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息不正常,常熬夜,酒又喝得多,微波食品吃太多,食物吃太少。」
驀然一記尖銳來襲,齊肇東臉色發白,雙手抓住椅子兩邊的扶把,整個人幾乎要跳了起來。
「嘶……」他抽氣,不斷的大口抽氣。
注意到他兩鬢冒出冷汗,額側青筋也暴突出來,寧可恬忍不住必切的低聲問︰「很疼是不是?」
「沒、沒事。」只是疼得想要殺人而已!他月復誹。
「痛是一定的,因為你吃了太多不健康的東西又沒有定時出清,腸胃不通。」盧師傅抬頭看向他,「你至少三天沒大便了吧?」
血管一陣激烈跳動,齊肇東驚駭的臉上當場滑下三條黑線。
他怎麼知道?
該死的是,他怎麼可以說出來?
事關他的個人隱私,寧可恬也在旁邊,他就不能給他留點面子嗎?
齊肇東慌張的別過頭去,果然看見她臉上閃過尷尬,嘴角要笑不笑的強忍著。
該死!誰有哈利波特的魔法棒?借他。他要對寧可恬施咒,好教她忘記這件事情!
可惡的盧師傅,要不是他的腳現在在他手上,他肯定要宰了他——
因為暫時宰不了盧師傅,他只好把兩邊扶把當成盧師傅,掐得死緊。
「鐵打的身體再讓你這樣操下去,過不了幾年也會報銷。會痛就喊出來,不要硬撐,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才不……呃——」他吃疼地逸出一聲低呼。
「男人這麼好面子,你累,喜歡你的人也累,個性這麼不健康,難怪身體問題一堆。」
他痛得都快要死掉了,盧師傅還在那邊叨叨念念!
火大的齊肇東顧不得許多,扯開嗓門,「閉嘴,按你的——」腳,然而最後一個字卻被淒厲的哀號篡奪,「啊……」
凝聚痛楚的最高點,驚天一爆,店里所有的客人全都不約而同的別過頭來。
「好了。」盧師傅面無表情的起身,離場前不忘叮嚀,「現在強壯不是強壯,年紀大了還強壯才是真的強壯。還要再來幾次。去喝杯茶吧。」
齊肇東渾身被冷汗浸濕,癱坐在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總裁,你還好吧?」寧可恬倒來微溫的茶,交到他手里。
他覺得自己的臉簡直丟盡了!
啜了一口養生茶,俊臉馬上扭曲,嫌惡問︰「這是什麼?」
「養生茶。按摩後喝了對身體很好的。」她解釋。
盧師傅又出現,拎著茶壺,二話不說就往齊肇東手里的杯子添茶水,滿滿的一大杯養生茶,他整整喝了半個小時才吞咽完畢。
付了錢——
這家店唯一直得稱贊的就是,店里有提供刷卡服務!
王子天生的優越感總算稍稍扳回一城。
從腳底按摩店歷劫歸來,齊肇東悶著心情開車送寧可恬回家。
一樣都是腳底按摩,她看起來一臉享受,自己卻是痛得冷汗直冒,男人的尊嚴都沒了……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寧可恬送回家,然後回家躲進被窩里哀悼他受傷的自尊。
車子抵達她公寓樓下,「你明天有班嗎?」
不同于一般公司行號的上班族,百貨樓管的工作是采排班制,並沒有固定的休假日。
「有,明天上晚班。」她如實回答。
「那好,明天早上早點起床,我會來接你。」
反正他和朋友的球敘通常不會超過中午,就算大家臨時起意要一起吃飯,頂多吃到兩點,距離晚班的交班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足夠她在上班前小睡片刻,養足精神。
「總裁要接我去哪?」
「明天上午我和幾個朋友約了一起打高爾夫,我想帶你一起去。」
什麼意思?他不會是想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吧?
「這樣好嗎?」寧可恬本能的問。
「這樣哪里不好?」齊肇東皺眉反問。
他是外界眼中的天之驕子,各方面條件都很出色。
像他這種出手闊綽、身價非凡、長得也還不賴的豪門子弟,一直以來都是女人眼中的黃金單身漢、大肥羊,許多女人想方設法就是想跟他沾上邊,哪怕只是搞些小曖昧也好。
根據以往經驗,女人只要一跟他交往,就會開始積極的想要打入他的生活圈、滲透他周遭的每個朋友,企圖對他的世界施以統戰。
好友們都戲稱這是種正名運動,為的就是想要坐穩他身邊的位置,哪怕她們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他齊肇東除了工作外,其實無趣得要死,最後不得不投降求去,正名運動仍會在每一任新女友出現時,神奇的自動交棒。
而現在,在她尋求正名之前,他搶先邀請她參加他和朋友的聚會,她小姐非但沒有絲毫喜悅,還滿臉為難,是在演哪出?
「這樣他們不就知道我們在交往了?」她一臉為難。
齊肇東傻眼,心想,這女人也真詭異,三杯黃湯下肚就跑來告白,現在卻擔心別人知道他們在交往?她的心思說單純不單純,說復雜又不復雜個透頂,卡著不上不下的,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兩個交往是國家機密嗎?你敢說你朋友沒人知道?搞不好都傳遍了,你現在卻反過來擔心我朋友會知道,未免矛盾。」
寧可恬如是答道︰「她們不知道,我沒說。」
書書確實追問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可她一個字都沒說——
沒說被她告白的男人其實就是總裁大人本尊,沒說他們赤身的共度一晚,更沒說他要她用了要負責,他們變成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除了自己有點被嚇到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擔心別人知道她跟總裁的事情,不只她會不得安寧,也會為總裁帶來困擾,到時候,整個集團都在渲染她和總裁的八卦,那多可怕!
她的回答令齊肇東感到錯愕。
他不是真希望她到處去說什麼,事實上,她保持安靜對他反而有益,誰知道三個月後賭注結束,他是不是還會跟她繼續交往?現在越低調,到時候分開,才能越省事。
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可他就是無法不為她的沉默感到納悶。
根據前女友們所提供的經驗法則得知,女人一旦有了新戀情,通常會有兩種反應——
一、出于姐妹情深,身邊的姐妹淘會在第一時間握有第一手資料。
二、單純想炫耀,那更要說了!何況他還是身價百億的大宇集團總裁,是炫耀的絕佳話題,肯定可以讓她在姐妹淘中出盡風頭。
偏偏寧可恬卻做出不在經驗法則里的第三種反應——沉默。
「為什麼?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齊肇東問,除了疑惑,還多了點不知從何而來的不滿。
如果總裁大人長這麼帥還見不得人,那到底還有什麼是見得了人的?攤手。
「這不是我們的事情嗎?為什麼要跟別人說?而且……」
「而且什麼?」
「你是總裁,我是樓管,扣除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在公司我們還有各自該做的事情,如果大家知道我是總裁的女朋友,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與我共事,如果大家都別別扭扭的,那是要怎麼好好上班?」
「可如果大家知道了,你這個小樓管不只不用擔心會被上司欺壓,我敢說,上司還會反過來討好你。」他故意丟出甜美的餌。
「那就更怪了!就不能單純一點嗎?再說,我又不怕上司欺壓我,我習慣了,我有時候也是會偷偷反擊的,他想佔便宜沒那麼容易,但如果我仗著跟你的關系,這樣未免太勝之不武。」她很率真的說。
這年頭有點關系的人,誰不想辦法給自己弄點利益,只有她明擺著是個笨蛋,放著他這個關系不用,還怕人家知道,真是單純得近乎愚蠢!
可也就是這份近乎愚蠢的單純,讓他第一次可以不用成為別人炫耀的工具,讓他第一次可以簡單的只當某人的男朋友,讓他第一次被她這莫名其妙的女人深深感動。
突然覺得自己心機又卑鄙,因為他和她交往的動機,是如此的不單純……
張臂收攏,齊肇東想也不想的將她一把圈在懷里。
她是那麼嬌小、那麼縴細、那麼溫順,激起了他想要疼惜的念頭。
是,他想要疼惜她,疼惜這個有關系都不會好好利用的傻女人,疼惜這個被他利用了還渾然不知的女朋友。
他低下頭,看見懷中仰望著自己的她,那全然信賴的神情讓他覺得,也許跟這有雙純淨眼神的小女人好好談場戀愛,會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他不要賭注了嗎?
要,當然要,但是賭注之外,他也要她。
他很貪婪?
呵,一個習慣追逐利益的男人,怎麼能夠不貪婪呢?
「總、總裁?」懷里的她瞪著無辜的大眼楮,怯怯的喊。
齊肇東皺眉,「你這整個晚上都在喊我什麼?我的名字叫總裁嗎?」
「我——」
他輕佻的挑眉。「快叫。」他堅持糾正稱呼。
誰會總裁、總裁的喊著自己的男朋友?總裁也是會想要下班的。
嚅嚅唇瓣,躊躇片刻,揚著柔軟的女嗓不好意思的喊,「……肇東。」
「嗯,叫我干麼?」
什麼嘛,要人家喊他名字,喊了又問她叫他干麼,擺明就是在捉弄她。
寧可恬佯裝嬌嗔薄怒的掄起拳頭打了他一下——
黑眸微眯,「你敢打我?」
「誰教你……壞!」她孩子氣的對他努努鼻子。
「信不信?我還有更壞的。」他威脅道。
正當寧可恬困惑不解的時候,兩只大掌突然捧住了她的臉龐,下一秒,帶著微涼的性感稜唇霸道的一口餃住她——
杏眸瞠了瞠,呼息被入侵的陽剛打亂,寧可恬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電流正飛快的竄過她全身,散向四肢百骸,那之後,她的身體就像是被抽了線的戲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完全癱軟。
「把眼楮閉起來。」低啞的嗓音貼著她的唇瓣哄誘。
她順從的斂起眼眸,靠在椅背上,讓她心中的粉紅色柔軟,一遍遍溫柔的親吻她、逗弄她、糾纏住她……
那些暗戀的夜里,她當然想象過這樣親密又令人害羞的親吻。
可如今她再也無須只是想象,因為這纏綿又熱烈的吻是真實的,且正在發生,她承受著他霸氣卻又溫柔的吻。
幾乎要窒息的前一秒,齊肇東理智的拉開彼此……
她看見他眼中的,整個人害羞又興奮,她覺得自己很瘋狂,居然期待他的更進一步……天啊,寧可恬,你可以再饑渴一點!
壓抑對她的,齊肇東溫柔的對她笑著,「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再不回去,他快要變成野獸了,一口吞吃了她。「早點睡,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可是……」
他的那些朋友想必都是非富即貴,他們會不會覺得她高攀了齊肇東?可是,她是真的喜歡他,從好久以前就喜歡他了。
「別緊張,那些朋友都知道你,你對我告白的時候,他們都在旁邊,總不能讓他們只記得你喝醉的樣子,明天跟我一起用清醒的模樣跟他們見面吧!」
傻眼。「不會吧,我告白的時候他們都在……天啊!」寧可恬捧著自己的腦袋發出哀鳴,覺得自己那天晚上真是丟臉死了。
「快下車,不要賴著不走。」他口吻揶揄的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