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照料上門求診的病奔傷者,歐陽家宅邸分為內外兩部分,外部供求診、照料病人之用,內部才是歐陽家的私人宅院;兩邊之間僅有一條小徑相連,各自擁有獨立的大門,以供出入。
歐陽世家對外部分,別名「濟世山房」;內部宅院則別名「曜日山莊」。
諸多院落中,唯有歐陽水若的「水雲閣」不見一處假山造石的園林景觀;取而代之的是千花百草種植遍地,在主人的巧心設計下,依其習性、藥性,各自有其最佳歸宿。
是的,這些乍看之下賞心悅目的花花草草,並非只是觀賞之用,更是救命良藥;歐陽水若習醫成痴,就連歐陽明都曾說她「青出于藍,更勝于藍」,其醫術之精湛,可見一斑。
水雲閣左側,自夕顏山溪澗截入一道細流以供灌溉花草之用,一座扇面亭臨近曲流而立,是歐陽水若除了夕顏山、濟世山房、藥倉外,最常流連的地方。
一曲「平沙落雁」,自勾剔抹挑的十指下逸出,琴音悠揚,游走于天地之間,流利的指法以樂律為筆,勾勒出群雁起落飛鳴、回翔呼應的景致。
然而,本該悠揚從容的琴音,意外添進一抹撫琴者心知肚明的慌亂,這一切全拜突來的訪客──童嘯寒所賜。
歐陽水若終于知道他的名字,她在他「非水若不娶」的求親宣言、及將她抱起的輕狂舉動中嚇得昏厥,轉醒後經娘親告知。
而他四天前突如其來的求親,也宛如在曜日山莊投下巨石,引發軒然大波。
童嘯寒……
「呵。」琴音漸慢趨靜,嫣紅唇瓣逸出一抹輕笑。
多麼狂妄的名字,正好符合他這般的狂人,她想。
娘說他年方二十二──才大她五歲,可他周身渾然天成的嚴肅氣質卻不像才二十二歲的男子,她以為他應該更大一些,至少二十五、六歲。
若他知道在她眼里的他看似二十五、六歲,不知他會有何反應?
「絕美的笑容。」低沉的聲音突地打破她幻想的天地。
佇立在暗處看了好一會兒,童嘯寒終究還是受不了被她忽視,緩步走進扇面亭,強自闖進凡人所不能及的天仙地界。
「告訴我,-笑什麼?」
歐陽水若起身,隔著亭心石桌,與他相峙。
「你、你怎麼會在這?」她心慌意亂,心跳急促。
「循琴音而來。」童嘯寒走近石桌,長指緩緩撫過琴面七根琴弦,感覺殘留其上的余溫,深幽的黑眸慵懶的一抬,凝睇身子緊貼亭柱的可人兒。「或許,我該攜瑟前來,與-共譜一曲。」
琴瑟和鳴?歐陽水若微喘,雙瞳俯視足尖,回避他灼人的視線。
「你……別胡說……」
童嘯寒挑動一弦,發出清脆琴音。「為-彈首「鳳求凰」可好?」
「你──」
不容她拒絕,童嘯寒反客為主,轉過琴面,左手按弦,右手抹挑,低沉的嗓音和著琴聲︰「鳳兮鳳兮歸故鄉,邀游四海求其凰。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注)──」
「住口。」低啞的吟唱教她紅了香腮,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膽敢闖入水雲閣,還說這些讓人心悸的話。「你、你請自重。」
童嘯寒站起身,步向她。
「嫁我不好嗎?」雖是詢問的聲調,卻更像在對她說「-眼前的男子如此卓爾,不嫁可惜」似的。
心思玲瓏的歐陽水若怎會听不出?
「你……太狂傲。」
「狂傲?」他挑眉。「我只是問-為何不嫁我,何來如此殊榮,讓-得出我行止狂傲的結論?」
再一次,歐陽水若無言以對。
出現至今,他確實未做出任何舉動,只是淡淡說了幾個字;狂傲──這就是他給她的感覺。
「或者,我不應該讓-失望。」
他應該做些什麼,好不枉她送他的「狂傲」一詞?
「什麼?」
眼前霎時閃過一道黑影,歐陽水若來不及看清,整個人已陷進由童嘯寒一雙臂彎圈起的世界。
男子陽剛的氣息驀然籠罩住她,帶著狂傲凌人的氣勢,強行取代她蘊涵藥草清香的天地。
他、他要做什麼?
「童公子!」
「嘯寒或是夫君,-只能擇其一。」
歐陽水若強抑內心的慌亂,力持鎮定的道︰「童公子請自重。」客套的稱請透露了她溫柔底下隱然未現的剛強。
然而,縴柔出塵如她,即便有剛強的一面,在童嘯寒眼里,也是易折得教人不由自主萌生憐惜之意。
「若不是這般柔美的聲音,若非這雙盈淚的水眸,也許……-的話還有幾分嚇阻的威力,水若。」
昂藏的氣勢、篤定的話語,擊碎她的抗拒。
「你……放開我……」歐陽水若縴細的身子顫抖如風中柳絮,惹人心憐。
童嘯寒感覺得到,也想放縱自己對她疼惜呵憐,但她意圖將他拒于千里之外的態度激怒了他。
明知親事塵埃未定的此刻,他童嘯寒沒有權利、更不應該對她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他還是蠻橫地做了,只因為他單方面地認定她──歐陽水若,是他童嘯寒今生唯一的妻。
所以,童嘯寒毫不遲疑地強行掠奪那雙緊抿抗拒的唇瓣!
別熱的唇毫無預警地貼上抿得發白的小嘴,吞噬掉歐陽水若所能發出的最後一聲驚呼,宛如狂獸吞噬捕捉到的獵物,猛鷙的獨佔欲自攻城掠地的唇舌送入無措的檀口。
歐陽水若盈眶的淚因為他的孟浪輕薄,終于溢出眼眶。
他怎能這樣欺負她?
嘗到一絲咸味,童嘯寒退了半寸,隼眸凝視紅艷似血的櫻唇,不後悔方才的行徑,但懊惱令她落淚的後果。
抱起她坐上石凳,童嘯寒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懷中,調整至最舒適的位置,他多希望她能明白,這位置從此專屬于她,永遠。
「別哭了……」一手環住她腰身,一手繞至後頭拍撫她哭得發顫的背脊,童嘯寒試著放柔聲音︰「我只想要-知道,-注定是我的。」
「不……」任憑心湖波濤洶涌,對他的存在並非無動于哀,歐陽水若還是搖頭。「我不是……」
「不準說不!」溫柔摟抱的手臂轉趨強硬,甚至弄痛了她嬌柔的身子。「不準-說不,水若。」
歐陽水若不再說不,但搖如博浪鼓的螓首,與緊抵他胸膛的小手,無一不是沉默的抗拒。
沒有違抗他「不準說不」的喝令,卻也不是答應他的求親,看來他低估她溫柔底下潛藏的剛烈性格了。
她是縴柔出塵的絕世佳人,但除卻柔美的玉貌及溫和嫻靜的氣質之外,她亦有剛烈不屈的一面。
「我該拿-怎麼辦呢?」安撫懷中抽泣佳人的童嘯寒不禁低喃自問,語調暗暗透出一股不知所措的挫敗。
他渴情,希望擁有如雙親一般終生廝守的摯愛,然而他卻不知道如何取得,只能依照自己的意念行事。
但顯而易見的,他的所為已惹她傷心,讓認定的終生伴侶不願接受他。
他該拿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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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八拜之交在十八年後來造訪,歐陽明當然開心;但是兩名晚輩所引起的問題,讓他再見故人的快樂減去三成。
唉,怎想得到童世佷竟會對水若一見鐘情?
歐陽明側首打量坐在一旁閱讀「備急千金要方」的愛女,發現醫書還停留在一刻鐘前他窺探時的「傷寒篇」。
看來對于這行事出人意表的世佷,他的寶貝女兒並非無心。
「咳……咳咳!」
「爹?」歐陽水若這才回過神,關切地望著父親。「您受寒了?」
「不不。」身為醫者,歐陽明偏好醫人,最厭惡被醫,連忙否認。「倒是女兒-……受「寒」多日了。」
「爹,你在說什麼?」
「別跟爹裝迷糊。」教養多年,歐陽明相當了解愛女的七巧玲瓏心。「來談談-的「寒癥」如何?」
「女兒並未染上寒癥。」歐陽水若俯首,發現研讀的是「傷寒篇」,立刻連翻十數頁,視而不見。
「-何時學會一目「千」行的功夫來著,教教爹可好?」
歐陽水若合上書,心知無法轉移父親的注意力。「女兒不想談他。」
想起他那日的輕薄,歐陽水若就覺得心口難受,事後他端出諸多情難自禁的借口,她卻怎麼也听不進去。
他無視禮教、不顧她名節清白的恣意行事,在在惹惱不曾動氣的她。
歐陽水若惱極他的孟浪舉止,是以不願承認她對這樣輕佻鹵莽的男子,動了十七年來未曾驛動的芳心。
「-不覺得好奇嗎?」歐陽明看準愛女求知欲旺盛,丟出餌食。
「好奇什麼?」
「關于童世佷。」
「不。」歐陽水若想也不想的拋出答案,配上向來柔和、此時卻凝上一層薄怒的嬌容,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女兒不想知道「那個人」的事。」
那個人?歐陽明了悟,忍不住笑出聲,「難得我的好女兒也會動氣呵。」他回頭得記得對世佷表達敬佩之意。「-真這麼討厭他?」
歐陽水若不答反問︰「爹欣賞他?」
「-娘也很中意他。」
她的絕色容顏霎時一白。「難道爹娘是想……」
「若-反對,爹娘絕不會勉強。」
一句話──明的,是以女兒意見為依歸的疼惜之情;暗里,反將歐陽水若推入進退維谷的窘境,說反對也不是,說不反對也不是。
「爹……」
「病征初現,即刻醫治,十能去其九……這道理-不會不明白的,水若。」
「女兒知道。」
「所以,來談談-的「寒癥」吧。」歐陽明拂過烏亮長須,溫笑不語,等待女兒啟口說出病狀。
「童世伯為何而來?」
閉彎抹角呵!歐陽明也不急,徐徐道出緣由︰「我們歐陽家救人有一定的規矩,這-是知道的。」
「是,凡歐陽家之傳人,必須謹守救一人換一個要求的規矩,不可違背。」
「沒錯,這個要求可大可小,兌現之期可長可短,全看我們歐陽世家的好惡而定;當年我答應救-童伯母,便向-童世伯提出要求──別緊張,並非定下兒女的終身大事,-不必緊張。」
「爹!」歐陽水若的杏眸含惱-睇。「您別胡說。」
「哈哈!」歐陽明拂過長須,繼續追憶往事,「-童世伯當年以一把龍嘯劍聞名江湖,龍嘯劍法更是獨步武林;可也拜這武林高手的盛名之累,幾個江湖賊人見敵不過-龍嘯劍在手的童世伯,便將目標轉向不諳武功的童伯母。」
「所以童世伯帶著伯母求醫,而爹要求他此後不得再用龍嘯劍法?」
「也不是這麼說,爹只不過是封禁-童世伯隨身的龍嘯劍。」
「封劍?」
「畢竟是江湖人,多少會有仇家找上門的。」歐陽明解釋道︰「是以,我留下龍嘯劍;要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道理同樣適用在武學上,龍嘯劍法少了龍嘯劍,就像我們用膳少了木箸,怎麼樣都不方便,其威力在無形中也就削弱了一半。」
歐陽水若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武功和飲食怎能混為一談?」
「萬物同源,其理相通。」歐陽明晃晃手,哂笑。「爹會這麼做多少是希望這樣能制衡-童世伯,讓他少恣意妄為,如能就此退隱山林更好。有了妻兒就不該再涉足江湖,而他也做到了。」
「這又與世伯造訪我們曜日山莊有何關系?」
「龍嘯劍本是童家的傳家寶劍,-童世伯為救愛妻,毅然割舍,沖著這點,爹忍不住與他結拜金蘭;既然是兄弟,自然會網開一面,爹當年是要求他本人留下龍嘯劍,可沒說──」
「其後代不能討回。」歐陽水若明白了。
「不愧是我歐陽明的女兒。」
「所以童世伯此次前來,是為了帶「那個人」來曜日山莊取必龍嘯劍。」
「「那個人」也是有名有姓的。女兒,爹知道-記性甚佳,怎麼老記不得童世佷的名字,-忘了嗎?他姓童,名嘯寒。」歐陽明代她說出回避多時的人名。「現在我們該回頭談談-的「寒癥」了。」
丙然逃不過,唉!「爹希望女兒點頭?」
「我和-娘都很放心將-的終生托付給嘯寒。」
「為什麼?」她不懂。
那樣的狂人,爹娘為何中意他,且放心將她的終生托付予他?
「對于嘯寒,-不好奇嗎?」
「女兒好奇。」歐陽水若承認。「是的,爹,女兒的確好奇。世伯和世伯母是怎樣的雙親,竟教養出如此倨傲張狂的獨子?不過二十二歲,行徑蠻橫卻又渾身散發不容忽視的威嚴,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環境才能淬煉成就的?女兒十分好奇,想必那定是精采非凡的過往……」
「倨傲張狂?行徑蠻橫?」歐陽明訝異極了。「-口中說的那個人是我童世佷嗎?他哪里倨傲張狂,又哪兒行徑蠻橫了?」
「他──」歐陽水若頓口,怎麼也說不出當日在水雲閣中他強行索吻的舉動,只好改說別的︰「他不顧女兒顏面,當著眾人面前向爹提親,這還不張狂、不蠻橫嗎?」
「我以為這叫情難自禁。」歐陽明愛憐地拍拍女兒的手背。「水若,-是爹娘最引以為傲的女兒,美麗聰慧、內外兼備,像是上天精心成就的人間仙子,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扒憐疼惜,舍不得-受一丁點兒苦。」
「爹太夸獎女兒了。」歐陽水若垂下羞紅的小臉。
「爹說的是真的。這幾年上門提親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足以證明爹的話並沒說錯。」
「爹!」
「不過……」歐陽明打趣地眨了眨眼。「這些上門求親的人有哪個像童世佷這般,能引起-注意又令-方寸大亂?」
沒有。歐陽水若在心里篤定地說,除了那狂放的男子,沒有人能在她的心版上留下痕跡。
「可他態度高傲,有悖禮節。」歐陽水若拼命數落。
「在爹看來,那是與-童世伯如出一轍的情難自禁、不拘小節。」
「嗄?」
「嘯寒與-世伯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是個徹徹底底的「童家人」。」
歐陽水若听出父親在「童家人」三個字上刻意加重的語氣,不禁感到疑惑。
「童家人?」
「是的。」歐陽明點點頭,很樂意為愛女解惑。「等-听完童家人的事之後,爹相信-對嘯寒定會有另一番嶄新的認識,也會明白爹娘為何不反對這門親事。」
隨著歐陽明描述的往事,原本存疑的歐陽水若在不知不覺間,的確如爹親所說,對那抹介懷于心的身影,有了另一番了解。
一點一滴的,她逐漸改變原先對他的看法,避而不談的「寒癥」,也在父親緩緩述出的昔日往事中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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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人渴情,深情,也專情──
歐陽明這句開頭,就已讓他的寶貝閨女印象深刻,更別提接下來說到童震遠為其妻報家仇,是如何一夜狂斬黑山寨百余名賊寇,又如何為博愛妻一笑,夜奔兩百余里至江南凌月齋購買其妻鐘愛的首版書冊,以及之後許多許多令她不敢置信的瘋狂行止。
她以往只顧著鑽研醫術、平靜無波的心湖,不由自主的泛起圈圈漣漪;經過數日,仍無法回到最初的心境。
那樣濃烈激昂的情感,那般專注不渝的深情……與她敬仰的曾祖如出一轍。
她並非不會動心的木頭人,只是有曾祖令她動容的摯切深情作為前例,讓她不由得心生向往,對于情愛的要求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嚴苛。
若無這般深切或更甚的情意,難以令她動心,進而托付終身──歐陽水若很清楚這一點。
「想必爹娘也看出來了。」歐陽水若輕輕一嘆。「所以爹才會故意跟我提及世伯及世伯母的過往。」
醫者,醫人身亦醫人心,爹果然是妙手回春的神醫。
爹娘欣賞嘯寒,不只因為他是童家人,更因為他品行不壞──好水若,先別反駁爹這句話,只要-細心觀察,-會知道爹為何這麼說;嘯寒具有童家人最根本的性格,不過……呵呵,他追求意中人的手腕遠遜于-童世伯,也難怪會惹-討厭了,哈哈哈……
那日父女的對話終止在歐陽明打趣的結語下,也讓歐陽水若深思不已。
這幾日,她就連醫書都看不下去,心里、腦海里,滿滿的都是一張俊逸狂傲的容貌。
憊不承認動心嗎?
不,她承認,自己是動心了。
獨步在前往夕顏山必經的銀杏林徑,歐陽水若首度正視早已為某人驛動的芳心。
她太過專注于思緒,根本沒注意腳邊的路況,一個恍惚,蓮足踩上圓滑滾動的石頭,重心頓失,整個人往地上跌去。
「啊!」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瞬間,歐陽水若跌人的不是會令她疼痛的林徑石地,而是一堵堅實溫暖的胸膛。
「-不會走路嗎?」童嘯寒質疑的口氣包含微怒,氣她的失神。
這樣的絕塵天姿,教人舍不得看見她露出一丁點兒難受的表情,更不忍傷她絲毫;而她竟然這麼不愛惜自己,恍恍惚惚的,也不怕跌跤受傷!
「你……」怎麼會在這?歐陽水若訝然。
才想到他便見著他,毫無準備的芳心乍然怦動,亂了原本的平靜。
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投注了情意,歐陽水若難抑激動,紅了眼眶。
童嘯寒卻誤以為他的踫觸又惹哭了她。
「-厭惡我到連這樣的踫觸都難以忍受?」
「不是這樣……」她想解釋,卻被他憤怒的表情駭得倒抽一口涼氣,無法順利成言。
而這,又讓他解讀成她對他的懼怕。
懊死!這幾日他已經盡可能不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委屈地躲在暗處只為見她一面;若不是這次為了護她,他不會露臉。
可看看他出手相救得到什麼回報?竟是她厭惡他接近而滑落的珠淚!
決堤的情感得到如此回應,羞惱及挫敗擊得童嘯寒心火直冒,松手放開懷中人,忿然退開。
「童──」
來不及喚住他,歐陽水若只能愣愣地看著他施展輕功縱上半空,修長的身子瞬間隱沒在銀杏林間。
這人……不听完她要說的話就這麼離開了?歐陽水若的視線定在掩去他身影的銀杏林,久久無法收回。
半晌,她終于回過神來,怎麼也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怒,憤而離去。
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知怎地,一開始萌生的懼怕在他離去後,逐漸轉化成忍不住的笑意逸出嫣紅唇瓣。
天,她竟然覺得他方才在鬧孩子脾氣!
注︰漢古詩司馬相如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