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扣住了白振灝的衣領、臂膀,接著牽帶出雙腿的動作後,轉身前彎一甩,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接著,一記巨大的聲響在他落地時響起。
砰!
她……把她老公,過肩摔了!
別說白振灝瞪大眼楮,滿臉震驚的看著她,連余巧巧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她是氣惱他的不忠誠,可是,她從沒想過要這樣來對付他——她學這些拳腳身手,是為了強身,為了保護那些弱小的人,但是絕對不是用來攻擊她身邊最親密的人。
余巧巧超級後悔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明明是他被重摔在地上,可是最受打擊、最難過的卻是她。
她咬住唇,別開臉,眼淚撲簌簌的落。
無法面對白振灝震懾的眼神,她奪門而出。
「巧巧!巧巧——」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他不能讓她走,這一走,他們的婚姻就真的結束了……白振灝穿著室內拖鞋追了出去,終于在樓梯問攔住了她。「別走,我們都冷靜下來,好嗎?都冷靜下來!」
「沒有必要了,一切就到此為止。」
「巧巧,你听我說!」
余巧巧的執意離去,白振灝的不願松手,讓整場爭執沒完沒了。
深深害怕會失去她,讓他緊抓著她不放。
他抓得她的手好痛,余巧巧沒有辦法月兌身,不願再攻擊他,只好低頭咬了他的手——瞬問,白振灝吃痛的松開了手,以為獲得自由的余巧巧還來不及轉身,踩在階梯邊的腳突然一滑……「巧巧!」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抓了個空,她的身軀就這麼失控的跌了下去。
那一剎那,白振灝以為自己的心髒就要該死的停止了。
「巧巧,巧巧——」大驚失色,他飛快的奔下樓梯,趕緊抱起她。
余巧巧睜著眼楮,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只是覺得全身發冷,眼前天旋地轉。
「振灝……」她努力擠出的聲音好虛弱、飄得好遙遠。
「巧巧,是不是撞到哪里?很痛是不是?不要怕,我送你到醫院,我馬上送你到醫院!」白振灝打橫抱起她,飛快的沖下樓去。
背里的她沒有發出任何一個呼疼的字眼,可是,她的顫抖、她的冰冷,白振灝卻都深刻的感受到了。
醫院的急診室,白振灝瘋狂的找著醫師,直到余巧巧被推進了診療室,他的心還浮在半空中,遲遲無法落定。
真是該死的他!不是說要化解他們之間的冰河嗎?為什麼又要為了另一個人跟她生氣?
巧巧一定要平安,她絕對不能出事,要不然,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坐在空曠的長椅上,心慌的等待著。
.簾幕後,始終沒听見巧巧的聲音,只有醫生和護士忙碌奔走的腳步聲,除了原先的醫生外,陸續又來了幾個醫生,並推來檢查儀器,一堆醫學專有名詞從他們口中說出,偏偏他一個字也听不懂!
這種可怕的時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于,急診室的醫生出現了,帶著一臉的嚴肅。
「你是她先生?」女醫生居高臨下的問。
他猛地起身,「對,我太太她……」
「孕婦有小產的跡象,雖然目前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是得馬上安排住院觀察安胎。你們這些準爸媽可不可以小心一點,為什麼會在樓梯間滑倒?這次是幸運沒事,但是下次呢?」女醫生不快的說。
孕婦……他們說巧巧是孕婦?
「你是說,我太太她懷孕了?」
看來又是一個狀況外的爸爸!「對!所以請務必保持她的情緒穩定、飲食健康,並且確保居家環境安全。」女醫生沒好氣的說。
這個消息,無疑是一記當頭棒喝,狠狠的打上了白振灝的腦袋。
天啊!巧巧懷孕了,而他差點就親手奪走他孩子的寶貴生命。
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似的,傻在原地。
「先生.請到櫃台辦理住院。」
「……喔。」白振灝回過神來,腳上的室內拖鞋更顯得他的狼狽。
一走到櫃台,自振灝發現自己根本什麼東西都忘了帶,他無法向父母求救,他必須考慮爸媽對他們婚姻觸礁的真相一無所知,只得借了電話,打給沈若茜,讓她緊急到醫院來一趟。
當完了救火隊,沈若茜很善良的沒有多問什麼,只留了點錢給他應急,就默默離開了。
病床上的余巧巧緊緊的閉上眼楮。
巴白振灝一樣,她也大受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而糊涂的她,差一點就要失去……她顰起雙眉,低低的啜泣。
一旁的白振灝同樣的自責,他用溫暖的掌心捧住她的臉,低頭抵上她冰涼的額頭,「噓,別哭,別哭……」
余巧巧堅持離婚,白振灝堅持不點頭。
他們對未來沒有共識,每一次在病房的獨處,情況總是僵得讓兩人難受。
「我拜托你,放過我好不好?」這不知道是余巧巧第幾次這樣求他了,用她虛弱的嗓音,沒有生氣的眸子,近乎絕望的望著他……白振灝簡直心碎。
不管他已經和盤托出假裝外遇的真相,甚至只求她暫時忘了一切,務必以身體健康為第一優先考量,但是,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她,根本听不進任何勸說。
白振灝知道,倘若再不退讓,最後犧牲的會是她和孩子,所以他不得不痛定思痛的讓步——「我知道你還無法相信我,但是,我願意答應你,我們先分開。
我已經拜托了岳母,讓她先接你回娘家靜養,在你情況沒有好轉前,我們誰都沒有資格說離婚。這點,你可以答應我嗎?」他望著她,「如果可以,辦完出院手續,我馬上就送你回去。」
夫妻相視許久,余巧巧別開眼,「……謝謝。」
謝天謝地,他們終于暫時取得共識。這是出院前,白振灝最後一次這麼用力的擁抱她。「對不起,是我沒有善待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余巧巧閉上眼楮沒有說話,可是眼淚卻落了滿臉……一段甜蜜的婚姻走到這樣,說不感慨,是騙人的。
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娘家,送走了她之後,白振灝卻呆坐在休旅車上,難受到幾乎要死去。
因為他知道,要再見到她,沒那麼容易了。誰叫他搞砸了幸福的婚姻,怪不了誰……他打了電話告知父母,「媽,我把巧巧送回娘家靜養了。」
他知道爸媽非常失望,氣走了孝順的媳婦,還差點錯失老逃鄺賜的孩子,現在的他要說挽回太勉強,只能暫時先退讓,畢竟,他不能再拿巧巧跟孩子的安危冒險。
當天下午,白家爸媽馬上拎著大袋小袋的補品,上余家去探視媳婦。
「巧巧,可憐你受委屈了。」白母心疼的看著瘦弱的媳婦。
「媽,對不起,我……」
「別說,都別說了,媽媽能夠體諒你的心情,千萬不要哭,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孩子,不管你將來怎麼決定,媽媽都支持你,是我們白家沒有好好珍惜你。」
婆媳倆相對落淚。
「喂,你是來惹巧巧哭的,還是來探望她的?雞湯不是帶來了?
怎麼不趕快給她喝一點,補補身子。」白父在一旁催促。
白母抹抹眼淚,「對,有雞湯,我熬了雞湯給你補身子,多少喝一點。」
才喝一口,那翻騰的嘔吐當場把余巧巧折騰得幾乎去了半條命。
「媽,對不起……」她不是故意折煞婆婆的好意,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了這個一再嘔吐的身體。
「乖,沒事的,沒事的。」白母心疼的輕拍著她。
事發至今,已經三個月了,任何人都可以上門探視余巧巧,就連白家父母也是三天兩頭的帶著超營養食材上門。
听到孕婦可能會想吃什麼,不管花多少錢,兩老二話不說馬上訂貨送到余家,管他東西是在天南還是地北,絕對要求貨運公司務必使命必達。
相較于大家的好運,獨獨白振灝被徹底的拒絕在門外,每一次,他都只能從爸媽口中來了解她的情況,而這已經夠讓他感激了,至少,她沒有拒絕他父母的探視。
只是懷孕,顯然超乎他們想像的棘手,尤其是余巧巧孕吐的情況遠比一般孕婦來的嚴重,常常吃了東西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嘩拉嘩拉的吐個精光,以至于吸收的營養十分有限。
听著母親口中述說巧巧懷孕的辛苦情況,白振灝既心疼又焦急,明明心急如焚,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她的無奈與無助,總是在深夜撕扯著他的心。
為了她和孩子,白振灝到泰國出差就猛求四面佛保佑,到了日本出差,就拼命的求順產御守,別人都覺得他異常瘋狂,可沒人能明白他心中的痛苦,身為一個丈夫,他能給予的幫忙,竟然是如此的有限,除了祈求神明保佑他最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外,剩下的,就只能天天透過電話,默默的關懷她的現況……「媽,我是振灝,」每天進辦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抓起電話直撥到岳母家,「巧巧今天身體怎麼樣?精神好嗎?」
「老樣子,剛剛吃進去的早餐,又吐出來了。她爸爸很擔心,不知道繼續這樣下去,巧巧要怎麼才能熬到生產。」
听著岳母的描述,白振灝心揪得發痛,恨不得這些痛、這些苦,可以由他一個人來承擔。
「媽,讓我過去看看她好不好?我真的不放心。」
「振灝,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巧巧她……」
「等她睡了我再去,我只要看她一眼就好。」他保證。
「這……」余母有點為難,「振灝,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定時吃飯?」她試圖帶開話題。
「媽,我求你幫我一回,我真的很想念巧巧,我想看看她跟孩子。」
實在是耐不住他的一再請求,余母只好勉為其難的應允了。
幣上電話,白振灝強忍著煎熬,逼自己專注在工作上。突然,辦公室的大門被打開了,沈若茜一陣旋風似的掃了進來。
「你不是回美國去了?」他詫異的看著她。
「我又沒有說我不回來。」
「你把我的秘書怎麼了?」白振灝無奈的問。
這是白氏企業的總經理辦公室,又不是路口的便利商店,除非他的秘書放行,要不,誰都休想不請自來。
「哈哈,我能對他怎麼樣?我只是小小的迷惑了他一下,結果,他就落荒而逃了。」說話的同時,還不忘表現她女性的魅力。
白振灝臉一青,「沈、若、茜——」這家伙竟然對他的秘書性騷擾!
「你老婆呢?我找不到她。」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交疊著雙腿,不在乎身上的迷你裙泄漏春光。
「你去哪里找她?」
「當然是你家。你不是說她留職停薪,在家安胎待產?」
「她在娘家。」
「早說嘛!害我白跑一趟。」
「你要做什麼?她現在情況不穩定,你不要隨便刺激她。」白振灝擔心的連聲警告。
「我是要去跟她解釋。期果我沒記錯,你好像說過,以後你的孩子要喊我一聲干媽的,基于這點,我當然要去貢獻一點心力,要不然,怎麼當人家的干媽?」沈若茜理所當然的說。
「千萬別去攪和,我拜托你,巧巧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氣得胃酸過多了,怎麼可能見你?她連我都不見—一」
多心酸,他竟然被他的妻子排拒在心門之外。
「你是壞男人,她當然不見你,但是,我可以是好姐妹,我跟你是不一樣的,千萬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沈若茜連忙劃清界線。
「沈若茜!」他真是怕了這個家伙。
「不要只會鬼叫,多賺點錢,以後小阿還要靠你這個不成才的老爸養呢!听到沒?」教訓完白振灝,沈若茜又像一陣風似的離開。
「你……」白振灝為之氣結,只好馬上打電話到岳母家,提醒他們千萬別讓沈若茜進門。
她快吐死了!
余巧巧就著吸管,大口的喝下面前這杯酸不溜丟的葡萄柚汁,因為只有那股酸勁兒,才能暫時壓制住她那不受控制的嘔吐欲,而這還是她那睿智又幽默的公公替她找的好法子呢。
從來不知道懷孕會這麼辛苦,竟然會讓人邊吐邊哭。可是為了這個差點失去的小寶貝,除了咬牙苦撐,余巧巧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媽,樓下是誰?怎麼那麼吵?」她問起剛上樓的母親。
「沒有啦,就一個不認識的人。」
「不認識的人?」她余巧巧只是吐慘了,並不是笨了、聾了,不認識的人會莫名其妙跑來他們家?
「反正,不重要啦!」被余巧巧盯得渾身不自在,余母言詞閃爍,企圖蒙混過關。
突然,余巧巧隱約听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媽,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女的。」
「哪有,巧巧,你幻听啦……」
「媽,到底是誰?」她非常嚴肅的問。
余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振灝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要我們不要理她。你就安心養胎,別想太多。」
「是沈若茜對不對?」一語中的。
有時候她真不知道,她女兒沒事這麼機伶聰明干什麼?做人啊,還是傻里傻氣一點比較快樂。
「讓她上來。」余巧巧不容置喙的說。
「巧巧!」她女兒該不會是吐暈了吧?
「媽,讓她上來。我沒事。我想要見她。」
深知女兒的拗脾氣,不讓她上樓,待會巧巧鐵定會吵著要下去見她。
「那你跟媽保證,絕對不可以發飆,不可以為了她傷心,總之,一定要平心靜氣。」
「我知道。」余巧巧狠狠的又喝了一口葡萄柚汁。
余母無奈的下樓去了。
須臾,房門再度被推開,雖然她早知道沈若茜有多美,可是在自己憔悴狼狽的時候看到她,說不深受打擊是騙人的。
算了、算了,有人天生美女命,偏偏她余巧巧就是丫鬟命,她早認了。
「你來做什麼?」
「看你,還有小阿。」沈若茜笑得很自在,渾然不見絲毫愧色。
「沒什麼好看的。」余巧巧別開臉。
沈若茜端詳了臉色蒼白卻依然倔強的余巧巧,當場噗哧一聲就掩嘴笑了出來。
可惡!這女人為什麼連露出這種不甚莊重的笑,都比別人美麗個一百倍?
「你笑什麼?」
「也只有你這傻瓜會愛慘了白振灝,那家伙呆頭愣腦的,一點都不好玩,真不知道你愛他什麼?」
余巧巧皺眉,「沈若茜,你在說什麼?」
她也不搭腔,逕自從那只名牌包包里拿了幾張照片遞給余巧巧。
「這是什麼?」余巧巧滿臉狐疑的瞪著她。
「照片。怎麼,不敢看?」
咳,有什麼好不敢的!余巧巧二話不說,一把搶了過來。
泛黃的相片里,兩個毛頭小子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左邊那個呆呆酷酷的,右邊那個看起來清秀又可愛。
奇怪了,給她看這種照片干麼?胎教嗎?好老套喔!
「左邊那個是白振灝,右邊那個,是我。」沈若茜突然說。
「啥——」余巧巧咬在嘴巴里的吸管當場掉下來。
「對,是我。」沈若茜傾身上前,把吸管重新湊上她的嘴。
推開吸管,余巧巧堅定的說︰「沈若茜,這不好笑。有眼楮的人都知道,相片里是兩個小男生,兩個。
「還有其他張,你先看再說吧。」沈若茜催促。
余巧巧拿起相片,一張又一張的看下去,幼稚園、小學、國中……漸漸的,呆呆酷酷的小男生蛻變成一張余巧巧再熟悉不過的臉孔。
憊會是誰,當然是白振灝那個臭男人。
然而再下一張,一直以來總是維持著兩個好兄弟的合照,竟換成了一男一女。
男的依然是白振灝,女的,竟然是眼前的沈若茜。
沈若茜突然斂起了笑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那是二十歲以前的我,二十歲那年,我動了變性手術,成了女人。」
「什麼?你……」余巧巧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這妖嬌的女人。
「不要懷疑,我曾經是個男人,熬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取得父母諒解變成了女人,這種辛苦,不是旁人可以體會的。為了這一天,我把我二十歲以前的自己,全部丟掉,只剩下我的父母和振灝這唯一的朋友。」
余巧巧怎麼也無法從沈若茜這張美麗的臉孔里,找出昔日男性的身影。她是那麼的性感,那麼的美艷動人,簡直比女人還要女人,她怎麼可能曾經是男性?
「嚇到了?呵呵。」她的笑容很燦爛,可是這燦爛里,卻難掩一絲滄桑。
「若茜……」余巧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先說,我可不是要你可憐我喔,我只是想要當面跟你說,我跟振灝,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是,我明明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