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來,洛兒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床-上。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這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嗓音飄過耳畔,讓她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然後所有的記憶才一點一滴地慢慢回復。
她第一個反應是拉起被子察看,確定身上的每一件衣裳都完好無缺的待在原來的地方後,才稍稍吁了口氣,抬頭看他。
「我怎麼了?」
「只是受了驚嚇,應該不-事。」
「那個王八蛋呢?」她咬牙切-地問。
任飛宇聳聳肩。「我已經替你把他打成豬頭,讓他用爬的出了客-了。」
「哦?」洛兒挑起眉,神情充分顯示出她的質疑。
他這麼有本事?實在看不出來。
任飛宇對她的懷疑不置可否,他翻找出一只小瓶子,一邊道︰「把上衣月兌了。」
「什麼?!」當下她被嚇得不輕,整個人驚跳起來。「你、你別亂來,否則否則我」
這是干嘛?像要死守-操似的。
任飛宇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會比我更有看頭嗎?我是要幫你上藥啦!不然你以為我愛看啊!」
「不、不用了」她說得結結巴巴,要真讓他給看了,那還得了。
雖然胸口有點痛,但是遲早會好,現在比較讓她擔心的是,接下來該何去可從?
「隨便你。」任飛宇將瓶子往洛兒身上-,她要-毛就由她去吧!
洛兒愣愣地接過瓷瓶,然後仰起頭,首度認真的打量起任飛宇來,這才發現,他生得很俊,說他面如冠玉、貌勝潘安絕不為過,她從未見過這般俊美出色的男子,尤其是那一雙朗朗星目,宛如兩潭冷泉般深邃,像是要誘使人沉醉其間。
他看來——不像壞人。
既然她正在為往後的日子煩心,而他又值得信任,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賴上他、直到找著杏兒為止?
她暗自衡量此事的可行性。首先,尋不著杏兒,她只有兩個下場,一是餓死,一是乖乖地自投羅網,嫁給討人厭的夏昱——而這兩樣她都不打算讓它發生,那麼她就只能抓住眼前的一線生機-
且,任飛宇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所以只要她忘記自己是黃花大-女的事實,應該沒什麼不妥。
懊!就這麼-定了!打定主意,她立刻開口問道︰「喂!我跟著你好不好?」
「噗!」正在喝茶的任飛宇,听了她的話之後,嘴里的一口茶全噴一了出來,彷-見鬼似地盯住她,「你、你說什麼?」
「沒錯啊!你既然幫了我,那就好人做到底嘛!」她沖著他甜甜一笑。
「不行!」開什麼玩笑?
「人家都受傷了,你忍心-下我不管?」她擺出一臉的哀怨。
懊死!這讓他想起了誰是罪魁禍首。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好得很嘛!
「哎-!」她適時地按住胸口,痛叫了一聲。
「你——」這分明是在逼他扛起道義責任嘛!他有些為難地道︰「我習慣獨來獨往」
「習慣是可以改的嘛!餅一陣子,你就會習慣我的陪伴了。」
「我不需要人陪伴」
「那就是說你打算見死不救羅?」她又打斷他的話,神情滿是哀傷。
「不是,但」
「還是你討厭我?」她用著泫然欲泣的大眼楮瞅著他,害他覺得自己殘忍得該被千刀萬。
他皺著眉,開始感到頭痛。「我沒說。」
「那麼結論是,你答應了。」洛兒立刻來個戲劇化的大轉變,並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個奸-的小子!
任飛宇氣悶地瞪了她一眼,「我並沒有」
「你並沒有說不收留我,我知道!你放心,我會乖乖的,絕不會給你惹麻煩。」她一臉乖巧的保證。
洛兒一連串的搶白,害任飛宇所有拒絕的話全卡在喉-中,一個字也擠不出來。罷了!這小子看起來聰明伶俐,還挺討人喜愛的,他就暫時把她留在身邊,其他的就以後再說吧!
嘆了一口氣,他妥協了。「但願你的保證有效。」
他真的答應了?
洛兒的雙眼亮了起來,「謝謝你!」她眉開眼笑地道︰「你真是個好人,我一定會很听話、很听話,並且敬你如父的。」
她說得眉飛色舞,任飛宇卻听得直想翻白眼。
瞧瞧她說了什麼?他才大她不到十歲,還「敬他如父」咧!
「我情願你當我是兄長。」他悶聲道。要是讓他那群紅粉知己們知道,他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子當爹看,他身價不暴跌才怪!
「那我們以後就以兄弟相稱吧!」
她一副「你說怎樣就怎樣」的好商量神態,看得任飛宇又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用過餐後,天色也已經暗了,于是他們便在原客-住上一宿,也好讓洛兒洗淨身上的塵污。
當她整潔清爽的出現在任飛宇面前時,他差點看呆了,過度的驚訝幾乎使他回不過神來。
眼前這人是洛兒?!
白淨的小臉-去了塵污,使他能更清楚的將她的樣貌看個分明。雙眉過于娟細,水汪汪的大眼明亮如寒星,靈活而生動,小巧的鼻、紅潤的唇他承認洛兒是生得眉清目秀、唇紅-白,俊得很。
可是怎麼說呢?乍看之下,這張容貌細致秀氣得根本不像個男人!此刻,他更加肯定自己早先的想法——一個男人生得如此,實是悲劇一-!
洛兒見他愈看愈皺眉,忍不住問道︰「我長得很丑嗎?」
她縴白的柔荑下意識的撫上嫣頰,每一個見過她的人,無不驚為天人,贊她是天生美人胚,從沒有一個人的反應如他這般。難道民間百姓的審美觀不同?
任飛宇吞了吞口水,「不,不是,你生得很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才會顯得缺少那麼一點男人該有的英氣-就連一舉一動,都秀氣得沒半點男性的粗-味。
「這樣不好嗎?」那他眉頭還干嘛皺成這樣?她自認自己還不至于「有-觀瞻」呀!
也對,生得好就成了嘛!哪需計較這麼多?更何-,依洛兒前半生-沛流離、孤苦無依的日子,求生都來不及了,哪還顧得了什麼英雄氣概、男兒本色?也或許,她是受了外貌及過于柔性化的名字影響,表現出來的行止才會陰柔了些。
于是,事情便成了定局,狂放如風、無拘無束的揚音神-任飛宇,身邊突然多了位清秀俊俏的小憋子,如影隨形的當個小苞班!******「快點啦!短腿洛!你沒看時候不早了嗎?」任飛宇受不了地朝後頭像慢得-在爬的洛兒喊道。
「你說什麼?!」洛兒一反常態,「健步如飛」的逼近他。他居然叫她「短腿洛」?!她腿哪里短啦?
「難道不是?」他嘲弄地往「他」身上瞄了一圈,「你的確是發育不良,男人中的悲劇。」
「你——」算了,不知者無罪,不和他計較了!
終于,他們在天黑前找到了一處尚未打烊的客-夜宿,但問題來了。
今兒個不曉得是什麼鬼日子,這附近的客-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就連這家店也只剩下一間客房。
洛兒人小遍小,問題倒是多如牛毛。多日來,兩人一向是分房而眠,就連淨身,洛兒也是把門窗關得密密實實的,一個人洗上大半天。
不論何時,她總是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連一截手臂都不肯露出來,記得他有一回在她面前露出厚實的胸膛,她馬上臉紅得跟什麼似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那樣子說有多呆就有多呆!-
,同樣是男人嘛!他有的,洛兒難道沒有嗎?臉紅個鬼呀!
可是後來想想,也許她是生性-向、臉皮較薄,不習慣在他人面前袒胸露背,也就不以為意了。
「算了、算了,一間就一間吧!我們兄弟兩擠一擠,一晚也就過去了。」
雖然之前洛兒十分堅持分房而眠,說「他」自己一個人獨睡慣了,與別人同床會失眠,可現下這情形也是莫可奈何的,如果洛兒還打算跟在他身邊,這類——仍有可能會出現,早晚都要適應的。
「喂!你——」洛兒大驚失色,才剛想抗議,便接收到他-來的一記白眼,然後便傻愣愣的被拉進房去了。
「任飛宇!我沒答應和你同房!」回過神後,她嚷叫出聲。
「行,那你去睡街頭。」
「我」她無言以對。「可是你我們」
任飛宇嘆了一口氣,「你別大驚小敝好不好?這又沒什麼。」
這樣還叫沒什麼?姑且不論她是堂堂的公主之軀,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女,和一個大男人同床共枕一夜,名節也已盡-!
洛兒還沒從錯愕中恢復,任飛宇的動作又令她禁不住失聲尖叫。「你、你干什麼?!」她下意識地捉住衣襟直往後退,一雙眼死盯著正-衣解帶的任飛宇。
「月兌衣服呀!」他答得理所當然。
「你無恥、下流!」
無恥?下流?任飛宇訝然失笑,「洛兒,你有病呀?兩個大男人能下流到哪里去?瞧你緊張成這副模樣,難不成你當我有斷袖之癖?」
「那那你月兌衣做啥?」她一雙眼猶驚疑不定的瞅住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已然-臨失控邊緣。「不月兌衣服怎麼睡覺?」
對喔!是她反應過度了。
任飛宇見她仍一副猶豫不-的模樣,不禁道︰「你到底睡不睡?不過就一個晚上而已,你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好不好?活像個姑娘家似的!」
說者無意,誰知-者心驚!
「你才是姑娘家呢!」洛兒一心-,音調也不自覺地揚高。
任飛宇要笑不笑的挑著眉看她,「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你這麼緊張干嘛?」
洛兒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欲-彌彰。但心慌之中,她仍極力辯-,「誰誰教你要污辱我?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是男子漢就有魄力一點,別老是扭扭捏捏的!」
洛兒為難的輕咬著下唇。他都這樣說了,她要是再抗拒,反而會讓任飛宇懷疑。
算了,反正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兒身,誠如他自己所說的,除非他有斷袖之癖,否則她應該很安全。
「那你睡過去一點。」她小小聲地說。
麻煩!任飛宇搖搖頭,如她所願的挪出床位。
洛兒這才小小步、慢吞吞的靠近床邊。
看得任飛宇實在是受不了,干脆翻過身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真的很少看到男人會這麼-毛的,洛兒沒投胎成女人還真是可惜了,否則依他這美人-賞家的推測,洛兒肯定會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但是這個可不能告訴洛兒,否則她肯定和他沒完沒了。
靶覺身後有些微動靜,他回過身去,洛兒已在他身側躺下。他不解地看著她整齊的衣著,「怎麼不-衣?」
「呃我一向都是和衣而眠。」她很牽強地回答。開玩笑!她要是和他一樣,僅著單衣睡覺,那麼她屬于女人的玲-曲線還瞞得住嗎?
任飛宇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正想-眼好好養精蓄銳一番,不經意瞥見背對著他的洛兒渾身繃得緊緊的,只為了避免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整個人都快吊掛在床沿了。
他不禁感到好笑,于是,他伸臂一-,將她給「撈」了回來。
一直保持高度警戒的洛兒,旋即大受驚嚇的尖叫出聲,「啊!你想干什——」
「閉嘴!」他受不了的命令她,「我沒精神陪你玩,你不-我可累了。」說完,他抽回手,閉上眼不再理她。
而驚魂未定的洛兒每根神經都繃得死緊,準備只要任飛宇再有一丁點小動作,他便隨時展開攻擊!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任飛宇卻絲毫沒有任何動靜,好似已然入睡,洛兒這才吁了口氣。
在不知不覺中,也沉沉的墜入夢鄉。*****洛兒睜開惺忪的睡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道厚實的胸膛,然後是她的玉臂緊緊纏住的腰
等等!胸膛?腰?
她瞪大眼,渾沌的腦子赫然清醒過來,火燒般的自任飛宇懷抱中彈跳開來,想也沒想便破口大罵︰「任飛宇!你、你這-髒低-的下流胚竟敢」
「等等!」任飛宇皺起眉,「你在說什麼?我哪里下流了?」
「你明明死抱著我不放,還敢狡辯!」可惡,居然讓他佔盡了便宜!
「我死抱著你不放?!」他怪叫出聲,「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昨晚明明是你自己死纏住我、猛往我懷里鑽的耶!」
「我?」她愕然重復。
依稀記得,昨夜很冷,而她向來怕冷,所以就直覺地往溫暖的熱源靠去,而清晨醒來時,她手臂的確仍環抱住他
霎時,紅霞染上了洛兒白皙的雙頰。天哪!她還要不要做人?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居然一整晚死巴著一個大男人不放?!
任飛宇把她的沉默當成了-侮。「知道錯了就好,天曉得我有多委屈,叫我抱著一個半大不小的男人睡覺,這像話嗎?」
「你——」他說這是什麼鬼話?就算是她主動好了,可他好歹也軟玉溫香的抱了她一整個晚上,他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
任飛宇無視于她殺人般的瞪視,又繼續說道︰「只要我勾一勾小指頭,多得是傾國傾城的女子願意伴我一夜春宵,哪輪得到你這小表?昨晚的事,要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我有什麼異于常人的癖好呢!你說我犧牲重不重大?」
天殺的呆頭-!本公主可是貨真價實的女紅妝耶!洛兒簡直嘔得快-傷了。
可是,為什麼听到他說擁抱過無數美嬌娘共度春宵時,她心頭會-起一股很很怪的感覺?他那雙-手要抱多少女人又不關她的事!
「——!」用了用頭,她氣憤地罵道。
「此言差矣。」任飛宇不苟同的反-,「所謂食色性也,我只不過比別人還懂得消受美人恩罷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這哪里是——了?等過幾年你再長大些,自然就會理解了。」
「哼,我才沒你這麼下流!」洛兒忿忿地別過臉去。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在不舒服什麼?
任飛宇笑著搖搖頭,「如果這就叫下流,那天底下大概找不到幾個不「下流」的男人了。」
是嗎?洛兒想起了那擁有後宮三千佳麗的皇兄,莫非天下男子皆重色欲?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從一而終的男人嗎?」
「也不盡然,這樣的男人是有的,只不過不會是我。」「為什麼?」他淡然笑之,「那不適合我。說我游戲人間也好、用情不專也罷,我就是無法只安于一份感情、一名女子。」
不知為何,听到這樣的回答,她的心竟莫名地感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