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的生命、她的婚姻,竟是架構在這麼丑陋的事實上!
連一句話都沒再說,汪左蓁就這麼渾渾噩噩的走出醫院大門,連自己何時招了輛計程車也不知,更不懂她為何直奔機場,還買了張機票,上了機,待飛機在跑道降落、滑行,擴音器傳來機長的聲音,她這才突然回過神來。
紐約?長島?!
喟然一嘆,她不覺地搖起頭來。
「我,又回到這里來了。」笑著流淚,她慢慢地跟著人潮下了飛機,沒急呼呼的搶路走。
是呀,搶什麼呢?
只要守著孟獲,她要什麼就有什麼呀!
口袋里的錢,是那天晚上,她第一次跟他開口要來的「戰利品」,待真相大白後,她這才赫然聯想到,難怪當時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媽媽不時地勒索他,然後,連她也開口了……想到這,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涵養,他怎麼忍得住不當場發飆?若角色互異,別說錢,恐怕,她直接會吐一口口水到對方的臉上。
「小姐?!」瑪麗亞見到她像是見到了鬼似的。「你還好吧?」
「我沒事,只是想看看海,回來住蚌幾天。」
「那孟先生……」
「他很忙,沒時間再陪我閑晃下去。」汪左蓁回得滿心辛酸。
如今才知道,難怪沒幾個人願意對她揭破所謂的真相,因為那太污穢不堪,也太傷人了,甚至……或許他們也在心中嘲笑著她又拙又爛的演技。
畢竟她是羅素玉的女兒,絕對不會不知道自己母親的行徑呀!
瑪麗亞沒有太煩她,擔憂的望了她幾眼,聞聲退下,可不出片刻,又出現在她怔坐的小露台,手里捧著無線話機。
「我的電話?」
「嗯。」將話筒遞給她,瑪麗亞的子詔了動,卻又及時止住,不吭不響的立在一旁。
而汪左蓁只輕輕地一聲喂,孟獲的聲音立即傳進她的耳朵里。
「為什麼回去?」他口氣明顯有著強抑的不滿與緊張。
「孟大哥?」
「立刻給我回來。」
「你……」原本,她想問他為什麼她前腳才剛進門,他立即就電話追蹤找到她的行跡;連她自己會回到長島來,也是臨時起意的。但,自眼角余光,她瞥見瑪麗亞擔憂的神情,不禁暗吁起氣,「我想在這兒住幾天。」
「是嗎?」
「我想在這兒住幾天。」思緒渙散,她無意識地重復著。
「你們母女倆大概不知道,我還沒簽離婚協議書吧?」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想繼續過好日子,就立刻回來。」
這是威脅嗎?死握著話筒,汪左蓁沒再多說什麼。
「不回來,就休想要我簽名。」
如果她不回底特律,他就不簽名,那,他們就這麼保持著夫妻關系……心忖著,她卻在眨眼間又無聲的掉眼淚。
真是這樣的話,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關系,不要也罷。
「明天正午之前,沒見到你的人,我就將那棟房子賣了。」
鐵青著臉,她緊握著話筒,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為了驅逐她,他連一點空間也不願留給她……沒想到,一待撕破臉後,他連心都變冷,也變狠了。
「听到沒?」他預備收線。
「我想問你一件事。」
斑了哼,他不語,等著她。
「你,曾不曾愛過我?」
愛?!
一陣劇痛在瞬間凌厲的劃破彼此的心。
「為了你,我灑下大筆的鈔票,你說呢?」頓了幾秒,孟獲不由分說地重申先前的命令。「明天,我要看到你的人出現在底特律。」這次,他直接掛上電話。
這是愛?還是不愛?
如果愛情能以鈔票的多寡來衡量的話……心好紊亂,她想吹吹風。
「小姐?你要去哪兒?」一見到她起身,瑪麗亞忙不迭地跟上來。
「想出海兜兜風。」
聞言,瑪麗亞臉色大變,「出海?!」
「別擔心,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可是……」左瞄右望,她渾然忘了整間屋子原就只有她們主僕兩人,在無可奈何下,她快步沖回房間。「等一等,我陪你一塊去。」
「瑪麗亞?」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海。」若出了什麼事,她怎承擔得了責任?「只要再等一下,我去換件長褲。」
憊有,看來她還是再撥通電話,請孟先生趕過來較妥當,雖然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像是鬧得不愉快,可是,孟先生很關心小姐,這是假不了的事實。
可是,汪左蓁沒有留在小露台等她,背著從醫院出來後就沒離過身的背包,她幽幽的走向車庫。
萬念俱灰,汪左蓁才剛將拉風的跑車駛出車庫,心一痛,眼淚又撲簌簌的流下來。
她真是無能,連想散散心,卻赫然想到,所需要的交通工具及費用全都來自于孟獲的提供。
誰能告訴她,如今,她該何去何從……
破浪者一直沒靠岸。
正如它的名字,迎風破浪,它孤孤單單地駛向遙遠無邊的海天一線。
***
天黑了,始終沒等到汪左蓁將船駛回船塢的瑪麗亞完全慌了手腳,抱著話機,她狂撥著求救電話。
第一通通知的便是孟獲。
接到這個惡耗,孟獲先是僵了幾秒,然後在蘇珊的難以置信與震驚中,他腿一軟,往地板上跌落。
「孟先生?!」
「不,不,我不相信,不可能……」像被鬼魅附了身,他神情恍惚,迭聲低喃。
「孟先生?」
「連絡紐約的海防部隊,和所有使得上力的人!」雖只是極短的一分鐘,即使心亂如麻,可他仍迅速的連下幾道命令。
小蓁失蹤了,如今,她的性命禁不起他有半秒鐘的遲疑。
***
將近半年的時間,孟獲出動所有的人力,飄流在大海的游艇是在第二天傍晚就尋獲,但,卻沒找到汪左蓁,就仿佛如了她的願,葬身大海,從此以海濤為家。
孟獲從未跟任何人提過他的心境。
他像是死了般,不言不語,比以前更沉默;元慎頡與田沐山特地飛來陪了他幾個晚上,一天,他在大醉初醒後,進了辦公室,指定好接班人,就走了。
沒人知道他去哪里,連蘇珊也不太清楚,他就這麼消失無蹤。
***
一年後
「嗨。」
「嗨……咦?」汪左蓁皺皺眉頭。這個男人,挺眼熟的。
誰呀他?沒事沒情,為何對她笑得這麼燦爛?
「你叫汪左蓁。」
「嗯。」她疑惑的眼逐漸起了清朗的認識。「啊,你是麥克-小林?!」
麥克-小林也是個ABC,但他不是華人,他的父母親是日本人,移民到美國已有幾十年了;會認識他是因為學校舉辦的聖誕舞會,他也受邀參加,是史蒂芬妮的男朋友。
「嘿嘿,你也記起來了?」眉開眼笑的麥克伸手比了比身邊的女人。「這是琳達,我未婚妻。」
「你好。」笑笑,她握住琳達伸過來的手。
史蒂芬妮呢?她跟麥克在畢業前夕不是已經論及婚嫁了?
「一畢業,我跟史蒂芬妮就說拜拜了。」接收到她眼中的疑惑,麥克好心情的為她解惑。「她愈來愈霸氣,什麼事情都得依她,太累了啦,所以,就這樣嘍。」
「真遺憾。」
「我可不覺得有多遺憾。」握著未婚妻的手,他輕吻了吻,才又笑望著她。「你在這里做什麼?」
「工作。」
「嘖,不會吧?」倏地,他瞪大了眼。「你在這家餐廳端盤子?」
「不信?我身上還穿著制服呢。」
「可是,你不是拿了好幾個學位?」
「職業不分貴賤。」
「但,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快樂就好。」汪左蓁笑笑地為他們端上前菜,謹慎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蹤對孟獲的生活掀起多大的波濤,也不願再多想。
那一天,她真的只純粹想吹吹海風,心不在焉的上了船,隨意將船駛向大海,直到夜幕將降,火紅的夕陽染沉海景,這才赫然發現,游艇的馬達早在不知何時便停了,因為沒油了。
駕駛艙里的無線電等著她使用,但她懶得求救,也不想太早獲救,就這麼怔坐在游艇的甲板上,直到最後一絲陽光斂盡烈焰,-徨的思潮尚未理出個頭緒,此時,一艘略顯破舊的游艇緩緩逼近,船上的人好心的大聲詢問,雖然他們熱心的願意提供燃油,可她寧願加入他們的冒險行列。
幾個年輕人湊足了錢,想實現周游列國的願望,在回程的最後幾個星期,他們不介意多了她這個不速之客。
苞著他們游遍西岸的幾個城市,依依不舍的分手後,她還是選擇回到長島;但卻沒回到那棟處處都是回憶的別墅,也沒通知任何人,她找了份工作,也找了間可以遠眺海景的頂樓公寓,就這麼安頓下來。
目前,她的日子雖然拮據了些,但,心情很平和。
「你在這兒做了多久?」快樂就好?她的口氣雖然帶笑,可他卻眼尖的自她的眉心之間瞧見淺淺的哀愁。
「一、兩個月有嘍。」
「這麼能熬呀?」
「餐廳的工作是累了點,可是同事間都處得很好。」她算是滿意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撇撇嘴,他在肚里起了琢磨。
沒記錯的話,史蒂芬妮曾說過她的成績好得嚇人,連教授都搶著替朋友的公司搭線,冀望能留住她這個不可多得的人材,嘖,肥水不落外人田,既然巧遇,那就由他搭個線吧。
「唉,我朋友的公司在市區設了個分公司,前幾天听他說想找個特助,你有興趣嗎?」
「這……」
「你們中國人不是說,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嗎?就算要體驗生活,一兩個月的時間也夠了,可以換新環境了啦。」
他的話很實在。
但她還是有些猶豫,可麥克的說服力極佳;行動派的他不但立即連絡那位朋友,甚至還讓他們在電話中談妥初步的條件,笑容滿面的舉杯慶祝她的新生活如意順遂。
當天晚上,她將這件事告訴羅素玉。
***
「太好了,這下子,你總不會再死腦筋的窩在那間籠子里了。」才剛坐定,神清氣爽的羅素玉就猛朝她擺弄著縴縴玉手,一臉的釋然。「跟人家談好薪水沒?可別呆呆的做白工呀。」
將近一年,她都住在長島,那棟原本是強要孟獲買來送給小蓁的濱海別墅。一開始是因為體虛、養病,不得不待下來,可漸漸地,她竟也喜歡上靜謐無波的家居生活。
尤其,當她得知女兒在海上失去蹤跡時,往常的氣焰完全不見了,像換了個人,不再事事苛求……心情沉甸後,她常常責怪自己,若她能早日想通,不被貪婪所征服,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
「媽,那間公寓是小了點,但它不是籠子。」
「隨你怎麼稱呼嘍。」羅素玉搖頭嘆氣。「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賺那麼點錢,還得花一大半去租房子,再加上吃的,根本就沒剩幾毛錢,唉,你這又何必呢?搬回來住不就得了。」
輕笑的眼底掠過一抹傷感,輕抿著嘴,汪左蓁依舊是拒絕母親三番兩次的哄勸。
「不太好。」
「為什麼不太好?」遲疑幾秒,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小蓁,你還在怨他?」
「怎麼會呢?事情都過去了。」
真的,她沒怨任何人。
坦白說,能怨誰呢?
母親的刻意隱瞞?畢竟是自己的親娘,她忍不下心來怨憎,所以在回到長島,將生活安頓好,又過了大半年,她終于還是悄悄的跟母親有了聯系。但,也無法怨孟獲的一味怪罪,因為他是受害者,也是最有權利喊冤擺譜的人,所以真要怪、真要怨,也只有她這個無罪的罪人了。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早有蹊蹺可尋,只要執著追索,滿地的答案任她撿拾,可偏她沒識清狀況,選擇听而不聞、視而不見,忽視這顯而易見的真相,是她這只長了蚌嘴的鴕鳥活該自食惡果,能怨誰?
不,誰都無法怨,她只怨自己眼盲心盲呀,
「既然這樣,就跟他連絡嘛。」
「媽?!」
「這一年來,我想了很多,雖然你爸爸走得早,可是,他留下來的錢也不算少,如果我別這麼財迷心竅的話,日子也不是太難過,況且,孟獲從以前對我們向來也不差……唉,所有的錯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小蓁再三要脅她不許透露她的行蹤,她早就通知他趕到這兒來了。
縱使再怎麼揮霍無度,可幾年來,她也自他口袋中挖了不少錢,像這回住進醫院,戶頭里還有足夠的錢來付醫藥費,可他卻二話不說地囑人替她清了費用,征詢了她的意願後,將她安頓在長島的這棟別墅里。
其實,他大可不必插手她的事情;而她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為小蓁,他根本就懶得理會她。
「我沒怨過你。」
「那,你是怨他嘍?」羅素玉鍥而不舍地逼問。
沉默半晌,汪左蓁幽幽的道出心聲,「媽,一切都太遲了。」
她是不曾怨過他,可是,她至今未忘記那幾天里,他是如何重重的傷害她……還有,最教她無法釋懷的是,他其實並不愛她呀!
愛,傷人太深,如果可以,她只願往後的生活就這麼平平靜靜,別再風風雨雨。
「就算是為了我?」羅素玉還是不肯放棄。
「媽!」
「好吧,就算一切真是太遲了,那好歹,你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呀。」
「交代什麼?」
「我看你在短時間內是對婚姻沒了興趣,但,人家孟獲或許還想娶個老婆,傳宗接代什麼的,你就這麼拖著時間?」
聞言,汪左蓁臉色一變。
「他有對象了?」
「這我哪知道呀,你又不許我跟他連絡。」會變臉,這是不是代表女兒對他依然是情深依舊?「無論如何,要斷,你就斷得干脆一點,讓他徹底死了心,最重要的是,你也可以趁著年輕,再找下一個男人。」
「我一定要嗎?」
「找下一個男人?」
「不,是見他一面?」
「不是一定,但,最好是做得漂亮一點。」反正說破了嘴,她就是要說動女兒軟下心腸來見他一面。
經過近一年社會淬煉,小蓁已添了不少的倔性子,腦袋也靈活不少,光憑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早就勸不動小蓁;可如今,只冀望小蓁能回心轉意去面對這一切,別再過著放逐般的生活。
如果,他們彼此間仍然有情,一待見了面,就算小蓁仍抗拒,孟獲依然會有辦法重新贏回她的心。
一次機會,這是她欠女兒,也是她欠孟獲的!
***
將消息傳給蘇珊後,汪左蓁就開始提心吊膽起來,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個月過去了,卻沒傳來他的任何回復,她有些死心。
彬許,就像媽媽說的,他忙著尋找傳宗接代的對象,懶得理她。
這一天,被工作攪得團團轉,累得像只狗似的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才剛進門,電鈴就響起。
誰?她不記得有約誰到家里來呀!
電鈴又響起。
隨手將手提包扔到椅子上,她轉個身,邊問邊開門……當瞧見站在眼前的那個男人時,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你更瘦了。」
「孟大哥?!」
「可不就是我嘛。」說著,他伸手撫向她的頰,輕嘆,「真的瘦了。」喟然輕嘆的口氣里滿是憐惜。
江左蓁听出來了,卻不敢置信。
她瘦了,他也瘦了,比她的消瘦更消瘦,叫她不由得泛起深埋已久的不舍與心疼,尤其……他變了。
一樣的言簡意賅,一樣的凝目注視,卻似乎多了那麼點的不同。望著她的炯厲黑眸中充滿著款款柔情,像是雙凝望愛人的眼……是她看錯了眼?!
「為什麼?」凝望著他,她哽咽問道。
除了通知蘇珊阿姨,她也將離婚協議書寄出去。這一次,是她親自寄出去的,沒有經由任何人的手,等了這麼久,她都已經放棄等待了,可誰料得到,他不但有了回應,而且,是親自走這一趟。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來?」許久未曾涌現的淚水不請自來,而且,又急又猛的自她眼眶狂泄而出。
「你是我的妻子。」
「什麼?!」
「你是我的妻子。」
「我已經……你沒接到我寄給你的離婚協議書?」她以為,他的出現就是為了要徹底解決他們之間的糾葛呀。
「接到了,也撕掉了,你依舊是我的妻子。」
汪左蓁無言以對。
是呀,他沒說錯,她是他撒下大把鈔票娶回來的妻子……剎那間,原以為結痂的傷口又汨汨的淌出鮮血。
難道一份平靜無波的生活對她而言,依舊是奢求?
一時之間,她再也承受不了傷悲的侵擾,疲倦的身子虛軟的往下滑去,卻意外的落入一副溫暖的胸窩里。
「你……」
「我來接你回家了。」
***
孟獲的話依舊不多,但不同的是,以前是她粘著他,而如今,他對她寸步不離。
甚至,她曾開口要他別陪她一塊兒擠在這間小鮑寓里,他壓根不理。從出現在她門口的那一天起,他就如以往般接手掌控她的一切,卻又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因為,如今的他事事要求她的參與。
要往東邊?他先開口詢問她的意見;想吃西餐?可以,他會有些局促的誘使她身不由己的開口要求……總而言之,依舊是以他的決定為優勢,但,他卻有辦法讓她的腦袋點得很心甘情願。
一切,就像他初訪長島時……不,他們之間的關系比那個時候還要好上千百倍。和諧、融洽,相處甚歡得就像是如沐愛河的新婚夫婦。
「在這兒住得慣嗎?」偶爾,他會突如其來的問她一些事。
「長島?」
「這間公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沒什麼不好的呀。」
聞言,他沒再吭氣,攬緊她的身子,將她的臉扳向他光果的胸膛,靜靜地睡著。
他好奇怪!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汪左蓁掙扎在他強行融入的新生活里;但,惱人的是,以前她愛他,而如今,她更瘋狂的重新愛上他。
明知不妥,可她無法自拔,因為,完全成了個居家男子的他叫人不愛也難。
睜著一雙熠亮的眼,她接過他每天晚餐後必會奉上的香醇咖啡,啜了一口,又一口,笑得有些緊張。
「不好。」見她一口氣吞了好幾口的熱咖啡,他像是想到什麼,皺著眉頭,上前搶過她的杯子,轉身走進小小的廚房,三兩下,咖啡換成可可亞。「以後盡量少喝咖啡。」
「為什麼?」
「太具刺激性。」瞥見她似有所言的鼓起唇頰,他聳聳肩,自動坐進她身旁的空位。「問吧。」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想問?」
「我就是知道。」
懊吧,是他將自己送上門來的,別怪她好奇心重。
「這一年來,你都去哪兒了?」這是蘇珊阿姨透露的內幕消息。
他找了她好久,在所有的人都放棄後,他沒有;因為,他連自己的生活也放棄了,離開視之為第二生命的工作,他走得仿佛無牽無掛,沒有留下任何連絡方式,除非他主動,否則沒人找得到他……初听蘇珊阿姨提到這件事,她久久無法抑住激蕩的情緒,所以她又哭了。
一整個晚上,淚水止也止不住,哭得她的身子抽搐不已,哭得他心慌意亂,哄她不停、勸她不听,他無措的將她擁進懷里,靜靜的伴著她,徹夜未眠。
「替你四處走走看看。」
替她?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西藏?尼泊爾?埃及?阿拉斯加?」見她每說出個地方,他就輕點著頭,她的心在剎那間涌上暖流。「你都將我的話听進去了?」這些地方全都是她在聊天時所提到的。
「嗯。」
「可是……為什麼?」當時,他應該已經接受她……死了的事實呀。
「那是你的心願。」
「真希望我也在場。」她又想哭了。
因為那是她的心願,所以在以為她死了後,他舍下一切只為了替她圓夢……噢,為了他的這份心,她原諒他曾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
「會的,等你的身體養好了以後,會的,我會陪著你再走一趟。」這是他對她許下的承諾。
「我的身體沒什麼不好呀。」吸吸鼻子,她為自己的健康抗辯。
「是嗎?」瞪著自己不知何時已覆上她肚月復的手,他笑得神秘。「這兩天,我們有很多事情得趁早辦妥。」
「例如?」
「你不是懷孕了?」
「啊?!」疾抽著氣,汪左蓁驚駭萬分的瞪著他。「你知道了?」
「這里不適合生養孩子。」輕柔的抬起她的下頷,他謹慎的說著決定。「我已經在更靠海邊的地方買了房子。」
「又買了?你不是已經有了一棟?」
「就在那棟的旁邊。」
「你買下了安德遜先生的房子?」老天,他不會是連她極欣賞那棟房子的事也一清二楚吧?
「嗯。」
「怎麼會……你為何要這麼做?」
「住近一點,以後,你要探望……她,也方便一些。」微紅著臉,孟獲解釋著。
他愛她,但,目前的他還沒有辦法愛屋及烏地將羅素玉過去的種種行徑,給一筆勾銷,當鄰居,是他最大的極限。
「你希望我住在長島?」她月兌口問。「那你呢?」
「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含笑的眼凝望著她仍然平坦的扁肚子。「噢,還有我們的小寶貝。」
听著他的計劃,看著他勾唇輕笑,然後是教她感動不已的承諾……即使,至今仍未听他說出幾句教人起雞皮疙瘩的甜言蜜語,但,她已經心滿意足。
「你怎麼會知道我懷孕了?」沒听見他暴跳如雷,這也代表,他完全接受她肚里的孩子,不是嗎?
「因為,我比任何人都還要了解你。」
「那為什麼你還要那樣對我?」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自己。」他嘆氣道。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