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宋曦雙手一撐,整個人隨即利落地翻過高及胸口的圍牆,他身手矯健的一躍而下,步履優雅的走向階梯上的雷諾欣,接著一坐在她身邊。
他身上散發著的成熟男人氣息,讓雷諾欣全身先是不自覺的顫了一下,便陷入完全的僵硬,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傻里傻氣的瞪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宋曦揚起唇角,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大掌伸向她那頭蓬松且俏麗的短發,放肆的揉亂它。
她素著一張臉沒化妝,模樣就像他印象中一樣簡單白淨,身上穿著長版女圭女圭裝,那雙無辜而清澈的眼楮,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得多,身形線條柔美,眸光泛著水澤,散發出清純女孩般的氣質,惹人垂憐。
他就這麼揉著她的發,等她回過神來,頭發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鳥窩。
「宋曦……」她埋怨的睨他一眼,趕緊拉下他作亂的手。
宋曦不以為忤,仰頭哈哈大笑,像個惡作劇得逞的頑皮孩子。他隨意的往後一倒,手肘撐著後方的階梯,伸長雙腿,仿佛十分的自在愜意。
自從宋曦進入歌壇,便在經紀公司的安排下搬出從小生活的老社區,隨著他在演藝圈的身價水漲船高,也听說他買了新房子,搬進了二十四小時門禁森嚴的超級豪宅,即便狗仔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無法輕易滲透,隱私絕對滴水不漏。
因為人紅邀約多,行程滿檔的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有大半的時間都不在台灣,算算她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有時候,她不免猜想,他是不是已經不把這里當做他的家,要不,怎麼都不回來呢?
「你、你怎麼回來了?」雷諾欣詫異的問,一雙眼楮根本不敢迎視耀眼如星辰的他。
劍眉輕挑,「小姐,听說隔壁是我家,我放假回我家,有什麼好奇怪的?」說話的同時,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點她退化的腦袋,抗議她的不當發問。
「咦,奇怪了,我怎麼听說大明星宋曦的家是在信義區的XX之星?」她不甘示弱的回嘴。
都怪他,明明都住在台北市,卻難得回這里一趟,害她連想看他一眼都不容易,虧他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更別說他的唱片銷售量,她這個忠實的小拌迷也貢獻了不少心力。
「唔,看不出來你對我的消息掌握得這麼清楚,連我在信義區買房子都知道。」他捏捏她軟女敕的臉頰,語帶調侃的說。
「拜托,影劇版新聞登得那麼大,你的新鄰居們來頭一個比一個還驚人,報紙足足寫了一個禮拜,瞎子才沒看見。」她沒好氣的反駁。
「鄰居?」宋曦一臉莫名其妙。
不是他故意裝傻,報紙上刊登的信義區豪宅其實是杰瑞米想出來的障眼法,事實上,他平常根本不住在那里,所以每次鬧出什麼新聞,記者們在豪宅外頭苦苦守候根本都只是白搭,他早在秘密基地里逍遙自在的過著他一個人的生活。
正因為不住在那里,鄰居們都是些什麼來頭他自然不曾、也不需要了解。
不過,听到她這麼注意自己的新聞,他的胸口頓時熱起來,好像整個人泡在溫泉里似的,舒服又溫暖。
這小小的發現,讓宋曦心口一陣悸動,差點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想象中。
「我都不知道雷諾欣小姐也喜歡看影劇版新聞,我還以為你跟我哥一樣,念書念到呆掉了。」
她睥睨的瞟他一眼,「宋晨大哥才不是書呆子,他是個有理想的外科醫生,在我心目中,他聰明又專業。」
又來了!每次只要說到他大哥,她就會瞬間變成一只母雞,急忙跳出來扞衛她的小雞。听她用這麼崇拜的口吻贊美大哥,宋曦心里還真不是滋味。
「我差點忘了,你可是宋晨的頭號粉絲。」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看吧,就像他始終喜歡著她一樣,這麼多年來,她還是一樣的崇拜他大哥,至于他宋曦……只怕什麼都不是。
想一想,他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白痴,明知道雷諾欣喜歡的是大哥,竟還放任她在自己心里佔據重要的位置,而且日漸壯大,簡直是自討苦吃。
原本的好心情霎時沒了,不想繼續內傷,宋曦迅速起身,拍拍說︰「我媽叫你過來吃飯。」嗓音低啞,听得出來有幾分壓抑。
她沒動作,只是問︰「你這次會待幾天?」
「干麼?這麼迫不及待想趕我走嗎?」他壓下心里的不是滋味,故作輕松的揶揄。「放心,我就算在家,你要來找我哥談情說愛我也不會阻止你,只要你們別閃瞎我的眼就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雷諾欣氣惱的輕罵。
這個笨蛋,每次都要曲解她的話,她早八百年前就已經不再暗戀宋晨大哥了,她現在喜歡的人,是他啊……
唉,算了算了,人家現在是超級大明星,才不希罕她這個失業的流浪教師呢。
雷諾欣氣悶的弓身抱著自己的膝差,低垂的腦袋都快要埋進地上去了。
宋曦疑惑的挑起眉。奇怪了,這家伙吃錯藥不成?每次听到老媽喊吃飯,她大小姐永遠跑第一,今天居然無動于衷?
「喂,你干麼賴著不動?」他有些不放心的問。
泄氣的人兒依舊埋頭不語。
「不想跟我說話?也對,你比較喜歡跟大哥說悄悄話,不過你可能得多忍耐一下,因為大哥今天晚上要留在醫院里值班。」
雷諾欣呀雷諾欣,什麼時候你才可以不看大哥,只看我一人呢?宋曦搖搖頭,把這份渺小的希冀默默放在心里。
「我又沒有說不跟你講,你站那麼高,我仰著頭看你很累啊。」她拉拉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原想一走了之的,可被她這麼一拉,宋曦又狠不下心甩開,只得乖乖坐回她身邊,「干麼?臉色這麼難看,被倒會啦?」
雷諾欣深深的大吸一口氣,然後挫敗地大口呼出來,「差不多。」
「靠!有沒有這麼神準?你真的被倒會了?損失多少?」他大驚。
她沒好氣的睨他一眼,「……人家失業了啦!」
他猛地別過頭看她,「你不是在附近的安親班當課輔老師,好端端的怎麼會失業?」看見她瞪住自己,像是在問「你怎麼知道?」他只好自動解釋,「剛剛听我媽講的。」
「明天開始我不用上班了,我們園長夫婦超收學費,上個周末卷款潛逃了,現在安親班關門大吉,我當了三個禮拜的白工,錢包里只剩下六百塊。」
原來如此,難怪她—回來就像個傻瓜似的蹲坐在階梯上。
可憐的小東西。
「人為什麼要這麼壞呢?騙走了大家的血汗錢,他們怎麼能心安?」她有些受傷的問。
比起其他受害人,當了三個禮拜白工的她已經是損失最輕微的了,可她心里還是覺得難受,出社會後的第一份工作就遇到這種事,感覺超挫折的。
她仰著頭,抹抹濕潤的眼角,整個胸口悶得厲害。
「等等,園長沒讓你去當人頭、搞借貸吧?」宋曦擔心的問。
雷諾欣望向他,把自己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失業又背債,那才真的是完蛋。」宋曦這才松了一口氣,很感謝園長夫婦還有那麼一丁點良知,沒有害慘單純的雷諾欣,要不然以這家伙的智商,鐵定被賣了還熱心的幫忙數鈔票。
「還是想當老師?」他又問。
「……我也不知道。」
老實說,這些日子在安親班工作,令她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當老師,因為她從來不知道,要擺平那些鬼靈精怪的小孩居然是那麼累的事情。
她越來越沒信心了,也沒把握,頭一次,雷諾欣對自己的夢想有了懷疑。
總是神采飛揚的小臉褪去了光采,眉梢泄氣的低垂,黑漆漆的眼楮流露出孩子般的迷惘神色,看得宋曦很心疼。
他拍拍她的頭,當作是對她的安慰,指間蓬松的頭發不斷搔著他的掌心,讓他的手怎麼也舍不得離開她柔軟的發絲。
「宋曦,你說,宋晨大哥工作的醫院里會不會有職缺?」她忍不住厚臉皮的想。
放在她發間的指掌先是一僵,接著悻悻然的縮回。
可惡的女人!居然想要請大哥幫她介紹工作?她就那麼喜歡大哥,連工作都要跟他黏在一起?
想到她遇到困難,頭一個想求救的人不是他而是大哥,宋曦、就覺得氣悶。
他撇撇嘴,忍不住刻薄的說︰「怎麼,你不會是想當護士吧?雷諾欣,你拜托一下好不好?你如果去當護士,醫院的病患豈不性命堪慮了?你就不要拖累我大哥了吧。」
她歪頭想了想,「也是厚……」好沮喪。
哼,想跟大哥黏踢踢,他偏不讓她如願!
一股想要將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就近看管的強烈想法涌了上來,令打翻醋壇子的宋曦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提議——
「你想不想換個工作領域嘗試看看?」他眼神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啥?」
「反正學校的正式老師招考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在這之前,試試別的工作也不錯。年輕人要多多嘗試,不要畫地自限。」
「你、你要幫我介紹工作?」
「不行嗎?我的人脈可是一點都不輸給宋晨,你少小看我了。」宋曦語氣酸溜溜的說。
「工作內容是什麼?」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職場菜鳥,很怕自己無法勝任。
「很簡單,不外乎就是跑腿、打雜、接電話、遞茶水,雖然需要二十四小時待命,但薪水待遇還不錯,四萬塊錢一個月,交通、伙食、電話費等通通另外有補貼,三不五時還可以出國增廣見聞,費用完全由公司買單。除此之外,福利有保障,不管是三節還是年終獎金一定一應俱全,平常不忙的時候,你也可以利用時間準備一年後的教師招考。
「最重要的是,你的頂頭上司絕對是個身家清白的善心人士,非但不會卷款潛逃,更不會陷害你去當人頭戶。」宋曦說得信誓旦旦,一臉神氣。
可能是衰怕了,雷諾欣有點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等好差事。一個月四萬塊,交通、伙食、電話費還通通有補貼?老板會不會太慷慨了點?
「不會是要……違反善良風俗吧?」
宋曦馬上給她一記當頭爆栗,「你想違反善良風俗還沒門呢!」
這年頭,想要違反善良風俗可是要有本錢的,這位傻妹未免太高估自己。
「那到底是什麼工作這麼好?」雷諾欣捂著額頭問。
「我的助理。」他用帶電的桃花眼定定地望著她。
「什麼?」听見他的回答,她呆若木雞。
「我的前任助理小馬因為打著我的名號在外面招搖撞騙,遭到公司開除,所以現在我迫切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來當我的貼身助理,無經驗可,但要積極有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