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金雀宮甘露殿內,燭火搖曳,映出雲石案上疾飛的筆尖,也勾勒出運筆的男人清俊偏冷的臉龐。一頭束起戴冠的白發,交領的金玄雙色綾袍,一絲不苟的穿著顯露男人的禮教之心深植。
他的五官深邃帶著陰柔,臉龐依舊年輕,卻有一頭不尋常的蒼發,甚至擁有皇帝才能行使的權力。
運筆的動作一停,巡看過一遍之後,他吹乾上頭的朱砂墨,蓋上玉璽,動作行雲流水,彷佛早已做過千百回,彷佛他才是皇朝的皇帝。
接著,他隨即拿起最後一件奏摺,然而這一回,他不再如先前振筆疾飛地批示。
清亮的烏眸微眯,一目十行快速掃過,握在手中的筆卻頓住不動。
「紫鐵砂……」他低喃著,狀似盤算什麼,壓根沒有察覺原本躺在深殿處黑檀錦織大床上的男人已來到身後,大手橫過他的胸口,往後一扯,強迫他的背貼觸他。
上官羿一震,暗惱自己竟出了神,完全忘了這人的存在。
「……皇上,還未入睡?」
「原來,朕還是皇上?」金雀皇朝皇帝李勳勾唇冷笑,沉嗓輕薄如刃。
「皇上當然是皇上。」他淡笑,目視前方。
「朕瞧你這開國玉璽用得挺順手,摺子批得極好,彷佛在朕尚未即位之前,你便已慣了這差事。」長指一勾,李勳逼迫他與自己對視。
上官羿偏頭,幾綹長發滑過頰面,昏黃燭火底下,他看見李勳深刻的輪廓和沉魅的神態。「皇上,臣不過是為皇上解勞。」隔著衣料,感受到身後人的體溫,他不由得一顫。
身為皇朝國師兼禮部尚書,即使年紀輕輕,他便已侍奉過兩代皇帝。他與前皇一起長大,前皇待他情同手足,當時前皇不堪政務,他曾經多次替前皇批過摺子,沒有二心,只想為前皇分憂,讓皇朝更為強盛。
而後,前皇詐死遠走,新皇即位,他的心依舊未變,只為守護天下。
掌握朝中權勢,他並不是為了私慾,而是為了開啟皇朝盛世,讓百姓安居樂業,所以就算要他獻上自己,他也不緩 悔。
「解勞?」李勳長發垂落,錦袍未系,露出刀鑿似的胸膛及緊實無贅肉的月復部。他撇唇低笑,俯近身前人,近到彼此氣息交纏。「朕有你這等良臣,真是大幸。」
「皇上……謬贊了。」上官羿垂睫,直睇著他厚薄適中的唇,心隱隱躁動。
他在拐彎譏諷,他知道。
一個月前,他們訂下協議,他願用換取掌管天下的權力,而李勳也真的放手將天下交給他,壓根不在乎成了有名無實的皇帝。
「愛卿,朕正等著你。」李勳的唇若有似無地摩挲著上官羿的,按在他胸前的大手也滑入交領底下,粗糙的指月復輕掐著他胸前的突起。
「……皇上今日還是不上早朝?」上官羿長睫輕顫,啞聲低問,握著摺子的手加了幾分力道,像在隱忍。
「有愛卿在,朕……何須早朝?」他低喃著,濕熱的舌圈畫上官羿緊閉的唇。「愛卿,你動作得快,否則今日早朝,就連你也別想去。」
「……遵旨。」閉上了眼,他微啟唇,就在剎那,李勳的唇舌強硬驅入,帶著酒氣糾纏著他。
他吻得極野,吻得深入而佔有,彷佛要將人吞噬,嵌入魂魄般。
無法反抗的上官羿索性松開握著摺子的手,反揪著對方散開的衣襟。
他不懂。
不懂為何李勳如此執著于他,寧可拿天下換一個他。
明明這人就不是昏君,他聰穎仁慧,尚未即位之前,便多次在暗地里替他拔除朝中暗刺,即位之後,原也是善盡職責,事事順他的意,是個能強盛金雀的賢君,但是一個月前,他卻突地變成了惡鬼,不再上早朝,只是夜夜糾纏著他,夜夜嘗歡。
為什麼?
懊幾次他想問出口,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啊!」一記撕裂的痛楚乍至,上官羿不覺月兌口低喊,回神瞪視著神色不明的男人,只見對方突地勾唇,笑得邪氣。
「疼?」
他直瞅著李勳,緊抿唇,沒回答。
「剛才你在想什麼?」李勳不滿的俯近,灼熱的慾望跳顫著,更用力推送幾分,教上官羿不禁眯緊烏瞳。「愛卿,你在想誰?」
「……臣,沒有。」他蹙緊濃眉。
垂睫瞅著他冠落發散,陷入情慾的模樣,李勳不再隱忍,抬高他的臀,挺入最深處。
緊密無縫隙的嵌合教上官羿狠狠倒抽口氣,幾乎遏止不住翻攪之後的欲嘔感,卻又意外發現深埋在他體內的人忽地靜止不動。
他不解地微眯著眼看向那人,竟在那人眸底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憐惜,還未模著頭緒,對方的大手便攫住他早已昂立的慾望,隨著輕柔的律動,輕緩套弄。
頓時,慾望如浪拍岸,一波波地堆疊,幾乎要將他淹沒,讓他忘卻了被強硬入侵的不適,由著那人引領他解月兌,直到沉沉睡去……
遠處,太監唱念四更天的梆子聲教上官羿驀地驚醒。
張眼,近在眼前的是李勳熟寐的睡臉,充滿陽剛氣味的眉眼,勾笑時如春曉煦日,斂笑時似臘月冰霜,然而最教他難以適應的是,這是一張酷似前皇的臉,尤其當他笑得爽朗無害時。
然而,他已經許久沒見他那樣笑了,而且也慢慢地感覺到這人與前皇不再相似。
再相似的眉眼,也會因為不同的魂魄、不同的氣息,展現截然不同的風情。
以往,只要前皇一個眼神,他便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只因自己的眼只看著前皇,心里只有對方,但是李勳……即便是眼前最無防備的模樣,他也依舊看不透,無法理解這個新任皇帝要的到底是什麼。
正思忖著,遠處的梆子聲拉回他的心思,他趕緊起身,放緩動作下了大床,這才發現身上已是乾淨清爽,完全不見歡愛過後的黏膩。
每回皆是如此。
李勳要得太狂,總教他招架不住的昏厥過去,但醒來時,他必定已替他清理過身子。
為什麼?
對于李勳,他有太多疑問,但是遠處的梆子聲告知他早朝的時刻已到,他只得將綾袍穿上,束發戴冠,收妥奏摺後隨即離去。
因為他走得太急,所以沒看見身後的男人早已張開幽邃的眼直睇著他的背影,直到他頭也不回地離去,才沉攏著濃眉,抓起他方才蓋過的絲被,嗅聞著余香。
議事廳。
文武百官列站在前,看著一身金玄雙色綾袍的上官羿站在紅毯階上主持早朝,彷佛早已習慣了沒有皇帝的早朝。
身為皇朝國師兼禮部尚書,上官羿自是熟悉朝中所有政務,就見他有條理的將所有奏摺發交六部各自處置,再詳听皇城外各州府傳來的大小事項,沉斂的態度儼然就像個一國之君,然而這樣的舉措,卻讓與他地位平行的宰相喬太陵深感不妥。
「國師。」喬太陵上前一步。
「宰相大人有事欲奏?」
「不知皇上龍體可有改善?」
「皇上的頭疼仍犯,經太醫診治,得再休養一段時日。」上官羿對答如流,毫不遲疑,半點破綻不露。
「皇上已月余沒上早朝,盡避身子再不適,不過到議事廳走動一會也不成?」喬太陵再追問。
不是懷疑上官羿要篡奪皇位,畢竟他若真要篡位,當初根本不需要推舉新皇,只是先皇才走沒多久,新皇便不上早朝,對皇朝而論,實在不能算是一樁好事。
「宰相大人寬心,這兩日要是皇上頭疼好些,我會要皇上依祖宗律例早朝。」上官羿微勾笑意。
「是嗎?」
「倒是紫鐵砂一事,不知道宰相大人有何看法?」上官羿探問,為的是近來教他煩心的皇城直通南方餃月城的南北大渠一事。
順著南北主流截彎取直而建的南北大渠需要水閘門,而混入紫鐵砂打造的閘門不易受侵蝕,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金雀並不產紫鐵砂,先前尚存的乃是自盛產的西宛購得。
以往西宛和金雀表面上像是兄弟友邦,暗地里卻互相較勁,但讓彼此撕破臉的關鍵原因,是在于前皇曾迎西宛公主為貴妃,卻因為西宛將軍的送親隊伍始終不離金雀境內,兩國因而兵戎相見,再不往來,所以如今想要再得紫鐵砂,恐怕是難上加難。
「這倒是個難題。」喬太陵自然清楚這是樁難事,可是南北大渠的興建勢在必行,不管是軍事移防,甚至南來北往的糧貨御供運輸,都可以縮減大半時間。
上官羿看著沉吟不語的宰相,再抬眼看向一籌莫展的百官,看來,似乎只剩下最後一個法子了……
他垂眼暗忖,卻見殿外太監進來稟告,「啟稟國師,顓王求見。」
濃眉微揚,上官羿似笑非笑地揚手一擺,太監隨即出去宣喊,「宣,顓王進殿!」
顓王李勤的到來,上官羿一點都不意外,況且他安插在雀屏府的探子也早已回報李勤的動向,畢竟李勳以生病推辭不早朝月余,這事情早晚會傳到鎮守西方雀屏府的顓王耳中。
見來人已至議事廳外,他隨即下了階,迎上前。「不知顓王今日進殿所為何事?」
「本王听聞皇上龍體微恙,已月余沒上早朝,今日特來關心。」李勤年不過四十,年少清朗的俊顏因為終日縱歡的歲月被磨得不復當年俊美。
「多謝顓王關心,皇上龍體無大礙,再過幾日必能早朝。」上官羿笑答,心中暗想之後非要李勳上早朝,省得顓王老是在皇城外蠢蠢欲動。
「這是怎麼著?先皇駕崩,真教你白了發?還是皇上太不受教,讓你惱白了三千發絲?」已許久未見上官羿的李勤皮笑肉不笑地瞅著他。「這皇朝要是沒有你,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顓王謬贊,下官不過是善盡職責。」他無意解釋為何白了發,只是勾笑著四兩撥千斤,就當沒听見他的嘲諷。
前皇詐死遠走後,皇朝內只余顓王和頊王兩個即位人選,而他選擇立頊王為帝,顓王自然懷恨之心。
畢竟,顓王的野心早在多年前便已顯見,而他不是鏟除不了他,只是要除去皇族,總需要更能說服人心的理由,好比……顓王叛變。
「倒是,這早朝無人主持,全都倚賴你了?」李勤環視議事廳內的百官,再看向深處的龍椅,目光灼灼。
「皇上靜養期間,是由下官和眾位大臣齊議大事,方才下官便正為了紫鐵砂傷透腦筋呢。」
「紫鐵砂?」
上官羿快速將南北大渠一事說過一遍,便見顓王微揚濃眉。「這還不簡單?派人和西宛議和,要是西宛不從,便殺他個措手不及。」
「不,王爺,先皇駕崩至今尚未一年,不宜再添血腥。」上官羿垂眼,循循善誘。
他需要一個餌,需要一個人幫他牽線,如此一來,也許就能得到紫鐵砂,甚至還能將西宛蠶食鯨吞,納為金雀的一部份。
「那就聯婚吧。」李勤道。
「聯婚?」他佯愕。「可先皇和西宛公主一事……」
「正因為上一回聯婚造成對立,這一回自然也要以聯婚來重新鞏固彼此的關系,再者皇上雖有幾個妃子,但後位始終空懸,這時要是迎西宛公主為後,必定讓西宛感到臉上有光,豈會再記前仇?」
「可是,要派往西宛的使節,必須是個智勇雙全之輩才成,否則就怕大事未談妥便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上官羿說著,不禁嘆息。「如今朝中新人輩出,可就少個能說親作媒的人才。」
「那就交給本王處理吧,本王和西宛二皇子有些交情,透過他牽線,必定能成就這樁美事。」
「多謝顓王!」聞言,上官羿激動作揖,垂臉的瞬間,笑得快意。
他早料到顓王必定想在百官面前有所作為,不想只當個鎮守西方的王爺,如今前來,自然想要立下功勞,也因此成了他的好棋子。
現在,就等皇上迎後了。
「臣已經代皇上下詔,讓顓王帶著皇上旨意前往西宛。」
數天之後的某夜,正批示奏摺的上官羿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提起。
案邊,李勳衣襟未系,赤腳懶坐在錦榻上。「為何?」
他一震,側眼探去,便見李勳淺啜著酒,深沉的瞳眸直睇著自己。
向來,這人從不管他下詔做了什麼,也從未在他隨口提起後追問,如今卻問起,難道說,他知道了什麼?
「怎麼,做了什麼不敢讓朕知道的事?」李勳一口飲盡杯中酒,懶懶地再替自己倒上一杯。
「……顓王提議,向西宛提親。」他將事情全推到李勤身上。
李勳抬眼,笑得邪魅。「怎麼,他想再納妃?」
上官羿垂眼道︰「不,是皇上要迎後。」
李勳似乎壓根不意外。「朕要迎後?」
「後宮沒有皇後,如何母儀天下?」
「朕有子嗣,要皇後母儀天下做什麼?」晃著琉璃杯,他唇角的笑意冷魅懾人。
「一帝一後,乃是開朝—」
鏗的一聲,琉璃杯被李勳捏碎,尖銳的碎片扎入他的掌心,緩緩淌出血水。
「皇上!」上官羿立即起身想要查看他的傷勢,卻反被他單手擒住。
「上官羿,你可真是朕所見過,對皇朝最鞠躬盡瘁的臣子!」
「皇上?」
「前皇在位時,為了得到西宛,你明為提議向金雀鄰邦提親,暗地里卻要讓西宛公主成為皇後,豈料前皇中意的並不是西宛公主,你的願望因而落空。」
上官羿倒抽口氣,不解當時不在皇城的他怎會知道這些往事。
「現在你又忘了教訓,忘了鳳凌王李弼如何處置十里行宮里的西宛送親隊?」
「那次是因為西宛將軍不滿前皇沒迎西宛公主為後,所以送親之後不退出邊境之外才出事的。」因為前皇李劭執意要納初旭公主為後,才會造成這樁憾事,造成兩個國家對立。
「那麼這次呢?如果西宛將軍的送親隊伍再起紛爭?」
上官羿直睇著他。「皇上會保護皇朝,對不?」只要能給西宛公主皇後的頭餃,豈會再有事?
「……你非要朕迎西宛公主為後不可?」他眯緊烏瞳。
「後位始終空懸,代表皇上並不像前皇有心儀之人,那麼誰坐後位又如何?只要能讓皇朝得到紫鐵砂即可。」只要能夠讓皇朝更強盛,讓天下統一太平,他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李勳面無表情的睇著他,好半晌後才低啞笑出聲,卻又倏地斂笑,伸手揪住他,冷肅低咆。「所以朕才會說,你真是皇朝最鞠躬盡瘁的臣子,為了皇朝,竟可以無視自己的感受,親自替心上人挑妃選綁!」
上官羿一震,抿緊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回應什麼。
「多寬大的心胸,你愛著他,卻能容忍他在後妃之間周旋,眼睜睜地任由他寵幸嬪妃—」李勳大手按上他的胸口,一把扯裂他的衣襟。「多麼了得,真教朕佩服!」
譏諷地說完,他便俯下頭,粗魯地舌忝吻著上官羿敏感的頸項。
閉上眼,上官羿雙手緊握,不想再回憶從前。「身為皇上,必須產下子嗣,開枝散葉,鞏固皇朝。」因為皇朝的強盛遠景是前皇的心願,所以他可以忍,可以撇開個人私情,一心只為皇朝。
「所以,如今為了皇朝,你才委曲求全,獻上shen體供朕玩樂」李勳咬開他中衣上的系繩,一口狠狠咬上他光滑的胸膛。
上官羿閉緊唇,硬是不讓痛楚低吟出口。
「還是,你藉著朕思念他?」松開口,李勳睇著那滲血的牙印,冷冷質問。
他仍是沒有回答。也許,以往會有剎那恍神,將這人錯當成前皇,但兩人兩極的性子,早已讓他清楚明白他們有多不同。
「可惜,不管你怎麼做,他還是不要你。」低啞的嗓音在上官羿耳邊流連,伴隨著惡意濕熱的舌忝吮。「李劭不愛男人,就算你為他獻上一切,他也不會回應你,甚至不想再見到你!」
「住口,不要再說了!」上官羿怒張眼,一把將他推開,起身要走。
「你可以走。」李勳淡淡啟口。「朕,不迎後。」
上官羿頓住,回頭瞪他。「為什麼?」他不解。難道李勳只愛男人?不,不對,他曾極寵愛頊王妃,甚至還產下一子,代表他並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朕,不迎後。」他依舊閑淡,垂眼瞅著掌心的傷,放任血流傷痛,好讓他可以漠視心痛。
他可以成為替身,他可以當傀儡皇帝,但上官羿不能無視他的存在!
「……皇上要臣怎麼做,才願意迎後?」半晌,上官羿咬牙低問。
他以為他們之間有著不必言明的交易,這下看來,似乎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
「你說呢?」李勳抬眼,眸中顯現癲狂。
這個人的心里,就連一點空都不留給他,非得要將他利用得這麼徹底?
原以為一切由著他,隨著時間,他必會感覺自己對他的情意,但是……似乎是他在自欺欺人了。
這人的心里只有李劭那位前皇,再多的,什麼都沒有。
……也罷,他也不希罕了。
上官羿直睇著眼前人,自然明白他的話中意,躊躇半晌,他終究步伐沉重的踅回,蹲跪在他身前,又猶豫了下,才傾前吻上他赤果的胸膛。
李勳垂睫睇著他生硬的親吻,見他皺起濃眉,像是正在忍受什麼,心更冷了。
這般痛苦嗎?要他親近自己,對他而言是種折磨嗎?究竟要怎麼做,他的眼里才會有自己?到底要怎麼做,他才會回頭真正看他一眼?
當這人挑選他為帝時,他是真的有心和他一起打造太平盛世,所以一切由著他,但打從听見他和李劭的流言、親眼目睹他在觀天樓的寢樓中,趴覆在黃金絲被上思念李劭、發現他守護皇朝是因為李劭的冀望……他便再也不能忍受!
妒火再次燒得他胸口發痛,他猛地扯著上官羿的發冠,將他的嘴抵在腿間。
上官羿頓了下,像是在天人交戰。
「你在遲疑什麼?這事……你又不是沒做過。」李勳笑得殘佞又痛苦。
上官羿胸口微微起伏著。
這般被羞辱,已經是月余前的事。
為了南北大渠一事,他送上了自己,卻在那夜過後,得知李勳早已下詔修築,從此後,他開始感到疑惑。
想要模清李勳究竟是怎樣的人,所以他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圖些什麼,為何明明羞辱著他卻又帶著憐惜。這些日子,盡避兩人夜夜享歡,他也不曾再像那夜那般粗暴,為何如今卻為了迎後一事又如此羞辱他?
「動作再不快,你明日別想早朝。」
上官羿回神,又是一震。
「也許,讓百官到甘露殿找你,是個不錯的主意。」李勳低笑。
上官羿的臉色刷白,難以置信他竟再次出言威脅他。
「朕,無所謂。」懶懶地坐靠在錦榻上,李勳閉目養息。「……你呢?」
他無法言語。
只要能成就大業,他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他,哪怕要他雙手染上血腥沉入地獄都無所謂,但要是李勳不受控,皇朝天下豈不是要毀在李勳的手中?而他,豈不是間接成了毀去皇朝的罪人?
只因,是他挑選這人為新帝的。
眼前的男人是選擇沉睡的猛虎,只要他好好安撫,將之掌控在手,太平盛世便垂手可得,所以—
他貼上前,解開李勳腰間的系繩……
在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再細想。
至少,在這一刻,他是擁有這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