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仲、仲修我……哈哈哈……到底怎、怎麼……我……我不想……哈哈哈……」怎麼回事?他不想笑啊!為什麼會無法控制地笑個不停,見鬼了!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哈哈哈……我、我不想……哈哈哈……」屠允武笑得嗓子都快干啞,頸子青筋浮現,怪異得不得了。
爆仲修好不容易抽出他笑得發顫的手把脈,無奈地問︰「你之前吃了什麼東西?」
「哈哈……呵呵呵……」吃了什麼東西?「哈哈哈……」發顫的手從懷里拿出菇類的野菜。
天老爺!爆仲修真想一腳踹死他。「你難道看不出笑菇和普通菇類的不同嗎?」難怪會大笑不止。「你這個笨蛋!」
「我……哈哈哈……怎麼知……哈哈哈……」
不知道不會先問嗎?哼!爆仲修搖了搖頭。「你吃了多少?」
顫巍巍的手吃力的比出三根手指。
「就讓你笑上一個時辰算是教訓,一個時辰過後自然沒事。」
「好……哈哈……難受……哈哈哈……」該死!現在才知道笑也會很痛苦,可惡,這什麼該死的笑什麼菇,下回再見到就一把火燒它個精光!「快……哈哈哈……快沒氣……哈哈哈……」
真是!爆仲修拉起蜷曲在地上的屠允武,取出隨身的三寸銀針,迅速往他檀中穴扎入,止住狂笑。「就這樣待一個時辰,等笑菇的毒盡失後再動身。」
「嗯。」終于停了!屠允武吐出一口重氣,累癱在地上。「差點笑死。」今兒個才知道笑真的也會笑死人。
「若這樣死,才真的笑死人。」宮仲修白他一眼。「不懂如何辨識毒物就別看見東西就往嘴里塞,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會有下次。」屠允武保證道,扯動宮仲修的衣擺。
「做什麼?」余氣未平的宮仲修頭也不低的應聲。
「躺在我身邊。」他拍拍身旁空出的地方。「難得這麼悠哉,不盡情享受的人是笨蛋。」
「現在是要在這山谷里找路出去,可不是出游。」他提醒著。
「是誰說出不去也無所謂的?」
「我後悔曾說這話,出不去我是可以活,但你……恐怕會死于非命。」
「怎麼說?」屠允武一臉茫然。
「因為誤食毒物而死。」
「呃,大不了以後我看見啥都先問你再吃不就得了。」
「你為什麼對自己的命這麼輕忽?」他到底要他擔心到什麼程度才甘心?他懂不懂提心吊膽是很難受的一件事?「難道你就不了解若這世上沒有你屠允武就不會有——」
「有什麼?」他欲言又止的話尾讓屠允武好奇地站起身。
爆仲修別開臉。「沒什麼。」
「明明就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
「你又在逞強,我明明听見你說這世上沒有我屠允武你就不想活。」
「胡說,我說的是世上沒有你屠允武就不會有我宮仲修……」啊。可惡!竟然中他圈套。
「嘿嘿!」沒有他就沒有他,嘻!「是你親口說的,可別又不承認。」
爆仲修氣紅了臉,手往他檀中穴探去,立刻抽出銀針。
「仲——哈哈哈……」怎麼又開始了?當瞥見宮仲修手中細長的銀針,屠處武才知道他給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哈哈哈……是我的錯……哈哈……」
「罰你笑半個時辰。」宮仲修冷聲道︰「我先到前頭,等你笑夠再趕上來。」
「我……哈哈哈哈……」
懊死!應該等一個時辰過後再逗他的!屠允武懊惱地想著,可惜他領悟得太晚,來不及了。
???
潺潺的河流聲響間或夾雜水聲,河中筆直站立的身影,在月光照映下有說不出的瘦削縴細。
皎潔的月光下,發亮的水面上染著大片醒目的暗紅,宮仲修正小心翼翼用左手清洗右上臂至肩頭的傷口。
「這才是你為何執意守夜的真正原因。」
夜里突兀的聲音讓宮仲修嚇得頓住伸進河水洗滌布巾的左手,回頭就見一張與夜色同等黯沉的怒容。「你……你還醒著?」不是睡著了嗎?
「想了四天始終想不透為什麼你執意守夜,今天又見你用左手扎針,雖然知道你左右手都能運用自如,但是你向來不輕易用左手,所以才決定今晚看你在玩什麼把戲。」一句話一個步伐,話未竟,他已走進河里站到宮仲修面前,襯著月色探看他傷勢。「是墜崖時受的傷?」
「不是你的錯。」宮仲修嘆口氣,讓他搶走手中布巾,接下清洗傷口的工作。「是墜崖前不小心摔下馬受的傷,我不希望讓你看見。」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好過?」屠允武藏不住怒氣的眼忿忿地瞪住他。「該死的你到底要逞強到什麼時候?知不知道提心吊膽是件很難受的事!」
「你為我提心吊膽?」他也會提心吊膽?宮仲修被這意外的消息震愣住。
「從認識你開始,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他沉聲道︰「天曉得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性子,啥都不說,受傷生病只會暗忍。你是大夫啊!偏偏就是不會照顧自己,你以為我跟前跟後是為了什麼?除了愛纏著你,也是因為你從不顧自己,所以只好由我來顧你。」輕觸逐漸結痂的傷口,怒氣被心疼取代。「你受傷向來得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復元,痛嗎?」
爆仲修愣了愣,險些陷進兩潭映著皎月的墨池不可自拔,本想搖頭說不,卻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地點了頭。
他的示弱讓屠允武大感意外,怒氣也因為他的坦率而減低不少,只是余怒難消。「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讓我提心吊膽好幾年,我可沒這麼簡單就放過你。」話雖凶,可手上的動作是小心謹慎且輕柔,任誰都听得出來他不過是虛張聲勢。
爆仲修垂首枕在他胸前,噗哧笑出聲。「你的衣裳濕透了。」
「看見你受傷哪還記得要先月兌衣服再下水。」擔心他而直接下水還被他笑!屠允武重重哼出心中不滿。
正因如此,提醒了兩人目前的處境。
「不準低頭!」宮仲修吃力地吼道,急著想回岸上,偏偏腰上灼熱的鉗制讓他走不得。「你放手!」
「我也想放,可是……」屠允武瞪著夜幕的臉掛上懊惱。「我放不開。」慘了,忍到極限無法再忍,粗糙溫熱的雙掌舍不得離開扣住的光果腰身。
「你……」壯實胸膛沉重的起伏駭住他浮上咽喉的話語,哽咽地吞回肚里。
「我知道你現下有傷在身,但是……」俯下的熱吻化去未完的話,宮仲修駭然地倒抽口氣反而讓他有機可乘,將灼熱的舌鑽入微啟的嘴中。
「我要你,好早以前就想要你。」屠允武在深吻他的空隙間模糊地道出多年的壓抑。
在熾人的體熱下,與黝黑相對的白皙肌膚頻頻顫抖如秋時風中蕭瑟的柳葉。
「你還要我等嗎?」屠允武的聲音比平日喑啞許多,「若要我等,只要你開口,我也一定放手。」
憊要他再等嗎?他等了多久?有比他久嗎?
誰動心得較早?誰渴望對方較深?
種種疑問一時間全涌進宮仲修心頭,怔忡間,他的手搶先一步做出選擇。
他的雙手選擇摟住屠允武的腰。
屠允武先是一愣,隨即抬高他下顎,將欣喜的低吼盡數吻進他嘴里。
「唔……慢著,唔……」喘不過氣的宮仲修想掙出些空隙呼吸,那熱切的灼吻讓他混沌的腦子更加混淆不清,冰涼的河水早像煮沸的水般滾熱,他的熱足以燎燒一切。
收回放肆的唇舌,屠允武俯身舌忝舐自宮仲修唇角滑下的銀絲,一手移至他腦後……
當然,再度壓下的唇舌也是讓他無法順利成言的主因。
「痛……」右肩的疼痛喚回他的神智,但很快的又被霸氣的熱吻給迷失心性,可下一瞬間,屠允武的臉埋在他未受傷的左肩。「你……咳,你怎麼突然停住?」
「我錯了。」悶悶的低語道出歉意,溫溫熱熱的氣息吐在宮仲修肩上,熱了他一身。「你有傷在身我不該……」
敏感的身子微微扭動,立刻被巨掌壓制住。「別亂動,再等一會兒,等我冷靜下來,否則……」
爆仲修被他拉長尾音的遲疑惹紅雙頰,閉上眼等他體貼的冷卻自己的。
在無數次深沉的呼吸之後,屠允武總算抬起頭,強迫自己扯開雙臂,移動腳步先行回到岸上。「我先回去,有事喊一聲便成。」
「嗯。」仍在水里的宮仲修目送他消失在草叢另一端,這才開始準備上岸裹傷。
雖然裹傷的手始終顫動無法順利扎好布巾,但他也明白不該叫屠允武幫忙,免得毀了他自制的苦心。
???
坐在頹倒樹干上的屠允武為逐漸熄滅的火堆添進新的柴火,以便烘干他晾在一旁的外褂,隨手拿了樹枝撥弄著,好半天沒吭聲,就連听見宮仲修的腳步聲也不曾抬眼。由此可見,之前無意燃起的仍舊方興未艾,強烈到讓他得全心與自己對抗,才能避免餓虎撲羊的場面發生。
就因為他太專心與自己對抗,所以渾然不知宮仲修的腳步聲在走到他身後時便停住不動,仿佛在等著他反應似的。
最後,是他彎身從後頭摟住他的動作喚回他的知覺,同時也再度點燃他,粉碎之前所有的努力。
「你讓我努力的自制全都白費了。」唉,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有自制的人,好不容易克制住踫他的沖動,他還故意跑到面前來誘惑他。「要知道我不是善于控制自己的人。」
「就是清楚才會這麼做。」宮仲修艱困地強迫自己開口︰「不是只有你才想,我也……」在河中時的悸動在四肢百骸間竄動不休,那種的感覺讓他難以忍受,仿佛有什麼東西急著要竄離他身子,偏偏又找不到門徑。
「你也想?」
「我也想要你。」他懷疑自己的聲音是不是被人奪走,否則怎會這麼小聲,差點連自己都听不見。
「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自肩膀垂到胸前的黑發上下晃了晃告知他答案,這讓屠允武差點忘了如何呼吸。
瞬間的天旋地轉,快得讓官仲修連驚叫都來不及便坐在屠允武一側大腿,壓下的陽剛氣息罩住爆仲修的視野,只看見一雙鎖著自己的黑眸。
「不準你中途喊停。」屠允武落下警告。「這次死都不放手了。」
「我不會喊停。」困難地在吐納氣息間回答,一個恍惚,上身已感到周身微涼的空氣,令他忍不住畏寒地顫抖。
一雙手掌仿佛夾帶一波波火浪,一上一下撫過他光果涼冷的上半身,為他拂去涼意,換上難耐的火熱。
才一眨眼工夫,宮仲修覺得自己快燒了起來,雙手無力地放在他雙肩上,因難掩的情潮而頻頻發顫。
輕而易舉便可燎原的熱吻一路延伸至他喉間凸起處,邪惡地啟齒輕咬,還不時伸舌舌忝吻,逼得宮仲修仰長頸子想閃躲,卻又無意識地迎合出瑣碎的申吟。
他說他想要他!嚙吻著宮仲修鎖骨的屠允武帶著濃烈笑意,仿佛找到天下人皆覬覦的寶藏般得意洋洋,滿足地听著頭頂上時有時無的吟哦……
擺幕就此將他裹得死緊,讓他來不及听見屠允武低沉滿足的嘶吼。
???
「這未免太……」夜風涼如水,一名男子盤腿坐在危險的崖邊,隨時都有被突來的強風吹落崖底的危險,教身後隨行的人心驚膽戰。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上前勾住這名男子腰身,將他拉離危險的懸崖邊。
「你確定他們都跳下去了?」被摟抱住的男子指著斷崖方向質問最後一名、也是領他們前來的男人。
「仲修從不說笑,他說要死就不會苟活。」西門獨傲挑了挑濃眉,襯著月色打量出手勾回風唳行的男人。
真有意思,改日定要和他較量較量,看得出對方是個練家子的西門獨傲頗有興趣地想著。
「他要尋死你就讓他去死?」這算什麼朋友啊!絲毫不覺他企圖的風唳行急叫,懊惱地直搔頭。「你不會拉著他嗎?屠允武這笨蛋也真是的,沒事墜什麼崖,要也等和我見過面再掉下去也不晚啊,真是個混蛋。」
「唳行。」呼延律龍晃了晃手臂,連帶震動懷中的人,震回他的冷靜。
「我不相信他命這麼短。」風唳行掙開鉗制,堅持道︰「那家伙不怎麼聰明,配不上‘英年早逝’四個字,他定是還活著。」
「這崖高數十尺,想活命極難。」呼延律龍雖不忍心,但不得不點出事實。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沒道理和霉運糾纏最久的他都沒死了,他們倆怎會死!「我要下去找,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尸體。」
「恕不奉陪。」西門獨傲冷淡說道。他還有事要辦,沒時間陪他瞎忙。
「我才不奢望你陪。」風唳行不屑地哼了哼,拉著注定得陪他一塊兒瘋的人胡亂抓了方向便走。
棒延律龍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在原地不動。
「你不去嗎?」不會吧!說好要一輩子幫他收拾麻煩的,不是嗎?
「冷靜點。」大掌拍上顯然是急得方寸大亂的腦門。「現在是深夜,要找人也得白天找才成,還有就是——」
「什麼?」風唳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什麼時候才能把這毛病澳掉?呼延律龍嘆了聲,「你又走錯方向。」
風唳行先是一愣,隨後西門獨傲輕諷的笑聲讓他大動肝火。
不過在大罵他幾句後,怒氣便沒頭沒尾地消失無蹤,終究還是氣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