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好,燈光佳,這里確實是個適合相親的好地方。
白夜艷坐在臨窗的角落,不斷打量四周。
飯店餐廳里飄散著清寧馨氣和悅耳樂音,淡黃色的微光令人徹底放松,而對面那個看起來好像很老實又很木訥的男人,也因為餐廳令人舒服的氛圍而顯得很順眼,尤其當他微咧嘴笑時,會強烈感染著她跟著笑。
他的身形相當高大,但穿著很保守的西裝,感覺好像有點偏瘦;而且劉海過長,幾乎快要掩過黑框眼鏡後的黑眸,看不出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但整體感覺就是……嗯,很平凡,過目即忘的那一款。
真的……很像老師,古板又平實,對她而言,還談不上喜歡或討厭。
「白小姐,這位是皇甫先生,他可是從中研院被借調到T大當約聘教授的。」餐桌上,介紹人努力介紹兩位相親人。「皇甫先生,這位是白小姐,她在公司擔任財務部門主任。」
簡單的基本簡介結束之後,兩人互動有點冷,介紹人和白夜艷的母親只得邊吃邊試圖炒場子;白夜艷不斷地偷覷坐在對面的男人,覺得他話很少,但很有禮貌,不管介紹人怎麼問,他就算正在吃東西,也會在咽下食物之後立刻回答。
而且,他吃東西的姿態很優雅,笑容也很得體,沖著他從頭到尾沒中斷的淺淺笑容,她對他的好感微幅上升中。
「皇甫先生有什麼興趣呢?」她笑問,夜星般的水眸在燈光下更顯燦亮。
筆甫令黑框眼鏡底下的黑眸直瞅著她,唇角得體微勾。「看書。」
看書?听起來是不錯的嗜好。「看哪一類型的書呢?」
「關于天體變化、宇宙化學之類的論文。」
白夜艷清艷的臉上立即飄下數條黑線。
貶不會太深奧了一點點?她都只看小說和漫畫耶……
唉,太老實的人,很無趣。
接下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感覺兩人話語沒有交集,情緒無法交流,更無力了。
眼前的男人依舊冷場,她也無心炒場,放任介紹人舌燦蓮花地講解兩人的好。
如果她說現在很想回家,會不會很失禮?
是她太奢求了吧,才會希望男人可以老實又風趣。
淡垂濃縴長睫,白夜艷望向窗外傾落一地寶石般的夜景。餐廳內的微光勾勒得她的五官更加艷麗逼人,精致絕美得教任何男人都會看直了眼。
可是,她不快樂。
因為這張臉。
長得太美,真的是罪過。
長得太美,讓她總背負著詐騙集團的罪名。她不是沒跟人交往過,不是她在自夸,打她上高中之後,追求者便有如過江之鯽前僕後繼而來,直到她成為社會新鮮人,這狀況依舊沒有改變,就連最後被唾棄的理由都沒變過——「你根本就是詐騙集團!」
想到她就悶,她到底是詐騙了誰?被騙的人是她,好嗎
每個男人都看上她的美色,最後因為她連一個吻都不肯給就說她表里不一,簡直是莫名其妙,她長得很艷,不代表她就很開放好嗎,一群色欲薰心的臭男人!
她打死也不要再跟那種男人交往,所以決定相親,親自挑選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而她要的男人,一定要老實真誠,不一定要家財萬貫,更不一定要學富五車,但是一定要疼她,真正的喜歡她。
而眼前這個男人——白夜艷緩緩橫覷他一眼,他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即回之溫潤的笑,她也跟著報以嫣然一笑。
這男人不錯,至少他的眼神不會露骨地纏繞著她,感覺很沉穩內斂,有點沉默寡言,但他的舉措很文雅,笑容很舒服……也許,她應該給彼此一點機會。
「接下來,就讓你們聊聊吧。」說到嘴酸的介紹人看準了此對無望,決定先行退場,有無緣份,就看雙方造化了。
「對啊,夜艷,你和皇甫先生慢慢聊。」白母也笑容可掬地跟著退場。
他們一走,這桌的氣溫就更冷了。
想了想,白夜艷還是決定由她親自出擊較妥,否則要等到他開金口,她很怕會等到失態睡著。
「呃……皇甫先生怎麼會來相親呢?」她問得委婉客套。
「我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時間交往。」話題結束,他逕自品嘗著紅酒,又不說話了。
「喔。」喂,這個時候應該要反問她,這樣子,她才能夠搭腔啊。
白夜艷還是頭一回覺得遇到好棘手的男人,居然讓她找不到話題……「對了,你沒有家人陪你來嗎?」
一般相親,不是都會有人陪同嗎?好比她把媽媽帶來,要是苗頭不對,踢踢媽媽的腳,媽媽就知道該怎麼幫她善後。
「我是個孤兒。」
淡然的話一出口,她隨即抱歉地垂下臉。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
「沒關系的,你不用介意。」皇甫令淡淡勾起唇角。「也許就因為我是個孤兒,所以比一般人更憧憬擁有屬于自己的家庭。」
「這樣子啊……」沒來由的,她的心軟了,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一咪咪。
「我覺得白小姐是個很適合走入家庭的女孩。」他突道。
「會嗎?」她有些意外。
大家都以為她是亮麗的女強人,以為她的事業心很重,可是實際上,她渴望談場戀愛,不用轟轟烈烈,但一定要有愛。
只要愛她,就夠了。
只是,他突然來這一句,為什麼讓她覺得他很有企圖心呢?
「我不太會下廚喔。」她淡笑,隨口說。
應該是錯覺吧,這麼木訥老實的人,哪可能這麼強勢?
「那倒不是問題,我自己對下廚還滿有心得的,早上為你準備一頓法式早餐絕對不是問題。」他好看的唇彎得像是光芒迸現的上弦月。
白夜艷怔了下。不是錯覺耶,他態度溫溫的,可是字里行間卻充滿強硬的理直氣壯和充滿未來感的藍圖,好像今晚相親過後,兩人便得許下非卿莫娶、非卿不嫁的諾言不可。
憊來不及搞清楚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他便又逕自說下去。
「我覺得你很溫柔恬靜,有點傻氣,對人好像不太有防心,讓我好想保護你。」中肯的口吻訴盡了他真誠的看法,溫潤如夜風的低嗓充滿侵略性地拂進她的心頭。「你願意讓我保護你嗎?」
至此,白夜艷徹底傻眼。
從來沒有人這樣形容過她,她的外表看起來根本就像個精明鬼,哪里傻氣了?
她的外形偏艷,不管她再怎麼企圖把自己裝扮得可愛點,每個人總是看著她的外表,追求她的外表,以為她像外表一樣精明世故,玩得起愛情游戲,逕自把價值觀套在她身上,從來沒有人發現,其實她是有點傻氣的。
這個男人說,他想要保護她。那是她最想听的一句話,她一直希望,有個人可以真切地看見她的心,懂她。
而這個人,會是他嗎?
結束相親,白夜艷回到在外租賃的套房里,梳洗完畢,正準備上床睡覺時,便接到母親的來電。
「剛才介紹人打電話來,說那個皇甫先生想約你明天晚上七點,在同地點吃晚餐,你覺得怎麼樣?」
「只有我們兩個嗎?」她疲累地躺在床上,眼皮重到快要張不開。
「不然還要帶兩顆大電燈泡嗎?」白母在那頭頓了下。「你不是說要老實一點的嗎?我覺得他很老實啊。」
「是太老實了。」老實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得很辛苦。
不過,他話雖不多,卻很中听,每句都說進她的心坎,搞得她很掙扎。
「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
「唉,我是想說,你可以暫時交往看看,不然,你伯父很歉疚呢。」
「哎唷,大伯父想太多了啦。」
她在大伯父經營的內衣公司擔任財務部主任,之所以會去相親,是因為她跟前男友分手了,由于前男友是公司客戶,還是伯父引見的,所以知道他們分手,大伯父就覺得愧對她。
要是她說出他們分手的主因,大伯父可能會氣到吐血吧。
「不管怎麼樣,你自己看著辦,如果真的不喜歡,也要打個電話跟對方回絕啊。」
憊要自己回絕喔?「好啦,我會考慮。」鼓起臉頰,無奈地掛上手機,瞥了一眼窗外莫名大得嚇人的月亮,嘆了口氣,鑽進被窩。
正要睡去,手機鈴聲卻再次響起,她哀嚎一聲,有些生氣地抓過手機。
「媽∼我不是說了還要再考慮嗎?不用催得這麼急吧!」
「……」
「媽?」
「……你是誰?」那頭傳來極為低啞的男人聲音。
白夜艷愣了下,有點啼笑皆非。「先生,電話是你打的,應該是我問你是誰吧?」哎呀,她怎麼說話這麼沒禮貌?
「……你的聲音真好听。」
她眯起瀲灩水眸。「這是搭訕嗎?」是誰透露她的手機號碼給陌生人的?
那頭的男人低啞笑著,那嗓音猶若是徜徉在夜色里的大提琴聲,悠揚地穿透黑幕,也穿透了白夜艷沒防備的心。
剎那間,她恍若感受得到那男人的悲傷。
「你還好嗎?」看來,她必須要撤除先前的猜測,這個人應該只是打錯電話,要不然就是手機跳號罷了。
「不好。」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你怎麼了?」
「我的寶貝死了。」說著,他又笑了,又像是哭了。
啊啊,男人口中的寶貝,應該是指最重要的女人吧?垂下濃密如扇的長睫,白夜艷確定這打錯電話的男人肯定是醉了,明明笑著,卻比哭泣還教人難受。
盡避萍水相逢,但安慰個兩聲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說節哀順變,會不會太無情?說一切都會過去,會不會太雲淡風輕?
「那個,我想、嗯,我想,這,嗯,應該……」算了,她放棄。
頹然地拿起被子蓋在頭上,她不禁覺得自己真失敗,想試著安慰人,但是她腦袋里頭實在擠不出半點可以安撫人心的話語。
電話那頭又傳來低泣的笑聲,笑得她心頭好酸。「這位大哥,你不要這樣笑啦,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選一樣好不好?雖然男人哭不是很光榮的事,但男人也是人,也有很想哭卻找不到地方和時間哭的時候,既然現在你有空,而我有閑,那你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
反正,他們又不認識,不過是一通撥錯號碼的電話,重疊彼此人生的一瞬間罷了。
「……我希望時間可以倒轉。」
掀被瞪著淡藍天花板,耳邊是他很壓抑的泣喃,白夜艷的心跟著隱隱發痛。
如果有天她死去,也會有個男人如此為她哭泣嗎?
「我想每個人都會這樣想的。」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有過類似的心情。」
陪伴她十年的白白去世時,她也常常哭著祈求老天時間可以倒流,只是她的白白是一只狗,跟他失去愛人的心境有點不太相同,但不舍和難過應該是一樣的吧,因為白白就像她的家人。
為了避免睹物思愛犬,所以她選擇搬家獨立,可惜效果不好,想起它時,心還是一樣酸。
「我們算是同病相憐?」男人忽地問。
「不一樣的傷,但應該是一樣的痛吧。」無法挽留的失去,對真心疼愛過的人,總是需要時間釋懷的。
「你在安慰我嗎?」
「我在利用你安慰我自己。」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可以適時發泄的管道,相較之下,她前些日子的小小失戀,實在太太太微不足道了。
「真開心安慰得了你。」
「你呢?」這種安慰應該是雙向交流才對。
「還不賴。」
「那真是太好了。」她輕聲笑。「悲傷的時候,不要在夜里獨處,那樣只會讓人鑽進死胡同,找個人說話吧,就算說的全都是毫無建設性的廢話,也會讓自己好過一點。」
「那麼,你願意听我說嗎?」
看了下時間,十二點半,她明天還要上班,但是……管它的!
「來吧,我把耳朵洗干淨了。」坐起身,她調整好姿勢,準備听故事。
「……」
「怎麼了?」怎麼又不說話了?
「很令人回味的一句話。」粗啞的嗓音流泄著哀傷。
「會嗎?不都是這樣說的?」就是洗耳恭听咩。「快啦,你不是要說嗎?我等著呢。」
「我跟她是相親結婚的,我對她……是一見鐘情。」啞啞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情。
「好浪漫喔,相親居然也能一見鐘情。」她不由得驚呼,她怎麼沒有這種好運氣?她的對象好古板,真的很像她大學的教授,只是年紀輕了一點。
「不,我並不是對相親的她一見鐘情,而是在更早更早之前,當我救了她時,浸潤在月色底下的她,美得讓我以為遇見了月亮妖精,那時,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不可自拔了……」
昨晚那通打錯的電話,到底是講到哪里結束的,白夜艷實在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為她體力不支睡著了。
最糟的是,她今天還得要面對一堆年終財務報表和明年年度預算表,還有晚上七點的約,簡直是快瘋了!
「不好意思,可以再開快一點嗎?」
坐在計程車內的白夜艷忍不住催促,一邊看著手表,一邊瞪著早已經沒電的手機。
「小姐,前面塞車。」計程車司機也是一臉無奈。「大概是車禍吧。」
她心急的往前一看,車陣黑壓壓一列列,也知道前面塞車,想動也動不了,可是問題是,已經七點半了。
在仔細想過之後,她決定給彼此一個交往的機會,可是她很怕手機沒電,會讓皇甫令以為她是故意缺席,惡意關機。
就算很想打電話先告訴他,她必須晚點到,可他的手機號碼在她沒電的手機里,即使她有心聯絡也沒辦法。
「不好意思,我在這里下車好了。」趕忙給了車費,她抓著包包立刻下車。
「小姐,這里離凱薩很遠。」
「沒關系。」她回頭,抱歉的一頷首。「抱歉,害你困在這里,我先走了。」
天空這時又飄起牛毛似的細雨,白夜艷在心里暗咒了聲,踩著果腳靴,穿著勾勒出她曼妙身段的灰白相間套裝開始奔跑,根本不管落雨打濕她的長發。
她馬不停蹄地朝前方狂奔,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她滿心歉意地接近目的地,原以為時間快要接近八點,說不定人家早就離開了,可誰知道當她踏過紅綠燈,就見皇甫令站在飯店門口等待,一見到她就立刻撐起傘跑過來。
「對不起,我的手機沒電了,我……」
憊來不及解釋,白夜艷就被皇甫令自然而憐愛的舉措嚇得說不出話。
他撐著傘替她擋雨,大手輕撥她微濕的發,藏在劉海後頭的魅眸不舍極了。
「冷嗎?」
「呃……」她有些呆掉,沒辦法反應。
「抱歉,我剛才才發現外頭在下雨,趕忙下樓接你,卻還是讓你淋到雨了。」他軟喃的沉嗓透著微惱,卻沒有半點是針對她。
白夜艷清麗的水眸直瞅著他,根本不知道冷不冷,因為下一刻,她已經在他的懷里。被強勢地擁抱入懷,她的心,不覺悸動著。
「下次,我會去接你的。」
她似乎感覺到他的吻落在她的發上,心又抖了下。這個老古板好像沒有很古板喔,動作很大膽,而且還很不著痕跡地預約下次約會呢。
「餓了嗎?」他唇角勾彎,笑出一口白亮健牙。
「餓了,可是,我有點狼狽耶。」她苦笑,看著自己淺色系的套裝被雨漬及地面噴濺起的污水弄得很髒。
「怎麼會?你在我眼里,永遠都是最美的,哪里狼狽了?」
她俏顏頓時爆紅,沒料到他這麼中規中矩的人竟會爆出這麼老練的浪子情話,听在耳里,教她好難為情。
「走吧。」他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傘大半都擋在她的上方,細雨打濕他的西裝,他也毫不在意。
白夜艷粉頰燙得很,乖乖地偎在他身邊,享受不曾被熨熱過的悸動。
他沒有怪她遲到,一句責怪都沒有,甚至還擔憂著她,看來這回的雨中狂奔,很值得。
雨停了,雲散了,月亮透著曖昧又性感的光線,灑落在街上散步的兩人身上。
飯後,皇甫令送白夜艷回家,將車子停在她住所外的大馬路上,陪她走進巷子,享受約會的最後余韻。
「今天的月亮很亮呢。」沉默了太久,家又快到了,白夜艷忍不住找話題打破沉默。
「是啊。」他淡淡回答,輕牽她的手。
又靜下來了。她挑眉苦笑。這男人,話真的不多,可是又總會在關鍵時刻冒出決勝話語。
「可惜這里有光害,否則就可以更感覺得到月光。」沒關系,他話少,那麼,她就話多,這也算是相輔相成吧。
「那倒是。」皇甫令看向天空的半月,一半沉浸在微亮的陰影里,像是未經開發的鑽礦,半埋在岩層中。「如果月亮運行至較接近地球處時,看起來就會更大更漂亮了。」
「真的?要是可以看到就好了。」她笑睇著他,很滿意自己誘導他說出這麼多話。
「你想看?」
「想啊。」她抬眼笑看他,卻發現他緩緩俯,逼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嗅聞到他為了開車而改喝無酒精香檳的氣息。
難道說,他想親她?不會吧,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難道,他是披著羊皮的狼,假裝老實,但骨子里是?如果他真的這麼壞,那她現在要不要把他推開?可,若是她誤會了呢?
就在白夜艷陷入天人交戰之際,皇甫令的唇已逼近到她唇畔,沉聲說︰「有一天,我會讓你看見的。」
「嗄?」什麼?不是要親她嗎?怎麼突然說到這兒來?
她臉頰發燙,黑潤的水眸在他的注視下剔亮生光,她的心跳得很快,轉瞬間便忘了自己的矜持,被他的氣息炫惑了。
「搶劫!」
突地,尖銳的女音劃破天際,響徹寧靜的夜,她還沒回神,身前的男人便已回頭,朝聲音來源處快奔而去。
「皇甫令!」她慢半拍地喊,跟著在他身後跑。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沖到最前方,越過被搶的女子,一把將搶劫的男子撲倒在地。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電光石火之間,他奪回了被害女子的包包,卻讓搶匪趁機落跑,而被搶的女人接過包包便道謝離去,整個事件從發生到結束皆有如行雲流水,沒半絲停頓,教她看傻了眼。
她看著皇甫令緩緩走向自己,輕撢身上的泥濘,撥了撥凌亂的劉海,在昏黃路燈之下,藏在鏡框後頭的黑眸如水月華傾落,走姿昂藏俊挺,舉手投足間竟像散放著魔魅魅力。
白夜艷看到移不開眼,心像靜止了,腦袋發麻,有些恍惚。
「抱歉,你嚇到了嗎?」
他笑問,逆著光,依稀可以看見他不凡的自信神態,那般內斂沉穩,教人深深著迷。
「夜艷?」
被他逼近的氣息驚回心神,她甩了甩頭。眼前的他,劉海橫蓋飽滿額頭,眼鏡遮掩黑眸豐采,明明還是平凡得一點都不起眼,為什麼剛才她會錯覺有個超級巨星出現在眼前
「你……跑得好快。」她還處在某種很難解釋的錯愕之中。
「嗯,我喜歡慢跑。」他笑。
「你身手好敏捷。」實在不太像是一般教授學者會出現的行動力,雖然他還相當年輕。
「謝謝你的夸獎。」皇甫令四兩撥千金。
「我不是在夸……等等,你受傷了!」原想再追問,但瞧見他手腕磨破了皮,滲著血絲,她馬上說︰「你跟我回家,我幫你上藥。」
輕拉著他受傷的手,她不由分說地帶著他回家。
走在她身後的皇甫令閃過玩味的笑。「現在方便嗎?」
「為什麼不方便?」她不解地回頭。「才十點而已,還是你累了?沒關系,我幫你上完藥,你再趕緊回家休息。」
卑落,她走得更快了,像是要幫他多爭取一些休息的時間。
見狀,皇甫令不由得莞爾。
「你呀,見義勇為是很好,可是也要量力而為啊,不然把自己弄到受傷很劃不來的。」她叨念著拉著他上樓,把他往套房里的小沙發一推,就七手八腳地找著醫藥箱。
「讓你擔心了?」他隨口問,黑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整理有序的小套房。這里約莫十坪大小,充滿著可愛又粉女敕的色彩,很難把這麼繽紛的布置跟外貌冷艷的她搭在一塊。
「我當然會擔心啊。」好不容易從床底下搜出醫藥箱,白夜艷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走到他身旁,替他卷起襯衫袖口,拿出棉花棒沾著雙氧水。「你突然就跑了出去,要是因此受傷怎麼辦?」
「我以為你會喜歡我見義勇為。」他嘆氣,嘆得微乎其微。
「喜歡啊。」有正義感的男人,她很欣賞的。「可是我不想看見你受傷。」
筆甫令唇角微勾。「我會很小心的,搶案就發生在你住所附近,我不能不管,可惜沒將那人抓起來。」
白夜艷愣了下。「你是為了我?」
「我說了,我想保護你。」他好看的唇像是在暗忖什麼微抿著,又突地緩緩笑開。「夜艷,讓我保護你,好嗎?」
她呆呆看著他,那雙黑眸閃著晶亮,大概是太亮了,讓白夜艷莫名其妙的鬼迷心竅,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