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城里最出色的未婚男子,相信杜公子們一定會很滿意。」王媒婆討好地奉上十來幅畫像。
杜孟侖和大哥一塊兒瞧著那些候選人,就容貌來說是都過關了,就不知道內在如何?
「哈哈,真是反了,不是選妻時才有紅妝仕女圖可看嗎?」杜家老三杜孟文湊過來瞧著。
「這個挺斯文的。」杜家老五杜孟祥指著其中一幅說道。
「這個也不錯,有大將之風。」
杜家老四杜孟廉冷眼瞧著他們擠成一團爭看畫冊,他卻自在地坐在一旁品茗,沒跟著攪和。二哥昏頭了嗎?居然想替又慈找夫婿?她不是二哥的?
「這個的身分背景?」杜孟侖二問著媒婆,這些人的身家和品行還一一在上頭附注。
就見王媒婆口-橫飛地努力推銷著眾男子,只要能做成杜府的親事,絕對賺翻了,她在城里的名氣肯定再也無人能及。
畢竟整個杜松城有泰半人們靠杜家工坊吃飯,而依照杜家工坊近來發展的規模,不必多久勢必成為全國最大的藝品商,連京城百年老店「薛家坊」都沒得比。
大家敢這麼說,除了杜家工坊本身的實力外,要再加上杜家和一方霸主「雷堡」的聯姻,有了雷堡當後盾,杜家工坊的藝品可以更快速地融入各個大小城鎮,所以啦,能替杜家兄弟說媒,是所有媒婆最大的榮幸。
只是為何杜二爺要的是男子的畫像呢?杜家小千金都嫁進雷堡了,難不成還有表小姐?
不管了,先做成這筆,幾位大爺的婚事還跑得掉嗎?王媒婆眼里全是銀兩,笑得闔不攏嘴。
「過兩天再給你消息。」杜孟侖打發了王媒婆,專注地看著畫像。
「二哥,你真要替又慈婚配啊?」杜孟文問出眾人的心聲。
「嗯,對了,教她自個兒來看看吧!」杜孟侖吩咐著。
于是杜孟祥派人去請了。
「你們覺得呢?這兩個都是秀才,家世不錯,年歲也相配,算來都挺出色的。」他剛剛已經將幾個比較出色的男子做了記號。
「這個跟這個不行。」杜孟文先指出其中他識得的兩人。
「為什麼?」幾個兄弟異口同聲地問。
「我在怡紅院見過他們好幾次。」杜孟文模模鼻子,有些不自在地應聲。
杜孟侖一听,眉頭一蹙,直接將畫像扔到一旁。
幾個兄弟卻不認同地瞅著杜家老三。
「你們這樣看我干什麼?」杜孟文就知道不該提的,但事關又慈妹妹的幸福,他豈能裝聾作啞呢?
「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果然,杜家大哥出言訓斥了。
「你們明知我去只是為了找靈感,關在畫室里畫畫很辛苦的,別剝奪我唯一的樂趣嘛!」杜孟文哀嘆著。
「看來能雲妹妹近來太放縱你了。」杜家小弟露出調皮的笑容。
「少提那母夜叉,會害我倒胃口的。」杜孟文搓搓手臂,他最怕那天敵了,連名字害怕。
「孟文。」杜家大哥利眸掃過去,狠狠地警告著他。
迸能雲絕對離母夜叉很遠很遠,他可以不喜歡她,卻絕不許出言傷害她。
「反正我跟她不對盤就是了。」杜孟文只手撐頰,悶悶地喝著茶,真是怪了,每個兄弟都挺那丫頭,到底誰跟誰才是兄弟啊?
「咦?好神奇,你們幾個大忙人居然都在?」楊又慈在門口探了采,一臉的驚奇。
由子事業太龐大,杜家五兄弟又各自負責不同的部分,向來很難得全員到齊,有時連過年都無法大團圓,沒想到今兒個連二少爺都在呢!
「慈兒快進來。」杜孟白溫柔地喚她,幾個兄弟也都笑咪咪地朝她招手。
這景象讓杜孟侖微揚了眉頭,難道他的幾個兄弟都跟她很熟?難道只有他忘了她的存在?
莫名的不悅悄悄地冒出頭。
「嗯。」她溫婉地走進大廳。
「這些畫像你先瞧瞧。」杜孟侖開口道。
而且真的不是他的錯覺,那天的印象果然沒錯,這丫頭有種特殊的動人氣質,她走進來後,大廳里仿佛有陣輕柔涼風拂過,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舒爽感,再加上她清麗的容顏,老實說,畫像上任何男子娶了她都算賺到了。
杯像?楊又慈不解地走近一瞧,不禁瞠大眼,男子的畫像?
她驚詫地望向他,偏他卻一臉的莫測高深,她又望向其他幾位少爺,每個人臉上都有古怪的笑容,她只好又瞧回那些畫像,一幅、兩幅……居然有十來幅,她心思一轉,已明白了一切,二少爺真的這麼急著把她嫁出去?
「如何?」杜孟侖見她一一端詳過眾男子的畫像後才問。
「嗯……眾公子儀表堂堂,皆屬人中龍鳳。」
幾個兄弟個個掩嘴偷笑,卻招來杜孟侖的白眼伺候。
「少廢話了,其中有你欣賞的嗎?」他有些不耐煩地問。
忙完她的婚事,他才能安心投入工坊的營運,誰教當初是他出手救人,她是他的責任。
「一切就請二少爺做主吧!」她無聲地嘆口氣。
她沒想過婚配之事,事實上,在此之前,她甚至有在杜府為僕直到終老的打算,既然二少爺堅持她非嫁不可,那麼就由他決定吧!
「又慈,你知道這些畫像的作用嗎?」杜孟廉終于開口了。
他向來待她如同親妹妹,對二哥這麼突然的大動作很不以為然,再者,二哥不是自個兒要她嗎?搞半天是他們弄錯了嗎?
「嗯,二少爺嫌我太老了,想盡快把我嫁出去。」她實話實說。
「拜托,這里你最小,你到底哪里老了?」杜孟祥怪叫,五兄弟他最年幼了,而她還小他三個月,二哥明明老她五歲之多,憑什麼嫌她老啊?
「你們少-唆。」杜孟侖終于確定她和其他兄弟真的很親近,心頭又是一陣不悅,卻是不悅得不明不白。
幾個兄弟互望一眼,看來他這回是來真的了,大伙兒只好閉上嘴。
「你真的沒意見嗎?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若有不喜歡的,可以先剔除掉。」杜孟侖心想也許她是不好意思開口,于是溫言誘哄著。
「眾公子個個出色,無論是哪一位都是又慈高攀,又慈真的無法選擇。」她柔順地應道。
「是嗎?」杜孟侖有些失望地看著她。
看來她同一般女子一樣,沒什麼見識,難得可以主動挑選,她居然連一絲絲意見都不敢表露,娶妻當娶賢德,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但他心頭就是泛上濃濃的失望,他也不懂自己究竟在對她期待些什麼?
楊又慈見他一臉的不以為然,卻仍溫笑著,那些畫像上的人她一個也不識得,老實說,嫁誰有差嗎?
反正她的命是他救的,能有怎樣的未來,全依他了。
幾個兄弟擔心地看看他又看看她,一個是霸道的執意當家做主,一個卻一副事不關己的無謂狀,難道他們真的這樣散了?
既然這樣,杜孟侖當初就不該說要給她幸福嘛!唉他們抱著深深的期待,哪曉得到頭來二嫂居然是別人的?
「既然如此,我就替你挑了。」杜孟侖又瞧她一眼,立刻從畫像中抽出三名看似最為出色的男子。
她的婚事,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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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了?」杜孟侖一時愣住了。
他才剛踏進杜府,總管就來通報,偏那名字他很陌生。
「張文崇張秀才呀!」古總管見他依舊茫然,立刻解釋一番,「就是你給慈小姐挑的姑爺人選之一呀!」
「這麼快?」杜孟侖微蹙了眉。
他通知王媒婆不過是昨兒個的事,這秀才的動作也太快了吧?快到讓人有些不悅哩!
「能和杜府結上親家是美事一樁,張秀才很聰明。」古總管中肯的分析。
杜孟侖沉吟了一會兒,決定去瞧瞧那秀才是不是配得上她。「他人在哪兒?大廳嗎?是大哥在接待他?」
「唔……此刻正和慈小姐在庭院中散步呢!」古總管應聲。
「什麼?!大哥在搞什麼啊?為什麼這麼快就讓他們見面了?」杜孟侖停下腳步,眸中有著明顯的不快。
「呃……大少爺心想你挺急的,剛剛你又不在,他才決定讓慈小姐自行判斷。」古總管退了兩步,二少爺的冷眸很嚇人的。
「我急什麼?」杜孟侖冷眸掃向他。
「二少爺不是急著把慈小姐嫁出去嗎?」古總管有些責難地瞧了他一眼。
對于二少爺的決定,他這老僕是萬萬不贊成的,這麼好的姑娘沒留在府里太可惜了,反正還有四位少爺未婚不是嗎?二少爺不喜歡,不代表其他人不要呀!拔必急著把她嫁出去呢?
「那不一樣好不好?」至少該讓他先鑒定過再說吧!那女人似乎很沒主見,八成什麼人都好吧?
「那……」
「我去瞧瞧!」他忍不住了,決定去看看狀況。
他才踏進杜家寬廣的庭院,遠遠地就瞧見他們兩人並肩散步著,他連忙隱身在假山後,聆听著他們的對話,偏他愈听眉頭鎖得愈緊。
「楊姑娘,我的文采別說我們杜松城了,就是整個揚州城也沒人比得上。」張文崇傲慢地自吹自擂。
「嗯。」楊又慈微笑應聲。
「你別不相信,我敢這麼說是因為我有實力,听說周尚威也在杜二爺的名單中,但他和我根本不能比,你到街上隨便探听一下就知道了。」張文崇鼻孔朝天地自抬身價。
「嗯。」她再次微笑點頭。
「所以你也別以為我們若成親,是我沾上杜家的好處,真要算,是你高攀了。」張文崇見她乖巧又溫馴,以為她沒什麼見識,姿態擺得更高了。
「這倒是。」就她自個兒的認定,她只是個婢女,無論嫁二少爺選的哪位公子,她都算高攀吧!
「你有這項認知就好,雖然你能從杜府出嫁是提升了你不少身價,但畢竟不是杜家千金,你要有自覺才好。」張文崇尖酸刻薄地貶低她的地位。
他一收到王媒婆的通知,立刻趕來相見,當然是看上和杜府結親家的好處,不然以他小小秀才的身分,哪天才能大富大貴呢?
包大的驚喜是這位姑娘不僅人長得美又乖巧好騙,若沒把她娶進門,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娶個沒主見又不敢反駁他的妻子,再加上杜府龐大的嫁妝和背景,他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我了解。」她再次認同地點點頭。
張文崇見她只一味地附和,簡直樂歪了,更加囂張地吹捧著自己有多出色、多威風,能嫁給他是她莫大的榮幸。
而楊又慈則不時應上兩聲,加以淡淡的微笑。
秀才?今年要上京趕考?
杜孟侖回想著這渾球的基本資料,這算什麼秀才?
單是看著他鼻孔朝天的模樣,就讓他很想賞他兩拳,看他還能繼續目中無人嗎?王媒婆挑這什麼貨色,她會不會太浪得虛名了?
「手很癢嗎?」他的身後傳來促狹的問聲。
杜孟侖冷冷睞了大哥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瞧見自個兒緊握的拳頭。沒錯,他是真的很想揍他一頓,她都還沒嫁,這渾球就這般欺壓她,她若真嫁過去,能有幾天好日子過?
「這種貨色你居然讓又慈和他單獨相處?」杜孟侖恨恨地數落大哥。
「剛剛在大廳,他的表現還算中規中矩呀!」杜家大哥一臉的無辜。
杜孟侖沉下臉,也就是說這張秀才以為四下無人,就想先發制人,讓她明白往後誰當家作主是吧?爛小人!
「這麼看是傲慢了些,不過他也許有我們還看不到的優點吧!」杜家大哥聳聳肩,誰教他堅持要把她嫁掉呢?外頭男人可沒杜家的好血統呢!
「就算如此,也不該讓他們獨處。」她沒必要受這種委屈的,偏偏面對這種人她居然還笑得出來,他真不知道自己惱哪部分多一些。
「所以我才會在這里呀!」杜家大哥可是從頭到尾都在旁听呢!
「這樣你還認為他有優點?」他白了大哥一眼。
「我為人寬厚不行嗎?」
「他出局了。」杜孟侖氣惱地宣布。
「不好吧?你至少該听听慈兒本人的意見吧!萬一這正是她喜歡的類型,你把人踢走,豈不是害她傷心?」
「她又沒瞎,怎麼可能喜歡上這種貨色?」
「唔……也對啦!」
杜孟侖雖惱,仍一路保持距離守護著她,誰知道這囂張的家伙會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既然你回來了,監視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杜家大哥听夠久張秀才目中無人的自我吹噓了,若不是他回來了,手癢揍上那秀才的,搞不好是他自己了。
杜孟侖睨他一眼,有些不滿,他到底有沒有把慈兒當妹妹啊?多一個人評斷她將嫁的人不為過吧?
「少這樣看我,我可沒想把她嫁出去。」杜家大哥拍拍走人了。
杜孟侖一愣,怎麼全家都不贊成他的決定嗎?就連古總管都面露責難,她很老了,不快點把她嫁掉哪行啊?真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不管了,眼前的事比較重要。
他又望向前方的俏麗女子,更多的懊惱在他心頭聚集,她是怎麼保持那甜美的笑容的?居然可以笑得那麼自然,完全不會抽搐,難道被大哥說中了,這種不入流的爛秀才剛好對了她的眼?
不爽,太不爽了!
張秀才把自己幾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成就全都吹捧過三次後,終于願意回去了,在古總管將人送出府後,楊又慈才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終于!他再長舌下去,真會害我破功的。」她淘氣的圓眸一溜,又扮個鬼臉,還調皮地拉拉笑得僵硬的臉皮,免得僵笑太久回不來,才轉身朝賬房而去,沿路還不時動著肩頭,顯然剛剛忍得很辛苦。
杜孟侖不悅的情緒在瞧見她純真的反應後,稍稍得到舒緩。「看來她也不是沒知覺嘛!大哥就愛嚇人,有眼楮的人誰會看上那種人?」
他跟了一段路才發現她是往賬房走,不禁微揚了眉,不明白她上賬房做什麼?
「慈小姐,得空啦?」賬房管事瞧見她,恭謹地笑問。
「是呀!平白耗掉我不少時間呢!」她大大地呼了口氣。
「那張秀才人品如何?」賬房管事也很關心她的婚姻大事。
楊又慈但笑不語。
「這樣啊?看來秀才也不過爾爾嘛!」從她的反應,賬房管事已經明白了。
「這是你說的喔,只相處半日,我實在無法下定論。」她臉上笑容調皮又無所謂。
「你的眼光我還不了解嗎?是你為人憨厚不願道人長短罷了!」
「張公子能中秀才,肯定有他過人之處,再怎麼說,我都算高攀,再者,這事全由二少爺做主,我想他的眼光比較準。」她萬分謙虛地應道。
「除了我們家少爺外,誰娶了你才都算高攀呢!」賬房管事這些年看著她努力的身影,非常了解她的可貴,她若真嫁出去,實在太可惜了。
「你說笑了。」
「呵呵,我看大少爺和二少爺很快就會看出張秀才適不適合你了。對了,合州的帳下來了,可以請慈小姐核算嗎?」
「好呀!」她走進賬房里,來到她固定的位子,立刻坐下來一臉認真地算著賬。
杜孟侖驚詫地瞧著這一幕,她在賬房工作?
他明明許諾讓她來當無後顧之憂的干金小姐的,她居然在賬房工作?
而且瞧這陣仗,她已經做很久了,他記得合州的帳向來都是古總管的女兒負責的,事實上,他不曾在任何一本賬冊上瞧見她的名字,這是怎麼回事?他只思索半晌便明白了。
因為兄弟們都當她是妹子,自然不願她辛苦,而她謹守寄居者的身分,努力想貢獻一份心力。
她是故意的吧?只幫忙卻不留名。
「可見我之前的印象有多離譜。」她並不是那種沒主見的女子,只是不想出風頭罷了!「可她為何對婚事毫無主見呢?」
杜孟侖忽然對她興起了無限的興趣,很想探知她真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