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呢?還沒起床嗎?」達叔望著完好的早餐問。
也難怪,昨晚那個奇異的鋼琴聲一直到淩晨還叮叮咚咚個沒完,今天睡晚了也不意外。
「出去了,天還沒全亮,就出門去等第一班公車了。」長腳回答。
「出去了?這女人早餐都沒吃就出門?真不像她。」雷公第一次猜不透舒芙蕾想干麼。
「奇怪了,她這陣子是在搞什麼東西?」達叔有些擔心,但上班的時間快來不及了,他也只好匆匆拿著早餐就走人。
「對啊,女人就是愛搞鬼。」雷公不滿的念兩句。
「不,不是搞鬼,是忙著抓人。」PC照往例又冒出前後不連貫的話。
「抓人?她要抓誰?」剛起床的小胖很主動的要把場面搞砸,「我看是偷人吧!炳哈!」
PC露出今天早上第一個笑容,「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小胖,這句話不適合你,是不是因為你不知道將死了?」
「哇!PC,這是這個月以來,你講過最長的一句話耶!等等……怎麼一大早就說什麼我將死了,胡說八……噢!」小胖以哀嚎做為這句話的結尾,他的後腦勺被人狠K一下。
「你剛說誰偷人?」眯著眼,嚴子峻冷冷的聲音揚起。
小胖一驚,「……子峻哥,早啊。」
「嗯,前院的雜草好像長高了,你等會去除草。」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不是你?」
「雷公、達叔都比我壯,長腳動作俐落,他們才是事半功倍的好幫手啊!」小胖笑得諂媚,除了PC他惹不起,其他人皆被他拖下水。
「別忘了,是你自己說專門管幫里雜草有沒有影響風水的,這事除了你還有誰能做?」
「可是……」除了出門的幫主,大夥都知道他的正職啊,干麼要這樣整他啦?
嚴子峻厲眼一瞪,小胖很沒志氣的縮了身,閉了嘴。
「芙蕾昨晚鋼琴彈到三更半夜,今天卻一大早就出門,很反常,最近有听說她要考試嗎?」嚴子峻眉眼難掩擔憂。
「沒有,沒听說,但PC說幫主要去抓人。」
「抓人?」轉身,他才發現PC已經走遠,連忙揚聲問︰「PC,芙蕾是怎麼回事?」
聳聳肩,PC沒有轉身,只有平板的聲音傳來,「佛曰不可說。」
前幾天吃飯的時候,幫主說是會讓她高興的秘密,而這兩天,她幾乎是沒日沒夜的狂練琴,所以他猜那秘密一定跟鋼琴有關,便上網查了一下聖多音樂大學的電子布告欄。
一看到國際鋼琴大賽和獎品內容,他就知道幫主的腦袋在想什麼了,那妮子肯定是看上優渥的獎金跟波士頓的機票,也肯定是因為想跟子峻一起去旅行。
但這事他知道就好,讓其他人窮緊張,或是……會錯意,這樣他才能看好戲。
抓人啊……他說的是幫主想抓住子峻這個人,但子峻會怎麼想呢?哈哈!
其他人不知PC腦中的思緒已經轉了一圈,光是那句「佛曰不可說」就想了半天。
「子峻哥,你跟PC最熟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嚴子峻皺著眉頭,深思著。
「啊,會不會是說幫主最近潛身修佛,所以早出晚歸,最後走火入魔,所以每天晚上都用魔音傳腦荼毒我們,還是……」
「小胖,後院的草也長高了。」
「蛤?」不會吧,連後院也要?
「我有事去找達叔。」不理小胖還在碎碎念,嚴子峻慢慢走遠。
「不喜歡走火入魔就不要走火入魔嘛,幫主可以繼續潛身修佛啊,不然……」
嚴子峻冰冰冷冷的聲音無預警的揚起,「小胖,後山的草也長高了,如果你再不閉嘴的話,某人墓前的草也會長高。」
看了站在大門口對他微笑的嚴子峻,小胖心都涼了。哇咧,怎麼還沒走啊?
必過身,小胖委屈的說︰「長腳,我……」
「我要去醫院。」
「喔,雷公,我……」
「章魚燒。」
「噢,我死定了。」光是前院後院的草就不知要弄多久了,還有後山……那里要怎麼除草啊?
急忙出門的嚴子峻憂心忡忡。芙蕾該不是要做什麼傻事吧?
最近她已經不會問起阿狗幫的事,他也交代她好好做她不做事的幫主就好,但她那時候滿氣憤的……
她不會又心血來潮想處理地契的事吧?要不然PC怎麼會說她忙著抓人?
不,這個甕中捉的計畫,他、達叔和PC進行得很謹慎、很低調,不讓小胖知道,是怕他大嘴巴;不讓雷公知道,是怕他急性子;不讓長腳知道,是他最近也忙著。
照理這事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了,因為如果泄漏了什麼,下一次要再逮到將阿狗幫一網打盡的機會就難了。
所以萬一芙蕾真有什麼行動就麻煩了!
他匆匆來到育達幼稚園的園長室,推開門,正坐在沙發椅上的達叔詫異的看著他,「怎麼來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我擔心芙蕾最近的行蹤異常,會不會是因為發現了我們的計畫?」
「早出晚歸是有點奇怪,問去做什麼又神神秘秘的,幫主是不太會藏心事的人,這次真的有點怪。」推開沙發椅,達叔與嚴子峻在會客沙發上對坐著,兩人的表情一樣憂心忡忡。
「PC說她是去抓人,這讓我有點擔心,她會不會瞞著我們去找李大雄想解決地契的事?」
「子峻,你這是關心則亂,幫主根本搞不清楚阿狗幫的事,怎麼可能會去解決這件事,再說她要拿什麼去解決?地契不是在你身上?」
「還是說她發現我們暗中計畫的事。」
沉吟片刻,兩人的對望著,不論怎麼推演回憶,就是想不透有哪個環節出錯而被舒芙蕾發現了。
達叔先開口,「就算她發現好了,那也應該更會放給我們處理,怎麼可能自己攪進這個局?」
「可是PC說……」
達叔打斷他的話,「PC的說話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听表面的意思會弄擰的,別中他的招,那家伙唯恐天下不亂。」PC就這點小毛病不討喜,有時候連自己人的笑話都看。
「可我……我擔心她去冒險。」
「子峻你……」達叔的眼底沒了剛剛的凝重,反倒是多了揶揄。「其實你就是想知道那妮子瞞著你做什麼是吧?這樣瞎操心不是辦法,不如你就當面跟幫主問清楚。」
嚴子峻搖頭否決這個建議。這樣好像在懷疑她什麼,他不想她誤會。
蚌地,思緒一閃而過,他月兌口出,「不如我去她房間找找,看會不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這樣好嗎?」
「她出去上課了。」
「好吧好吧,你想安心那就去找吧,我以前真沒看過你這……」達叔看著已經走遠的人影笑了出來。
一離開幼稚園,嚴子峻直奔三龍幫的別墅,一路往舒芙蕾的房間走。
一個小時過去,他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跟阿狗幫有關系的東西,倒是在她的鋼琴上,發現一張國際大賽的報名費劃撥單。
金額寫著兩千五百元整,劃撥日期就在前幾天。
嗯,這有點怪,照她的個性,她參加比賽怎麼可能不說?
嚴子峻怎麼想都想不通,但至少放下心來。看來她這陣子會這麼努力練琴,早出晚歸的,是因為鋼琴大賽,跟阿狗幫根本沒關系。
「你在我房間干麼?」舒芙蕾一打開門就看見嚴子峻在她房里,著實嚇了她一跳。
嚴子峻倒是很鎮定,一派自然的在她床上坐下。「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不是說最近要做報告,都會比較晚嗎?」
「呃,對啊,是因為我下堂課要用的琴譜忘了拿,這堂空堂特地回來拿的。」她有些心虛的說。
雖說是延畢,她要參加的科目也已經很少了,但她最近更常蹺課了,幾乎都把時間耗在練琴上,這次忘記帶的,其實是她要練的曲子。
不過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可是驚喜!
「芙蕾,你最近怎麼練琴練得這麼勤快?」
「就……就小胖老笑我延畢,所以……所以我今年一定要畢業。」她說得理所當然,但眼神閃爍。媽啊,她真的很不會說謊。
似在深思她的話,靜默片刻,嚴子峻勾起唇角,朝她招招手。「過來。」
「我趕時……喔,好。」她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麼了,本來想拒絕,可一看他眯起眼,她就跟小胖一樣沒志氣,腳步自動往他靠近。
舒芙蕾一走近,嚴子峻伸手一拉,讓她往他懷里跌。
「子峻,你……」她推著他,要坐起身,但他抱得很緊,她推不開。
「沒事,你最近晚上老因為要練琴趕我出去,我想抱抱你。」
聞言,她紅了臉,卻也很感動。他真的是很喜歡她的吧。
「等過陣子,我比……我考完試畢了業,就會多很多時間陪你。」
「嗯,那我就放你專心練習,不過……」
「不過什麼?」她問得小心翼翼。
「你知道的吧,情人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對我要百分百誠實,知道嗎?」
聞言,舒芙蕾的心漏跳一拍,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子峻怎麼會突然說這種話?
「你還沒回答我,知道嗎?」
「喔,知道。」她答得心驚膽跳。
他現在可以確定她絕對有事瞞他,他等,等什麼時候她才要親口對他說。
拎著包包,蹦蹦跳跳的回到三龍幫,舒芙蕾的心情是雀躍的。
今天教授說她進步得很快,也越來越會掌握曲子的節奏,說不定真的有希望拿下冠軍。
雖然教授說希望只有一點點,但她真的很高興。耶!她要跟子峻在波士頓手拉著手散步嘍!
從門外的信箱拿出一些信件和廣告傳單,舒芙蕾哼著舒曼夢幻曲,查看手中的信件。
嗯?廣告單中混有一封從美國寄來的限時郵件,她念著上頭的姓名拼音,發現收信人是嚴子峻。
「子峻在美國竟然有認識的人?」不可否認,心里除了訝異還有一點失落,她對他好像還不夠了解。
子峻知道她的家世背景、知道她的家人朋友、知道她的興趣專長,比起來,她除了知道他是三龍幫的人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拿著信,舒芙蕾在心中下了決定。晚點找子峻聊聊天好了,她要重新認識這個男朋友。
「小胖,子峻呢?」
「子峻哥好像在屋里跟達叔說話吧?」小胖趁機揶揄,「幫主,不要盯這麼緊啦,一回來就找人,這樣緊迫盯人,子峻哥很累欸。」
「臭小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是不是很想試試看我練琴出來的金剛指?」這小胖就只有那張嘴厲害。她邊說邊用食指戳他。
「幫主,你小心點,別動氣,之前是誤會,但說不準過了這幾天,你肚子里真的有了小寶寶,那我不就……」
看他那張嘴沒救了,舒芙蕾決定不理睬小胖的調侃,快步走進屋內,先回房間換衣服,再拿起嚴子峻的信件在別墅里找尋他的身影。
她隱約听到禪屋里好像有人談話的聲音,她循著聲音走近——
「是嗎?你已經跟美國的教授聯系過了。」
這是達叔的聲音。
她湊到門邊一看,發現其中一道背影像是嚴子峻的。
禪屋是和室設計,舒芙蕾雖很擔心這麼近拉門上會透出她的影子,但听嚴子峻好像在跟達叔說什麼跟美國有關的事,她想知道,于是偷偷听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所幸禪屋里的兩人都背對著她,加上他們好像真的在談很嚴肅的話題,她又刻意壓低身子蹲在拉門旁,所以,達叔跟嚴子峻都沒發現她的存在。
「嗯,電話里概略的聊了一些近況,他說他寄了封信約我,希望我盡快決定返美的時間,以便盡早完成學業。」本來他也是想盡早離開,卻沒想到會愛上芙蕾,而想多留些時候……
「怎麼會是寫信?上次我寫信給朋友還被PC笑,PC說現代人都是寄E-mail,笑我老土,怎麼你的教授跟我一樣老土?」
「哈哈,平常打電腦習慣了,這是他一點嗜好,他總說手寫出來的字才會有感情,才能看出寫信人想表達的意思。」他一直很喜歡他的指導教授,很風趣幽默,也很有個人風格。
「我下次就這麼回PC……對了,幫主知道你要回美國的事了嗎?」
想到她,嚴子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那妮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告訴他,這些日子她在忙什麼?
「子峻,你嘆什麼氣?你還沒告訴她是吧。」
「我是還沒告訴她,想等過陣子再說,事情也不急,況且就算要回美國完成學業,也得先把這里的事情安頓好,這樣我才能無後顧之憂。」他聲調平穩的說著,好像不先通知她也沒關系。
聞言,拉門外偷听的人兒身子顫抖了一下。他不在乎她,所以什麼都不說嗎?
「我明白你的掛念,事情早點解決,你也才能夠早日回到美國專心繼續你的學業。」阿狗幫的事不能再拖了。
「達叔,很抱歉做這樣任性的要求。」
「這不是任性,要不是因為前幫主病情突然惡化,我們又各自有事忙碌,事情非得你回來幫忙處理不可,你早該順利畢業了。子峻,返回美國後,希望你好好努力你的人生,我想前幫主倘若地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
不斷重復的那句「回美國」,把拉門外舒芙蕾的心都打碎了,有種要被拋棄的感覺。
她緩緩站起身,但也許是心里的打擊太大,一個不穩就要滑倒,她只能抓著拉門穩住身子,卻也因此弄出了聲響。
「誰?」嚴子峻猛地回過頭去。
舒芙蕾無所遁形,只好鼓起勇氣拉開門。
他看清來人很訝異,「你回來了?」
她沒有辦法若無其事的打招呼,臉色蒼白的任憑手中信件滑落,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要如何化解這樣的尷尬。
「芙蕾?」
她感覺體內血液冰凍,四肢動彈不得,她想要故作從容鎮定,可是偽裝的笑容卻怎麼也扯不出來。
她想要放肆生氣,氣他的瞞,然而怒火也在這一秒鐘內被滅絕,她,除了這樣呆呆的怔愣著,其他的都無法反應。
「芙蕾,你是不……」他猜她應該是听到他跟達叔的對話了。
沒等嚴子峻說完話,她勉強扯動僵硬的臉,倉卒的抓起信件。「有一封信從美國寄來的信,我想應該是你的。」踉蹌的走到他面前遞出信,她露出尷尬的笑容,轉身,笑容消逝在臉上。
嚴子峻抬手拉住她,語氣帶點懇求。「我知道你听到了,可是你更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沒有說話,沒有轉身,任由他拉著,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芙蕾?」扳過她的身子,看到她哭了,他隨即慌了。「沒事沒事,別哭了,听我說好嗎?」
達叔識相的起身離開禪屋,把空間留給他們。
「芙蕾,你有在听……」
「你說,我听。」
只要她肯听,事情就能解決,嚴子峻松了一口氣。「其實,找你回來三龍幫之前,我也在美國念書,是因為對我有恩的前幫主病危,怕阿狗幫趁隙騷擾,相信我能力的達叔請我回來幫忙處理幫務,正好被前幫主委托我找你。」
舒芙蕾沒有應聲。她覺得很難過,這是她第一次听他提起這些事,如果她今天沒有偷听到他和達叔說的話,那他什麼時候才要對她坦承?
「把你找回來了,阿狗幫的事情近來我們也想到辦法處理了,就等時機,把事情解決了,我自然得回去完成我的學業。」
「那我呢?你要怎麼「處理」我?」她哽咽的說。
雙手撫上她的臉,嚴子峻微微勾起笑容,「傻丫頭,我怎麼可能放下你,當然會帶你一起走。」
「一起走?」
「嗯,你不是快畢業了?到時候就跟我一起回美國吧,我跟教授商量過了,雖然他希望我能早點回去,不過你放心,我會等你的。」即使對他來說,會多花費很多時間,但為了她值得。
出乎意料,舒芙蕾沒有喜極而泣,反倒僵直著身子,難得認真的問︰「嚴子峻,你在美國學什麼的?」
「資訊工程,攻讀碩士學位。」她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你喜歡這科系嗎?」
「當然喜歡。」
撥開他的手,她往後退了一步,眼眶盈滿淚水。「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要去美國做什麼?」
「我可以幫你找學校繼續進修,還是你想工作了,那我……」
「你什麼都幫我想了,但這是我的人生,你想過嗎?」她語氣里滿是委屈。
「芙蕾……」
「我就算要去美國,也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想要什麼,我會自己爭取,我不想要靠你。」這是她的原則,就像她是多努力爭取想跟他一起漫步波士頓,她靠自己的雙手爭取。
他往前跨了一步想把她拉回懷抱,不料她又往後退了兩步。「芙蕾,不要任性,你是在氣我沒有事先跟你說嗎?」
「不是任性,我是認真的,我很喜歡很喜歡彈鋼琴,我也想要為自己的人生打算,我不要你安排的路,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她不想當他的負擔。轉身,她迅速的離開禪屋。
嚴子峻愣了兩秒,隨即追上。
舒芙蕾躲回了自己的房間,順勢落鎖,她阻擋他進入,因為她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來思考兩人未來該怎麼走下去。
唯一可以暫時逃離現實的方式就是彈琴,她打開鋼琴蓋,想到什麼就彈什麼,一下子是莫札特,再一會是蕭邦,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一首首破碎的曲子,反應她此刻心里的麻亂。
「芙蕾,芙蕾!開門,你快開門!」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她不听、不見、不想、不說、不哭、不笑、不……
如果生命注定孤單,她不懂,為什麼老天爺要讓她享受過這些溫暖?
傍予又剝奪,那是何等的殘忍,她寧可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琴鍵上的雙手痛苦的跳躍擊打,她感覺喉嚨像是被掐住似的,痛苦不堪。
她想要大哭一場,淚水卻怎麼也流不出來,是阻塞了嗎?被太多太多的難過給阻塞了嗎?
「芙蕾,你听我說,開門好不好?」他仍在門外不斷的試圖說服她。
她拒絕被說服。
她把自己關在房里,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天花板,她問自己是不是該思考什麼,可罷工的思緒卻連最微弱的轉速都發動不了。
她放空自己,想著自己乾脆妥協算了,卻又想,這樣跟著他去美國就會快樂了嗎?
「不要難過,淚水只會讓你更軟弱,學會笑,笑很好,至少看起來很堅強……」她喃喃自語,偏偏這次不若以往,她一點都笑不出來。
難道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她就是無法漠視心里的那個聲音,那個不斷反覆提醒她兩個人找不到平衡點的聲音。
沒有方法了,只能妥協或是放棄,沒有其他方法……
被了、夠了,不要再說了,不要——
她抱住自己的腦袋,無言吶喊,離開鋼琴,她趴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就像一個渴望獲得安全的嬰兒。
她的心兩相拉扯,她始終無法抉擇。
頂著無法入睡所帶來的黑眼圈,她想出去走走,可又怕看到大家關切的眼神,在房里等到大多數的人應該都開始各自忙碌後,她才背起包包,拉開門——
「芙蕾。」在她房外守了一夜的嚴子峻听見開門聲,連忙從坐著的地板上霍然起身。
看他守了一夜疲憊的樣子,她很心疼,但面對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時,她不知道怎麼解決,只能暫時選擇逃避。
「我、我要去上課,來不及了。」她丟下這話,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臂,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嚴子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倚著牆懊惱的彎子,發出低咒。
「給她一點時間,她需要冷靜,又或許她自己會找到答案。」上樓來的長腳給了他最誠懇的建議。
他沒有說話,別過視線望著大門口她離去的方向,糾鎖的眉頭帶著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