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流麗,大片灑在炙燙的柏油路上,曬得行人紛紛走避。
安雅總部大樓外頭,梅友虔西裝革履,利落有型的發配上搶眼的五官,神情卻有些淡漠冷然,額上半滴碎汗不留,無視路過行人投注的視線。
男人見他傻眼,女人見他揪心。
不解,為何一個男人也能如此男女通殺,絕美無儔到令人無法生怨挾妒的地步。
濃眉飛揚,黑眸深邃,俊鼻傲挺,性感誘人的唇微抿,出色精致的五官之所以惹人注目,出自于他較偏女相。路過之人,莫不仰慕著他的美顏,偷偷暗自猜測他是男是女。
然,盡避迷人的臉龐不染笑意,依舊成了美麗的街景一隅,讓每個路過的人難以抵抗地投上注目禮。
而他,視若無睹。
看了眼時間,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撥出號碼,長睫垂斂掩去不快,待手機一撥通,他冷聲,「你死在半路上了?」
「老大,積點口德,你覺得怎樣?」電話那頭傳來應國輝很虛弱的聲音。
「要我積口德,你就別遲到。」俊爾面容沒有表情,幽邃的黑眸卻冷冷的爆著火焰。
「老大,塞車啊。」他也很無奈的。
「你到底是跟我約幾點?」梅友虔完全不鳥他的說詞。
「……兩點。」
「現在幾點?」
「兩點二十分。我就快到了,再給我三分鐘。」踩緊油門,沖啊∼
「你不用來了。」關掉手機,毫不留情。
把手機放進口袋,梅友虔垂眼暗忖。反正要跟安雅談論的細節文件全都在他這里,就算國輝不來也無所謂。
只是,這件Case是國輝接的,竟變成他處理。
嘖,生技公司的投資額準備金有什麼好計算的?這種集團內部都有財務部門,哪里需要再從外頭聘請精算師?況且他專精的是保險和金融產品……算了,沒道理把錢往外推。
必身正要踏上大樓階梯,卻瞥見一只鞋子從上頭飛落,落在他的腳邊。
那一瞬間,像是夢幻童話里的一頁,他的心跟著鞋子飛高又落下,黑眸鎖定著那只飛鞋。
烏亮的鞋面,中性的設計感,鞋子還挺大……
不知道為什麼,這狀況,竟讓生性務實的他想到灰姑娘。
思及此,不由得扯唇輕笑。哪來的灰姑娘掉落這麼沒氣質的鞋子?
「抱歉,那是我的鞋。」
突地,上頭傳來圓潤如珠玉的嗓音,教他不禁抬眼瞪去,瞬地,胸腔里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那張臉清秀中透著英氣,眉濃而揚,美目狹長,鼻若懸膽,唇若桃李,一頭烏亮檀發簡單地束在腦後,穿著筆挺西裝,身形縴秀頗高,第一時間讓他分不出是男是女。
那是張宜男宜女、賞心悅目的臉,尤其是唇角的淺笑如風襲面而來,他的心恢復了跳動,卻又急躁了起來。
幾乎是無意識的,他拾起那只鞋來到她面前,自然地蹲等著她套入他握在手里的鞋。
蘇亮岑唇角勾出興味,也不客氣,抬腳套進鞋里。「謝謝。」
「不客氣。」他的黑眸膠著不能動,心髒卻不受控地怦跳不休。
再仔細看她,不難發現她是個她,教他轉不開眼。
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她,好像他夢中的女子。
春夢中的女子。
令人難以啟齒的承認,但確實像到十足十。
他常作一場夢,夢中是竭盡所能的銷魂,總是他和一個不曾見過面的女子。多虧這場春夢,讓他再三確定自己的性向,並非對女人沒興趣,只是還沒遇到對的人而已。
而那個對的人,會是她嗎?
「呃,你是梅先生嗎?」蘇亮岑暖聲問著。
梅友虔神魂回體,察覺自己的注視太過放肆。「我是,請問妳是?」
「你好,我是蘇亮岑,安雅生技集團總裁。」她伸出手,眉眼間是令人舒服的笑意。
他慢半拍地伸出手,不動聲色地屏住棒吸,鎮住迸亂。「妳好,我是梅友虔。」
她就是安雅生技的總裁?傳說中的可怕工作狂兼無敵女強人?
不像啊。
她像陣溫潤慵懶的風,帶著迷人的慢調性,沉穩噙笑,態度華岸卻不帶架子,給人的感覺相當舒服,也許是個女強人,不過,工作狂?不至于吧。
「梅友虔?」她玩味著他的名字。
「叫我友虔就可以了。」基本上,他不太喜歡這個姓,但沒辦法,他老爸姓梅,他只好認了。
「那也叫我亮岑就好。」蘇亮岑態度瀟灑大方,毫不扭捏作態。
這樣太唐突了,他會……不好意思。
「嗯?」她輕柔笑睇著他。
「嗯?」他不解反瞅著她。
她的視線徐緩落在他還不放手的手上。
他跟著移動視線,發現癥結所在。「抱歉。」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松開,心里竟生出一股難以撫平的失落。
「沒關系。」她大方笑著。「剛才我的秘書打電話給國輝,他說你人已經等在樓下,太陽這麼大,我就想干脆下來為你引路好了。」
一個總裁親自下來迎接他,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微掀眉頭,他不自覺地以笑臉相對。「麻煩妳了。」
「一點都不麻煩的。」她徐緩回身。「請往這邊走。」
梅友虔跟在她的身後,目光不自覺地隨著她的發輕晃,而路過之處,她態度溫和地與人交談寒暄。看得出來,她與員工的互動相當良好,不管是男男女女,全都拜倒在她所向披靡的魅力之下。
是誰造謠,說她是個可怕的工作狂?
堡作狂是不可能受到員工同事的愛戴的。
蘇亮岑引領他上樓,推開會議室雕花霧面的玻璃門,沉朗說著,「各位同仁,請以掌聲歡迎梅友虔梅精算師。」
一聲令下,掌聲如雷。
梅友虔注視著里頭一張張熱情又充滿朝氣的臉,不管是資歷深淺,全都毫不吝于給予掌聲。
這倒是一個奇異的體驗了。
通常,要是看見他,眾人都要痴傻個幾秒鐘才有辦法回神的。
「大家好。」在如此士氣昂然的氛圍之下,他也跟著激揚起來。
身為精算師,經手的商品不計其數,但這麼具有向心力的干部會議,還是第一次遇見。
「請這邊坐。」蘇亮岑拍著身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梅友虔落坐後,會議正式開始。
「梅先生,這些是這個商品的純淨值和復合商品淨值,麻煩你幫我分析計算投資準備金。」蘇亮岑把所有數據遞到他面前,再送他一記柔笑。
那笑意毫無預警地撞進他的心坎里,震得他霎時恍神,再趕緊抓回身為精算師的內斂與干練,沉穩噙笑點頭。
將注意力全神貫注在數據上頭,但心跳卻不受控制地顫跳顫跳再顫跳。
幸好在場討論的音量頗大,適時地掩去他不知為何激動的心跳聲。
「我覺得這一套商品應該先打虛擬信道,可以運用網絡連鎖宣傳來打開知名度。」
「問題是虛擬信道很膨脹,相似的產品太多,會讓消費者混淆,倒不如找個曝光率較高的藝人代言,能見度比較高。」
激昂的對辯聲,勾起梅友虔的注意,他側覷著蘇亮岑,瞧她一臉興味地看著各門各派圍剿廝殺。
每個主管面前並沒擺上頭餃立牌,所以根本看不出誰的職位和職權較大,不過中年男主管杠上妙齡女主管,可以廝殺得沒有火藥味,算是挺特別的。
而她只是看著,一臉置身事外,偏偏唇角的笑意又極具興味,擱在桌面的長指極有規律的輕敲著。
「妳說的是很有道理,但與其捧著大把鈔票找代言,倒不如實際包裝行銷。」
妙齡女主管正打算提出意見時,蘇亮岑懶懶抬手,說出自己的看法。
「趙經理說的沒錯,根據市場分析,行銷與包裝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有時開架式商店的駐點行銷效果反而好過藝人代言。」她頓了頓,以柔笑化解了兩方歧見。「藝人代言費高,相對的,我們必須把價差算到消費者身上,對消費者而言不見得公平。」
「但是,我們也可以挑選鎊層次的代言,不見得一定要藝人代言。」妙齡女主管退一步地說出看法。
于是啦啦的,又是一連串的交叉見解,舌戰再起。
蘇亮岑再次旁觀,听著兩方對陣。
時間急竄著,梅友虔邊听著兩方說法,邊計算著產品值,突地發現空間靜了下來,似乎所有眼光都停駐在他身上。
然後——
「友虔,你有什麼看法嗎?」
他含笑抬眼。「我覺得兩方的想法都很適合,對于準備金,我定出一個預估值,還有行銷策略,參考一下。」把桌面的資料遞給她。
通常,這種會議,精算師是不會涉入的。
但也許是這位蘇總裁想法新穎,作法也較大膽,要他的能力也要他的看法,比保險公司的精算現場憊要忙碌。
蘇亮岑垂眼看過,黑白分明的大眼驀地一亮,一臉欣賞地看向他。「看來友虔不只是腦袋靈活,還極具投資行銷眼光,不愧是業界第一把交椅。」
「夸獎了。」他進退得當地勾笑。
不過是在這行業待久了,經驗豐富點,多了些想法。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企圖用他的專業吸引她。
「玉珠,把這份數據敲進計算機,做成檔案打印,即日起開始分頭進行。」她把資料交給妙齡女主管後,隨即又對梅友虔說︰「本公司的下午茶時間到了,方便一道享用嗎?」
「這有什麼問題呢?」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盤底下早已是陣陣潮涌。
說他一見鐘情,實在有點扯,但說她像是他夢中的女主角,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
曾經,他懷疑過自己的性向。
為什麼?
因為從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心動過,盡避翻雲覆雨,卻依舊得不到打從心底的滿足;但是,相對的,更沒有男人能夠讓他胸口迸出一片燙熱。
然而,自從春夢纏著他開始之後,他確定,能夠讓他熱血澎湃的,真的只有女人。
而他,現在就已經很沸騰了。
「杏仁千層,合你的口味嗎?」她問著,輕柔嗓音像是一陣涼潤微風。
「當然合。」指的是她。「妳喜歡甜點?」
他注意到她吃黑森林吃得有多滿足。
「嗯哼。」她唇不露齒地笑著,淺啜濃縮咖啡。「這一家糕點店,就在隔壁街,每天一到下午三點,我就會要人把剛出爐的幾個蛋糕都包下,送到公司跟同事們一起分享。」
「很大手筆。」剛才走到她辦公室的路上,他看見人人手上一盤蛋糕、一杯咖啡。有些公司行號頗興下午茶這玩意,但可以滿足到每張嘴的並不多,不是每個老板都願意這麼做的。
「還好啦,他們替我賣命,我對他們好,也是應該的。」她的唇角彎起時,配上她微豐的唇,就像是一記最完美的愛心記號,讓他忍不住心旌動搖。
「看來,我應該投靠貴公司才對。」他打趣道。
「隨時歡迎,安雅生技的大門隨時為你開啟。」她態度大方且真誠。
那妳家的大門呢?好險,差點就順口問出了。「那我得要先跟我的伙伴拆伙才行。」他不愛甜點,更不愛咖啡,不過配上眼前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味道就是那麼對,讓他忍不住學她一口千層酥一口咖啡。
「你指的是國輝吧?那還不簡單,讓我跟他談。」
「哇,原來蘇總裁還是個談判高手,而且好像還跟我們家國輝很熟。」
「你忘了這案子一開始就是他接下的嗎?至于我,是不是談判高手,我不知道,但只要是我出面談判的,至今只有一樁沒成功過。」說時,還一臉惋惜得很,目光飄得很遠。
「誰這麼不識相?」
她笑睇著他。「一個我愛的男人。」
梅友虔濃眉微揚,唇角抹上玩味的笑意。她說的是她愛的,難道說她愛的不愛她?哪個瞎了眼的男人?
他揚著笑,內心卻咒罵著那個沒長眼的男人,一方面又酸酸澀澀地不滿著。
情緒來得太突然,讓他不禁莞爾。他把蘇亮岑跟夢中的女孩重迭了?所以酸味這麼快就冒出頭了?
真荒唐。
「你的嘴角有屑屑。」她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瀲灩地迸射出激亮光痕。
「這里?」他以指輕揩著唇角。
「不對,是這里。」她已伸出手,以指輕揩去貼覆在他唇角的千層酥屑屑,然後把指放入嘴中輕吮。
他有點錯愕。
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沒有摻雜半點情色曖昧,但為什麼他內心狂野起來?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被調戲嗎?
調戲?
他被一個女人調戲?
這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她輕問著,口吻很淡,但眉目卻透著讓人舍不得拒絕的嬌柔笑意。
「當然有。」把兩個案子踢走,順便取消一個應酬,他多得是時間。
她會提出共度晚餐的邀請,那就代表她對他已有某程度上的好感,盡避她剛才提到一個她愛的男人,但他想,應該已是過去式。
只是,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女人,而她,好Man?
★★★
梅友虔離開安雅生技,回到公司時,早過了下班時間,但,他的合伙人兼好友正倚在門邊,笑得一臉狗腿。
「老大,還順利嗎?」應國輝很自然地向前一步,幫他月兌下西裝外套、輕揉著肩,順便幫他接過公文包。
梅友虔俊美的眸冷瞅著他。
應國輝二話不說跪地。「老大,我錯了,我不應該把妹把到忘了時間,我該死,我要去死,你不要阻止我,也不用原諒我,我、我……老大,你真的不拉住我?」他又哭又叫,一副慷慨就義,但實際上跟三歲小阿耍無賴相差無幾。
而當他唱作俱佳,認定事情已來到最最高潮點時,回頭一望,老大沒有拉他就算了,還打開窗戶,讓盤旋在高樓上的狂風呼呼刮入。
「跳。」梅友虔做了個「請」的動作。
「你天地不容、麻木不仁!」沒人性沒天良沒心沒肝!
「是你說要跳,還不要我阻止的,現在在吠什麼?」莫名其妙!
「听嘛知道是隨便說說,效果而已,你那麼認真干什麼?」懂不懂什麼叫做幽默?不懂?看看他!他就叫做幽默的化身!女人都嘛很喜歡他的風趣詼諧。
梅友虔冷眼看他跳到面前狂吠的模樣。「我還沒跟你算帳,你現在是吠什麼東西?」
應國輝聞言,二話不說軟下姿態。「老大,今天還順利嗎?」
「搞定了。」他說著,唇角忍不住微揚。
「搞定了?」這麼快?
「安雅總裁給我個隨堂考。」
「滿分嗎?」準備金計算自然是不比金融商品計算,短時間之內就可以搞定,但一個下午就完全結束,會不會太神了一點?
「那當然。我把產品行銷準備金直接轉算成投資準備金,她可以不管產品行銷額度,直接投資藥妝店。」唇角忍不住愈揚愈高。
「高招啊,你什麼時候也懂行銷了?」拍點馬屁,他今天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那不是行銷,而是趨勢,況且安雅本身的生技產品從保養品到化妝品,甚至養生食品都俱全,為什麼不弄個屬于自己集團體系的駐點?」可以節省不少宣傳費用,市場瞄準平高價,保證一本萬利。
「那倒是,可是一般事業主都不太喜歡他行的人干涉太多的。」精算師向來與行銷是八竿子打不著,不過現在的精算師走多元化,以本公司引領風騷。
「她不同,她很高興又滿意,還約我今天晚上共度晚餐。」說到此,他忍不住笑了。
應國輝牛眼般的大眼快要迸出。「真的還假的?她不是一個超級工作狂嗎?」
「不像。」他有空會替她洗清不實謠言。
「她不是個超傲超狂的女強人?」
「不是。」她態度溫和,目光柔軟,是個可以凝聚向心力的領袖型人物,是少見的溫柔女強人。
「靠,早知道就把美眉推掉,去會一會她。」
梅友虔陷入甜蜜記憶,卻被他一聲敲醒。「原來你是因為這樣才落跑的?」瞇起的黑眸迸射危險光痕。
「我剛才說了什麼?」這個時候假裝選擇性失憶,會不會太假?
「晚上那兩個案子交給你,還有TQR的應酬,你代替我去。」這就是他的懲罰,很有人情味吧。
「那你呢?」居然要拋下他落跑?是不是兄弟啊
「我剛才不是說了要約會嗎?」啐,青年痴呆啊?
★★★
現在的約會,都是這種約法嗎?
憊是說,他又在作夢了?
可是,話說回來,他夢里沒這一段耶。
彬者是,這是他下流春夢的完整版?
飯店套房的浴室里,他正舒服地泡著澡,而她就坐在他的對面,跟他一樣一絲不掛。
態度落落大方,巧笑倩兮,柔眸剔亮透徹,一頭長發垂放在肩,在胸前,掩去一小塊的雪脂凝膚,而其余的,皆沉在水面之下。
浴室里,霧氣氤氳,讓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很錯愕。
浴白里,注入汩汩流水,讓他听不清楚她唇角微啟的聲響,只听得見他怦動的心跳。
他像置身在一團迷霧之中,眼前的她跟夢中的那個她幾乎是重迭的,讓他腦袋恍惚起來,搞不清楚身處何方。
「你還想再泡嗎?」
她脆亮的嗓音如一束光線強烈地射穿他渾沌的腦門,回神,她被水氣彌漫得好冶艷的臉龐就近在眼前,只要他唇微嘟,就能夠一親芳澤。
「嗄?」
「還是我去拿瓶酒來?」
「……好啊。」他吶吶的道,剛才在樓下餐廳他喝得不算少,讓他腦袋不夠清醒。
「等我一下。」她就那樣赤條條地起身,像朵出水芙蓉,那潤白美玉般曼妙身軀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他的心跳得好急。
天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是共度晚餐而已嗎?為什麼吃著吃著卻上了樓上的套房?
他想想……
若他沒記錯,好像是她說,她頭有點暈,想到樓上套房躺一下。結果進了套房,她又說想要喝一杯,結果開瓶時,不小心讓紅酒噴濺在兩人衣服上,所以她便趕他去洗澡,然後她就進來了。
就像眼前這一段——
嘖,怎麼包上浴巾了?
懊吧,不得不承認他還很清醒,因為他覺得很扼腕。
「給你。」
酒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蕩漾著寶石的璀璨,色彩鮮艷得像是夏娃偷吃的那顆隻果,彷佛在在警告他,只要他偷嘗了,就準備萬劫不復。
「我到外頭等你。」
這是戰帖嗎?他再次目送她的背影。
她會不會太Man了一點?邀約得這麼大膽,好像他要是不有所響應,男人面子就會掛不住。
是男人,當然不可能猶豫,何況她像極了他夢中的女主角,他更沒道理猶豫。問題就出在他體內保守傳統的那個區塊。
未經戀愛就要他直接沉淪,總覺得先後順序不太對勁。
也許,他應該先跟她把話說清楚。
從交往開始,循序漸進才對。
打定主意起身,水花濺上他訓練有素的健實肌理,抓來浴巾隨意擦拭,腰間還來不及圍上浴巾,浴室的門被推開了。
「我以為你還在泡呢。」蘇亮岑不見半絲矯揉造作,直視他的目光清靈無垢。
反觀他,竟有些困窘。
以前,他曾經懷疑過自己被錯植了。他懷疑自己的靈魂里躲了個女人,所以他才會長得像個女人,就連個性也跟女人一樣保守傳統,于是他努力鍛煉體魄,不輕言勾笑,就為了維持他的男人本色。
如今遇見她,他嚴重質疑她也被錯植了,她的靈魂里百分之百是個男人,所以她顧盼神韻之中才會帶著凜然英氣,就連個性也跟男人一樣狂放不羈——她應該害羞的,但卻沒有。
這當頭,他要是覺得不自在,他就太不像個男人了!
「我正要出去呢。」他微斂眼,微抿唇,企圖讓自己的臉噙著幾分冷肅,讓臉部線條更顯剛毅,像個男人中的男人。
他常照鏡子,這個角度是最男人的。
「來啊。」蘇亮岑儼然無視他的赤果,彷佛與他相識已久,熱絡地挽著他的手走到外頭。
梅友虔無語問蒼天,好想問她,可不可以給他一件浴袍,再不然先給一條浴巾也是可以的。
「你應該多笑一點,很美的。」
刷刷刷,梅友虔被數支箭給扎入心窩。
多狠啊,支支見血,往痛處扎。
「沒有一個男人喜歡被夸美的。」他很無力。
上一個這麼夸他的人,目前已經下落不明了。
臉蛋,是他此生中最大的敗筆。除了名字取得不好之外,就連人也長得不好,每個人都看他的外表,更扯的是,不管他遇到什麼主管,男的女的都喜歡騷擾他,更狠一點就非禮他。
×的!這是什麼世界!
有好一陣子,他真以為自己是Gay!
「可是,我覺得你好美。」她淺揚著笑,素淨干淨的臉沒有半點取笑,是真誠且歡愉的。
梅友虔在她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在剔亮眸瞳之中看見了她的直率。
「那我只好認了。」他听見自己這麼說。
體內鼓噪的腥風血雨,在她暖嚷的嗓音中被安撫平息了。
「為我多笑一點,好嗎?」她揚起鼓舞的笑。
「妳想跟我交往?」絕對不是他想太多,而是她的話里、態度上實在太親昵了。
「你願意嗎?」
「為何不?」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那麼,我現在可以吻你嗎?」她微踮著腳。
進展會不會太快?他想,不過也不是太在意。
他反客為主地微俯吻上她的唇,那柔女敕的唇瓣如他想象的那樣軟潤,他輕輕咬囓,卻發現她的唇輕吮著他的。
他微愕,卻不能表態。
想跟他交往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他也不是沒跟女人交往過,盡避最後皆以分手收場,但截至目前為止,敢如此放肆主動的,她真的是第一個。
遇見她之後,他的人生多了好多新奇的第一次。
但,是男人,就不該任她搶走主導權!
他張口吞噬她軟女敕的唇舌,淺嘗深吮,吻過她的齒列,吻進她的深處,宛若要一路吻入她靈魂底部,挑誘著她放浪的靈魂,要她,徹底為他瘋狂。
然,下一刻,他被撲倒在床。
他布滿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她,她女敕頰飄著誘人緋紅,水潤眸瞳剔亮瀲灩,惹得他胸口陣陣躁動。
「你喜歡我嗎?」
難得的,他在她眼里瞧見了羞澀,瞬間,他的心好激動。
「當然!」他悶哼著。
不是廢話嗎?要不是喜歡,他會答應交往,他會吻她?他是那種不懂潔身自愛的人嗎?
「你想要我嗎?」她問著,吻上他的喉結,落到他的鎖骨,最後停在他訓練有素的厚實胸膛。
他無言以對。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能言語。
血液在體內凶猛逆沖,震得他無法思考,撞得他失去理智。
避他會萬劫不復還是怎麼樣,他要她,現在就要,誰也阻止不了他!
但是——
「我沒有。」他粗嗄喃著。
蘇亮岑呆掉。
「妳有嗎?」快快回答。
她呆呆搖頭。
梅友虔沉痛地閉上眼,雙手略微拉開彼此距離。
「抱歉,我認為我們還是冷靜一點。」這是最糟糕的結論,為這理該美麗的一夜畫下爛透的句點。
「我無所謂。」好半晌,蘇亮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可以無所謂,妳必須要懂得更保護自己才可以。」他推開她,避開她誘人春情大發的香氣,和她引得他血脈僨張的曲線。
他需要冷靜一點,非、常、需、要。
蘇亮岑看著他再次走進浴室里,哭笑不得。
她就是不想保護自己啊,這個傻子。
她出氣嗎?
「執行之日就在今天,如果馬小姐想辭職不干的話,可以,不過你會一毛遣散費都拿不到,不過,如果你做滿三個月的話,我戶要人事部斟酌給予一些慰勞金,你考慮一下吧!」
「我不服!總裁,我不過就是針對一下這個姓紀的女人而已……」
「難道沒有人通知你,這個姓紀的女人是我罩的嗎?」
「呃?」
司聖男突然一把將紀文靜扯到懷中,很霸道的一手搭在她肩膀上。
「既然她是屬于我管的,那麼可以整她的人也就只能是我一個,馬小姐,現在可以去人事部門拿辭職來寫,也可以去管理部門報道,就是別繼續擋在這里。」
說完,他攬著紀文靜的肩走進私人電梯,理都不理身後馬娜娜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紀文靜忍不住從他的臂彎中仰起下巴,「那個……你不覺得讓個部門主任去清洗廁所很殘忍嗎?」
雖然知道他是在幫他,不過她還真有點同情馬娜娜。
「你是在告訴我,你自願要代替她去掃廁所?」他垂著頭,沒好氣的警告道。
「我有這麼說過嗎?」這男人變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至少一分鐘前,她還以為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那就不要為那種討厭的女人求情。」
他攬著她的力道中帶著一股強悍,顯現他的不悅。她是他一個人的專屬品,哪容得了別人欺負,何況馬娜娜居然將下等人那種詞匯罵她,所以她該死!
紀文靜仿佛從這男人的身上看到一股保護欲,這讓她很迷惑。司少爺不喜歡別人欺負她,她可以理解,畢竟從小他就把她當成所有物,不過他這一身的怒氣是怎麼回事?像是比她這個當事人更不能接受她被人家重傷似的……
「她為什麼要針對你?」當電梯緩緩上升的時候,他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認識文靜的時候,大家都還年少,他只知道她沒有爸媽,跟她爺爺相依為命。
綁來他去美國,期間曾听家人提及過她爺爺過世的消息,不過當時他早就跟她失去聯絡,問家人,他們也說是展轉听說這個消息的,連想打電話安慰她,也辦不到。
現在回想起來,他對她的了解並不多,只是喜歡賴著她、欺負她,甚至喜歡讓她隨時都出現在自己的實現內。
紀文靜有些難堪的垂下頭,「我有一個愛賭的老爸和一個愛慕虛榮的老媽,他們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離婚了,老爸跑去澳門,幾年才回來一次,老媽嫁給馬娜娜的爸爸,馬娜娜之所以討厭我,也是因為我媽的關系。」
她聳了聳肩,表情就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事實上我媽再嫁之後就沒有再管過我,只有在爺爺的喪禮上,帶著再嫁的丈夫一起來捻香,那次馬娜娜也有來,不過是被她老爸押來的。」
靶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加重了力道,她自朝的笑了下,「我有個很槽糕的家庭是嗎?」
「的確!」他微微聳了聳肩,表情有片刻的凝重。
「謝謝你剛剛幫我。」
「你是指我讓馬娜娜去掃廁所?」司聖男挑眉頭。
「還有你幫我解圍。」
小惡魔的邪笑再次出現,「既然要感謝我,那不如以行動來證明。」
腦中警鈴大作,她緊張的問︰「什麼意思?」拜托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
丙然。「晚上請我吃飯吧,我要去富豪東方大酒店。」
「富……富豪東方?」
紀文靜很想直接暈到給他看。老天!這男人為什麼專門喜歡挑選香港最有名的地方去填他的肚子?
她是窮人,哪有本錢讓他這麼揮霍了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