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如冰,盡避歡騰的街上到處洋溢著應景的年節歌曲,但半絲歡樂也傳不進那層黑透的公寓里。
門,被輕輕推開,巫才手持便當,躡手躡腳地溜進里頭,再轉開房門。很好,沒上鎖,開燈∼
燈光照亮房內每個角落,當然也包括斜躺在大床上的韋笑。
「總,監,」她撒嬌地喊著,像只小精靈般蹭到他身邊,捧著他似睡非睡的俊顏。
韋笑伸出手,將她狠狠地拽入懷里,原想用她來暖心底的寒,卻發現她身上冰透了,不由微蹙著眉。
「你待在外頭很久?」他啞聲問著,更將她用力摟緊,用自己來暖和她。
「還好。」
「跑去哪了?」
「我才想問總監一整逃詡跑去哪了。」她啃著他的耳朵,「為什麼沒開機?你都不知道我會擔心喔?」
韋笑被她咬得低笑,倦眸微揚。「抱歉,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說話。」
「現在想說了嗎?」她笑著,松開他的耳朵,轉而咬他的挺鼻。
韋笑被她嬌俏的表情給逗笑了。「听說我不笑的時候很可怕,怎麼你一點都不怕?」換他咬她的唇。
「你都不怕我了,我又怎麼可能怕你?」她快快退開,被風刮得有點蒼白的臉多了些許紅潤。「你今天有吃東西嗎?」
「沒。」
「厚,我就知道。」巫才佯怒瞪他,隨即拾起放在一旁的便當,「我特地替你帶便當過來,起來吃一點吧。」
韋笑看著她,伸手輕觸她微卷的發。「我吃不下。」
「為什麼?」听他說吃不下,她也不勉強,索性在他身旁躺下。見他沒意思要回答,她瞪著天花板說︰「因為你爸爸嗎?」
韋笑爬起身,俯看著她。
「听說你沒去探望他,所以我就把臉皮裝得厚厚地找上門,代替你去探望他。」她嘟著嘴說,「還好,你大哥對我還不錯,立刻帶我進去。」
她猜總監不會去,又听大哥說老當家病得很重,所以她就走一趟,代他去探探狀況。
「你干麼去看他?」停頓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因為你不去看,所以就我去嘍。」她開始裝無辜,「你大哥說,那天你人都到醫院,結果居然跑了,真是的。」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他別開眼,走到房外。
巫才立即小跑步地跟上。
「他病得很重。」
「我不想听。」他走進廚房。
「他想見你。」
「巫才!」韋笑驀地回頭,用不曾有過的寒驚目光瞪著她,「不要再說了。」
她顫了下,心頭抽了下,但看見他殷紅的眼,她忍不住又說︰「你不是不想再報仇了嗎?你不是已經放下了嗎?」
「我是!本來應該是!但他卻讓我知道,打從一開始他就在讓我,案子讓我、女人也讓我,他在憐憫我、施舍我!我不要他該死的彌補!」平靜了一天的心又沸騰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不該把怒火發泄在她身上,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那不是憐憫、施舍還是彌補,那只是一個當大哥的,想要對從不知道他存在的弟弟做些什麼。」
「我不需要!」
「你要將心比心,他從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也無心傷害你,那是上一代的恩怨,與你和他都無關,你把火氣發泄在他身上,對他並不公平。他是第一次當哥哥,不知道該用哪種方法去疼愛弟弟,只能給你他認為你想要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其實他都知道,他全都知道,認識尉遲毅的第一天,他就把他完全看穿。
那個濫好人,全身上下都是破綻,正因為他太好,自己才會在一切都被揭穿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總監,老當家病得很重,你……」
「他活該!」他想也沒想地吼。
巫才瞪他。「不要學你媽,專說些氣話,她要是真的恨,她會不放過自己嗎?」
韋笑不語。
「我去見他時,他身上插著很多管子,但一見我來,還是打起精神跟我說話,聊起了當年。」瞧他似乎平靜了一些,她才放膽繼續說︰「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他取的嗎?」
韋笑詫異地看著她。
嗯,果然不知道。「他說,給你取名為笑,是因為你剛出生時,他才抱著你,你就一直對他笑,他認為你是一個愛笑的小阿,所以取名為笑。」
「胡扯,剛出生的小阿哪可能會笑?那是他的幻覺。」他冷哼著,但臉部繃緊的線條舒緩了。
原來他也曾被父親抱過,就在他剛出生時。
「我也是這麼想的。」巫才認同他的說法,可是又接著道︰「他為什麼會產生幻覺?怎麼會以為你在對他笑?那全是出于父親對子女的慈愛,他對著你笑,所以他認定你也對著他笑。不管你們之間有多少恩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你出生時,他抱過你、愛過你,也疼過你。」
韋笑垂眼,斜落的瀏海掩去他子夜般深沉的眸。
「我覺得現在去談他當初為什麼不要你,都彌補不了你二十幾年來的痛,但是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你還要繼續痛下去嗎?」這才是真正教她不舍的地方,否則她不會厚著瞼皮去見素未謀面的人。
擺冷的眸輕移,那向來優美的唇如今緊抿無血色,掀了又掀,才問︰「他好嗎?」
「不好。」巫才烏亮的眸子眨了下。
「……還撐得過去嗎?」他的聲音低嗄得像在隱忍著什麼。
「我想應該可以,只要你去見他,去幫他打氣,我想一撐過年關就沒問題了。」她輕輕擁抱著他,把他不想被人看見的淚抹在自己肩上。「一個人要真正的快樂,不只是下定決心而已,要懂得放下。我知道這很難,但是……給別人機會,也等于給自己機會。」
韋笑無法言語,一股熱浪塞著他的喉頭,讓他只能狼狽地抽氣。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想放開卻又放不開,想恨不能,想愛也不能,到最後他沒放過的人,是自己。
其實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人柔柔軟軟地勸告他,拉他一把,給他愛、給他希望,他不要再一個人孤軍奮戰,卻連敵人是誰也不知道。他不是真的恨,只是不想承認,他想要的其實是父親的關愛。沒辦法給尉遲毅好臉色,純粹是嫉護他獨佔了父親的愛。而這些情感,是在認識小才之後他才懂的。
顏老大說得對,遇上巫才,真的是他的福氣。
她不只能招財,還能納福呢,功能多得讓他覺得像是撿到一塊寶。
充塞心間多年的灰暗,仿佛被徹底連根拔除,他的心,在新的一年到來之際,被他心愛的女人徹底地除舊布新。
餅了一會,他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才故作不在意地問︰「小才,你不問我和文婧之間的事嗎?」
「很重要嗎?」巫才反問,粉頰蹭著他垂落頸項的發。
「很重要,可能會讓整個蒙特婁消失不見。」
「這麼嚴重?」她抬眼看著他。
韋笑拉著她到沙發坐下,簡單把整件事,包括到斐家的威脅都說過一遍。
「你會心疼嗎?」想到蒙特婁會消失,她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你呢?」他倒了兩杯溫茶,給兩人一起補充水份。看著她紅透透的眼,想著從今以後,他的喜怒哀樂都有人分享和承擔,他就覺得自己真幸運。
「會舍不得。」
「你不是向來不強求?」他心情平撫不少,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只是眸子也隱隱泛著紅。
「話不是這麼說的,不強求也要看狀況啊,如果是可以掌握的,當然要放手一搏。」
「放心吧,總會有辦法的。」她很肯定地點頭。「對,有我在,可以逢凶化吉。」
「還真敢說。」
「韋大總監,你可別忘了那兩次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事。」她搖頭晃腦,臉上有幾分邀功的驕傲神采。
「是是是,那這次全都交給你解決,你看如何?」
「開玩笑的啦,我哪有辦法?」啐,她真要那麼神,怎麼可能連兩百塊的發票都對不中?想到大牛哥昨天跟她炫耀中了一千塊,她就有夠嘔。
「小才。」
「嗯?」她看向他。
「這陣子要委屈你了。」他不舍地輕挲她柔女敕的頰。
「委屈?」
「我想,這陣子狗仔可能還不會離開,為了不要給你造成困擾,所以你這陣子就先別到公司上班,從今天開始放年假。」
「欸?」巫才扁起嘴,「可是我是你的助理捏,沒道理你在善後,我卻在放假吧?更何況狗仔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怕有人無聊去挖些有的沒的,把你牽連到其中。」他替她將發收攏在耳後,輕輕地親吻她的頰,那柔女敕細膩的觸感,教人一貼上就欲罷不能。
「是喔。」她是不懂媒體,但若他有顧慮的話,她也是會配合的,畢竟現在正值多事之秋,自己總不好幫不上忙,反而讓他更忙吧。
「總監,我家今天也吃火鍋——」他的手在干麼?!天,她被撲倒了!
巫小才,快反抗啊,可是……她好喜歡,不想反抗。
「你家干麼每逃詡吃火鍋?」韋笑的手已滑入她的衣衫底下,輕而易舉地蹭入內衣里頭,輕撫柔掐著早已熱情挺立的蓓蕾。
「天氣冷……」
「對,天氣好冷。」
「……那就別再月兌我衣服了。」
「乖,等一下就不冷了。」
既然一開始沒反抗,後來再反抗就太矯情了,只是——「你剛才不是還很傷心嗎?」
「哪有?我開心得很。」他赤果的身軀像是烙鐵般熾熱,驅除了滿室的寒意,也一路熱進她的心窩里。
「那我們應該先去看你爸爸。」巫才星眸半掩地輕吟出口,感覺那充滿生命力的灼熱漲滿了她的世界,像股熱浪,不斷地往心窩推。
「現在已經過了探病的時間。」他咬著她的唇,惱她不夠專注,奮力地沖刺兩回,幾乎退出身外,再狂肆地埋入。
以為他看不穿她嗎?他家老頭還能跟她講那麼多話,身體會差到哪里去?
在陣陣沖擊中,她的碎語不成句,「小人……」
「我讓你看真正的小人。」他悶哼著,唇角噙著戲謔笑意,深深地沉入她的體內,強悍、勇猛地撞擊到底,每回都要直入最柔軟的底部,強而有力地興風作浪著,非要勾得她一起隨他瘋狂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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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韋笑抱著緊張的心情,被巫才架進病房里探視父親。
經過長達將近三個小時的老父噴淚凌遲後,韋笑身心俱疲地先送巫才回家,順便跟她的父母表明兩人關系,再回到公司處理所有業務。
他原以為老父令人尷尬的噴淚秀是最可怕的折磨,但回到公司後他才發現,已談妥的Case在斐家的施加壓力下,一件件被退後,而公司同仁無人挺他,那才真的是會嘔血。
「大牛,宏原的那個……」
拿著厚重的資料夾在半空中撐到手軟,大牛卻像是得了臨時耳聾,听而不聞。
韋笑狐疑,是他太小聲了嗎?但只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啊。他把音量增大三倍。「大牛,宏原……」
「大牛是你在叫的喔!」大牛惡狠狠瞪他一眼,起身,把資料搬到休閑室。
韋笑再次怔住。牛不是人類最誠摯的朋友嗎?這只牛向來是最沒脾氣、最好差使的,怎麼今天是吃錯藥,還是退件太多讓他壓力大到性格大變?若是後者,那就是他這個總監的錯,所以他就大人有大量地不跟他計較。
「如意,宏原……」
「沒空。」又跑了一個,且臨走前還目光惡毒的瞪他一眼。
韋笑垂下眼睫。是他害大家壓力這麼大的,他忍∼點根煙,緩和一下情緒好
「你是沒看到牆上貼著禁煙標志嗎?」吉祥向來柔潤的嗓音像是平地一聲雷,乍然在他耳邊響起。「想抽煙,請到休閑室或回自己的辦公室!」
他錯愕的張嘴,煙掉了,連打火機都掉了。
這是造反吧?他不敢說自己是個極為體恤下屬的好老板,可他也沒虧待過他們,沒必要在這當頭落井下石吧?
他丟了個疑惑的眼神給博蓁,卻發現她的眼里沒有他,儼然把他視為空氣。
韋笑只顧著感嘆世態炎涼,渾然不知眾人反應之大,乃是起源于緋聞案,而導火線則是他親自公布了巫才提早放年假的消息。
這兩件事擺在一塊,就像是基本公式只能推出唯一解答——大總監選擇千金,拋棄小助理。
可憐的巫小才如此甜美又多情,竟被總監此等惡人如此利用之後還慘遭拋棄,他們這一批同甘共苦的戰友們怎能服氣?
于是大伙共襄盛舉,決定罷黜這個沒良心的老板!
所以他被孤立了。
韋笑哀怨的躲進辦公室,想向心愛的天使尋求安慰,豈料她的手機打不通。小才,你是跑去哪了?!傷心啊∼
這一天,韋笑拖著傷重的心回到冰冷的家,沒有小才的笑聲問候,這一天好難捱。
但是該處理的事還是得處理,要不然這個年就不用過了。
盡避因不明原因被唾棄、被排擠,但他韋笑是何等人物,豈會因此受到打擊,況且一想到小才還在等他一起過年,他的心里就涌起無限的力量。
而事情似乎也出現了轉機,隔天退件明顯減少,他猜是斐文婧幫了大忙,就連狗仔都不見了。
太好了,待會他就可以到小才腿上睡個夠!
處理完要緊的公事,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只精致小靶塞進外套口袋,剛要走,卻見瞿子群走了進來。
「你要下班了?」
「對,剩下的交給你們,我要去找小才。」頓了頓,韋笑又說︰「會計師那邊已經算好上半年總營業額,我打算把所有淨利拿出來當大家的分紅。」
瞿子群微挑起眉,似乎有點意外。「這麼大方?是不是知道小才幫你買的那支爛股變成股王了?」韋笑不是個小氣的人,但也絕對不是個大方的人。
不過近來在小才的潛移默化之下,他變得好多了。
韋笑突地睜大疲憊的眼。「你說什麼?」
「那支股票現在行情正夯呢,沖成股王了。」
「……真的還假的?」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天啊,我決定了,往後我身邊所有的錢財都交由她投資。」
「那也得要找得到人。」
「什麼意思?」韋笑眯起眼,驀地意會,「等等,該不會是你把小才給偷偷藏到哪里去了吧?」
昨天打她手機找不到人,他也曾經鼓趄勇氣打到她家,第一次,她父親很有禮貌地說她不在,他便覺古怪;第二次打去,她母親話中有禮卻顯得淡漠,也說她不在……
「瞿子群,你該不會跑到小才家說我壞話吧!」
因為那天他送她回去時,巫伯父、巫伯母對他不是這種冷淡的態度!
「是他們。」瞿子群的手往玻璃窗外一指,外頭立即作鳥獸散。
韋笑黑眸爆瞪,笑得萬分駭人。「很好,非、常好!你們……棒透了!」真的是在造反!
「不要說我對你不好,給你一個提示,小才不在家。」他先替自己預留後路一條,免得他日後找自己算帳。
「不然呢?」
「你猜。」
猜?猜你去么……事事如意啦!小才說快過年了,開口就要說吉祥話,所以他忍!
與其要他猜,倒不如直接去問小才的爸媽,可是在一群賊人胡亂造謠之下,他就算去,也可能得不到答案。她還能去哪里?小才的朋友就那麼幾個……
「我知道了!」抓起外套,韋笑為愛向前沖。
他飛也似地沖到外頭,對著一群全都躲到角落的小人們說︰「本來決定今天開始放年假的,可是因為老子不爽,所以你們給我繼續做到小年夜再等著領年終!在此,我就先祝你們新的一年,牛轉乾坤、萬事如意、開門吉祥、博古通今!」每個字的音都很重,點了四個背叛他最重的罪人。
「總監,明年是鼠年,不是牛年。」有人說。
韋笑勾唇冷哂。「你沒听過尾牙轉雞頭嗎?」他現在打算要轉牛頭了!
「總監∼」大牛跪撲。
「明年見!」走人!
直奔停車場,韋笑發動車子,準備朝目的地前進,路經綠茶女圭女圭茶坊,他快快煞車,才剛走進里頭,精明的店長立即迎上前來。
「韋先生,我知道。」然後啥都沒問,開始動手泡飲料。
「你知道個……」忍∼他堆起笑容,說︰「店長,不用麻煩了,我要跟你買個公仔。」
「啊,不好意思,我們的公仔是不賣的。」店長一臉抱歉。
韋笑思忖了下。「沒關系,你待會把飲料送過去,先把公仔給我。」
「好的。」
拆、拆、拆,沒有、沒有、沒有!
「店長,再追加一份!」
拆、拆、拆、沒有、沒有、沒有!
「店長,你們這里頭根本就沒有綠茶女圭女圭吧!」哪可能累積換了好幾十個公仔都沒一個綠茶女圭女圭?
「有,一定有,我們有客人拿過啊。」店長很理直氣壯的回答。
他豪氣的喊,「把里頭所有的公仔都給我拿出來!」
店長面對大戶向來是很勤快的,立刻遵旨照辦。
韋笑點了下,大約還有二十只。「把可以換到這些公仔的飲料泡好,送給路人喝,我請客。」
他以他的名字發誓,要是里頭沒有綠茶女圭女圭,他就砸店!
為了得到那最後的一只,他把自己搞得滿頭大汗兼心律不整,把現場般得像是大樂透開獎一樣緊張,身邊圍來一圈又一圈來拿免費飲料的人,突地——
「有了、有了!」韋笑抓起光芒萬丈的綠茶女圭女圭。
「恭喜、恭喜……」
抱喜聲如浪打來,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拿到了什麼大獎似地,享受大家歡聲雷動的掌聲。
「抱歉,我先走了。」他要趁著天還沒暗,趕快去接她。「店長,謝謝你!」
「我才要謝你。」創下業績新高,店長笑得可樂了。
帶著熱呼呼的綠茶女圭女圭,韋笑不辭辛勞,一路朝目的地狂飆而去。
「柔柔!」來到渡假小木屋前,車子還未停妥,他就放聲大吼著。
正在櫃台前的柔柔被他的吼聲給嚇得跳出來,看見是他,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韋先生,你嚇了我一跳。」
韋笑似風掠到她面前。「小才呢?」
「呃……」柔柔目光東瞟西瞟,一副心虛樣。人家都找來了,她還要繼續瞞嗎?可是小才說至少要瞞個三天……厚∼很難搞耶。
韋笑眯起黑眸,第一時間確定她人在這里,心就安了。「她在里頭嗎?你可以點頭或搖頭。」
柔柔聞言,不由得笑了。「她在上頭。」她指著山徑。
雖說小才再三交代要給他小小惡整一下,但他看起來明明那麼疲憊,卻還是焦急的要找人,要她怎麼忍心不給他一個痛快!
「謝了。」原來是在顏老大那里。
「不客氣。」
韋笑沖沖沖,忘了開車比跑步快,整個腦子里全都是巫才不開心的模樣,急著想要見到她。
他不知道小才為什麼會突然躲起來,但他猜肯定是他最最敬愛的學長出的餿主意,但沒關系,他來了。
奔了一會,孕育他長大的木屋就在前方,暈黃燈火撒落一地,溫暖了清冷的氣息,而五音不全的歌聲由里頭傳來。
「我們大家慶團圓,新年到,年年年∼」
「顏叔,你又唱錯了。」
「小才,是你唱錯了。我是原住民捏,我很會唱歌的。」
韋笑急切的情緒斂盡,臭著臉踏進屋內,循聲來到後院,只見這一老一小正在刨木頭,還在喝小米酒!
巫才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一點通,突地轉過臉來,那燈火搖曳下有如水銀流動的黑眸綻開光芒,甜美笑意從她的唇角、眉梢、眸底漾開,像朵春暖的花,瞬間綻放。
「總監∼」那嬌軟、如怨如訴的嗓音破空而來,隨著她的腳步襲到他的懷里,那突來的暖,安撫了他躁動的靈魂。
「小才……」他滿足地低吟著,發狠地摟緊她。
哀著她夾在瀏海上頭的梅花發夾,他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發。「你呀,要你乖乖在家里等著,你就不听話!」若是他沒猜到或者是猜錯呢?
正因為她的手機沒回應,他才猜到,她八成是待在收訊不良的地方。
但一連兩天聯絡下上人,說不會不安是騙人的,他一直在反覆猜疑著,擔憂她是不是會離開他……這就是戀愛的通病啊,盡避他是那麼確信她不可能離得開他,但還是不免張皇。
巫才笑著,仿佛他的抱怨是她听過最醉人的呢喃。「誰要你什麼都不讓我幫,還要我提早休年假。」幾杯小米酒下肚,為她柔女敕的頰點出最自然的紅暈,醉眸流轉如畫。
「嗄?」韋笑僵掉,瞪著她,「你是故意的?」所有的陰謀全都是她自己策劃的?有沒有這麼狠啊?
「那是因為她在不爽斐小姐啦。」顏叔悠閑的喝著小米酒,「早上她大哥打電來話說,公司已經都穩定了,大概是斐小姐幫的忙,所以她就更不爽了。」
包不爽?難道她之前就在不爽文婧什麼嗎?
「是這樣子嗎?」韋笑問她。
巫才還有八分醉,憨憨的反問︰「我會這樣子嗎?」
「……會。」她一直都絕口不提,他才在想她實在識大體得令人心疼,但如今看來,是新仇舊恨一起算。
「那就會吧。」她也大方承認,隨即掄拳捶他胸口。「誰要你跟她走那麼近?誰要你讓她幫的?你知不知道我也會吃醋,我也會不爽?你知不知道要忍著一口氣,不讓同事們撻伐你,我忍得有多辛苦!」
她才不想那麼善解人意!她想耍賴、想抗議、想惡整他!所以她行動了。嘿嘿,請大哥送她上山,讓她演出失蹤記,目標是失蹤三天,可惜才第二天就被他逮到了。
不過,他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處理完身邊瑣碎雜事,然後不費吹灰之力找到她……好吧,她承認,她很高興。
「……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被善變的愛人扁著,他卻咧嘴笑得好樂。「原來你也會吃醋啊?早說嘛,」韋笑把她抱起來轉圈圈,對于她貓搔癢似的拳頭根本沒感覺。
「我干麼說,那樣會顯得我很小氣。」
「我喜歡听你說嘛。」他哄著她,吻著她溫熱的頰。
「不要這樣,顏叔在這里。」巫才害羞地垂下臉。
「臭老頭,把眼楮給我閉上。」他瞪去,卻發現顏老大坐在一把設計很眼熟的木椅旁,正在對他眨眼楮。
巫才跟著回頭,拉著他走去。「你看,顏叔的手很巧對不對?你來得太快,我本來預計三天把椅子的原型搞定,再送去制造廠鋪棉的。你說過,公司付費喔。」
韋笑垂眼。如果沒記錯,那是他送她的第一張家具設計圖。「他的手沒我的巧,這東西要是由我來,一天就搞定了。」
「臭小子,少說大話。」顏老大反擊,「也不想想你多久沒踫木工了。」
「哼,那是我留口飯給你吃,等我轉回這行,你就準備失業吧你!」他壞心眼地哼了聲,算是不滿他知情不報。
「總監,你要轉行嗎?」巫才驚訝的眨眨眼。
「應該吧,所以文婧幫不幫忙,之于我根本不重要,不過你真的可以不用吃她的醋,因為你應該很快就要叫她一聲大嫂了。」他和尉遲毅解開了心結,想必他應該不會錯過斐文婧才對。
「真的嗎?」
「騙你有什麼樂趣可言?」黑眸四處打量,最後落在顏老大後頭的沙發木頭骨架。「小才,你偷了我的設計圖。」
眼見東窗事發,巫才咧嘴嘿嘿笑著。「對啊,我覺得參與制作過程比較有意義。」
「完成後打算放哪?」韋笑隨口問著。
「你說呢?」
「放你家?」他記得沙發椅有六張,她一家五口配上他,剛剛好。
「放你家。」她嘿嘿笑著,「我都算好了,這組桌椅就放在你家,隨時要圍爐、聚餐都可以,至于我要的那張椅子,就放在你房間,有沒有意見?」
「你啊,」他笑著,眸里滿是寵溺,把剛到手的綠茶女圭女圭交給她。
「綠、茶、娃、娃∼」耶!「你幫我收集的?」
「嗯哼,你要怎麼謝我?」
「總監,新年快樂∼」
「……還沒到。」可以再混一點沒關系。
「我要搶頭香嘛。」
「你可以繼續狡辯。」韋笑輕而易舉的把她扛起。
「顏叔,救我∼」
「我不知道、我沒看到。」顏老大轉過頭去裝死。
巫才哀怨的看著他。好狠,見死不救!
「你要賠我的可多了,因為你,害我在公司被孤立、被唾棄。」他扛起她走出屋外。
「款?為什麼?」她並沒有煽動他們啊。「先不管那些,我現在比較想要你履行欠我的一次。」
「我欠你什麼?」她眨眨眼,就算意會了也要裝糊涂。
「你說呢?」韋笑笑睇著她,黑眸如夜色,沉而不冷,似有蟄伏的煙火在流竄。
巫才心中狂抖,陪著笑臉說︰「總監,今天有點冷。」
「乖,待會就不冷了。」他繼續往外走。
「總監,我們想個辦法把顏叔拐下山一起過年,你覺得怎樣?」事到如今,轉移話題就對了。
「不用打這主意,他不會下山了,他要留在這里跟我媽團圓,你少打擾人家。」啐,以為這樣子就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再修個幾百年吧。
曾在這里住了幾年,他太清楚這一帶,扛著她走了一段山路之後,前面出現一道清瀑,在迷蒙的月光照射下,滴濺如流火,飛上夜里的林,夜里的花,夜里的寧靜。
「……總監,郊外很多蟲的。」但是這里很美,像一幅畫,也像世外桃源。
「嗯哼。」他放下她,月兌下外套墊在地面。
巫才看著他的動作,認了。「你要確定附近沒人哦。」好緊張,覺得好像在做壞事哦。
「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韋笑把她拉到懷里,輕啄著她的唇。
「新年快樂。」
注視著她粲笑的眉眼,他輕撫著她柔軟的唇。「換句新鮮的,你覺得怎樣?」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她古靈精怪的問。
「我是說祝賀的話。」啐,還怕他賴嗎?該給的跑不掉。「我現在要問你一句話。」
「嗯?」她不解的看著他,卻突地見他單膝跪下,就跪在外套上頭。「總監?」
「嫁給我!」他的口吻是霸道的、不容置喙的。
巫才眨眨眼,突地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襯著飛瀑的滂沱,洋溢在山林里。
「嫁給我!」
「哪有人求婚求得這麼霸道又蠻不講理的?又沒花又沒戒指……」她的抱怨總是甜甜的。
韋笑動作緩慢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只頗精致的木盒。
欽,里頭是婚戒嗎?這盒子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要花有花,要戒有戒。」
他打開精致木盒,里頭躺著兩個小小的木雕,一為竹,一為松,竹葉為發,松葉為帽,造型新穎又可愛,打開上緣,原來是兩只小酒杯,而最扣住她目光的,則是一旁靜靜躺著梅花造型的木質戒指。
「這可以等到我們喝交杯酒的時候用。」韋笑將裝松竹杯的木盒遞給她,取出梅花戒,在她眼前甩動。「瞧,這個可當戒指也可當墜子。你都不知道這玩意雕到我快翻臉了,我又不擅長雕花,花費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來制作,現在拿出來剛剛好。」
任由他把戒指套入指間,她想起有一回他累極睡著,手上還抓著未成形的木雕。
又想起上一次來到這里,他說為了櫻花取材,但她現在總算明白,他其實是為梅花取材,當時在他口袋里硬硬的東西,根本就是這只未成形的梅花戒。
原來他在那麼早以前就已經都打算好了,原來他一直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小才,嫁給我。」韋笑輕吻她的指。「未來的老公,請多多指教。」她的笑,是淡雅的、沁神的,伴隨著剔透淚水,雋永得令人難忘。
韋笑很滿意她的回答,一把將她撲倒在外套上頭。「說句吉祥話吧。」
「鼠年同慶,財源滾滾來∼」
他笑著封住她半醉又無厘頭的話語,由淺漸深,由淺吟到粗哺,醉在她毫不保留的包容里。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