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上虞想回房睡覺,就當沒遇到那個女人;要不,就繼續走向花房,也當不曾被人叫住餅,可她走走停停,想了想,依那女人嬌恣的口氣研判,下了道命令卻沒得到想要的食物,鐵定會將這事鬧得雞犬不寧!
唉!
她若就這麼走了,接下來,不知道誰倒霉呀?!
包何況,一段時間的相處後,這座宅子里的僕佣都跟她處得還不錯,無論是哪一個被人半夜叫醒,她都有股于心不忍的同情。
「算啦,既然來到人家這里白吃白住了半個多月,多少也得盡一些微薄之力,算是報答!」認了命,她腳跟一扭,改道往黑漆漆的廚房走去。「誰叫我這個時候不睡覺,在外頭游蕩呀!」
進了超大的廚房,扭開燈,滿室通明,她又有了猶豫。
廚房有些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宅子雖然古老,現代化的廚具也還算不少,偏她瞧了瞧,實在是不知道該弄些什麼吃的去犒賞鐵定是因為床上運動過劇而極需補充體力的那對曠男怨女。
如果有泡面、罐頭什麼的就好了,簡單又方便。
問題是,這里畢竟不是台灣,而她也實在搞不清楚櫃架上那台微波爐的使用方法,找了找,冰箱擺了一些蔬果和自制的沙拉醬,而櫥櫃里有傍晚出爐的全麥面包,她的眼楮一亮、將它們全都搜出來。
這下子,總算有東西可以交代了!
「是那女人自己說隨便弄些吃的,不能怪我太隨便。」犯著嘀咕,她小心翼翼的捧著托盤,上頭擺了幾份三明治,還怕他們心不在焉的吃著,不小心噎著了,她好心的擱上一大瓶冰冰涼涼的隻果汁。
懊重!
志得意滿的帶著食物,她回到那扇門前,用手肘撐著那重死人的托盤,嘆口氣,這才舉手敲門。
「叩叩叩。」
刷地一聲,厚重的木門被用力拉開,那妖嬈的女人臉上帶著不耐的輕慍。
「怎麼那麼慢?」
「我……」
「你就算不管我,也得擔心你主子會不會餓著呀!罷!」不待祝上虞插話,她又嚷了,「你做的這是什麼鬼東西?能吃嗎?」
天哪,這女人還真會嫌!
「是你自己說隨便弄點食物的呀!」瘋女人口出狂言,她當然不服氣。
「唷,你還敢頂嘴,不過是個下人,罵你幾句……」
當下,祝上虞也卯起脾氣來了。
懊說歹說,這份宵夜是她親手做的,這女人不言感激,反倒嫌東嫌西,叫她怎麼忍?
「就算是下人,你也沒必要這麼囂張吧!」管她是誰,這麼張狂的態度倒是叫人難忍,心里,真的是同情起伯里斯考家的僕佣了。
伴君如伴虎,先有一個性情乖張的大少爺,再來這麼個……呃,她還不知道她是何種身份,但,管這女人是誰,瞧見她氣焰高漲的蠻橫,也真難為了這宅子里的一幫善良僕佣。
「你不但頂嘴,竟還敢說我囂張?」
「瞧你這副嘴臉,不是囂張是什麼?難不成,你還以為自己很溫柔婉約呀?」她語帶譏諷的嘲弄她。
「你這個……你這個……」
就在兩個女人的口角逐漸白熱化之際,房門被拉得更開上聲挾帶著怒氣的男聲低吼著,「瑪格麗特,你跟誰在搞什麼鬼?」
清楚的瞧見跑來攪和的男人,瞪著他只著一條緊身內褲、近乎光果的身軀,祝上虞的腦門一震,胸口猛然受到一陣強烈的抽搐。
「撒冷?!」不到一個小時,她受到兩度驚嚇。
原來,這是撒冷的房間。
也原來……這個女人是……心口泛起奇異的抽痛,痛楚逐漸擴散……
「撒冷,你看她啦。」瞧見撐腰的人出現了,瑪格麗特蛇般的身子一軟,極準確的偎進他光果的胸膛。「怎麼你們家的僕人一點分寸都沒有?」
「分寸也是要看人給的。」杏眼迷蒙,她月兌口就是一句嘲諷。
心情大糟特糟之際,她不想做這種無聊又小心眼的口舌之爭,尤其,是在他的面前;但是,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小鳥依人般的偎進他懷里,而他不推不退,就這麼像大樹般的給予另一個女人有形及無形的支撐,要她平心靜氣的先低頭道歉,然後退場,她做不到!
祝上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鬧什麼別扭?在賭什麼氣?但,她就是做不到視若無睹。
「你這人還……」
「瑪格麗特!」警告的瞪了瑪格麗特一眼,但他還是沒推開她黏纏的身子,褶亮深幽的紫眸緊盯著祝上虞。「你來做什麼?」
「我經過這里,很不幸地被你的女人使東喚西!」她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下,瑪格麗特又臭起了性子。「叫我瑪格麗特小姐,懂不懂規矩呀你?」
「瑪格麗特!」他臉色沉了沉,瞥見視上虞手中的托盤,再瞟著她難看的臉色,接著將目光轉向身旁的瑪格麗特,沒好氣的數落,「你干麼跟她這種女人大呼小叫?」
她這種女人?!
「我這種女人怎樣?」心頭一緊,祝上虞月兌口又直沖回去。
她不是不懂得謙讓對人,也不是不曾听過一些眼楮長在額頭上的權貴份子對她冷嘲熱諷,可是,他的口氣她很不喜歡。
相當相當的不喜歡!
「怎樣?你還听不懂撒冷的話?他是說你呀,一點禮儀都不懂!」不待撒冷開口,瑪格麗特已經搶著講話了。
「什麼叫禮儀?」
「哎呀,撒冷,你們家什麼時候雇了個這麼沒有知識水準的東方僕佣?那麼無知,又一口爛英文,誰听得懂?」
「她的確是剛來愛丁堡沒多久。」
「才剛來呀?難怪不認識我,也難怪行為那麼大膽。」打鼻里嗤哼出聲,她狐媚的藍眸睥睨著神情茫然的祝上虞。「語言不通,就別自以為行,還留下來賺錢?我看你八成是偷渡過來的吧!」
「你……來這里之前,我已經很努力的學好英文了!」嘴巴張闔了幾次,祝上虞才能艱困的出聲為自己辯駁。
在楚安跟修果的婚事底定後,因為他們一再力邀,說動了她,她便開始更積極的攢錢,還挪盡所有的空檔時間,將差強人意的英文再補一回,以免到了愛丁堡後真成了個拖油瓶,處處都得依靠旁人,可是他們的幾句閑話,听得她的心好酸。
「上不了枝頭,就別想學人家當鳳凰,好不容易離開個破爛地方,來到這里,就得知道身份,別想處處強出頭!」瞧見風向對自個兒有利,性情刁鑽的瑪格麗特哪會輕易放過報仇雪恥的機會。「對不對,撒冷?」
「沒錯!」撒冷出聲附和。
祝上虞頓時啞口無言,瞪著言行輕佻且張狂的女人,再望向濃眉緊顰的他,心一凜,圓睜的眸里淚光閃爍。
一張子讜兩張嘴,她不是沒有贏的把握,可是,在頭昏腦脹,胸口又像是被把利刃刺中的時候,她無心應戰。
叫她椎心的不是瑪格麗特步步逼人的張牙舞瓜與炫耀身份,而是撒冷的態度,他竟然跟另一個女人一搭一唱的對她冷嘲熱諷!
他以為她……他以為她……她是那種企圖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投機份子?!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出身權貴?」她滿懷怒氣的對撒冷說著。
她不恨瑪格麗特,因為女人了解女人,瑪格麗特會毫不留情的出言攻擊她是人之本性,誰也不愛輸的滋味,遇到了挑釁,自然會心生敵意。
被成是她,她也不見得會做得比瑪格麗特漂亮。
教她又氣又恨的是撒冷-伯里斯考!
「如果不是你走了狗屎運,今生,又怎能生在權貴人家作威作福!」
「沒錯。」他拿她先前的譏諷回嘲她。「就是因為你沒有我這份好運,所以,活該你被人使東喚西,誰叫你天生一副窮酸相!」
腦門一僵,眼眶濕濡的她沒有多想,直接揚臂,摑了他一個大巴掌。
當下,撒冷的臉色整個變黑。
「你還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見他整張臉都扭曲變形,像個活生生的撒旦就站在她前面,心里在怕,在抖顫,可是,劇烈抽痛的心口所感受到的屈辱,她咽不下去。「你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給我,我為什麼不敢?」
出生至今,從不曾有人敢這麼囂張對他!
而她,不但出手掌摑他,甚至連一絲後悔的歉意都沒有。
未曾有過的暴戾與怒火自全身泛起,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反手將臂揚起,狠狠的給了她一記結實的耳光,打得她連同整個托盤的食物直接飛撞向厚牆,撞碎了身後的那扇雕花玻璃,再反彈回來摔落地面。
深寂的夜里,玻璃窗砸破,鏘螂作響的騷動份外刺耳。
所有的動作都在剎那間開始,也在剎那間結束,待怒蒙了心及眼的他稍稍回過神來,就見她俯趴在一堆碎玻璃上,動也不動。
「撒冷?!」瑪格麗特嚇呆了。
撒冷的暴力傾向自來就是個話題,也是個有目共睹的事實,听多、見多,也不以為怪,可是,從不曾听過他會對女人動手動腳,因為他向來只挑旗鼓相當的對手拼命,對弱者,他不屑一顧。
可是他今天竟然出手打了個女人?!
懊幾分鐘,時間像被定住了,沉凝的氣氛相當尷尬。
撒冷怔杵在那兒,像個完全被叫醒,全身充滿焰火的夜神,一雙神情復雜的紫眼緊盯著慢慢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的祝上虞,他不吭氣,也不見她嗚咽出聲,尷尬的僵凝更是顯得冷夜的森郁淒厲。
「呃……撒冷……」見苗頭不對,瑪格麗特清了清喉嚨,細聲試探,「不是你的錯,誰叫她這麼不識相,竟敢對你動手動腳……」
「你給我閉嘴!」
「撒冷?」馬屁沒拍對,她有些無措了。
「滾!」
這下子,瑪格麗特更慌了。
怎麼回事呀?她不過是替他數落了他的僕人幾句,也替他的暴力搖旗吶喊兼打氣,他就遷怒于她?!
撒冷黯淡無措的紫眸浮起了濃濃的悔恨,專注的視線離不開祝上虞,眼角卻瞥見經他們這麼一吵一鬧,幾乎將整屋子的僕佣都給吵醒了,這會兒全都跑過來瞧個究竟,大拳一握,他的怒火更旺,想也不想地便下了命令。
「理查,將她趕走!」
「呃?」被點到名的管家理查上前一步,老朽的視線左瞄右望,猶豫的在兩位嬌客身上徘徊。「Sir?」
一位呢,明擺著就是將大少爺惹毛的罪魁禍首,另一位呢,則是不懂得見風轉舵,惹煩了大少爺,兩位小姐都有錯,他實在是拿不準大少爺這道沒頭沒腦的命令是對哪一位倒霉犯到他的小姐發的。
撒冷沒再浪費口水跟他確定誰是那個倒霉蛋,渾身凜著怒氣騰騰,他長腿一跨,也不理會一干僕佣的大呼小叫,沒穿鞋的腳就這麼直接踩在滿地的碎玻璃上,神情陰鷙的走向始終沒抬頭望向任何人的祝上虞。
然後,他彎腰抱起她,感受到她瘦弱的身子微凜,那雙水氣豐沛的淚眸下意識的望向他,眼帶哀求。
「別……你放過我吧?」
「你想再挨一巴掌?」沒有血色的冷唇貼向她的耳畔,他輕輕的吐出威脅。
聞言,她不甘心的斂下掙扎的沖動,任憑處置;今晚已經夠丟臉了,她不想再丟臉一次!
當著眾人的面,他目不斜視的將她抱進房間,砰一聲,厚門抖顫顫的宣告著事件的結束。
門一闔上,理查恍然大悟,抱歉的眼神望向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瑪格麗特。
既然主子抱起了那位挨了一巴掌的東方小姐,那,慘遭驅離的可憐蟲不就是……瑪格麗特小姐了!
☆☆☆
撒冷板著臉,將她放在舒軟的床榻上,卻見她的淚眼一睜,瞧清了所屬的位置後,驀地抽起氣,連滾帶爬的自床的另一端滑下。
「祝上虞!」他命令般的叫著。
直到現在,她的唇縫總算逸出嗚咽,縮呀縮,拚了命的往空間極小的牆壁擠去。
Shit!
他沒心情玩那種她閃他捉的游戲,牙根緊咬,魁梧的身軀橫越床榻,將她堵死在床角,然後直接遠回床上。
卻見她眼也不眨,一扭身,又連滾帶爬的滑了一次。
「你在干什麼?」他滿心挫敗,更惱了。
「你別逼我!」眼淚汪汪的眸子里閃爍著委屈與誓死不從的執拗,她瞪著他,再瞪向凌亂的床榻。「你別逼我,別逼我……」
那張床,一整個晚上,他跟那個叫瑪格麗特的女人在上頭翻滾過的床,腦子里倏地浮起一幕幕他們交歡的畫面,她就……想吐了。
撒冷沒再逼她,可是,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不是因為她的抗拒,也不是因為她的不知好歹,而是吵吵鬧鬧了大半天,一待兩人獨處,面對面,他總算是清楚的瞧見他一怒之下回了手所引來的代價。
由擱下她的床單望向她滾落的地板,血跡斑斑,是她的血,從她身上被碎玻璃劃破的傷口一滴一滴淌落的;而他失了理智的那一掌,打得她的口角血水直流,在短短的幾分鐘里,漲紅的臉頰浮腫了……
森郁陰鷙的酷臉布滿了沒人敢探索的深沉思索,他的眼鎖上她在他的沉注視里不自覺的退縮,太陽穴的青筋隱隱躍動,牙關緊緊的咬闔著,始終不松。
他在看什麼?
祝上虞忍著滿腔悲忪的憤慨與駭怕,稍稍動了動身子,想再次借著他失神之際溜出那扇逃生之門。
只要,只要讓她逃出了那扇門,她一定頭也不回的離開這里,就算要她夜宿機場,她也絕對要逃走,
「你待在這里別走。」
「什麼?!」她沒听錯吧?
「待在這里,哪兒也不準你……」臉色一變,他疾速的攫住她慌張外竄的身子,怒斥道︰「你想做什麼?」
「我要走了!」
「不準!」
他說不準就不準?他以為他是誰?玉皇大帝呀?
扁著嘴,祝上虞卻沒笨到以卵擊石的在這個節骨眼上為自己爭取生機,洶涌的淚水再度濕濡了眼睫,垂在睫梢顫呀顫,將她的膽顫心寒表露無遺,但她卻一句話都沒再吭,只是悶悶的瞅著他,沒受傷的臉頰慘白嚇人,而被重摑的左頰色彩斑瀾,如今,五個指印已清晰的顯現出來。
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的狼狽,撒冷的心里五味雜陳。
他……心亂了。好亂!
自有記憶以來,輸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但他從不曾後悔過自己恣意出手傷人,更不曾對手下敗將給過同情或寬恕,他始終是易怒且高傲的撒冷-伯里斯考,與生俱有的財富與心高氣傲的脾氣令他向來睥睨眾生,傷一個人、死一個人,對他而言不過是不痛不癢的事情。
可是,她的受傷卻叫他首次嘗到何謂心痛。
不曾感受過的後悔與痛楚發自心坎的最深處,一波一波襲起,逐漸泛上全身。好痛!
見他只顧著瞪她,沒吭氣,也沒動作,像是老借入定般魂飛他處,她暗暗的吞著口水,不由自主地,腳下再度悄悄往門口移去。
「你給我回來!」
「我……」
「你給我乖乖的待在這里,不準亂動,而且,哪兒也不準去,听到沒?」說完,他一轉身,就離開了。
他冷酷的神色比怒氣翻騰的時候更叫她駭然。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沒用腳關門,魁梧的身影閃出後,只听他輕輕的帶上結實沉重的厚門。
他竟然說哪兒也不準去?
他在做夢!
飽受驚嚇的祝上虞壓根听不進他的威脅,門才剛闔上,她便咬著牙,忍住猛烈襲來全身上下的不舒服,沒敢拉開門向長長的走廊探頭張望,手腳並用的爬向房間里的惟一一道窗戶。
悄悄的拉開狹小的彩繪玻璃窗,睜著朦朧淚眼緊張的四下張望,確定沒人影晃動,她小心翼翼的將身子攀出寬厚的窗台,顧不得似乎還有幾片細碎且尖銳的玻璃刺在肌膚上,一心只想逃離這里。
迸張失措的她只在意有沒有被人瞧見她潛逃,全然忘了宅院這一側後端的地基有個起伏,挪呀擠地,當大半個身體都騰在窗外後,她一鼓作氣的伸腿一蹬,將整個人自窗台抽離。
待滾下窗台,又順著淺坡滾了一小段距離後,她四肢無力的癱在泥地上,強吸了幾口氣,終于忍不住的縮起身子,哭了起來。
懊痛噢!
☆☆☆
懊言好語的勸走了歇斯底里的瑪格麗特小姐,所有的僕佣也都被理查趕回房睡覺,而他自己則留了下來。
他擔心還會有事。
小少爺臨出國前還囑咐他,叫他好好的顧妥遠道而來的貴客,結果,他沒有盡到責任。可是能怪他嗎?誰料得到吵來鬧去,動手施暴的人竟是尊貴且沒人敢惹的大少爺,這下子,更慘了。
等小少爺自德國回來,他拿什麼臉去見他?
愁苦于心,他靜靜的杵在幽幽廊道的盡頭,夜色深沉,長廊的空氣悄悄透露出凝重得讓人頭皮發麻的渾沌,他還沒想出解決事情的頭緒,就見那扇門開了,厲黑著神情的大少爺走了出來。
理查二話不說,直接迎上去面對命運。
要罵、要吼、要喊打喊殺,就沖著他來吧,只要大少爺消了氣,被留在他房里的那位貴客就可以安全,而他呢,也較能心安理得的面對小少爺。
偏撒冷不理會他的一番心意,只是瞪了他一眼,可是依舊不吭氣,連招呼都沒打,徑自越過他,揚長而去。
「Sir?」大少爺不怒不吼,他有些不太習慣了。
撒冷當沒听見他跟在後頭的聲響,更懶得理他,左拐右彎,來到了一扇門前,忠心耿耿的理查還來不及阻止,他就拉開門。
理查大驚失色。
這……這間是雜物間呀,大少爺他想干什麼?
破天荒的,撒冷踏進偌大的雜物間,順手往牆邊模了幾秒,將燈捻亮,怒氣深斂的紫眸飛快的在里頭梭巡。
苞在他身後走進雜物間,理查一頭霧水,明知道即便他再開口,也不見得會討到答案,杵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明來意。
「Sir,呃,你想找什麼?」
絆嚨咕嚕一聲,撒冷沒理會他的嘀咕。
「Sir,如果你想要……呃……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翻了第三個內容物有條不紊的雜物櫃,還是沒瞧見他想找的東西,撒冷努努嘴,睨了他一眼。
這老頭說的沒錯,他需要幫忙!
「醫藥箱呢?」
「嗯?」一怔,理查不確定自己听的對不對。「醫藥箱?」他細聲重復一次。
大少爺何時受了傷?是他動手打人的呀,難不成……疾抽了口氣,他的視線向下移到他光果的腳丫子,赫然察覺大少爺方才踩過的地板上有著紅色的血跡,轟一聲,他腦門一陣僵凝。
「Sir受傷了?!」他身子晃了晃,差點兒直接軟到地板上去了。
這下子更慘了,他不但失責的害小少爺托顧的貴客受了傷,連大少爺的身體也沒顧好,他,愧為伯里斯考家的管家!
「不是我。」
「呃?」
「不是我,受傷的人不是我,理查,你是沒眼楮看嗎?是上虞受傷,她的傷口要上藥。」撒冷冷言冷語的揪回理查長吁短嘆的注意力。「還杵在那里找死呀?快點給我翻出醫藥箱!」
听見大少爺總算開吼,他胸口一松,手忙腳亂的在幾秒之內就將架上的醫藥箱抽出來,正打算哄著一旁的危險份子打道回府,嘴巴都還沒張開,拎在手上的箱子就被他一把搶過去。
當下,理查的老臉一扭。
「Sir,我來就好。」猛然窒住氣,他急匆匆的想將箱子再搶回來。
他若敢讓大少爺親手做這種繁瑣雜事,不必等著被老太爺知情後生吞活剝,他會直接了結自己!
「不用了,你去睡吧。」
「呵!」一個晚上驚嚇連連,他哪睡得著呀。
「別在這里礙手礙腳!」
「可是,Sir?」
「滾遠一點。」姑念理查年紀一大把了,撒冷沒對他動手動腳,只是狠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徑自往自己房間走去。
「Sir?」雖然腿沒大少爺的長,可是追得挺緊的,還是不放棄勸說地跟在他身後。「Sir……Sir,這點小事我來就好了。」
小事?!
蚌地眉頭一皺,撒冷停住腳,惡著神情瞪向理查。
「你想看她的身子?」
「什麼?」在悟到大少爺話里的意思,他臉色大變,「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熱心個什麼勁?」
「我……」當真是被大少爺的亂放炮給怔得啞口無言。「Sir,我只是……」
「還是,你要我將你踢回房去?」
「不,不是,可是,Sir……」
「滾呀!」
心知肚明,任「老摳摳」的理查再怎麼忠于職責也絕對不敢隨便跟進房,撒冷在門口停了半秒,冷厲的紫眸再對他投在一抹驅離的眼光,他直接開門進房,連一秒的時間都沒停,砰一聲的用腳關上門。
吃了一道結結實實的閉門羹,理查垂頭喪氣,但是也不敢再死皮賴臉的杵在門口站衛兵,怕郁怒于心的大少爺又不知哪時會出來,瞧見了他,準又是一頓好罵賞他,萬般無奈,他滿心挫敗的打算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間。
今天晚上,他最好是將耳朵豎得長長的,隨時注意情況的變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