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她到底想干嘛?」滕文兩手撐在後腰,眯眼瞧著在門口探頭探腦,活像只小老鼠的年輕女人。
他數到第三次就懶得再算下去了,這只小老鼠最近幾乎天天來,每回總是在門口徘徊半天後,又突然匆匆轉身就跑。
「她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卻又膽小得不敢上門?」滕文捂著下巴猜測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升起一絲讓他掛念的擔心。
「好像鬼屋喔。」艾薇有些緊張地瞧了下當鋪的大門。
她第一次來時就覺得這家當鋪詭異得緊.看起來好老舊,連那個「當」字都褪色得看不太出來了.有營業才有鬼哩!
但里面的門確實是開著的,因為那塊寫著「當」的破布一直飄啊飄的,讓她老是腳底發涼,好怕突然飄出一抹幽魂跟她打招呼。
「不行,不可以自己嚇自己,我來是有重責大任的,繼續觀察!」艾薇又回頭瞄了下「當鋪鬼屋」,才繼續盯著隔壁的武館瞧。
她一直住在台中,前陣子才跟著老爸和妹妹艾娟一塊回來幸福里居住。她听說武館的老板以前很愛欺負她妹妹,如今出了車禍又要艾娟全天候服侍,雖然艾娟害他受傷是有點理虧,但誰知道妹妹身陷對方的地盤,會不會受到比以往更殘忍的對待呢?
「身為姊姊,我就有責任替她想辦法。」艾薇手握拳頭發誓。
她決定只要讓她逮到武館老板有什麼不法舉動,就要立刻跳出來替妹妹出頭。
「要想辦法就進來吧。」滕文看不下去了,直接出來逮人.結果卻听見她的自言自語,更加認定她真的有閑難,決定好心幫她一把。
「咦?有……」鬼啊!艾薇捂著嘴.整個人往後一彈,天!
「有什麼?」滕文眯眼瞪她。
近看才發現這女孩好秀氣,不是耀眼盛開的紅玫瑰,卻是淡雅柔美得像株女敕白海芋,是那種會在無預警中深入心扉的類型。
小巧的臉蛋上有著精致的五官,微卷的長發讓她顯得嫵媚動人,真要說有什麼不滿,就她那雙眸子里閃動的驚懼有點惱人。
她一臉驚嚇到底是什麼意思?照前幾天才巧遇的舊時鄰居艾娟的說法,他俊帥出色是個型男.絕不可能讓女人露出這麼驚恐的表情才對。
「呃……你哪位?」艾薇回魂,瞪著他努力看半天,才確定他是人,而且是個很出色的大帥哥。
「你看看我身後是什麼,我自然是當鋪老板了。」滕文翻個白眼,這女人很迷糊啊。
「這、這……這里有營業?」艾薇再次被嚇到。
「原來你徘徊這麼久是以為當鋪沒營業?」滕文總算懂了,轉身走進當鋪,半晌又探頭出來,不悅地催道︰「發什麼呆?進來!」
艾薇嚇了一跳。她天生膽子小,能不能別進去啊?
但礙于那男人直接又有力的命令,她還是乖乖踏進「鬼屋」里。
「咦?真的有營業耶!」她瞠大眼四處張望著。
雖然設備看起來很老舊,但窗明幾淨,再加上那道閃亮的金屬圍欄和玻璃,這里絕對是間當鋪沒錯。
但這男人的長相實在無法讓她把他和當鋪產生聯想,他這麼年輕,頂多大她個一兩歲,而且不論長相或身材,都是個很有型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應該在伸展台上接受閃光燈的洗禮才對,怎麼會窩在這間快倒了的當鋪里呢?
她再次眨著美眸偷瞄身旁的型男。
立體分明的五官,即帥又有型,而且皮膚很好,他是個會讓人一看到就移不開視線的發光體,再加上他的身材高姚碩長,瞧,他穿著黑色背心,那雙結實臂膀的線條多優美啊,簡直有惡意害人噴鼻血的嫌疑嘛,天知道包在布料里,還有多少養眼的部分啊!
「如何?還懷疑嗎?」滕文好笑地看著她。
這才對嘛,雖然他向來討厭被女人盯著流口水,但她剛剛的反應真的有點傷人,現在這樣好多了,她的眸里寫著「可口誘人」,不可思議地令他心情太好。
「不……不了。」艾薇回過神吞了吞口水。她剛剛有對著他性感的胸膛露出痴呆的蠢樣嗎?
只是他帥到讓人流口水和他的當鋪有沒有營業,好像都不關她的事吧?她為什麼得進來參觀呢?
「來吧,你想當什麼?」滕文向來直來直往,心想要幫她,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問她。
「咦?」她沒要當東西呀!
「人嘛,難免有困難,大家互相啦!別不好意思,拿出來吧。」滕文催促道。
「這……」她下意識撫著頸上的蒂芬妮項鏈。
「這條嗎?」滕文傾身仔細瞧了下。「不錯,是真品,雖然只是碎鑽,但當個兩萬塊沒問題。」
「啊?」是和她買的價錢差不多啦,但她真的沒想當掉它呀!
而且當東西不都會被砍價嗎?他居然照原價給她,這樣要怎麼賺錢啊?
「不必擔心,我收的價格很公道,而且是照銀行利,你不必擔心利滾利,最後東西贖不回去。」
「當鋪只收銀行利?那你賺什麼?啊!我懂了。是照信用卡的二十趴循環利息是吧?」艾薇好奇地和他討論起來。
印象中,當鋪和放高利貸的吸血蟲沒什麼兩樣,就算他只收二十趴循環利息,在當鋪這一行都算太有良心了,讓人無法不起疑。這帥男該不會把不入流的招數擺在最後,等她上鉤了,再徹底宰殺她這只不肥的羊吧?
「不,最近是六趴,而且不必循環,你不用擔心,這個呢,你只要付我一千二的費用就行了,當然到時你得拿兩萬元來贖回去。」
「這……」艾薇望著他,這老板這麼希望她來當東西,甚至連費用都降這麼低,是生意很差是不是?也許她是他等很久才出現的客人吧。濃濃的同情在她心田擴大再擴大,這麼可憐,她該幫幫他才是。
「太貴?」滕文微笑問道。
「不不不,是……好吧,那就當吧!」艾薇連忙解下項鏈,卻被微卷的長發勾住了。
「別硬拉,我幫你。」滕文見她粗魯地扯著鏈子,連忙走到她身後,動作輕柔地替她將鏈子取下。
「呃……謝謝。」艾薇微顫了下,他粗糙的指月復踫到她的肌膚,讓她有種溫柔的異樣感。他明明是個陌生人呀,她干嘛起這麼奇怪的反應?
她吞吞口水,見他拿著那條她戴了三年的鏈子走進櫃台里,她無奈地嘆口氣,只好暫時和它分開幾天了。
「當兩萬塊你夠用嗎?需不需要多一點?」滕文在電腦里登錄這條鏈子的資料。
他本來就不是靠這個賺錢,向來隨客人開口,他幾乎都是照付不誤。
她連忙搖搖頭。「不必了,這樣就行了。」
這男人會不會做生意?他不怕付了比鏈子原價更多的錢,她卻壞心不來贖回,就算他以後賣了鏈子也是賠錢呀!
他該不會是工讀生吧?趁著老板不在亂做生意?不對呀!他剛剛有說自己就是老板,應該不是騙她。
艾薇理出了一個結果——他果然是個不懂得如何做生意的可憐老板。
「你不必急著贖回去,我不會把它賣掉的。」滕文數了十九張干元大鈔,連同一張單據一起遞給她,請她簽上名字。
他從不曾把客人的典當品賣掉,就算有人無力贖回,最後他總會想個名目把東西還給他們。
貶來他這里的都是從他祖父那一代就往來的熟客,而且家境都不太好,他一直是賠錢在做。反正他會繼承這間百年當鋪,就是因為不忍心一些低收入者生活困難,走頭無路冒險去向地下錢莊借錢,卻引來更大的麻煩,才會答應老爸留著這鋪子,就當是做善事吧!
「嗯,咦?不是一千二嗎?」艾薇匆匆在單據上簽下名字,才收下那疊鈔緊。
「沒關系,收一千就好了。」會收她費用,是因為她的穿著打扮不像長期失業生活出問題的可憐人,比較像是臨時有急用那一型。
「老板,你這樣不可能賺錢吧?」艾薇很替他擔心,而且她來窺視隔壁這麼多次了,從沒見過有人進來,不然她也不會以為這里是鬼屋,他的生意顯然差到一個不行,這樣下去,肯定要關門大吉了。
「你不必擔心,我應該可以撐到你來把鏈子贖回去。」滕文開著玩笑。
艾薇卻當真了。原來他已經有覺悟隨時會關門啊?好可憐!
「你……」萬一當鋪倒了要怎麼辦?她想問卻問不出口。
「嗯?」他眸里流露著柔光笑問。
「沒事,那我走了。」被他突然傳來的電力震了下,艾薇微紅著臉,轉身匆匆離開。
「臉皮真薄,只是當個東西,又不偷不搶.有什麼好覺得丟臉呢?」滕文漾著笑容走到門口探出頭看了下,已經不見人影了。
「既然當了,應該一陣子看不到她了吧?」他臉上雖然掛著微笑,心中卻有些小失落。
這些天已漸漸看慣她那穿著洋裝的嬌小身影,以後瞧不到還真可惜。
滕文回到櫃台里,拿起那條蒂芬妮項鏈,瞟一眼單據上她的簽名。天,簡直是鬼畫符,是姓文嗎?真少見!
他的視線再次回到鏈子上,嘴角微微勾著笑容,那女孩的一顰一笑其實很賞心悅目呢!
***
「爸,這個值多少錢?」艾藪從倉庫翻出一只古老的鼻煙壺,開心地沖進廚房間父親。
「咦?你在哪里找到的?我都忘了有這玩意兒了。」艾爸驚喜地問道。
前陣子二女兒艾娟害滕武出了車禍,現在住在武館里好照顧他,他身為五星級飯店的大廚,自然包下滕武的三餐,替他好好補一補。今天艾爸趁著上班前,正在替他二人烹煮午晚餐。
「倉庫啦。值不值錢?」她急問。
愈有價值手續費愈高,對那個可憐老板的生意才有幫助,所以艾薇最近把家里都翻遍了,只想找到被遺忘的寶物。
「應該很值錢吧。以前幫一個大老板外燴,因為宴會很成功,那老板特地登門道謝,這是他的謝禮,听說是清朝的東西。」
「這種東西當然是清朝的,這年頭沒人會用了吧?」艾薇蹙眉研究著那只鼻煙壺。
「用的人不多,但把仿的鼻煙壺拿來冒充真品可就多了。這只鼻煙壺我曾拿給朋友看過,他們說是真品。」
滕家經營當鋪已經好幾代了,不時有人拿些珍藏品請他們監定,在他印象中,滕爸和現在接手的滕文都有監定師的資格。
「那借我幾天。」艾薇小心地將它收進木盒里。
「阿薇,你最近在搞什麼,幾乎把家里都翻遍了,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艾爸擔心不已。
最近她一直翻找一些有價的東西,然後借出去幾天又拿回來。次數實在太多了,弄得他這個當爸的很緊張,很怕她才來台北幾天就交到壞朋友了,偏偏問她都沒有答案。
「沒有呀,等一下我要出去。」艾薇興匆匆跑上樓。
「又去找工作嗎?不是要你別急,等習慣了台北的環境再去找也不遲。」
艾爸把頭探出廚房門口,已不見女兒身影,心中擔憂更深了。
艾薇匆匆上樓換上一襲女敕黃色洋裝,將裝著寶物的木盒塞進包包里,攏攏微卷長發,漾開笑容又跑下樓,開心地出門。她自已並沒有察覺,每回往當鋪跑時,她的心是雀躍的,臉上的笑容也特別燦爛。
她已經不再觀察滕武了,听老爸說滕武從小就喜歡妹妹,所以妹妹口中的欺負,應該是滕武喜歡的表現,如今重逢,他應該不會傷害她,反而會好好寵她,這樣她就放心了。
「現在比較讓人不放心的是那位型男老板,他一定是不懂得怎樣做生意,才會把當鋪搞到快垮了的慘狀,也許關了對他會比較好吧?不行,萬一為了那問破當鋪他還向銀行貸款,那債務肯定高得一輩子還不完。」她一路喃喃自語,也沒察覺她對他的關心。和投入的心力已經超乎常理。
艾薇踏進當鋪前不小心撞上門柱,發出一聲哀號。「噢!」
「老板!」她一手揉著額頭,站在櫃台前揚聲叫著。
這老板不太盡責喔,常窩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麼,總是讓櫃台沒人。也難怪生意差了。
「你怎麼又來?不會吧?又撞到了?」滕文探頭瞧見她紅紅的額頭,不禁蹙起眉有些心疼。
「嗯。」她用力揉揉額頭。
「你真的不必用這麼‘刻骨銘心’的方式跟我打招呼,老實說,我很擔心我家門柱哪天會被你給撞斷。」這女人是和他的門柱有仇嗎?來一回撞一回。他真怕哪天要招救護車送她到醫院。
「嘻嘻……」艾薇吐吐舌頭,迷糊是天生的,她也沒辦法。
滕文心疼歸心疼,但她干嘛又來啊?
距離她當蒂芬妮項鏈後三天,她又出現了.他不得不承認那時他好驚喜,能讓他看得順眼並且掛在心上的女人並不多。而她輕易辦到了,所以再見到她,他的心情好得像有天使在耳畔唱歌。
但事情的發展卻愈來愈詭異,她總是三五天就出現一次,把上一回的東西贖回去,又接著當另一樣東西,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她的神情太過快樂。一點都不像有麻煩需要幫助的樣子,所以她的笑容愈燦爛就讓他愈疑惑,難不成這是最新版的追男計?
「不像呀!」她一點愛慕他的感覺都沒有,就算她演技再好,也不可能完全無破綻,更何況這女人超迷糊的,絕不是那種會玩心機的女人。
「什麼不像?」艾薇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拿出來,不解地問道。
「沒……這回你又想當什麼了?」滕文瞥了木盒一眼。
「這個,听說還滿有價值的。」她打開木盒的蓋子。將鼻煙壺拿出來遞給他。
滕文眯眼仔細瞧了下,除了確定是件珍品,也覺得有點眼熟,他好像見過這只鼻煙壺,只是想不出來在哪看過,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絕不是她的東西。
倏地,他瞪大眼,她……該不會從事什麼見不得光的行業吧?
滕文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若真的是,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隨即他抹去這份懷疑,她每回來典當東西後都是用原價贖回,根7本沒賺到,這陣子算下來,已經花掉不少手續費了,更何況一個干壞事的人,絕不可能出現這麼光明磊落的笑容吧?
「怎麼樣?可以當多少?」艾薇急著問。
「這個東西我不懂行情,你真的需要當它嗎?」滕文推托著。
「意思是你不讓我當嗎?」艾薇一臉的失望。
滕文無育地看著她,心中有些掙扎,不想讓陽光般的笑容自她臉上消失,但她的典當方式真的太古怪了,他比較希望知道她胡亂當東西背後的答案。
「是嗎?是不是因為它不值錢,啊!我知道了,它是仿的對不對?」爸被騙了啦!
「小姐,若你真的有困難,可以明說,我會想辦法幫你,不必一直來當東西。」滕文溫聲誘哄著,希望她能吐實。
艾薇看著那只鼻煙壺,已經認定是它不值錢,他不好意思直接說不能當,才會這樣勸她,真是個善良的笨商人啊!她抿下嘴,決定去買條貴一點的鏈子再拿來當。
她動作迅速地將鼻煙壺塞回木盒里。
「你小心點。別踫壞了。」滕文瞠大眼。居然這樣對待一個擁有數百年歷史的寶物,她果然少根筋。
「仿的沒關系啦!」艾薇揚起笑容,粗魯地將木盒塞回包包里。
滕文瞪著她,誰說是仿的?明明是她自己亂猜好不好?
「那我走了,拜拜!」她揮揮手轉身就走。
「咦?文……」滕文還不及留人,她已經消失在門口。
走得這麼急,是不是他傷到她了?萬一她是真的有急用,沒讓她當,她會不會去做傻事?早知道就讓她當算了。
「但我真的看過那只鼻煙壺,不可能是她的呀!問題是誰的?可惡!想不起來。」他懊惱地抓抓頭又踢了下桌角。
「好眼熟,到底是誰……」滕武拄著拐杖慢慢走進來,還不時回頭望向門口。
「你在哺喃自語什麼?」滕文抬頭瞧見弟弟,心里仍擔心著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有困難,來這麼多次了,難道她還無法信任他嗎?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呢?
「我……對了,哥,大剛下午臨時有事,你可不可以過去代兩堂課?我會過來替你看鋪子的。」滕武靠在櫃台上,又回頭望了下門口,那人到底是誰呢?
前不久滕武摔斷了腿,武館的課都交給助教大剛負責,也幸好他們兩兄弟從小一塊練武,雖然滕文學武興趣不大,但天分可不比弟弟差,矯健的身手開班授課綽綽有余,但他心在不此,只肯偶爾過去幫忙。
滕文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好呀,這種事你打個電話給我就好了.干嘛親自過來?萬一又跌斷另一條腿,想累壞艾娟嗎?」
突地,滕武拍了下櫃台,大叫道︰「啊!就是她!我想起來了,她是艾娟的姊姊!」那天艾娟拿了她們兩姊妹的合照給他看,就是剛才那女孩。
「艾娟的姊姊?她去看你啦?」滕文揚了下眉,他直到現在_仍沒見過那傳說中的艾家大姊。
「你在說什麼,她剛剛從你的當鋪走出去呀!對了,她來干嘛?難不成艾伯伯也包下你的三餐,請他的大女兒送來?」滕武隨口猜著。
「那女孩是艾娟的姊姊?她不是姓文嗎?」滕文吃驚地看著弟弟,連忙翻出她的簽名給他看,以茲證明。
「姓艾,叫艾薇。哥,你才大我一歲,已經老花了啊?」滕武確定她是艾娟的姊姊,自然不會把她的鬼畫符看錯。
「她是艾娟的姊姊?可是艾家環境不錯,她怎麼會來當東西?」滕文訝異地瞪著老弟。
隨即他靈光一閃,那只鼻煙壺是艾爸拿來請老爸監定的.那時他正好在場,才會記得。滕文松了口氣,原來她是艾伯伯的女兒,三手只的疑雲解除,但新的疑惑又冒出頭了。
滕武也愣了下。「不會吧?她來當東西?」
「嗯。」滕文無法停止對她的擔心。
「我……」滕武的手機響了,他匆匆瞄一眼。「哥,我會替你問問艾娟,先走了。」
滕武拄著拐杖慢慢走出去,接起電話,愉悅地和電話那頭的人說笑著。
滕文瞧他一眼,是艾娟打來的吧?只有她能讓滕武露出這麼開心的笑容,問題是這小子到底還要玩她多久?算了,只要艾娟能忍受他,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他的心思又回到文……艾薇身上。原來她叫艾薇呀,真好听的名字,但她帶來的疑惑愈來愈多了。
「她到底為什麼要來當東西?」
滕文回到里面的起居室,將腳跨到桌面上,望著天花板認真思索著。
「難道是因為分開太久之後又住在一起,讓他們之間有隔閡?所以遇到麻煩,她才不願或是無法請家人幫忙?
「不對呀,艾伯伯他們搬回台中都十年了,他們之間應該不會感情生疏才是。而且依艾伯伯和艾娟的個性,不會有人跟他們處下來的,再說她都成年了,若真的處丕來,她又何必跟著艾伯伯搬來幸福里呢?啊!懊煩哪,問題到底在哪里啊?」
他望著她的鬼畫符,艾薇、艾薇……這名字漸漸滲透進他的心海里。
滕文搔搔頭,懊惱地用力想,但眉頭的結愈打愈深,就是找不到任何可能的答案。
***
「你爸干嘛跟蹤你姊?難不成你告訴艾伯伯,你姊去當東西的事了?」滕武拄著拐杖,非常有好學精神地發問。
「沒啦,我還來不及提,老爸從姊古怪的神情上就發現有狀況了。」艾娟一臉的苦惱。
「這麼厲害?原來你們艾家有福爾摩斯的血統呀!」滕武一點都不擔心,只覺得情況很有趣。
艾娟捶他一拳。「你少幸災樂禍。昨天我爸看到我姊一張信用卡簽單,她在蒂芬妮花了五萬多塊;其實這也沒什麼,因為我姊向來很喜歡蒂芬妮的東西,她的飾品幾乎都是那個牌子的,但我爸只看到簽單,卻沒見到那花了五萬多塊的東西到底長什麼樣子,很擔心我姊交到壞朋友了。」
艾娟扶著他。兩人跟在艾爸身後,而艾爸則是偷偷跟在腳步輕快的艾薇後頭。
「怕你姊買飾品倒貼男人?」滕武悶聲笑個不停,沒想到他家大哥會榮登小白臉寶座。
「你還笑?」艾娟賞他一記寒冰掌,
「你真以為我皮很厚嗎?老是扁真的。」滕武不是很認真地抱怨。
「不然你回去好了。」艾娟惱了。
「好吧,我們認真點。」滕武端出正經的表情,卻不時閃身躲在行道樹後,痞痞地扮演癟腳偵探。
「還玩?」艾娟忍不住也笑了。她是不解姊姊的舉動,卻不像老爸那樣擔心她會出什麼大狀況。
「你覺得我們這樣像不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滕武瞧著前方的追蹤游戲,兀自笑個不停。
「你扯哪去了。一個是我姊,一個是我爸,什麼螳螂蟬黃雀的?」艾娟再捶他一拳。
「信不信等一下還要加上我老哥,我們兩家成員都到齊了。」滕半仙鐵口直斷,艾薇的目的地一定是大哥的當鋪啦!
「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我姊干嘛去當東西?」艾娟搖搖頭,一頭霧水。
「等一下就知道答案了。」滕文見艾薇踏進他家當鋪。臉上噙著看好戲的笑容。
「你怎麼又來了?」滕文三天沒瞧見人,才在慶幸她也許不玩這把戲了,誰知道她又頂著燦爛的笑容上門了。
「嗯,我來當東西呀!」
「又從你家挖出寶貝了?」滕文的眉頭打了好幾個皺痕。
「沒有,上回你不讓我當那只鼻煙壺後,我才想到搞不好我爸那堆寶貝都是仿的,怎麼可以拿來害你,這回是我自己的東西。」艾薇拿出一只盒子遞給他。
躲在門口偷听的艾爸當場擺了臉,他的寶貝都是真的好不好?這笨女兒該不會真像阿娟說的,是煞到滕文,所以拿當東西當借口,三不五時來這里報到吧?
「這麼新?剛買的?」滕文瞟一眼門口又睨向她。
「嗯。」艾薇笑咪咪的,這條新款蒂芬妮項鏈絕對有價,所以可以貢獻不少手續費。
「有錢去買項鏈,怎麼又拿來當?你是不是有什麼強迫購買癥?才會讓你不得不來當東西?當了又去買,買了又拿來當。」真是惡性循環啊!
「啊?」艾薇愣住,他在說誰?
「阿薇,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真有這種病?」艾爸沖進來,拉著女兒的手,一臉的自責,他這個當父親的太失職了,連女兒患了古怪的病都不曉得。
「老爸?」艾薇回頭愣了下,然後瞧見門口又晃進來的兩人,她錯愕地張大嘴,怎麼連妹妹和滕武都來了?
「真的是這樣嗎?」艾爸急問。
「不是啦。」艾薇慌亂地否認。
「那是為了什麼?」滕文直問,今天一定要解決這件事,所以他才會把她來當東西的事告訴艾伯伯。
「我……我只是……嗯……耶……」
「哪個?」艾娟等得好心急,急聲催問。
「我只是想幫點忙。」怕型男老板面子掛不住,艾薇將老爸拉到一旁,小聲地說。
「幫什麼忙?」艾爸揚眉更不懂了。
艾娟扶著滕武也湊過來听,他們幾個人竊竊私語,讓櫃台後的滕文臉色很難看。
「你們不覺得這間當鋪快倒了嗎?」艾薇更小聲地說著。
艾爸、艾娟、滕武面面相覷,一臉古怪地回頭瞟向滕文,原來有人以為他的店要倒了呀!
「所以你才想盡一己之力,努力讓它別倒是不是?」滕武臉皮有些不自然的抽動。
「嗯,我猜這位老板一定是個門外漢,我本來是想等和老板混熟一點後,再告訴他一些經營技巧的。」艾薇很認真的說著。
「噗!扒……哈哈哈……哈哈……」滕武忍了半天,終于破功,抱肚狂笑。
艾娟和艾爸也是抿著嘴,忍得好辛苦。
「真是謝謝你這麼有愛心啊!」不知何時走到艾薇身後的滕文沒好氣地開口。
「啊?你嚇人啊?」艾薇嚇得跳了起來。
滕文卻頂著一張史上最臭的俊臉,惱火地瞪著她。這女人居然把他當笨蛋?他滕文是什麼人,會連一間當鋪都保丕住?
「老哥,這大概是你這輩子被瞧得最扁的一次了,真是可喜可賀呀!」滕武將手靠在他的肩上,調地拍拍他的胸。
艾薇緩緩地張大嘴,小手顫抖地指向他,許久終于大叫出聲——
「你你……你……是他的哥哥?!」
「是呀,我這個快把當鋪搞垮的笨蛋正是他的哥哥,姓滕名文,請多指教了,艾小姐!」滕文冷冷地看著她。
艾薇被嚇白的臉蛋迅速染滿霞紅,這這……這下子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