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場。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放心吧,叔叔。」大男孩背起背包。「我夠大了,不用擔心我。」
「可是,沒人在你身邊照料,我怕你出了什麼問題。」宗定興睇著幾乎和他一樣高的佷子,他是大哥唯一的兒子。
「我都能夠獨自飛回台灣,現在不過是再飛回去美國,沒什麼大不了的?別忘了我是在美國長大的,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況且我已經十七歲了。」宗毓中俊爾的臉依舊微藏些許稚氣。
他打從出生就和母親在美國生活,只有每年的寒暑假才會回台灣一趟,探視父親。但今年是最後一次,明年開始,他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父親去年便已經去世,他今年只是回來掃墓,現在正要搭機回美國陪母親過年。
「那就好,到了那里,別忘了替我問候你媽媽。」
「我知道。」他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叔叔,我要進去劃位了,你先回去吧。」
「嗯,要保重。」宗定興拍了拍他的肩,多看了他一眼。「別忘了你的根在台灣,宗家的事業還等著你繼承,知道嗎?」
「我會考慮的。」
宗定興聞言,也沒再多說,點點頭便離開。
宗毓中劃好位,準備要入海關,剛好有一批人出海關,他在旁等待了一下,等著人潮漸散,眼角余光卻驀地瞥見一抹縴瘦的身影。
是她?
盡避只是匆匆一瞥,她壓根沒發覺他的存在,他卻在那一瞬間認出了她。
確實是她沒錯,只是她的手中怎麼抱了個孩子?
心,不自覺地顫抖。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就連自個到底是怎麼坐上飛機的,也一點印象都沒有。
心思飛得很遠很遠,回到了去年的暑假,父親的葬禮上,一個女孩哭得比喪家還要傷心,淚流滿面,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睇著父親的遺照,恍若里頭的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記得之前他回台過年時,便見過她幾回。
她的臉蛋很清秀,但是最引他注意的並不是她的臉,而是她看著父親的神情,還有唇角微漾的笑,令他難以忘懷。
听說,父親有一回到某間大學演講,而她則是那間大學的學生,听完父親的演講之後,便迷上了父親的建築美學,成為他家中的常客。
記憶中,她來過家里很多回,總是和父親在書房里一耗便是一整個下午,兩人之間的曖昧不難揣測,更何況,他還曾經目擊父親微彎親吻她,盡避距離有點遠,但他真的親眼看見了。
不知為何,他沒有告訴母親,把這件事當做秘密,藏進心里。
直到父親因為一場車禍過世,他獨坐在父親的書房,回憶的不是父親,而是常常坐在對面沙發椅上的女孩。
他很難忘懷她,很想再見她一面。
但是,卻又難以忘懷她在喪禮上,為了父親哭得淚如雨下的淚人兒模樣。
他不想過度揣測兩人的關系,但是,他一直沒有告訴母親,他在書房的書櫃上頭,不經意找到了一本藏在最里頭的畫本,里頭畫的不是基礎建築畫,而是那女孩一張張的半果畫。
案親是個頂尖的建築大師,但除了描繪建築物,父親也特別喜歡人物圖,果女畫的出現,一點都不稀奇,但是,對象不該那麼湊巧的是她。
那女孩和父親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找不到人問,也不想過問,但是他剛才瞥見她,而她還抱著一個嬰兒,時間太過巧合,令他不得不起疑,但又如何?
案親已經不在了,而他要回美國,所有的事情應該到此告一段落。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記起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