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八點,若潮萬般無奈的赴了這商業性質的約。
比較沒預料到的是,這感覺很油嘴滑舌的客戶會選擇日式的包廂,害她在這密閉式空間倍感不自在。
以前第一眼見到此人時,她就沒什麼好感。
怎麼說呢?這李建群給人一種很輕浮的感覺,明明就長得不怎麼樣,偏偏愛耍帥,不像沈千帆,無時無刻都帶給人如沐春風的安適感,極自然的便散發著清逸的氣質,那是源于自身的內涵……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又要嘆氣。
如果眼前的人是沈千帆,該有多好!至少他不會無趣到讓她覺得燥乏味,想打呵欠又怕失禮。
敗奇怪,和沈千帆在一起,就算一句話都不說,還是能讓她感到充實,她喜歡有他在身邊的感覺,大概是他本身的沉穩特性,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依賴他吧!
唉!要是能選擇,她真想落跑,去找沈千帆打發時間也好過被眼前的家伙「耽誤青春」!
看,都坐下來一個小時,也吃飽喝足了,結果呢!正事一點也沒談到。
這家伙淨會答非所問,問他對雙方合作的意見,他卻反過來問她「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她的喜好是什麼」等等之類的,一副賴皮樣,讓她愈來愈反感。
沈千帆以前也曾這麼做過,可是他耍賴耍得很高竿,而且不會讓她有任何厭惡的感覺,她是心甘情願讓他賴著,這李建群要想和沈千帆比,哼!那可差得遠了,她要會再忍耐下去才有鬼!
「李先生,如果你沒意思要談,那麼我想先告辭了。」她冷漠地拿起皮包。
「等一下嘛!別急著走,你還沒回答我。」李建群迅速抓住她的手。嘖!這皮膚還真是又白又細,光是這麼一模,就讓人心癢難耐得快要把持不住。
「請你放手。」她擰起眉,俏容冰冷。
李建群並未依言,反而將她握得更緊。「江小姐,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說著,他更得寸進尺的沿著玉臂往上撫去。
若潮是真的火了!
「李建群,請你放尊重點!」她使力想甩掉他,無奈事與願違,男人的蠻力有時是很嚇人的。
「尊重!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要什麼尊重!我就不
信半夜孤枕難眠時,你不會想男人想得春心蕩漾,本公子是可憐你深閨寂寞,裝什麼清高嘛!」可能是幾杯黃湯下肚壯了膽,
也或許是她的掙扎挑起了他的征服欲,李建群豁出去了,亟欲
一親芳澤。
「你放手!」若潮死命掙扎,那番不堪人耳的言語刺疼了她
的心。
是啊!她是寡婦,一個失去丈夫保護的寡婦,所以只能任
人欺凌嗎?
但成為寡婦是她的錯嗎?她也不願這樣啊!失去摯愛,她的心比誰都痛,她也好想有人疼、有人愛,為什麼她得受這樣的羞辱!
佯裝的堅強一瞬間潰決,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顆顆撲跌墜落。
李建群強勢將她壓倒,些許薄醉使他被色欲燻昏了神志,一心只想得到身下的絕麗佳人。
紛墜的淚花使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猙獰的面貌,她護著被撕裂的衣襟,一心只想著一件事——
與其讓這衣冠禽獸糟蹋她純潔的身子,她寧可一死!
掙扎揮舞的手,不經意踫到桌面上的酒瓶,她毫不猶豫的拿起酒瓶往他頭上砸,趁他吃痛而松了力道之際,曲膝往他的胯下一頂,然後再用力推開他,抓起手邊的皮包,狼狽的沖了出去。
她一路跌跌撞撞,一時之間,她茫然得不曉得該何去何從。
她該往哪走?何處是她的歸處?誰又願意收留她?
奔入暗沉無人的巷子,她縮在角落,身心不勝淒寒。
在她最茫然無助時,總會浮現腦海的形影,此時又再一次佔住她所有的思緒,她什麼都無法去想,找出皮包內的手機,笨拙地按著熟悉的數字。
千帆、千帆、千帆……這一刻,她滿心只有他。
「喂,我是沈千帆,請問哪位?」
沉穩的音律,如一道暖流劃過她的心扉,若潮忍不住低泣出聲︰「千……千帆……」
沈千帆神色一僵,「潮潮,是你嗎?怎麼回事?」他急促的問著,聲音內有著顯而易見的焦灼。
「我……」一張口,泉涌的淚便淹沒她所有的聲音。
「潮潮,你別哭啊!」耳邊傳來的吸泣擾亂了沈千帆的心,當下便道︰「你現在在哪里?我立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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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帆只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便趕到若潮所說的地方。
「潮潮,你在哪里!」他心急如焚,雙眼努力在長長的暗巷內
尋找她。
「千帆……」輕弱的叫喚由右後方傳來。
他轉首望去,眼前所見幾乎教他心跳停止!
天哪!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副模樣!
「潮潮!」他奔向那道蜷曲的身形,若潮想都沒想,立刻投入他
的懷抱,緊緊的抱住他不放,像是抓住生命中僅有的一線陽光。
沈千帆什麼也沒問,月兌上的外套掩住她衣著凌亂的
嬌軀,將她帶回他的住處。
她全身冷得嚇人,在將她安置在他房間後,他轉身想到廚
房沖杯牛女乃給她,誰知她卻像個驚弓之鳥般死拉著他不放,小
臉寫滿了驚惶的神色。
「別緊張,我只是去泡杯牛女乃給你喝。」他安撫的模模她的
臉頰,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向浴室,「去洗個澡,把所有不愉快的
記憶都洗掉,我會在外面等著你。」
若潮被動的任他擺布,看著他將浴室的門關上,怔仲地呆
立了好一會兒,直到在鏡中看見頸上惡心的吻痕,她立刻扯開
衣物,瘋狂地搓洗全身,任水柱由頭頂住下淋,她要洗去惡心的氣
息、惡心的吻痕、惡心的一切!
直到奔騰的情緒稍稍緩和,她關掉水龍頭,看著那件殘破
的衣物,心中涌起濃濃的厭惡與排拒感。她再也不要穿上那件留有可怕記憶的衣服。
偏過頭,她望見掛在一旁的男性浴袍,沒有猶豫的就裹住身軀。
一股屬于沈千帆的氣息籠罩住她,令她覺得安心。
沈千帆望著走出浴室的若潮,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融洽感,過于寬大的袍子,將她襯托得格外嬌弱,惹人愛憐。
「洗好了嗎?」他將溫熱的牛女乃放進她的手中,並取出小毛巾替她擦拭濕發。
若潮兩手握著不斷傳遞熱度的玻璃杯,無意識的啜飲著.沈千帆正在幫她將長發吹干,她感覺得出穿梭在發間的修長大手有多麼溫柔……不知是被牛女乃的熱氣所示還是怎地,明眸泛起了薄薄的水霧。
身後的沈千帆像是也感覺到她的情緒起伏,關掉吹風機,扳過她的身子,盯視她淒楚的容顏好一會兒,才將她手上的玻璃杯移至一旁,然後不言不語的將她摟進懷中。
「想哭就哭吧!別壓抑。」
聞言,她眼底顆顆難忍的淚珠立刻滾了下來,「他……他說……我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沒資格裝清高……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輕視我!當寡婦非我所願啊!」
懊死的人渣!
沈千帆听得心痛如絞,「我知道,潮潮,我全都了解,別理會他們怎麼說。」
「不,你不懂,如果滄海還在……就不會這樣了……把滄海還給我,我要我的丈……」她哀哀泣喚,一聲比一聲更為悲絕斷腸,「滄海,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要拋下我任人欺凌,你怎麼很得下心……」
沈千帆強忍著心如刀割的疼楚,「別這個樣子,潮潮。你的苦,他都知道,他的心比你更痛,他也萬般不願意離開你呀!」
若潮恍若未聞,「滄海……你到底在哪里!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你,我等于失去一切,在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肯憐我、誰肯惜我……」
「你還有我,我會憐你、惜你?」他悲痛難抑,激動地緊緊摟住她,「你沒有失去一切,我會永遠,永遠在你身邊……」
如此堅定的擁抱、溫暖的呵憐……恍恍惚惚的,她感覺到滄海溫柔依舊的深情守護,每當她受了挫折時,總會為她展開的堅毅臂彎……
迷亂的意識中,她只知緊緊攀住這帶給她穩定力量的胸懷。
「滄海……別離開我……再也不要放我獨自一人面對這無情的人世……」她喃喃低語,熟悉的清雅氣息環繞著她,是屬于滄海的,這令她莫名的眷戀與安心。
「是我的錯,對不起,潮潮……」他喃喃地一遍又一遍的說,俯低頭,唇片拂過她柔女敕的肌膚,印上烙在她身上的屈辱印記,一下又一下,順著優美的頸項移到微微的前襟,似要以最深的柔情,為她洗去所有的不堪與悲辱。
再也不會了!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他再也不會讓她承受任何的傷害。
「滄海……」她似有若無地低喚,星眸輕斂。繾綣呵憐的感覺,是滄海……
察覺懷中佳人情緒逐漸緩和,意識昏昏蒙蒙,他順勢傾于,將她帶入柔軟的床鋪,然後撐起身子——
「不,別走!」若潮一臉慌亂,反手拉住他,眼眶再度迸出驚
急的淚水。
「我不會走,寶貝乖,別哭。」他柔聲輕哄。
像要保證什麼,他側身在她身旁躺下,一手拉過暖被覆上彼此,同時將她收納入懷。
「好好睡上一覺,別想太多,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那個最純潔無瑕的江著潮,知道嗎?」
「我……我怕……一醒來,我就看不見你了……」有滄海的夢,是那麼的珍貴,她情願永遠不要醒來。
然而,倦意卻有更強大的招喚力量,她抵擋不了,眼皮沉重的往下跌——
「傻瓜,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他低低嘆息,柔情的吻印上她眉心。
ゞゞゞ
清晨,陣陣撲鼻的香味將她由睡夢中喚醒。
若潮睜開眼,腦海短時間一片空白,而後,昨夜的記憶一一涌回腦海。
思及那段不堪回首的丑陋記憶,她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而沈千帆一如每回她無助時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他的呵憐如一道暖流,溫熱了她淒冷的心,于是,她再也隱忍不住,在他溫暖的懷抱宣泄出壓抑已久的悲傷。
哭著哭著,她覺得好累,接下來的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她最終是跌入有滄海的夢境當中……
甩甩頭,也拋開紛亂的思緒,她拉開被子下床,發現床頭擺著一套女性衣物,她帶著半懷疑的態度換上它,才發現尺寸完全吻合,簡直像是量身訂作的。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微感訝異。
這種情形,通常只有兩種可能性,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對她「了如指掌」,便是平日「身經百戰」、天性風流的男人,自然就會有這種「目測」的本領。
沈千帆是屬于哪一種?
她臉紅的驚覺,他就連貼身的私密衣物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噢!不行,她再想下去就要腦充血了。
待臉上的熱度稍退,她走出房門,循著香味來到廚房。
「咦!潮潮,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嗎?」感覺到她的存在,沈千帆轉頭看去。
「我很意外自己竟然睡得這麼沉。」她已許久不曾睡得這麼安穩了,是因為夢中有滄海的柔情相伴嗎?
「為了讓你好睡些,我在牛女乃里加了顆安眠藥。」他誠實的招供出來。
「哦!」她低應了聲,看向他身後,「你在做早餐!要不要我幫忙!」
「謝謝。你有這個心我很感動,改天再讓你摧殘,今天我來就好。」他轉身繼續忙碌。
這是什麼話嘛!就不信他一個大男人的手藝會比她好到哪里去。
若潮有些不滿,又帶點好奇的湊上前去。
出乎意料的,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光是那雙手切藍花的靈巧度,就是給她一輩子她也學不來。
泵且不論煮出來的成果如何,相較她進了廚房僅在打仗的火燒樣,他從容不迫的架式可教身為女人的她汗顏得鑽
到地底下去,從此不再出來見人。
敗奇怪,一道屬于男人的挺拔身形在廚房中穿梭,不但不覺得突兀,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融合及溫馨感。
他將來一定會是個好丈夫!若潮十分肯定,因為他像滄海。
她看到他將玉米粒,蛋、蔥花-一加了進去,再加適當調味料,以太白粉和水來勾芡……她頓時明了他在煮些什麼。
這些看似簡單的步驟,偏偏她老是弄不清楚。滄海教過她好幾次,她自己也試了好多回,可是煮出來的東西就是不能吃,所以她學聰明了,每回想吃的時候,就叫他「示範」,其實滄海也心知肚明,是她又嘴饞了,只不過這種說詞比較不會被他罵︰「不長進的家伙」!
多懷念的香味呀!是玉米濃湯,她的最愛。
沈千帆俐落的將三明治盛上盤中,再舀了兩碗玉米濃湯上桌。
「OK,開動吧!」
若潮怔愣的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瓷碗,自從滄海去世後,她便再也沒喝過玉米濃湯了,因為沒有人會煮得比滄海更好喝,更能抓住她的胃、她的……心。
見她一逕地失神,沈千帆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後端過碗,舀了一匙吹涼,遞到她的唇邊,「潮潮最乖了,嘴巴張開。」
他當他在哄三歲的小阿呀!
張開的嘴巴本來是想抗議,誰知卻成了溫馴的服從,哦!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待她了。
這是滄海最常有的舉動,她老抗議他拿她當小阿對待,雖然心中泛著甜蜜。而他,則是笑笑的告訴她,他喜歡眷寵她的感覺。
不同的人,同樣的柔情舉動,同樣溫暖的眸光,就連入口的味覺,都令她心神一陣恍惚。
是她太想念滄海了嗎?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味道與睽違了三年的滋味是那麼的相似?
為什麼呢!就外貌而言.沈千帆與滄海沒有一丁點相像的地方,但就本質而言,她卻時時在他身上看到了滄海的影子。
這太荒唐,也太不可思議了!
也許是因為她的心空虛太久了,而他這份如兄如父的溫情,正是她所需要的,所以她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吧!
「潮潮,」他輕柔的叫喚拉回了她的心思,「也許我不該提,但我非弄清楚不可。昨晚個該千刀萬剮的禽獸是誰!」
若潮僵了一下,避開眼。
沈千帆堅決扳回她的身子,直視她的眼。
「听我說,潮潮。如果可以,我情願你永遠別再想起,但是這家伙該死,我不願便宜了他,即使不走法律途徑,我還是有辦法替你討回公道,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二度傷害。」
「等……等等!」若潮听傻了眼,「你以為……不!你誤會了,他並沒有得逞。」
「是這樣嗎?」不可否認,乍聞此言,折磨了他的心痛瞬間緩和了不少。「那就好。但我還是要知道。」
「算了,千帆,反正我也沒有……」
「不能算了!」他的態度堅持,「我不管有沒有得逞,他傷害了你是事實,光這一項便罪無可恕!你受的屈辱,我會加倍替你討回。」
若潮微微怔愣地看著他,「千帆……」
如此強烈的維護之心,教她深深動容。
他伸手撫觸她細致的臉蛋,好溫柔地說︰「記住一件事,你
並不是孤立無援,無論如何,都還有我為你出頭。」
若潮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握住頰邊憐惜的大手,抬眼道。
「你說。」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們非親非故,但他對她所做的,卻早已超出朋友範圍太多,太多。
沈千帆連考慮都沒有就說︰「上輩子欠你的吧!」
什麼話嘛!懊像他多命苦,作牛作馬任她操勞似的。
不過,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
「千帆,我認你當干哥哥好不好!」她突發奇想。
「不好。」要「親上加親」方法多得是,他拒絕當個「看得到,吃不到」的鬼子哥哥!
她不滿的皺眉,「為——」
「不為什麼,吃你的早餐。」他將盤中的三明治推向她。
「喂——」真不給面子。
但是沈千帆已經不打算理她,逕自埋首早餐中。
吧哥哥!她怎麼不干脆說干爹算了!
在他做了這麼多之後,她的小腦袋瓜還不開竅,居然以為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純純的友誼,一點都沒有愛人和被愛的自覺……
這小妮子真是遲鈍得讓人吐血!
他開始要懷疑,這感情細胞缺貨的小女人,當初是怎麼有辦法愛得死去活來的!彬者他必須自我檢討,是他魅力不夠,她才會沒有觸電的感覺?
唉!看來這場愛情硬仗有得打了。
ゞゞゞ
那一回的李建群風波,是以對方垮台劃下句點。
在鄭秘書告知若潮此事時,她還詫異了好久。
整個商圈議論紛紛,搞不清楚李建群是得罪了誰而落得破產兼負債累累的下場時,若潮卻再清楚不過。
這就是沈千帆所謂的「報復」。
她還記得幾個星期前,沈千帆曾問過她︰「少了這個客戶有沒有關系?」
她回他︰「你以為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後,我有可能再和他合作嗎?」
沈千帆點頭表示了解,「那就好。」
當時她不甚明白他所謂的「那就好」是什麼意思,可現在她完全懂了。
三個星期!他居然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整垮了一家規模不算小的公司,而且還垮得——很大快人心。
她昨咋舌,真不曉得他是怎麼辦到的,老用溫文儒雅的表相在「欺騙世人」,骨子里卻是個可怕強勁的對手,要不是托李建群的福,她還無緣見識他狠辣的一面,她慶幸自己不是與他為敵,否則很有可能被啃得尸骨無存,都還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可想歸想,不用人家整,她自己就問題一大堆了。
她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呀!真是諸事不順。
「砰!」地一聲,她很鴕鳥心態的用力合上卷宗,決定丟開煩人的公事。
去找千帆吧!她向來是行動派的人物,也不管天色已然暗沉。
是有一點任性,但千帆會包容的,她不管什麼時候找他,他都不會擺瞼色給她看,就只差她還沒試過半夜打電話叫他起來尿尿以探測他的修養。
心情很郁卒,于是她臨時起意,在來的路上買了一打啤酒,預備邀沈千帆一道拼酒量自娛,排遣堆積了一天的郁悶。
而當沈千帆前來應門時,看到一手拎著購物袋,朝他眨著無事大眼的若潮時,著實難掩訝異之情。
「潮期,怎麼會是你?!」半夜三更找他準沒好事,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不歡迎哪?」
「豈敢。」他微微一笑,側身讓她進門。
不過,在看到她帶來了什麼東東之後,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垮了一半,兩眼死盯著一罐罐的脾酒,一、二、三……哇,數一數,差不多有一打耶!
「你該不會是……」不!千萬不要!他的心在哀鳴,在做困獸之斗。
「千帆,我好煩幄!」她嚷著嘴,小臉可憐兮兮的。
就怕她這個表情。
他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拍撫,「好吧,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陪我喝酒好不好!我們來比酒量。」她反手抓住他。
丙然是他最害怕的答案!
「不、不好吧!我酒量很差。」他猶想做垂死的掙扎。
天哪,一打耶!想喝死他嗎?
對別人而言,一打或許是小CASE,但是對他沈千帆而言,十二罐簡直是個天文數字,足夠要了他的老命!
「沒關系啦!我的酒量也不怎麼樣。」反正最先掛掉的人一定是她,他緊張什麼?
「那,我要是醉倒了怎麼辦?」
「我會照顧你。」她答得很順口。
「你說的喔!」他已經可以猜測——不,是「肯定」結局會是什麼了。
「對啦!」男子漢大丈夫,這麼沒魄力a
「不後悔!」他苦著一張臉,如上斷頭台般。
「千帆,我真的很想有人陪我,你就不能講點義氣嗎?」
唉!他投降。
「好啦、好啦!舍命陪君子。」
他神情壯烈的和她干了塑膠杯內的啤酒,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才一入口,他就嗆得猛咳,使臉漲得通紅。
這拙樣讓若期看傻了眼,「你真的不會喝酒?」
「沒關系,一回生,兩回熟。」他堅決喝光它,「看什麼,該你了,想賴呀?」
「呃……噢,好。」她愣愣的點頭,三兩口就解決了。
「繼續。」他興致來了,索性坐到地板上,與她面對面大喊干杯。
「你——可以嗎?」若潮懷疑的看他,她已經開始後悔硬拉他比酒量了。
「兩個人喝不完一罐啤酒,說出去會笑死人耶!」事關面子問題,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那——我喝就行了。」
「我像這麼不講江湖道義的人嗎?」他說得正氣凜然,覺得被污辱了。
這干江湖道義什麼事啊!
「潮潮,我頭有點昏。」他將頭靠在她的大腿上。
「你……醉了?」不會吧!才一杯啤酒——一、杯、而、已、耶!這要傳出去,連三歲小阿都有資格唾棄他。
「沒有,我意識很清醒。」只是臉頰有點熱熱的而已。
他面吼輕輕磨蹭著短裙沒遮到的肌膚,像要降溫,又像——撒嬌。
微妙的親昵氣息流竄在兩人之間,若潮心弦敏感地輕扯了一下,「呃……千帆……」
「好啦!我承認,我的酒量不只不太好,根本就是丟臉丟到了極點。」停了下,他尋求保證的仰首看她,「你發誓不笑我,我才要說。」
「我人格保證。」
「好。」他心滿意足的再度窩回她的玉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劃她光滑的肌膚,「你的皮膚好滑,模起來好舒服喔。」
大!
她要笑不笑地問︰「我皮膚好不好模和你的酒量有關系嗎?」
「沒有哇!」他的口氣像是她問了個超級智障的問題。「我的酒量怎麼可能和你好不好模有關系,我之前又沒模到你。」听起來像是覺得很可惜。
忍住!千萬要忍耐!
若潮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是不是該說重點呢?」
「噢!對。」他傻氣地笑了笑,「基本上,我也覺得很奇怪,酒精濃度不必高,反正只要是酒,就能把我搞定,而且酒精在我體內揮發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如果你覺得我開始多話,言行舉止很低能,那就表示我醉了。」
他的確是開始多話了沒錯,言行也有點弱智……慘了,他不會是醉了吧?
沈千帆抓來她的玉手,又親又咬的把玩,「偷偷告訴你喔!
我滿二十歲那一年,小妹說要幫我慶祝,我不想掃她的興,而且她再三保證缸水果酒是她自己調的,酒精成分很低,絕對不會醉倒,結果……」
「你醉倒了。」她不用想都知道。
一杯啤酒就CAMEOVER的人,酒量能好到哪里去。
他不好意思地承認,「我最高紀錄是被小妹的一鍋燒酒雞給擺平。」
天哪,他還是不是男人啊!若潮簡直不敢想像,一鍋燒酒雞?!
「後來,我听小妹說,我醉酒的樣子很丟人現眼,甚至是完全不顧形象的在她面前大跳艷舞,還纏著她直追問我的身材好不好,差點把她搞瘋,火得她直想把我剁成八塊由窗口丟出去。」
不……不會吧?若潮想像著那副畫面,不由莞爾。
沈千帆不滿的抬起頭瞪她。「你說你不會笑我的!」
「我沒有啊!」她趕緊收攏上揚的唇線。
「你的眼楮明明在笑!」
「亂講,你瞧,我的眼多誠懇。」
「是嗎?」他撐起身子移向她,近到幾乎踫到她的鼻尖,一臉專注的打量她好一會兒,才滿意的退開。
「潮潮,我好熱。」他開始不安分的扯著身上的衣物。
慘了,這是不是「月兌衣秀」的前兆?
丙然——
若潮傻眼的看著瞬間一絲不掛的上半身,寬闊堅實的胸
肚,靠起來一定很舒服……
咦,等等!她在想什麼?
「哇,沈千帆,你干什麼!」他月兌自己的衣服也就算了,還跑來月兌她的!
「我這麼熱,你怎麼可能不熱。」
懊一個「同理可證」!若潮氣得牙癢癢的。「我真的不熱。」
「我不相信。」他手口並用,硬是戰勝了她身上第一顆鈕扣。
她嚇得拍掉他的手,「拜托,你別月兌我的衣服,其他都隨便你好不好?」
「我唱歌給你听?」
「好。」只要不剝她的衣服,萬事好商量。
沈千帆開開心心的引吭高歌,「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頭戴著金冠身穿花花衣,你也愛花兒,花兒愛你……」
瞧瞧,她听到了什麼?他居然在唱兒歌?而且唱也就算了,居然還有本事將這麼簡單的一首歌給唱得五音不全!
「千……千帆……」她哭笑不得地阻止,再讓他唱下去,玻璃就要破了。
「不喜歡嗎?那我換一首。」他抿抿唇,再一次張口,「我沒醉我沒醉沒醉,請你毋免同情我……」
這次好一點,是「酒後的心聲」,本來她以為他會唱小蜜蜂或者小毛驢咧!
沒想到他打小在美國長大,台語居然這麼標準,但這並不代表「收听音質」有好到哪里去。
「夠了,千帆。」
「不好听嗎?」他垂下臉,看起來很傷心。
「不是,你唱得……很好听,我改天再听好不好?」上帝,原諒她的謊言,她實在是不想再讓穿腦的魔音殘害听覺了。」不然我們來跳舞?」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大跳華爾滋。
要說他醉了,他舞步架式又完美的無懈可擊,可要說他沒醉……哇!豹爾滋幾時改成探戈?轉得她頭昏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
「停……停下來,千帆!」
「你累了嗎?」他的表情真無辜。
去你的!她真想破口大罵,照他這種轉法,誰會不累?
「那喝酒?」
「不行。」都喝到智能退化了還喝!
他委屈的扁起嘴。「可是我很渴。」
若潮不著痕跡的將所有未開封的酒罐往桌子底下塞。
「酒沒了。」
「你騙人,桌上明明——」他伸手想搶,若潮動作比他快,一個探手,迅速抄來那見唯一開封的啤酒就口,三兩下喝光它。
沈千帆皺著臉,像是玩具被搶的小阿,若潮酒罐一丟開,他立刻湊上她的嘴用力吸吮,企圖「分一杯羹」。
「唔——」若潮沒防到這一招,登時被他嚇得心髒麻痹。
他、他、他……天哪,他在吻她?!
若潮本能想推開他,可他抱得死緊,舌頭一點都不客氣的深入她的唇腔作威作福,灼熱的舌幾乎舌忝盡她唇齒之內的每一寸地帶,原先只是淡淡挑弄的舌尖,在挖掘到其中的樂趣後,他掠奪得徹底,火辣辣的完全席卷、吞噬她的舌,緊緊交纏……
她該覺得惡心、反感,就像那一夜李建群帶給她的記憶一般,可是,連她都說不出來為什麼,在他熾熱的纏吻下,她只覺意識恍惚,渾身虛軟,完全擠不出多余的力氣,更無法思考……
直到他微微松了力道,她才回過來,用力的推開他,轉身作了好幾個深呼吸。
天哪!她是怎麼了?怎麼會容許滄海之外的男人如此吻她,掠取她只為滄海付出的一切!甚至興不起半點的厭惡!
這算是一種背叛嗎?她被背叛了滄海!
她心頭一驚,不,不是這樣的!罷才是因為……沈千帆並非存心輕薄,在心態上,他根本將她當成了棒棒糖在「舌忝」,並沒有接吻的自覺,所以基本上,那應該不算是個吻。
對,就是這樣?給足了自己心理建設,她轉身看他。
只見沈千帆賴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潮潮欺負我。」他語帶哀怨的指控。
「我哪有!」搞清楚,到底是誰「欺負」誰呀!
「有,你推我。」他看起來像是準備放聲大哭。
「好、好、好,我道歉。」若潮覺得頭好痛!
她終于知道,他之前為什麼再三勸她別讓他踫酒了,是為了她好。
懊吧!既然他要當弱智兒,那她就配合他。
「千帆,你乖不乖?」
他點頭。「我乖。」
「你要不要听我的話!」
「要。」
「好,你現在去沖個澡。」也許洗個熱水澡能助他的腦子清醒一點。
丙然是個好孩子,二話不說就乖巧的走向浴室。
對嘛!早這麼听話不就好了!
若潮留下來收拾客廳,暗自決定要將剩下的十一罐啤酒藏到沈千帆看不到的天涯海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