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游泳池里,精瘦的身軀正來回穿梭著,隨著臂膀每一次的揮擺,水花在空中形成短暫而美麗的弧度,青春又耀眼。
泳池邊,女孩嘴里叼著水果棒棒糖,隨意的坐著,兩只幼細白皙的長腿泡在水里,漫不經心的踢晃著,目光時而看向蔚藍天際,時而看向腳邊那一朵朵的水花。
啊,說不出的悠閑吶……
水面下的暗影迅疾流竄,忽地,敏捷的身軀在女孩面前破水而出——
「幾秒?」魏雋澈大口呼吸的問。
「啥?」女孩將目光從湛藍晴空中抽回。
雙眸瞇成一條細線,「妳不是要幫我計時?」
呀,忘了。咦,秒表呢?女孩輕吐舌頭,心虛的左右張望……
他就知道她又在放空了!
懲罰的念頭興起,他沒入水中,盤旋須臾再度破水而出。這一次強勁的沖勢果不其然伴隨了強大水花——
「啊,討厭,你潑到我了啦!」女孩花容失色的大叫。
始作俑者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渾然不覺罪惡,俊逸臉龐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雙手一撐,將身體往上提起,離開水面在女孩身邊坐下,接過女孩遞來的浴巾隨意披在身上。
「都幾歲了還吃棒棒糖!」他不由分說的伸手搶過她含在嘴里的棒棒糖,送到自己口中,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女孩幽怨的望著他,他則是伸出手放肆地揉亂她的發當作安撫。見安撫不了,他只好把口中的棒棒糖拿出來,湊到她嘴邊,挑動一雙無與倫比的美眸,無聲問道︰要嗎?
才不要吃你的口水呢!女孩扮一個鬼臉,皺鼻別開臉。
「不吃?拉倒。」棒棒糖又回到他口中。
「魏雋澈你是大壞蛋!」女孩被惹毛了。
他笑,跩兮兮的咧嘴肆笑,得意的神情彷佛女孩嘴里說的不是「大壞蛋」而是「我愛你」。
他拂開她頰邊的發,露出她氣嘟嘟的臉龐,端詳了會兒,帶著笑意低頭在女孩頰邊落下輕吻。
一記粉拳不痛不癢的招呼他,女孩火氣瞬間消失,只剩下靦不已的表情。
他開心的笑著,神態閑適的握著她的手,跟她一同將目光落向遠方……
須臾,耳邊傳來女孩抗議的低呼,「你抓太緊了啦!」
他睇她一眼,無賴而囂張,繼續和她十指交纏。
她,是他的,這輩子注定只會是他一個人的,他不只要緊緊抓住她,而且還永遠不放開。
她叫梁子霈。
*
第一次看見梁子霈是什麼時候?魏雋澈不甚確定。
這讓向來對于自己超凡記憶力感到萬分自豪的他,硬生生的吃癟。
任憑他幾番苦思,時間軌道在這瞬間的記憶刻度依舊有些模糊,模稜兩可的留下「小學」這個概括性的階段。
只記得那天天氣出奇的好,是連續一整個禮拜陰雨綿綿後難得的晴天,陽光不驕不烈,穿透林蔭,在物體與光源的折射之間,恰到好處的篩灑一地亮黃……
魏雋澈坐在玻璃屋打造的琴房里,埋首練琴。
偌大的演奏式三角鋼琴,隨著靈巧指尖神乎其技的跳躍在黑白鍵上,悅耳輕快的旋律應聲而起,然而求好心切的他卻覺得不夠完美,一次又一次的不斷反復練習,斤斤計較著曲目的細節處理。
可惡!不滿意,不滿意……
鼻子里追求完美的絕對性格,讓反復練習仍達不到自我要求的他越來越煩躁,最後一次練習後,他挫敗且憤怒的搥打著這架昂貴的鋼琴,接著抓起樂譜就往地上狠狠一擲——
「你為什麼要生氣?」
窒息的靜謐中,嬌脆的嗓音突兀響起,魏雋澈猛然抬頭掃去目光——
角落那扇被推開的落地窗前,一個面生的小女孩坐在那兒,不知道來了多久了,他卻因為專心在練琴而渾然不覺。
她看見他求好心切反復練琴的樣子,也看見他失控發怒的模樣,這讓自尊心甚強的魏雋澈感到很不高興,好像自己被赤果果的攤開來,供人隨意檢視。他不喜歡這樣,甚至可說是厭惡。
「妳是誰?誰準妳在這里的?」明明還只是個小學生,心高氣傲的他卻儼然是個獨裁的小大人,惡聲惡氣的質問。
不過,這樣的敵意似乎沒有震懾住某人。
馬尾上系著粉色緞帶的梁子霈,張著明亮的眼眸眨都不眨的望住他,面對他的不友善一點也不害怕。
「我叫梁子霈,今年大班了喔!媽咪說,等暑假過後,我就要開始上小學了。」她瞪大水眸,用帶點稚氣的口吻振振有辭地宣示自己的長大。
嗟,瞧她驕傲的咧,不過就是個還在念幼兒園的小丫頭。魏雋澈輕蔑的從鼻子里竄出一記冷哼。
不過他似乎忘了,他自己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小學生罷了。
「你不彈琴了嗎?」她眨著圓圓的眼楮問。
「要妳管!」身為天之驕子,他講話沒有婉轉那一套。
「你彈的琴好好听,是我听過最好听的喔。」
贊美每個人都喜歡,但被一個似懂非懂的小丫頭贊美,實在沒什麼好開心的。
「最好妳懂什麼是好听,什麼是不好听。」他擺明不相信。
「我當然懂……你真的不繼續彈了嗎?」她覺得可惜。
「關妳屁事!」
「我也會彈琴喔!不信的話,我彈給你听。」她月兌下自己的皮鞋起身,便從開啟的落地窗走了進來。
似乎是只要說起自己,她就忍不住習慣性的加個「喔」字拉提尾音,听得魏雋澈感覺很刺耳。
「我才不要。」斷然拒絕。
「剛剛你彈琴給我听,現在換我彈琴給你听。」她有自己的堅持。
無視于魏雋澈周身散發的黑色氣息,梁子霈徑自爬上了椅子,伸出短胖的食指彈奏,一邊用那五音不全的嗓音唱起了世界名曲「小星星」,模樣還頗為自得其樂。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逃詡是小星星……
「臭拎呆」的歌聲听得魏雋澈當場雙眉打結。
到底是哪里來的野丫頭,居然敢用他價值不菲的世界名琴彈這種老掉牙兒歌,還厚顏無恥的用她淒慘的歌聲荼毒他的耳朵真是該死!
一曲唱畢,她轉過身來笑咪咪的說︰「好听嗎?我爸比說,我將來一定會是個很優秀的音樂家喔。」
音樂家?
魏雋澈狠狠翻了個白眼。最好真有這麼厲害啦,那要不要來個掌聲鼓勵?這家伙大概病得不輕,這麼小就自我感覺良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重新坐上椅子,二話不說就秀了一段莫扎特的小星星變奏曲。
梁子霈當場驚為天人。「你好厲害喔……」
又來了,她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說「喔」那個字?感覺實在超討厭的。
梁子霈大感不可思議,忽地抓住他那飛快躍動的手,湊到眼前仔細端詳,想看里頭是不是有什麼神奇的機關,回頭她也要叫媽咪買給她。
「放開!」他嫌惡的瞪著她。居然敢踫他的手,不想活了嗎?
完全沒察覺到魏雋澈的怒氣,又驚又喜的梁子霈仍然滿臉笑咪咪的望著他,「我喜歡你剛剛彈的,教我!教我!」
「不要!」奮力抽回手。
她蹙起眉,思索了下,而後從小洋裝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水果棒棒糖,一副壯士斷腕般的忍痛遞到他面前,「我請你吃棒棒糖,你教我彈琴。」
「我為什麼要吃妳的棒棒糖?」都幾歲了還吃棒棒糖?呿,幼稚。「妳看妳,都蛀牙了還敢吃糖。」瞟她一眼,他伸手直指她慘不忍睹的門牙。
她臉一紅,嘟嘴委屈地囁嚅……
魏雋澈一怔。奇怪了,為什麼要覺得罪惡?他只是說實話呀!
可是看她臉紅得快要爆炸,他的良心竟然冒出來了,而且比他預估的還要大顆,一股微微自責的情緒悶悶地籠罩他胸口。
真是個麻煩精。算了,他就當作日行一善好了。
「拿來。」跩跩的伸出手。
「什麼?」她不解。
「少裝傻,棒棒糖啦什麼,不是要給我嗎?」
奇怪了,不是不要嗎?掙扎須臾,梁子霈忍痛交出棒棒糖。「……喔。」
魏雋澈撕開包裝紙,當著她的面就把棒棒糖往嘴里塞——
嘖,真是要命的甜!鱉該她蛀牙。魏雋澈告訴自己他只是出于一番好心,免得這丫頭將來一口爛牙沒人要。
「那你現在可以教我彈琴了嗎?」她可憐兮兮的問。
看她一臉認真,他突然很想對她惡作劇,漂亮的眼眸霎時閃過一抹狡猾……
「誰說我要教妳彈琴的?」他很邪惡的說。
「啊你騙我……」
在魏家,魏雋澈的一舉一動都是焦點,他的話,沒人可以質疑,他做的事,自然也是如此。能被他捉弄,是她的福氣。听著,是福氣!
挑眉,「騙妳又怎樣?」他跩兮兮的說。
她臉一皺,眼眶便紅了。他還沒意識過來,一陣驚心動魄的哭泣已爆發開來。
傻眼。「欸,妳夠了喔,不會真的哭了吧?」他沒想過她會來這招。
「你騙了我的棒棒糖,你是壞蛋!棒棒糖是Momo老師送給我的禮物,我要我的棒棒糖……」
魏雋澈真的沒料到這丫頭居然說哭就哭,而且還超大聲的。
罷剛不是還很勇敢嗎?不管他怎麼凶,她都一副不害怕的樣子。沒想到不過就是為了一支棒棒糖,她就涕淚縱橫的活像慘遭虐待。
「欸,妳別哭了。听到沒有?我叫妳別哭了!」
他命令著她,她卻依然故我,從沒遇過這種情況的魏雋澈開始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下一秒,琴房的門被推開來——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聞聲而來的小女佣緊張的問。
「我……」他一臉窘迫,說不出話來。
發現了坐在少爺身旁的小女孩,年輕女佣詫異的說︰「咦?霈霈,妳怎麼跑來這里了?大家都在找妳欸。來,不哭不哭,跟曉娟姊姊說怎麼了?」
「嗚嗚……曉娟姊姊,他騙了我的棒棒糖,他是大壞蛋。」盡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認凶手的速度倒是非常迅速。
啥?壞蛋被指控為「壞蛋」的魏雋澈表情難看得可以,偏偏棒棒糖就咬在他嘴里,真教他百口莫辯。
偷覷臉色陰沉的少爺一眼,曉娟心想,完了完了,霈霈誰不好惹,居然惹了魏家最尊貴的少爺!
「噓,霈霈,不可以沒有禮貌,他不是大壞蛋,他是雋澈少爺。要有禮貌喔,知道嗎?」曉娟趕緊安撫小女孩,免得惹惱了高高在上的魏家少爺,可愛的小霈霈可就要倒大楣了。
「我不要對他有禮貌!他是壞蛋、壞蛋、壞蛋!」
梁子霈拗起來,還一口氣連說了三個「壞蛋」。她掙開曉娟姊姊的手,沖上前去,二話不說就往魏雋澈的手臂咬了一口——
「喔,天啊!霈霈,不可以——」
「啊,我的手!」猝不及防的魏雋澈當場痛得大叫。
來不及了。
目睹全程的曉娟當場心涼了泰半……完了,這下死定了。
膽敢咬魏家金孫,小霈霈鐵定在劫難逃了。
餃著金湯匙出生的好命鬼,說的應該就是魏雋澈這種人。
案親魏偉國是台灣商界赫赫有名的首富之子,母親溫如梅則是政壇大老的掌上明珠,那場政商聯姻,堪稱是台灣史上最門當戶對的世紀婚禮,是王子與公主的完美結合,而後的十幾年,無人能出其右。
身為兩人唯一的獨生子,一出生就掛著閃亮亮的金字招牌,魏雋澈身嬌肉貴的程度絕對是一般市井小民無法想象,也難怪乎他小小年紀便養成了傲嬌的個性。
听說當年光是為了迎接他誕生所組成的醫療團隊,魏家就一口氣燒掉了近千萬台幣,撒錢毫不手軟的氣勢徹底刷新了台灣醫療史上的紀錄。
包別說他出生之後的養育費用,完全是采最高規格處理,不論吃的、穿的還是用的,絕對都是頂級中的頂級。
明明不過是幾個月大的小娃兒,不但有三班制的保母細心照料,還有專屬的家庭醫師為他的健康把關。舉凡用在他身上的每一樣東西,全都是國外品牌量身訂做的。這景況看在每天追著三餐溫飽的尋常百姓眼里,真是羨慕又嫉妒,一個個恨不得跳樓以求重新投胎。
不過,先別急,更別天真的以為魏雋澈的出生就只是負責每天吃好穿好用好,听听這位豪門少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後,再考慮是不是重新投胎也不遲。
因為是一脈單傳的獨生子,身為家族的準接班人,打從有記憶起,魏雋澈就開始接受菁英式的教育養成。
不論是語言、商業知識、領導統馭、社交禮儀、才藝、運動……等,為了打造一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完美接班人,魏家投注的心力可是不容小覷。不只網羅各個領域的名師教練貼身教學,每年的寒暑假,當同年齡的小阿都在開開心心的放假時,小小年紀的魏雋澈已必須犧牲假期、睡眠跟玩樂的時間,搭著私人飛機到世界各知名的大學去修習各種課程。
沒有哭鬧耍賴這回事,只有進步、進步要再進步。
外界褒貶不一的密集式菁英教育,並不是每個小阿都能承受得起的,而這就是魏雋澈享受好命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韶光荏苒,一晃眼,十八歲的魏雋澈如今已是高中校園里的翩翩美少男,不只個頭長得比同年齡的孩子英氣挺拔,揉合父母優點的眉眼五官俊美得令人炫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更讓他尊貴得彷佛是來自另一個仙境國度。總之他不管擺到哪里,都是那種會教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的超級好貨色。
這天,貴公子魏雋澈正在上一對一的鋼琴家教課。
身為一位優秀接班人,培養一、兩樣才藝以備不時之需是必要的,自用可當興趣消遣,外用則可當技能顯擺。
授課的鋼琴老師來頭不小,是國際肖邦鋼琴大賽的指定評審。
魏雋澈原本流暢的彈奏著,目光不經意瞥見手臂上的舊傷痕,一個閃神,思緒頓時棄主遠揚,指尖的速度沒能及時跟上,一首肖邦的經典名曲當場因為落拍而亂了套。
他思緒迷茫……
「Eric?Eric?」
听見老師皺眉呼喚,魏雋澈意識到自己的失常,連忙回過神,「Sorry。」
懊死,他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分心?
追求完美的魏雋澈面對自己的失誤,顯得懊惱不已。
再次向老師表達歉意後,他斂起心神,強逼自己集中注意力,然而一曲彈畢,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糟糕極了。
爸琴課草草結束,老師搖搖頭離開,呆坐在椅子上的魏雋澈煩躁得連一點練習動力與情緒都沒有。
目光忍不住又瞟向手上的傷痕……這麼多年了,傷痕還清晰可辨,可見當時他被咬得有多慘。
但這件意外最後是怎麼落幕的,老實說,他也不是很有印象。
事發之後,他一次也沒再看過那丫頭——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曾經幾度思念過她,甚至期待她的再次出現。
不過他當然是想要報仇才對她念念不忘,誰教她居然敢咬傷他!
可等了又等,希望一再的落空,他不是沒受傷……
直到某次他故作漫不經心的問起,才從女佣曉娟口中知道那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叫霈霈,是福伯的寶貝孫女。
埃伯是魏家的園丁,放眼偌大庭園造景里的花草植栽,全都是福伯親手種出來的。因為早年喪偶,他幾乎長年住在這里,終日與花草為伍,只有年節的時候才會回家和兒子團聚,共享天倫。
雖然福伯身分是魏家的下人,但是魏老爺子視他為人生摯友,並且也嚴令所有人都不許對他無理。
可福伯作風低調,盡避老爺子待他禮遇,他卻仍謹守本分。魏雋澈幾次看到他,他總是堅守著自己的工作崗位毫不怠惰,那張歲月刻畫的臉龐上,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和藹淡定。
魏雋澈抬起手,不自覺模了模臂上傷痕……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喃喃自問。
不是莫名其妙的想起往事,而是他前天到廚房去的時候,不經意听見了家里佣人的對話……
「良嬸,怎麼這兩逃詡沒看見福伯?」在廚房里幫忙的曉娟問。
「出門了。昨天一大早天剛亮,就急急忙忙下山去,說是要趕去高雄。」良嬸邊挑菜邊回答。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曉娟一臉好奇。
「知道霈霈吧?」
「知道啊,福伯的孫女,小時候來玩老是姊姊長姊姊短的叫我,可愛得不得了。那丫頭曾為了一支棒棒糖跟少爺鬧脾氣,咬了少爺一口子,嚇得我冷汗直冒呢。霈霈她怎麼了嗎?」
「唉,說來也是可憐,母親過世不到半年,爸爸就娶了新太太。從古至今有幾個後媽比親媽好的?一懷上自己的孩子,就把霈霈扔到了寄宿學校,幾個禮拜不聞不問,明擺著要趕她出去。福伯听到消息後又氣又心疼,昨天便趕著去學校,說是要把孩子接來一起生活。」
「天啊,怎麼會這樣……」
「所以才說這孩子可憐呀。」良嬸傷感的猛嘆息。
「那個……答應了嗎?」曉娟問得含蓄。
「自然是老太爺親口允了,福伯才會趕著去接孩子。」
「呼。那就好……」曉娟轉過身,無預警的被一張沉默嚴肅的臉孔駭了一跳,「少爺。」
魏雋澈听見那久違的名字,心口劇跳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滿嘴「媽咪說、爸比說」的幸福小女孩,居然遇上了連續劇里才有的家庭遽變。
他應該額手稱慶覺得她活該,可他又無法解釋此刻梗在胸口的心疼是為了什麼?
意識到女佣曉娟疑惑的目光,他斂住心神,故作淡定的說︰「給我一杯水。」
「是,我馬上端到客廳給您。」
天啊,也不知道少爺站在那邊多久了,她居然沒發現!曉娟很不安,因為少爺心情看起來好像不太好,不知道聊八卦會不會被開除?
「不用,直接給我就好。」
「是。」曉娟趕緊倒來一杯開水。
他接過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拎著剩下一半的水,踅步往外走……
不經意听聞這件消息,魏雋澈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卻一直牢牢記在心里,甚至連續兩個夜晚,他都夢見了當年的案發經過,連帶讓今天的鋼琴課也受影響。
他是前天听見的,那麼今天……人總該帶回來了吧?
算來他和梁子霈也是舊識了,她可是還欠他一句「對不起」呢。既然她來了,他去打聲招呼應該不為過吧?
沒來由的,一股想要見到她的念頭涌了上來,魏雋澈想也不想,轉身便走出琴房,直直的往主屋後那棟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