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持著幾桶燈油,一心一意想找涂意舒報仇的楊大雄打爆竹鋪前經過,听見里頭有人喊叫,他一時好奇的止住步,瞪望臉色慘白沖出來的小家伙。
出了什麼事呀?
來不及問、來不及擱下燈油,就驚覺到跟在他身後的兩個老頭全都像是用飄的出來的……飄?還有,他們身後的那一團熊熊火焰,頓時,他駭得目瞪口呆。
他都還沒動手呢,怎麼屋子……就自己燒了起來?
「喂,你還不快跑?」
「跑什麼?」
「失火了呀,你沒听見那小家伙在喊?」見他失了神,福神好心的拍拍他。「還不快逃命去?」
逃命?
冷不防的被人在肩頭拍了一下,再听進逃命這兩個字,楊大雄猛然回神,正打算發出幾句臨別謝言,卻發現這好心的老人是半透明的,他甚至可以透過他的身子瞧見那一團朝自己猛烈撲來的熾熱火柱。
當下,楊大雄白了臉,學著王春仲邊喊邊沖……
「鬼呀!」
☆☆☆
爆竹鋪子著火,震天價響的沖天炮咻咻咻的四處亂射,火舌竄得極快,一下子,整間屋子便遭烈火給吞, 了。
看熱鬧與救火的人全都涌了過來,喧囂擾嚷,將小小的巷道擠得水泄不通。
接到消息的齊漠臉色鐵青駭人,佇立在一團火海之前,剛要伺機沖進去……眼尖的瞧見先一步趕過來的林育轉,他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還沒開口,林育轉已經自動報告災情了。
「阿仲不知是被誰救出來的,身上多處燒燙傷,吸了點煙,雖然不省人事,但看來一條小命應該無礙。」
屏著氣,好半天,齊漠才問出口。
「她呢?」
林育轉知道自家少爺問的是誰,一臉凝重的搖搖頭。
「沒瞧見人。」
沒……瞧見人!
向來,這對難姐難弟都是焦孟不離的,有她必定就有小表頭,而有小表頭就絕對會有……齊漠的臉色愈發難看。
「少爺?」
直到林育轉挺身制止他,齊漠才察覺自己下意識的行為,他正一步步往火場靠近。
「少爺,火燒成這樣,就算里面有人……」他點到為止,沒再說下去。
听在齊漠耳中,這簡直是判了涂意舒死罪!
不行,他得進去找她,萬一她在里頭,只是暈了過去……他越過擋在身前的林育轉,執意要走一趟火中煉獄……
「別去了。」
「你放開我。」
拉拉扯扯的兩個人爭執不休,誰也沒瞧見一簇星火彈到附近,風尾巴一掃,恰巧掃向原本就堆放在外頭的火藥桶,來不及示警,一聲巨響伴隨著更狂烈的大火灼著眾人的眼。
「少爺小心!」
驚呼一聲,林育轉撲倒背向著火藥桶的齊漠,兩個人在地上翻滾數圈,身上沾滿了飛射周來的火星。
傻著眼,涂意舒呆立在人群中,不敢置信的望著先前還是擱滿爆竹的屋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猛地想到了王春仲,那時她是怎麼說的?
要阿仲好好的替蘇老爹顧鋪子。
雙手捂著顫抖的唇瓣,她的腿抖得幾乎撐不起身子,一步一步,她穿過擁擠的人群,朝熊熊大火接近。
阿仲人呢?
幫忙救火的逐庸上前來,「……少爺,里頭就算有什麼……也全部化為灰燼了……您身上又帶了傷呢……少爺……」
僵直著眼的涂意舒听見這切切的勸喊,像一股細流,慢慢的滲進她混沌不明的意識。
是逐庸哥的聲音,那少爺自然就是齊漠了,他也在這里?
涂意舒像發了狂似的四下張望,終于,她看見了他們。
「逐庸哥……」她奔向他們,別見齊漠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污黑一片,而躺臥在他身邊的林育轉更是狼狽,吸吸鼻,眼淚撲簌簌的滑落女敕頰。「……你們……」
「阿舒?」逐庸瞪大了眼,疾聲狂呼。「少爺,阿舒沒事,是阿舒呀。」
齊漠他在擔心她嗎?
哽著聲,她蹲跪在齊漠身邊,小心翼翼的替他撩開散落在臉上的髒亂長發。
「是你!」
「是我呀。」她泣不成聲。
直愣愣的瞪著她,然後,齊漠咬緊牙根,不發-言的朝她身上撲去,將她抱得極緊。
「齊……漠?」微愕的視線瞥見他背後竟被炸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當下,她哭得更凶了。
「你喊我什麼?」
「齊……大人?」不懂他為什麼在這節骨眼上挑剔她對他的稱謂,但是,只要他沒事,他愛問什麼都隨他。
都隨他了!
氣息不穩的齊漠听得咬牙切齒。
真……他女乃女乃的有禮極了,她對他的稱謂令他氣結,卻又無法駁斥她。
「你……」淺淺的吸了口氣,卻嗆了一下,他氣喘吁吁,「你真當我是大人?」不管了,在暈死之前,他得先將條件講受。
「是呀,是呀。」
「那,我命令你……」
等了半晌,只見他拼了命的吸氣、呼氣,再吸氣、呼氣……
他究意想說什麼?
「你別再玩火了行嗎?」話才說完,他腦袋偏進她的懷里,直接墜進空茫的黑夢鄉中。
☆☆☆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無人死亡,但是,傷了好幾個人。
不過,也將幾個壞蛋繩之以法。
齊漠、林育轉和幾個幫著救火的鄰人都掛了彩,傷的最重的,是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的王春仲。
而除了他,沒人知道為何爆竹鋪會起火,所以,他不醒,誰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站在王春仲的房門口,涂意舒面無表情的听著大夫對縣太爺夫婦說明他的病情,許久,她文風不動,只是慘白著一張臉。
是她害了阿仲。
那天,若她沒吩咐他留下來,乖乖的替蘇老爹顧鋪子,如今他也不會躺在床上與閻王爺搏斗。
都是她的錯!
涂意舒躲了起來。
連個饅頭都沒帶,她攀上山壁那個平素她藏身想事情的小山洞,將全身蜷縮成球,哭得哀哀戚戚。
入了夜,齊漠才接到她失蹤的消息。
「我去找她。」
逐庸伸手制止他,「少爺?你身上還有傷呢,不如我去吧。」
「放心,這點傷,死不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這陣子痛多了,也習慣了。」
齊漠執意要親自尋人,沒人敢開口阻止。
因為,他是欽差大人。
他最大!
「少爺,你知道她在哪兒?」
「不知!」
「那……」
「出去踫踫運氣總比窩在屋子里等消息來得強吧?」望著逐庸,他拍拍他的手臂。「看著阿轉。」
「我會的!」
齊漠的運氣向來極佳,這次也不例外;才找子三個地方,他就找到哭倒在山洞里的淚娃兒。
洞里陰暗,伸手只隱約瞧見五指,齊漠瞧不清她的表情,卻知道她鐵定是哭著睡著的。
因為即使是在睡夢中,她仍抽噎。
「醒來。」輕拍著她粉白的頸,他素聲喚道。「舒兒,醒來。」
驀然驚醒,眼楮一睜開,先瞧見那偌大的黑影,嚇了她一大跳,旋即,她就認出來人是誰。
「齊漠。」撲進他的胸懷,她沒哭,身子卻仍舊輕顫著。
解上的厚衣袍,他溫柔的替她披上,用著指月復替她拭去頰上的淚痕。
「哭多久了?」
「不知道。」
「有沒有吃東西?」
「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
「嗯。」吸吸酸澀的鼻子,傾听他的心跳聲,她應得委屈兮兮。「你怎麼找得到我?」
「不知道。」他拿她的話嗆她,見她听了又是眼眶發紅,他搖頭嘆道︰「你曾提過一次,你忘了?」
搖搖頭,她一臉迷惘。
「忘了。」
「你唷,笨死了。」模模她的十指,冰涼的,他站起身,將手伸向她。「走吧,冷死人了。」
「我不敢回去。」
「為什麼?」
「因為……」提起傷心事,他又抽抽噎噎了。「我拿什麼去賠阿仲呀?」
「這場別關你啥事?」
「我要走時,曾交代他要好好顧鋪子。」
「就因為這原因?」
「這還不夠呀?」
「不夠。」他莫可奈何的用話揶揄她。「那小表頭沒腳沒腦子呀?瞧見情況不對,你以為他不會拔腿就跑?」
「可是……」
「你別將罪過攬上身,我會發火的。」
「可是,他若怪起我來,那怎麼辦?」
「他不會怪你的。」替不太可能成為情敵的情敵作這種保證,怪怪的。
看在她哭花了臉、害他心酸酸的份上,算了,偶爾當當善心人士。
「真的?」她淚眼迷漾的仰望著他。「你發誓?」
「還發四,我發五都可以。」拉她起身,他半推半拉的將她拖出山洞。
而在確定了王春仲絕對活得下來,他身上的傷疤也絕對不會殘留,涂意舒的心情逐漸好轉,話匣子一開話多了。
齊漠听得頭很痛。
「你……」
「我在呀。」
「安靜片刻,好嗎?」
「你嫌我吵?」
「沒錯!」齊漠應得很直接。
☆☆☆
王春仲醒了!
可是,齊漠寧願他就這麼長睡不起。
見躺在床上與死神搏斗好幾天的小表頭開始眨眼、說話,他差點沒一拳再將他擊昏。
一醒過來,就是個煩人精!
喏,這會兒又在纏人了。
「我身上的傷,是因為你喔。」第千百次,王春仲可憐兮兮的跟涂意舒討功勞。
每每提起那場劫難,總還是勾出涂意舒余存的心悸。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那你想不想做些什麼?」
悶了半晌,思索片刻,她抬眼望向一臉賊意的王春仲。
「我煮的菜你向來就妹,而且我的手不巧,這你也是知道……呃,阿仲,你在想什麼?」突然覺得他的神情散發著一抹鬼祟的味道。
「沒,沒有呀。」
「是嗎?」
「騙你做啥呀。」張大口,他賴著她喂他喝粥。「我不曾害過你呀,阿舒,對不對?」他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無辜表情。
瞧見這一幕,齊漠有了氣,眼神一轉,示意逐庸機靈一點,該上工了。
苦著臉,逐庸上前「棒打鴛鴦」。
「來,我來伺候你吧。」
「不要!」
「阿仲,你別凶逐庸哥。」因為有愧于他,所以涂意舒對他說話柔得似水,但是,她也不容他欺負逐庸哥這個未來的姐夫。「他也是一番好意呀。」
「可是……」
王春仲沒有機會抗議,悶悶的瞪著逐庸不由分說的搶過阿舒手中的碗,甚至還示意她讓位,由他坐到床畔的椅子……
餅分,又是姓齊的家伙搞的鬼。
他瞪向齊漠。
齊漠回瞪著他,緩緩的,挑高英挺的劍眉,挑釁的味道濃極了。
「阿舒?」
「嗯?」
「你是不是真的想……逐庸哥,我不要喝粥了啦。」側過臉避開那口粥,他進行著腦海中的計劃。「通常像這種情節,你也知道嘛,女孩都應該會以身相許。」
他的話才講完,就見逐庸板著臉,捧著碗,走到一旁,偷笑。
齊漠面無表情。
而涂意舒則朝他瞪直眼。
「以身相許?」
「不該嗎?」他今天就將心中的愛慕說被,當著姓齊那家伙的面,哼,看他拿什麼跟他搶阿舒。「或許,我會因為身上的傷而娶不到老婆呢。」
「阿仲,你才不會娶不到老婆。」
「萬一我就是娶不到呢?」
「可是……」
「好!」冷不防地,齊漠插進話來。
「咦?」
「齊漠?」
「我替她答應你。」齊漠笑了,既妖冶且邪魅。「舒兒,往後我會囑人來接他,你呢,天天唱首曲兒給這小表頭听。」
靶覺風向在轉了,王春仲有些急了。
「姓齊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要她以聲相許?那,就依你的意思呀。」
「你存心扭曲我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嘎然止聲,他嘔望著涂意舒的舉止。
不知何時,她已經站到姓齊的身邊,雖然兩人並沒有相偎相依,可是……已十指交握了。
阿舒她……真這麼喜歡那姓齊的!
他無聲的問著自己,人小表大的思想慢慢的了悟,瞧心上人那副嬌羞的喜悅模樣,早已在她的心意表露無遺,苦心托付到誰的手中,已不言而喻。
「不說了,不說了,我要休息了啦!」用棉被裹住自己,他窩在里頭狂喊。「全都給我出去,別吵我睡覺。」淚,悄悄的滑落。
他的初戀,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
第一次很高興的被人趕出門,齊漠示意逐庸先回別館,他領著她在院子里優游閑晃。
「明兒個就是小年夜了哩,好快喔,對不對?」
「嗯。」
「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吃年夜飯?」她問得既期待,又小心翼翼得很。「逐庸哥也要來呢。」她補上一句。
至于阿轉哥嘛,只要齊漠,點頭,相信他也絕對不會缺席!
「好呀。」他答應得也很干脆。
卑題一講完,兩人又陷入靜默的氣氛。
許久!
「你在意嗎?」他突然這麼問。
「在意?」
沉默無語的抿著嘴,向來倨傲的他朝自己的身體、尤其是還微跛的傷腿看了一眼,炯炯的目光再投向她。
她會意了,當下斂下微笑,嘆道︰「當然在意呀。」
刷!
妖魅的瞳眸陡然間覆上一層寒冰,他連一眼都沒再瞟向她,掉頭走人。
「齊漠?」
他不理會。
「你先別急著生氣,听我說嘛……」
他走得更快、更急了。
留不住人,涂意舒不顧一切的向前一撲,沒來得及攀上他的身,反倒因為這樣的撞擊而往後仰倒在地,跌個頭暈眼花。
「哎唷!」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齊漠旋身,心疼的就要扶起她……倏地又想起她的話,他站起身要走。
她說,她在意他身上的傷。
揉揉,見他又對她不理不睬,情急之下,她再奮力一撲,堪堪地抱上了他的小腿,被他拖著走了幾步。
「齊漠,很痛哩。」
他不許自己停下腳步。
「你真的不理我了?」
是!
愛著心、冷著臉,他仍舊不停步。
瘦弱的雙手根本就無力抱他太久,再加上被拖行了幾步,胸月復好痛,涂意舒放了手,趴在地上,哭得淒慘。
「你為什麼不肯听我說呢?我說在意,是因為我自責呀。」地好冰,凍得她雙手都麻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的身子也不會被傷得面目全非呀。」
面目全非?
若不是此刻的氣氛太過怒氣騰騰且復雜,齊漠絕對會昂首,大笑幾聲。
他只是暫時跛了只腳,往後還是能健步如飛,身上的燒傷也在大夫的細心照料下,連痕跡都不會留下一張臉依然俊得足以迷昏全省城的女人,哪來的面目全非呀?
見他終于停下步子,她站起身沖向他,怕他又逃了。
「我沒有在意你的傷,真的,我發誓。」
「你……」
听他總算肯答腔,她破涕為笑,仰首望著恍若天神般的他。
「你說,我一定做。」
「你要放開我了沒?」
「什麼?」她又開始眼淚汪汪了。
「我的背,很痛。」
聞言,涂意舒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齊漠已經俊臉慘白,冷汗涔涔。
「啊……我……對不起,齊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跟你在一起,我非殘即傷。」
「嗚……」他說得誠實,但她除了哭給他听,還能怎麼辦?
「可是……」吊足了她的胃口,他這才緩緩說畢,「我呀,認命了啦。」
吸吸鼻子,感覺到他口中的認命似乎頗有那種天長地久的意味,不由得又是心花怒放。
「還不走?」
他說認命,那是不是說……
「去哪兒?」被他拎起來,她呆呆的被拖著走。
「陪我去看大夫呀,還能去哪?」
吸吸鼻中的酸澀,她重拾甜美笑靨,忙不迭的朝他猛點頭,涌出眼眶的淚水隨風四散。
瞧他的五官糾成這樣,一定痛死了吧?還虧他笑得出來,要她,早就哭暈了。
心疼呀心疼,像這種男人,非得纏住他生生世世不可!她下定決心了!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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