄武島島的先例後,這事,我想對你來說應當不難決定吧?」

面色一陣青一陣自的觀瀾,在昕了他的話後。心中最恨的,並不是率軍前來海道的他,而是遠在狼城上袖手旁觀的海皇-以四域將軍的實力,要掃平海道本就是遲早的事,尤其在飛簾走後,海道更是徹底全然無防,因此三島全部淪陷于帝軍手中,這點她事前就已料到了,而自多多年前,她也早就有了海道遲早將滅的準備。

只是,在他們找到了海皇之後,她原本還以為。像艘小船在大海中搖搖蔽晃的海道,可因此而不傾覆在帝國的手中,沒想到,一切卻什麼改變也沒有。

敗有耐心等她答案的石中玉。悠哉悠哉地蹲在地上欣賞她面上千變萬化的表情,半晌,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後,他面色忽地一變,倏然站起身朝後看。

臂瀾一怔,認為機不可失的她,立即握緊手中之劍朝他的背後刺去,但背後就像長了一雙眼的石中玉,在她的劍尖抵達前,已取下背在身後的神劍,未出鞘的的神劍一劍桶向她的月復部,雄渾的力道,馬上就令觀瀾站不起來。

原本飄浮在遠方海面上的狼城,此刻自海面上看去,巨大且高聳的狼城開始始愈飄愈近,而狼城上金碧輝煌的太門,亦緩緩敞開。

「喲,終于願意出來見客了?」石中玉挑挑眉,沒什麼緊張感地回頭對躺在地上一手緊掩著月復部的觀瀾報消息,「高興吧?你家的神人老大特地離開老窩來這救你了。」

那個北海會為她而勞動大駕?

微喘著氣的觀瀾,忿忿瞪視著難得一開的狼城城門,遠遠地,她見著了一抹人影自門內走出,踏上了海面後,即一步步地走向玄武島。

石中王又羨慕又嫉妒,「改日我一定要叫愛染也去學學這一招……」踏浪而來耶,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當神的果然就是不一樣。

飛揚在海風中的黑色發絲,在冉冉東升的旭日映襯下,光澤閃爍,一路走向他們這兒的北海,輕易就踏過包圍住整座大島的火舌,登島後,為了不讓島上之人久等,施以輕功的他,不過多久即出現在山頂。

他先是看了面上似乎對他帶了滿懷憎恨的觀瀾一眼,再看向靜躺在地的滄海,接著,他慢條斯理地轉過頭。

「你是皇帝手底下的四域將軍?」

「剛好是。」石中玉點點頭。

「為皇帝平定南域的人,是你?」

「剛好也是。」

在石中玉一回答完後,北海握緊了拳頭,二話不說地一拳重重擊向地面,登時地面以疾快的速度破裂,宛如有條地龍在底下朝他們直竄而來,石中玉先是一愕,也立刻采取行動,他想也不想地就先扔走在波及範圍內的觀瀾,再將手中之劍使勁插在地面上,適時止住了沖著他而來的拳勢。

沒想到他能攔下這拳的海皇,面上的表情帶了點意外,也同時帶著隱隱的興奮之情。

「嘖,真隆重的見面禮……」石中玉咋咋舌,一你這神還滿講禮數的,我若不禮尚往來,豈不是太失禮了?」

「喔?」北海不以為然地挑高朗眉。

在北海質疑的日光下,石中玉立即拔劍出鞘,看似又重又鈍的長劍,當空一劃,也給他來個所謂的回禮。

不亞于方才拳勁的劍氣,在風中橫掃而過,地面上那些由北海制造出來的碎石,全數遭之掀起,疾速射向遠處的北海。

揚起兩掌一一擊碎碎石後,北海瞧著自己不知在何時斷了一截的衣袖,轉眼定定地瞧了石中玉手中之劍後,邊走向他邊問。

「你可知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這個?」石中玉看了看手中重得要命的長劍,「當然是神器呀!」

遭人扔到一旁觀戰的觀瀾,愕然地掩著唇。

「什麼?」除了神人之外,他這一介凡人居然能用上神器?

北海指指那柄劍,「這是你在南域的收獲?」若他沒記錯的話,這應當是屬于南域罪神之首的兵器。

「沒錯。」石中玉笑得一臉滿足樣,「怎樣?我家陛下很大方吧?」本來這劍到手後,夜色是打算要上貢給陛下當戰利品的,可他一討,他家陛下就馬上轉手贈給他了。

總算有點明白,他這一名凡人,為何膽敢前來海道向海皇挑戰的原因後,北海終于有了認真的心情。

「你認為,人,勝得了神嗎?」他扯掉手中的斷袖,湛藍的眼眸,不斷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石中玉很樂觀,「不試試怎知道?」他的至理名言就是,後果通常是做了才知道。

說得也是。

北海一笑,「好,咱們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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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飄揚在風中的黑發.半掩去了阿爾泰的臉龐。

風兒孤獨而放縱地自空曠的街道上穿竄而過。在戰前就已撤離平民百姓的玉門隘口內,仍有少數不願撤走的百姓,其中有一名老人,蹲坐在街頭拉著不知什麼琴,樂音古老而淒迷,似幽幽地在訴說著風沙間遙遠的往事,坐在城垛上的阿爾泰听了,仰首再飲盡一盅來自西域的美酒。

「將軍。」

阿爾泰並沒有回首,只是將手中的酒盅舉向他,有些明白他意思的紡月,彎身拿起酒壺為他斟滿。

「據報,敵軍又想突圍。」在他舉杯欲飲時,紡月站在他的身畔向他提醒。

「嗯,我瞧見了。」一直坐在城垛上遠望大漠的他,心不在焉地喝著勁道十足的美酒。

「將軍?」還在等他發落的紡月,總覺得他似乎有點不對勁。

「沒什麼。」他一語帶過,仰首欲盡盅中酒後,翻身躍下城垛,直落在城下候著他的馬背上,他抬首向紡月吩咐,「召集全軍。不許讓敵軍踏入隘口內一步!」

「是。」

馬蹄在漠中卷起陣陣沙塵,紡月多心地瞧了一眼,隨即照他的命令走下城垛,準備再次與敵軍開戰。

自兩軍在玉門隘口外相遇後,算一算,也有段時日了,無論發動多少次突襲,地藏之軍始終攻不下玉門隘口,身為敵軍主帥之一的馬秋堂也知,阿爾泰是在刻意拖延時間。

就在今日,大軍所攜的飲水已全數告竭,若再不能破城入內,只怕地藏之軍就全都得渴死在城外了。也因此,軍中人人都知,這是最後一戰,勝與敗、地藏會不會遭帝軍所減,就看今日。

率軍對付紡月的段重樓,下令三軍全員同時舉起盾甲,自軍方向奔襲而來的飛箭。數量龐大到宛若密雨,還未挨過一波,另一波已又再落下。躲身在後下的段重樓,力舉著厚盾,當落在他們頂上的飛箭根根釘打在盾上時,段重樓不得不承認,他們正一日一日地被帝軍驅離玉門隘口,且一日比一日遠。

這全都是因為馬秋堂無法擺平阿爾泰的緣故。

帝軍里有個指揮大軍若定的阿爾泰,以及沙場經驗充足的紡月,每每他們打算派馬秋堂硬闖隘口,守在隘口等著他的阿爾泰.就會攔下馬秋堂。然後趁馬秋堂與他戰得力竭之時,再次親自指揮大軍,將他打退數里。

倘若地藏要戰勝帝軍,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打下阿爾泰。

「藥王,你留在中軍。」箭雨過後,自盾下起身的段重樓,將統率之權暫交給與他同行的藥王。

「王上,你要上哪?」藥王不解地看著他先是去點了一排箭兵之後,隨即翻身上馬,領著箭兵穿過大軍的後頭,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遠離兩軍大軍刻意另闢戰場的兩人,此刻正在另一處再次短兵交接。

一槍擋住兩柄朝下猛砍的冥斧後,阿爾泰一腳踢走老是喜歡靠得他很近的馬秋堂。

他伸手扳扳頸項,「老實說,我有點膩了。」老是同一個對手打來打去,對方是可以繼續很有耐心,他則是覺得煩不勝煩。

「很可惜,你的對手只能是我。」馬秋堂打橫地擲出一斧,在他彎身閃過時立即跟上再砍下一斧。」

揚起長槍攔下馬秋堂砍下的一斧,並旋身刺出一槍逼退馬秋堂後,先前遭馬秋堂擲出去的冥斧。在欲飛回馬秋堂手中時,阿爾泰忽然出手握住矮柄將它攔截下。

在馬秋堂錯愕的目光中,阿爾泰先是掂了掂冥斧的重量,再朝馬秋堂一笑。

「那我只好殺了你。」

彷佛已使用過冥斧無數次般,動作顯得駕輕就熟的阿爾泰,將長槍背在身後,一斧一斧地襲向馬秋堂,相互交擊的冥斧,在空曠的漠地里發出刺耳的金嗚聲。就在他倆相互以冥斧格住對方時,另一手仍空閑著的阿爾泰,猛然揚槍朝池肩頭一刺,尖銳的槍尖整個穿刺過馬秋堂的肩頭。

勉強將自己的身子自長槍里抽出的馬秋堂,一手捂住肩頭大退了數步,這時,一種熟悉的響音從逃邙降,一陣宛如噩夢再現的恐懼感,霎時漫過了馬秋堂的心頭。

「阿爾——」他張開嘴想對那個仍站在原地不動的阿爾泰示警,但接下來的箭襲聲卻掩過了他的聲音。

怔看著不設防的阿爾泰在仰首看向天際後,如雨落下的飛箭所揚起的沙塵即遮蔽了阿爾泰的身影,馬秋堂怔看著前方,彷佛又見到了當時同樣也是死于這種方式的孔雀,半晌,他握緊了拳心忿忿地回首,卻沒料到他見到的,竟是段重樓的臉龐。

吹拂過漠地的風兒帶走了塵與沙,再次出現在馬秋堂面前的阿爾泰,肩上、背上以及兩腿,皆中了箭,他以一槍勉強撐住自己的身子,在見到段重橫後,他的臉上緩緩漾出了笑意。

「哈……」一個笑音自他口中冒出後,他便再也關不住其他的笑聲,「哈哈哈……」

竟然在笑?

馬秋堂與段重樓難以置信地瞪著渾身浴血的他。

「我欣賞你的狡猾……」笑過一陣後,阿爾泰在好不容易順過氣時,強忍著痛,一手指向段重樓。

「你不配當女媧!」親自挽弓欲再射他一箭的段重樓,在欲發箭時,冷不防地遭馬秋堂一手給按下。

「這輩子我本來就不是。」他心情很好地答道。

「你做什麼?」手中之箭欲發不得,段重樓忍不住瞪向不知在搞什麼鬼的馬秋堂。

「夠了!」身子隱隱顫抖的馬秋堂搶來他的弓一把扔開它。「這里由我來就成了,大軍可不能沒有你指揮。別忘了,咱們必須爭取時間,盡快破城取水。」

從沒見過馬秋堂面上這種厲色的段重樓,不甘之余,也只能照他所說的去做。

段重樓一走,本還不知該不該再與他打下去的馬秋堂,在回過身來時,一道銀光即劃過他的眼前,他趕緊以冥斧去擋,沒料到身受重傷的到阿爾泰還有力氣再戰,他登時使出全力,一掌重重擊向阿爾泰的胸口,受這一掌的阿爾泰,顛蹶地退了幾步後,終于不支地朝後仰倒在沙地上。

「很不巧,我比他更狡猾……」幾乎听不見的低語聲,在阿爾泰躺在沙地里時悄聲傳來。

馬秋堂微眯著眼,「你說什麼?」

「我說……」阿爾泰側過臉,兩眼直看著他身後的兩人,「你們來得太慢了。」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馬秋堂錯愕地看著無聲無息又再次出現在地藏的兩人。

「封誥……」自那日一別後,馬秋堂壓根就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廉貞,你可別殺了他。」封誥只是拍拍廉貞的肩頭交代,而後視若無睹地走過馬秋堂的身邊。

面色鐵青的廉貞,看著躺在沙地里的阿爾泰。不禁感到心痛如絞,他強忍著傷痛別過臉,一雙帶恨的眼直瞪向馬秋堂。

蹲在阿爾泰身邊的封誥,在瞧了瞧他身上的傷勢後,嘆息地朝他搖搖頭。

「你要知道,你只是個凡人,你可沒有不死之身。恍瞧瞧他,他就非得把自己搞成這樣才甘心嗎?

阿爾泰笑得很開懷,「若我有,那豈不是太無趣了?」才數十年他就已夠不耐煩了,誰想像廉貞一樣再多活個百年?

「還覺得無聊嗎?」封誥邊問邊以袖拭去他臉上的沙塵,並替他一一拔去身上的箭。

「不。」他微微搖首,「我覺得很有趣。」

「滿足了?」

不受控制的血水自阿爾泰的嘴角緩緩流下,他咧嘴一笑。

「下輩子再來找你。」

封誥不忘向他叮嚀,「你可別又投錯胎當了廉貞的子孫。」

「我會盡量小心不再看錯肚皮的。」

轉過身去的廉貞,並沒有看見阿爾泰合上眼睫的模樣,渾身氣抖的他,一手緊握著手中之劍。

「你殺了女媧……你所殺之人,正是轉世女媧。」

馬秋堂也沉下了臉,「若他心中真有女媧,他就不該車兵前來地藏。」

「由他所造,亦由他所毀,告訴我,這有何不對?」封誥緩慢地站起身走向他們,「倘若這地藏是女媧的。那麼,地藏已經不再存在。」

一見他走來,馬秋堂忙不迭地想看看阿爾泰的情況,但封誥卻以身子遮住他的視線,並用一種似恨非恨的眼神看著他。

「你們不累嗎?」

「想說什麼就明說,不必對我拐彎抹角。」

他語重心長地開口,「我只是想告訴地藏的神子們,別再當什麼神子了,也別再想著什麼神之血統,當個神的子孫。其實並沒你們想像中那麼榮耀的。除了那愈來愈稀薄的血統外,你們和我一樣,是人,也只是人而已。」

不知為何,手中的冥斧,在他每說一句.就顯得愈來愈沉重,馬秋掌使勁地握緊了冥斧,防各地問。

「你也要毀了地藏嗎?」

「犯不著。」他哪還需要那般大費周章,「因在阿爾泰死後,地藏神的時代就已徹底結束,神之國度也已開始瓦解。如今這是你們的時代,不是我的,更不是女媧的。」

「胡說,天孫與海皇都還——」

「遲早都會結束的。」封誥語氣堅定地打斷他,面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說件已注定會成真的事實。

當廉貞彎身抱起阿爾泰時,看著合上雙目的阿爾泰,絲絲熟悉的疑惑在馬秋堂的心底泛起,就在他力抗著那股疑惑不讓它產生時,他見著了阿爾泰臉上滿足的微笑,霎時,如遭雷擊的馬秋堂,摔不及防地遭到一陣戰栗感將他密密捆住。

在阿爾泰死後,地藏神的時代就己徹底結束?

在阿爾泰死後?

「慢著……」他遲疑地啟口,叫住了也要跟廉貞一塊走的封誥。

封誥頓住了步伐,回首看著滿面猶疑不定的他。

「告訴我……」他的音調里有著藏不住的顫抖,「阿爾泰,是否一心求死?」

難道,阿爾泰根本就未盡全力?

封誥眨了眨黑自分明的雙眼,緩慢地轉過身,給了馬秋堂最痛心的一擊。

「你很聰明。」

心底懷疑的暗鬼當下成真,大刺刺地躍進了刺眼的自日里,四處張牙舞爪,這讓馬秋堂愕然地瞠大了眼。自心底最深處涌起的一股力量,令他想要抗拒這事實,但一臉坦然的封誥,卻絲毫不肯幫他否認,否認那藏在阿爾泰身上的真正目的。

止不住一身抖顫的馬秋堂,咬牙地再問。

「他……刻意敗在我手下,是因為他知道,他若不死,地藏神的時代就不會結束?」因為阿爾泰知道,封誥早與地藏劃清界限,廉貞本就是人子又心在帝國,因此,地藏唯一一個最是純粹的女媧,就只剩下他而已?

「我只能說,你在不知不覺中,遭阿爾泰利用得很徹底。」對于他的推斷,封誥也很大方地向他吐實,「其實你勝得一點都不光彩,阿爾泰若是想贏,那絕不會是現下這等局面。」

擁有神器,又有著女媧的武功,阿爾泰怎可能敗在馬秋堂或是段重樓的手中?

他只能說,阿爾泰的確是一心想死,且,定要死在擁有冥斧的馬秋堂的手中,也非是這樣不可,因為唯有如此,才算是實現了阿爾泰的願望。

「阿爾泰演得很好,又或許該說,他演得太好了,所以他讓你做了罪人,也讓你成了普通的凡人。也因此,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女媧了。」

打從一開始,阿爾泰就做了選擇,不同的是,他與廉貞皆選擇逃避女媧這太過沉重的枷鎖,阿爾泰卻選擇堂堂正正的面對它,並親自毀滅它,好還他們三人自由。

即使,阿爾泰明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

彬許在他們三人中,阿爾泰是最勇敢的一人,也唯有他,有勇氣親自斬斷女媧與地藏藕斷絲連的關系。自此以後,在他與廉貞的身後,將再也沒有女媧陰魂不散的影子,而地藏所有的神子,則再也不需等待女媧來返,再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手中的冥斧,在突然之間,沉重得有若干斤,令他怎麼也握不住,沉重的冥斧自他的手中落下,沉沉落在沙地上,半點聲響也無,就連聲嗚咽也沒有。

無法相信這事實的馬秋堂,難忍地看著自己抖顫的雙手,怎麼也無法接受,身為地藏守護者的自己,竟是一手毀滅地藏神予之夢的人。

「地藏神子的夢,也是時候該醒了。」封詰平淡地留下這句話,不再留戀地轉身跟上廉貞的步伐,不再回首。

宛如在地平線那一端燃燒的夕日,霞光紅艷似火,將廉貞與封誥的背影拉得長長的,獨站在風中的馬秋堂,怔怔的目光,自他兩人身上拉回遠處的戰場上。知道自己該趕緊回到戰場上的他,很想挪動腳步前去與段重樓會合,可他的雙腳,卻一如那兩柄沉重的冥斧般,深陷在沙中,無法動彈。

遠遠自另一方揚起的漫天沙塵,幾乎遮蔽了半片天空,馬秋堂茫然地抬起頭,發覺來者的數量甚為龐大時,有些懷疑地將兩眼移至遠方,當那一面面熟悉的西字旗映入他的眼中時,他不禁睜大了眼,眼底靜盛著難以言喻的錯愕與不信。

遠在軍隊前頭,漠地上那道遭夕日拉長,正一步步朝他走來的身影,是他怎麼也無法錯認或懷疑的。

親率大軍前來加入戰局的孔雀,看了遠去的廉貞與封誥一眼,而後慢條斯理她揚起百鋼刀,在夕陽的照射下,百鋼刀反射出比起以往更加燦亮刺眼的光芒。

「這不可能……」馬秋堂訥訥地搖首。

這人……是孔雀?不,孔雀早在上回就已死在他的冥斧之下了,由他親手所為,亦是由他親眼所見。而那時,孔雀的尸首是由石中玉帶回中士的,就連段重樓也再三地告訴他,孔雀確確實實是死在他的斧下了……

那麼,眼前的這人,是誰?

熟悉的破空斬,在下一刻劃破大地凶猛朝他而來,兀自忍痛的馬秋堂一手掩著肩頭,揚起手中的冥斧奮力抵擋,卻抵不住比起以往更加深重的刀勁.他的雙腳,硬生生地在沙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後,這才勉強止住退勢。

遠遠就已瞥見阿爾泰尸首的孔雀,揚起百鋼刀再次指向他,並對他露出一抹冷笑。

「我想,咱們之間,有兩筆帳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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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雪花,在靜夜里無聲地落在屋瓦上,坎天宮宮內深處,幾盞照明的宮燈,在這深冷孤寂的子夜里,燈影奄奄欲熄。

一道黑影自廊上一閃而過,輕巧地開啟內宮之門後,即閃身進入內宮深處,直闖浩瀚的御書房。

一手撥開總是垂曳至地的長簾,楚巽抬起一手在牆上不停地模索著,好一會,在他的指尖輕敲下,一道藏在牆里的暗格緩緩開啟,他忙不迭地移來一盞宮燈照明,再小心地自暗格內取出一只浩瀚小心珍藏的木箱。

揭開木箱後,搖曳不定的燭火下,三片色澤如虹的石片靜靜在光影下閃爍,確定自己找著東西後,一塊始終懸在他心上的大石,這才安穩地放下。

冷不防地,浩瀚平淡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那是假的。」

完全沒察覺到他來到的楚巽,慌忙轉過身,不意卻撞倒了身旁的宮燈,在一室又顯得黑暗時,浩瀚朝後揚揚掌,登時一室的燭火整齊燃起,明亮如晝,任所有人都無所遁形。

「假的?」身為震雷宮總管的楚巽,不相信地看著手中的木箱。

「嗯。」浩瀚微偏著頭,語調慵懶地應著,「真品朕已拿走了。」

「我不信。」刺探多年才知道浩瀚將東西藏在這的他,仍舊是拿著手中的木箱不放。

捌瀚無所謂地聳著肩,「由你。」

泛著銀光的長劍立即出鞘,劍尖直指向浩瀚的眼眉,楚巽的兩眼不停地四下打探著這間書房,卻怎麼也找不著一絲人影。

對那柄長劍不以為意的浩瀚,走至一只擱在爐桌上的小暖爐前。邊烤暖著雙手邊問。

「麗澤命你來拿的?」以往麗澤除了他外,誰都懶得搭理,獨獨只跟這個震雷宮總管走得近,這要他不知道主事者是誰,實在是有點困難。

自麗澤以天孫之姿返回天宮後,麗澤就一直不采取任何行動,他想,麗澤與他一般都在等。只是,麗澤等的是這名能為他拿來另外三片石片的楚巽,而他,等的則是那兩個腦袋己快保不住的日月二相。

他瞥了瞥空白的牆面一眼,心里有數地再問。

「朕掛在這的女媧畫像,也是麗澤命你取走的?」說起來,那幅畫,可是這帝國代代相傳的古物,據先人說,那幅女媧繪像,是百年前神子在女媧面前,就著女媧的面容一筆不差地繪下的,百年後的今日,若有人想知道女媧這神人生得是何模樣,就只能藉著這幅畫而得知。

在楚巽始終都不答腔時,知道自己猜對不少事的浩瀚,忍不住一手撫著下頷輕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朕只是明白了一事。」對他而言,畫的本身並不值什麼錢,也沒有什麼重要性可言,但對某個人來說,可就深具意義了。

「何事?」

「麗澤的心事。」浩瀚朝他眨眨眼,一手指向那只木箱,「那玩意,你愛拿就拿吧,只是,到時麗澤恐怕會怪你辦事不力就是了。」

「我要離開這。」絲毫不相信他的楚巽,揚高了手中的長劍。

捌瀚微笑地問︰「朕可有攔你?」

總覺得他面上的笑意很刺眼,楚巽一手將木箱放至胸口,快步走向他一劍架上他的頸間。

「笑?再過不久,我看你還笑得出來嗎?」他以為就只有他會在暗地里有動作嗎?麗澤早就為他安排好下一步棋了,再加上,只要有了這三片石片,到時麗澤還會將浩瀚放在眼下?

「何解?」

「六器將軍已包圍了帝京。」有著十足把握的他,得意地揚高了下頷。

捌瀚點點頭,「是嗎?」

「你不意外?」楚巽眯細了眼,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反應竟是這般平淡。

「朕該嗎?」浩瀚反而覺得他很強人所難。

猛然自暗地里橫掃出來的軟劍,在楚巽來得及看清之前,冰涼又柔軟的劍身已緊緊纏上他的頸項,阻止他再繼續威脅浩瀚一字一句。

「你不認為,在你把劍擱在他的脖子上之前,你該先問過我嗎?」手握著劍柄的晴諺,站在他的身後,低聲問向這名與她同樣都是總管的同僚。

動彈不得的楚巽,趕在楮諺動手之前,想先行一劍劃過浩瀚的頸項,可傾全力抽回軟劍的晴諺,動作仍是較他快了些,霎時殿中燈影搖蔽了一下,在下一刻,浩瀚動作飛快地來到晴諺的身旁,扶穩氣喘吁吁的她。

低首看著她毫無血色的面頰,兩眉深蹙的浩瀚,邊撫去她額際上的冷汗,邊一掌環過她的腰際,將她拉靠在他的身上。

「誰讓你下床來著?」感覺到她的無力,他心疼地將她摟得更緊。

她沒好氣地抬首睨他一眼。

「你以為我會任人威脅你?」能讓她大半夜的棄床不顧,帶著一身未愈的傷跑來這的原因,除了他外還有什麼?他究竟知不知道方才擺在他脖子上的東西,害她險些停止了心跳?

捌瀚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穿過幾道,小門後回到寢宮,將她放回仍帶著溫暖的被窩里,可上了榻的晴諺,卻怎麼也不肯乖乖躺回去。

凝視著她那似乎隱隱閃爍著怒火的明眸,浩瀚輕輕嘆了口氣。

「想說什麼就說吧。」

「昏君!」將楚巽的話全听進耳里的她,氣呼呼地扯過他的衣領,「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

「你身上有傷,最好是別動氣。」任她發泄的浩瀚,只是淡淡地提醒她。

「什麼派六器守護帝京?」她愈想愈覺得他是貨真價實的昏君,「結果呢?正好稱了麗澤的心意包圍帝京!」這下子可好,才被圍過一回,又再被圍一回,他是嫌外患不夠,在家里閑著,所以不怕內亂多嗎?

捌瀚輕柔地拉開玉掌,翻過掌心,在上頭印下一吻後,才慢條斯理地道。

「朕知六器是麗澤的人。」除了忠心耿耿的黃琮之外,其余的六器將軍,早在多年前就落入麗澤之手了,若不是為了制衡六器,他又何須替自個兒找來保命也保國的四域將軍?

什麼?

「你……知道?」她呆愣愣地瞧著好似所有事都了然于心的他。

「不難明白,不是嗎?」他雲淡風清地笑笑,說得好像很簡單似的。

是根本就很難明白好嗎?

壓根就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晴諺,一手撫著額,也不想去探究這男人究竟背著她知道了多少秘密,眼下的她只想知道;早就有此準備的他,是想怎麼收拾這一團新起的亂子。

「你有何打算?」

「等。」浩瀚邊說邊將榻上的厚被披上她的肩頭。「老規矩。什麼也不做,咱們只要等著就成了。」

晴諺挑高了彎彎的柳眉,「等什麼?」他認為這回救兵會在他等著等著,就從天上掉下來嗎?

「你忘了朕還有四域將軍?」

「等他們?」她的眉頭愈皺愈深,「他們能不能自四域里活著回來還是一回事呢。」他還指望那些遠水來救近火?說不定等那四人回來,帝京早就易主了。

捌瀚伸出一指輕點著她的俏鼻,「你認為,朕會做沒把握的事?」

晴諺深深吸了口氣,許久,在他的目光下不得不承認。

「……不認為。」的確,他就算再如何昏庸,也沒蠢到那種地步。

「那就成了。」他心情不錯地親親她的粉頰以茲獎勵。

她一手推開他的臉,滿面愁容地向︰「若四域將軍們趕不及回京,六器之事,你想怎麼辦?」

「嗯……」他一手撫著下頷,沉思不過半晌,馬上將責任推給另一人,「我想,無邪這回應當會氣壞了才是。」

「你又要利用娘娘?」對于他的這種小人行徑,她很不以為然。

他微笑地更正她的說詞,「是請她為朕護京。」說得真難听。

「娘娘在知道此事後,她不會高興的。」才平定個混血臣子造成的內亂而已,又來個六器?她不敢想像無邪那總是笑里藏刀的笑容,會不會比上一回的笑得更甜蜜。

「不然,由朕親征,如何?」浩瀚微微一哂,刻意在她耳邊壞壞地問。

她馬上柳眉倒豎,「你敢?」他敢拿他的命來賭?

捌瀚一手環著她的腰,在她火氣發作前將她拉至懷中,低首就給她深深的一吻,並在她因此而發愣時,乘機將她這個該好好養傷的傷患推倒躺平。

「不是不敢,而是朕沒那麼蠢。」輕啄著她逐漸泛紅的唇瓣,浩瀚顯得一臉心滿意足,「總之,這事你別煩惱,就算天塌了,也還有別人會替朕頂著。」

「那我又要倒楣了……」她苦著一張臉,想到又要獨自面對無邪的火氣,她就很想學他一樣,還是先躲起來再說。

徘徊在她頸間細碎的吻,在游移至她的唇上時,徹底的溫暖了她原本冰涼的唇,就著遠處的燭火,她喘息地看著他的眼,慎重地問。

「石片真的無事?」

「嗯。」他撥鼻尖磨蹭著她的鼻尖。

「你不會輸給麗澤吧?」要是麗澤先他一步湊齊石片……

「放心,朕不會令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