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韓國彩惑造型設計集團總執行長,金倪妮。」精致的名片在漂亮的彩繪指甲襯托下遞出。
金倪妮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連伯凱看了她一眼。
「幸會。」比起名片,他對人較有興趣。
他伸出手,與之交握,並抬眼打量她。
女人,這才叫做女人嘛,風情萬種的世故笑臉,精雕玉琢的絕艷臉蛋,黑色緊身套裝底下的婀娜身段,她很難教人漠視。
比起他家里那個家事白痴,簡直是天壤之別!
金倪妮直握著他的手,似乎沒有放開的打算。
「多年不見,連總裁還是如六年前一樣的帥氣俊美。」狐媚的雙眼微眯,勾起蝕魂笑意。「六年前的亞洲造型設計大賞,令人難忘。」
「是嗎?」他回以魅惑眾生的笑,但點到為止。
懂情趣的女人很上道,但要是太過,可就無福消受了。
想著,不知道為何,在浴室的那一幕竟又自腦海中翻飛而出,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到底是哪里不對勁,為何剛才會強吻她?
而這一只手,到底干了什麼好事?
錯了,他剛才只是一時的擦槍走火罷了!
暗惱著,听到敲門聲,他便順勢松手。「進來。」
門打開,瞧見翁書雅端著兩杯咖啡走來,一杯擱在金倪妮的面前,一杯則往他面前一放,瞬間就見杯子歪倒,他眼明手快地往後一退,咖啡盡數灑在離他褲襠不遠處。
他瞠目結舌地瞪去,便見她連抽數張面紙往他褲襠前招呼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以了,下去!」他咬緊牙關,橫眼瞪去,搶過她手上的面紙,自己動手擦拭。
這個女人,簡直是笨手笨腳到不行!
倘若不是沈伯伯介紹來的,倘若不是她那雙眼太容易勾起他的罪惡感,他絕對不會放任她威脅他的生命!
「可是……」
「去把你闖的禍給整理好。」他指的是地板上的泡沫。陰郁的眸子迸裂數道殺人光痕。
別再靠近他了,他可不想在這當頭產生任何失禮的反應!
「是。」她垂下臉,悶悶的離開辦公室。
金倪妮在旁看著這一幕,不由得低笑出聲。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連伯凱起身,將面紙往垃圾桶一丟,眼角余光瞥見擱在窗台上的多稜水晶,隨手拿起在手里把玩著,隨即走回位置。
那個女人,要是在他回房時還沒把地板整理好,她就死定了!
「她是你的秘書?」
「不是。」誰那麼倒楣有那種兩光秘書,連端杯咖啡都可以差點灑到他身上?「她是我的管家。」
走回對面的位置,他勾起客套的笑。
「管家?」金倪妮微挑起眉,完全不將她列入考量之中。
「先別管那些,倒是你,金小姐特地過來拜訪,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抬眼,直接切入核心,懶得跟她玩迂回的把戲。
「該怎麼說呢?」金倪妮淺笑,起身走到他的身後,雙肘靠在椅背上,俯子貼近他。「在韓國造型設計業里,能夠與彩惑平起平坐,各佔一席之地的,只有美樂帝了。」
「應該是說,美樂帝更勝一籌。」她一頭深栗子色的波浪長發垂在他的臉旁,香氣薰得他都快要暈了,但他腦袋還是很清醒。
他忙歸忙,但是每家分店的營業狀況,他可是掌握其中。
「嗯哼。」她挑眉微點點頭,柔女敕的唇瓣就在他的頰邊。「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
「然後呢?」他斂眼看著手中的水晶。
「迪爾皮歐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所以?」
「迪爾皮歐的亞洲代理權,是亞洲地區多少造型設計公司想得到的,我在想,要是由我們兩大集團合作,這份代理權絕對會是我們的,你說,對不?」濃郁的香氣噴在他的鼻息之間。
「听起來挺有趣的。」他勾唇笑著,卻突地起身,回頭睇著她。「不過,我沒有與人共享的習慣,這一點還請你多加包涵。」
金倪妮聞言,有些微愕,而後放聲笑著。
「我欣賞你,我喜歡你。」她突道。
連伯凱微挑起眉。「謝謝。」這句話他听多了,雖然沒有悸動,但還是感謝抬愛。
金倪妮踩著黑底金邊的高跟鞋,走到他的身旁,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但是,關于代理權,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真巧,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他笑。
「那麼,我們就各自努力吧。」她說著,緩緩地貼上唇,挑誘人心地摩挲著他的。
連伯凱微眯著眼,不抗拒也不迎合。
女人嘛,玩玩,有什麼不可以?
送走了金倪妮,再轉回二樓住所,一開門,確定地板已經是一片干爽潔淨後,他稍微安心,正打算要轉回房間,卻瞥見直抵陽台的長廊似乎有些異狀。
他走上前去,開了燈,發覺長廊上頭居然還殘留著細致的泡沫。
這個女人,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跟她說過了,要是沒在他回來之前整理好,絕對要給她好看的嗎?
扁火地想著,卻突地听見細微的聲響。
他循聲走到陽台邊,發現她就站在陽台上,拿著手機小聲低喃。
「乖嘛,你知道我最愛你了。」
連伯凱聞言,突地蹙起眉,斜倚在通往陽台的落地窗上。
「我當然愛你啊,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我還愛你的人嗎?我真的很想你,很想要抱抱你。」
他听著柔軟的語調訴說著羞死人的甜膩愛語,難以置信到了極點。
這個女人剛才不是還在挑逗他的嗎?就因為她,害得他拒絕金倪妮的誘惑,豈料她竟躲在這里跟情人肉麻熱線!
真是教人火大!
「好,我保證,我一定會去看你,真的。」
她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光听聲音也感覺得到她的喜悅和壓抑的熱情。
什麼跟什麼嘛?!
連伯凱陰鷙的黑眸恍若箭般地穿透她的身體,希冀自己的目光能夠將她撕裂。
「拜拜。」她終于收了線,一回頭對上他森寒的目光,不由得一愣。
「總裁。」呃,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剛才是不是听見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卻突地發覺他的唇上有抹色彩。
「哼,挺熱情的嘛。」他語氣微酸諷道。
一把火直往心門燒,燒得莫名其妙,但他卻是怎麼也無法遏抑這股火焰。
明明是他的相親對象,但她卻有了可以說肉麻話的情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時間說惡心熱線,卻沒時間整理地板,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給听進耳里?敢情是對她太好,讓她恃寵而驕了?
「……比不上你。」她小聲反駁。
他不只唇上沾了口紅顏色,就連襯衫鈕扣都少扣了兩個。
她知道他身邊向來不乏女人,但沒料到他竟連初次見面的金倪妮都下手了。
他是這般游戲人間的人嗎?
「嗄?」
「你的唇上有口紅的顏色。」她扁起嘴,含怨地瞪著他。
口紅?他恍然大悟。「關你什麼事?」嘖,他都沒過問她的熱線哩!「翁書雅,去把你的事做好。」
他指著地板。
「……是。」她拿起擱在一旁的抹布,像個灰姑娘似的,哀怨地擦洗地板。
他睞她一眼,隨即又走回辦公室里。
他可是很多事要忙的,哪里有閑功夫管她到底在跟誰熱線?
而且這又關他屁事?
無聊!
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之後,早已經過了凌晨,樓下的美樂帝早已休息,而他,沒有回來。
翁書雅坐在客廳等門,可是等了老半天,依舊等不到他。
他在生她的氣嗎?
她承認,她確實是個家事白痴,但是她會加油的,好歹給她一點時間適應一下嘛,對不?
況且,他剛才才偷腥呢。
明明吻了她,又去吻金倪妮……天曉得在那一段時間里,他到底又對金倪妮做了什麼?
想著,她不禁搖蔽著頭。
不想了、不想了,她本來就知道他這幾年有些放浪形骸,所有的決勝點,是從眼前這一刻開始,她不能再拘泥那些小事,應該要主動出擊。
說不定他真的是為了公事才待在辦公室里,過去看看,說不定自己可以幫上一點忙。
打定主意,她立即出動。
離開住所,瞥見對面辦公室的門縫透出一陣光線,她輕推開門。
一看,便見他躺在候客用的沙發上睡著了,而一旁的資料則亂七八糟的散成一地。
她蹲在地上撿起,邊撿邊看,將所有的細節看完之後,又瞥見辦公桌上堆著的一堆文件。
天啊,看來,他真的挺忙的。
就說了,她是來當助理的,助理才是她的本行啊,要她當管家,她除了破壞還是破壞。
癌視著他疲倦的睡臉,她不禁有點心疼。
這些天,她非但幫不上忙,反倒是添了他的麻煩。
輕輕地摩挲他有些凌亂的發後,翁書雅隨即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打開電腦,幫他將美樂帝所有的分店營業狀況做成圖表顯示,並記錄所有分店的帳務,而後再分析迪爾皮歐亞洲代理權的市場拓展表,接著順手再幫他將電腦里頭存檔的原始資料全都重新列表,順便列印。
著手的工作說多不多,但是等到她忙到一個段落時,已經天亮了,且有一雙慵懶的眸早已盯著她許久。
把資料依序放在資料夾里,做好檔案分類後,她伸個懶腰,在位子上做著伸展運動,轉身之際才發現連伯凱早已清醒,且支手托腮地看著她很久了。
「赫!你醒了?」她倏地停止動作。
瞧他那個樣子,分明是已經醒來很久了。
「你打字的速度很快。」他就是被鍵盤聲給吵醒的。
而最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專注力,見她心無旁鶩地敲打著鍵盤,那神情看起來是會發亮的,而且非常吸引人。
「還好。」她羞赧地垂下臉,一想到自己還坐在位置上,趕忙起身。「對不起,我自作主張把資料輸入,順便幫你大略整理手頭上的幾份文件。」
「拿過來我看看。」他懶懶地坐起身。
「好。」將剛才列印出來的文件全都搬到他眼前,有些不安地雙手交握扭絞著。「要是我有弄錯的地方,我會馬上更正的。」
「嗯。」他隨意地點點頭,一頁一頁地慢慢看。「我能請教你就業之前,學的到底是什麼嗎?」
「呃,企管。」她學的是生化,但是她從事的是企管。
「一個學企管的人怎麼會當管家?」她的企劃書和分析報表簡直是完美到了極點,幾乎讓人找不到瑕疵,就連迪爾皮歐的這一份報告也整理得極為詳細,甚至還加上了不少注解。
她就是他想要的助理人才啊,尤其眼前正有一場硬仗要打。
「我、我想要多方面嘗試。」
他抬眼。「落差會不會太大了一點?」听起來就像是謊話,更可以證明她真的是他的相親對象。
但無所謂了,重要的是,她可以幫得上他的忙。
「趁著年輕,多方學習。」
「既然是學企管就得要專攻這一門,當什麼管家呵!」簡直是暴殄天物!
當助理好多了,他絕對不允許她再當管家破壞他的生活。
「總裁?」不會吧,她弄巧成拙了嗎?
「我說了要辭退你了嗎?」嘖,裝什麼無辜啊?「當助理不好嗎?」
「真的?!」她喜出望外。
「我也要感謝你不用再當管家了。」太好了,他不用再擔心她哪天會再捅出什麼樓子了。
「怎麼這麼說……」管家本來就不是她拿手的職務啊。
「不然要我怎麼說?」話落,他放聲大笑。
看他笑了,她不禁也跟著笑了。
「我去幫你端杯茶吧。」
連伯凱聞言,突地想到,「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一早醒來一定要喝杯加鹽巴的溫開水?」之前就該問的事,卻被她搞得忘了正經事。
她背脊一僵。「呃,那是我的習慣。」她回過身,笑得心虛。「真巧,想不到總裁跟我有一樣的習慣呢。」
「是嗎?」一般人會有這種習慣?
「是啊。」唇角用力地往上揚,翁書雅努力地笑得和往常一樣。
迪爾皮歐亞洲代理權正式開打。
由于迪爾皮歐總公司發派到台灣的亞洲開發經理歐里斯已抵台,亞洲各大造型設計公司高級干部也紛紛到達。
而今天下午,迪爾皮歐的代表已經來到美樂帝。
「上官,人呢?」連伯凱暴跳如雷。「死啦?!」
打從十五分鐘前,從二樓的會議室里便隱約傳來連伯凱的咒罵聲。
「應該在路上了。」上官迅沒什麼把握。「大概是塞車吧。」
「塞他個鬼!今天又不是假日,一般上班日的下午也能塞車啊?」連伯凱光火怒咒著。「媽的,他是從太平洋那端開車過來的啊?」
「我再打通電話。」被無情戰火波及的上官迅趕忙躲到一旁猛打電話討救兵。
也難怪連伯凱會如此光火,迪爾皮歐的代表已經抵達,然而那個該死的義大利文翻譯卻還沒到。
要是代表轉頭就走,他非掐死那個翻譯不可!
連伯凱目光如炬地瞪著上官迅手上的手機,正等待著他的回答,卻突地听見後方傳來翁書雅柔軟的嗓音正以他听不懂的語言和代表對談,還順手做著記錄的工作。
他傻眼地看她以流利道地的義大利文和代表攀談,逗得對方原本緊繃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軟許多,恍若和她的對談頗為開心。
沈伯伯怎麼會傻得要她充當管家,而浪費這麼棒的才能?
看著她,他的心跟著安穩了起來。
等到總算對談完畢,他的工作只需負責握手和給一個笑臉,再用很蹩腳的義大利文說聲謝謝。
將迪爾皮歐的代表送出美樂帝大門外,連伯凱才踅回二樓的會議室,看她做最後的整理。
「你會義大利文?」
「……大學時旁修過。」她有些心虛地斂下眼。
「主修企管,旁修義大利文?」听起來不像是旁修的程度而已,雖說他是不懂義大利文,但她的口音非常的道地而流利。
「是啊。」
算了、算了,他懶得問她的求學史。「迪爾皮歐的代表到底說了些什麼?」先搞清楚代理權的問題比較重要。
「沒說什麼,只是說,為了公平起見,所以迪爾皮歐決定以自家品牌名義來場造型設計大賽,一方面為產品造勢,一方面則是作為代理權選擇的一個參考方向。」翁書雅飛快地整理最後內容。
「有沒有說大賽在什麼時候?」
「時間是定在三個星期之後。」她抬眼看著他。「他留下了一些迪爾皮歐的產品,可以讓我們在賽前先對產品有些了解。」
「是嗎?」他突地笑了。「其實,我們店里就有迪爾皮歐的產品,正因為顧客方面的反應都相當好,所以我才會想要拿下代理權。」
所以,在產品的使用和了解上,美樂帝絕對優于其他造型設計公司。
「這樣子啊。」那就好。「不過,時間上可以嗎?」
只剩三個禮拜,而且是無主題的發揮。
「沒問題。」反正就是一場造型設計大賽嘛,有什麼困難的?
把整個團隊先準備好,等著三個星期後,一舉拿下代理權,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你有把握就好。」
「書雅,我看……」
連伯凱正打算說什麼時,她的手機鈴聲卻突地響起。
要是他沒听錯的話,她欲偷襲他的那晚,就是因為這鈴聲響起,她才快速離開他的房間的。
「喂?帝諾,嗯,我也好想你。」
連伯凱聞言,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這是什麼對話?想?想個屁啊?有什麼好想的?!能不能尊重他的耳朵一點?要講這種話之前,是不是應該識相一點地離開會議室?
如今回想,打從她初上任的第一天,熱線便來,仔細算算,幾乎是每逃詡有,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要是真的那麼舍不得,干脆拿個項圈把她給栓著不就得了?
不對,要是真的愛她,怎麼會舍得她到一個單身男子家里當管家?
斂眼暗忖,突地听見她柔柔地說出三字箴言──「我愛你啊。」她笑道。
連伯凱幾乎傻眼。現在是怎樣?愛字大拍賣?隨口都能說上兩三句而面不改色?這是什麼話啊?
他真想看看對方到底是誰!
「咦?你說什麼?你要來找我?已經在大門了?」翁書雅邊說邊跑到窗邊,看著美樂帝外頭的鏤花鐵門,果真瞧見一部車。
天啊,他怎麼跑來了?!
「他人來了?」連伯凱橫眼探去,只瞧見車,沒瞧見人,冷笑著回頭抓過她手腕便往外走。
敗好,來了正好,省得他找人調查那個叫做帝諾的家伙!
先說好,他不是偷听她的談話內容,而是她自己說得太大聲,所以他不小心听見她喊對方的名字。
「總裁?」她錯愕極了。
「你不是很想他?走啊,一起去看啊,順便介紹給我認識一下。」他現在很想要看看那個讓她很隨便說出三字箴言的家伙。
這絕對和吃醋兩字構不上邊,只是好奇而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