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喧鬧的機場,人潮擁擠,但當一群著黑色西裝、戴墨鏡的高大男子出現,霎時,空氣像凝結般一片寂靜,而人潮向兩旁退開,感覺他們所經之處溫度驟降。
他們浩大的聲勢讓人以為是某某部長或官員入境,還有人猜測該不會是黑社會老大。
被簇擁在中央面無表情的男子是個五官深刻粗獷,刀鑿斧刻的臉龐看不出任何喜怒形色,就像冰雕的人像,冷峻得令人不由自主從心里打個寒顫,隔著墨鏡淡淡的眼神一掃,就可以讓人感受到無形的壓力,壓得人如坐針氈,不敢亂動。
就在他們走過後,這凝重的氣氛才稍稍舒緩。
驀的,一輛白色跑車俐落的停在出口,而車上走下俊美無比的男人,使人眼楮為之一亮。一襲白色三件式西裝襯托他結實頒長、勻稱如時裝模特兒的健美身材,使人一陣驚嘆,令不少芳心蠢蠢欲動,不過還沒來得及展開行動,他便優雅的朝「冷氣團」中央走去,還大刺刺的擋臚讓人為他捏了把冷汗。
「大哥!」
「昭鈺!」冷酷的男子幽遂深瞳閃了閃,墨鏡下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朝身邊的人低語,「你們先回公司。」他的音量不大,卻流露一股不容輕忽的威嚴。
「是!總裁。」立刻,圍繞在他身邊的屬下及保鏢如退潮般消失。
他,武昭維,武家長男,正是武氏集團年輕的總裁,年僅三十已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強勢不失冷靜的經營手腕將武氏集團原有的規模擴大到兩倍,讓一些商場大老和前輩都不由得感嘆後生可畏。
「行李我來拿。」武昭鈺取餅武昭維手中簡單的公事包。
武昭維不置可否。平時接機是司機代勞,而昭鈺這空中飛人,長年不回國的家伙居然會特地找他,不用大腦想也猜到必然有不小的事,不過他不想多問,省得麻煩,昭鈺想說自然會開口。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見武昭鈺緊張兮兮如臨大敵的樣子,武昭維依舊沒什麼表情,「你的車?」
「在國外,我借老三的車,你的賓土太重,我開不順手。」
「你的技術不好,還是別亂動我的車,你應該叫司機老劉開。」尤其是昭鈺年紀一大把還像十幾歲小毛頭愛飆車,把台北馬路當賽車場。他淡漠的說。
「哪能找老劉,老劉是女乃女乃一派。」武昭鈺一臉驚懼。
「你說這麼多,該不會是女乃女乃回來了?」武昭維從容的坐上車。
「沒錯!」武昭鈺垮下臉,「三年前,女乃女乃急著抱孫子就逼我們二兄弟去相親,要不是大姊昭儀機伶,用巧計游說女乃女乃放我們三年自由,我們豈能逍遙至現在。大哥,你說怎麼辦?女乃女乃一定會要我們帶女朋友給她看。」
「那就找一個。」武昭維闔上眼休憩。
「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女乃女乃那只老狐狸早把我們身邊的朋友和交往情形調查得一清二楚。」
「嗯哼。」
「大哥!」瞧大哥仍閑適的休息,似乎沒什麼反應,武昭鈺不禁皺起眉,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
「開車。」武昭維輕柔的聲音不怒而威。
「知道啦!」武昭鈺悻悻然的說,發動引擎。
斜瞟一眼武昭維平靜的陽剛面孔,武昭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身為武家長男又是集團負責人,他肩上的擔子自然不輕。但總看他運籌帷握,專注于事業的經營攻掠,彈指間上千萬、甚至上億元進出,卻不曾看他身邊出現紅粉知己,惟一出現的女人都是商場上有往來的過客,在腦袋里除了生意、賺錢,真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引起他的興趣。
武昭鈺很好奇,大哥會如何處理女乃女乃的逼婚?是來個企業聯姻,還是讓女乃女乃操控擺布?抑或買個女人濫竽充數?
時值初夏五月,還沒到七月;就已經熱得讓人受不了,只有午後微風徐徐,帶來一陣清涼,令人渾身舒坦,也昏昏欲睡-
此時天外飛來一只肥美鮮女敕的烤雞,香味四溢,令人垂涎而忍不住心想張大嘴一口咬下。
「林宜蓁,你干……啊!」淒厲的尖叫劃破寂靜的夜空,若非屋子隔音還算不錯,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發生了凶殺慘案。
恐怖的驚聲尖叫吵醒了睡在沙發上的林宜蓁,「婷,你回來啦!」睜開了惺松睡眼,林宜蓁看到手中的不是雞,而是朱婷的蘿卜腿,她怔了會兒,「你的腳怎麼在我手上?」混沌困惑的她腦海中快速閃過剛剛的夢,該不會她大口咬下的……
「你死人啊!居然咬我。」恐怖的女人!抽回腿,朱婷戒慎的退後,還好今天穿牛仔褲。
林宜蓁不引為忤的打個大哈欠,「難怪我覺得像咬到十年老妖的樹干。
她的不諱言讓朱婷為之氣結,悔恨自己當初交友不慎。都怪自己高中時候一時心軟,送午餐給因打工而忘了吃飯的她,結下了孽緣,直到念大學還一同賃屋,而且,想當然耳房租,水電還是自己付。
林宜蓁不是小氣,而是節儉,省到隔夜飯還可以當後天的午餐,過時的零食來者不拒,更別提二餐吃超人泡面、喝學校白開水還加外帶,倒霉身為她同居人的自己不忍心看她餓死街頭,只好當起她的衣食父母。」有沒有帶吃的?「眼尖的掃到桌上的鹽酥雞和燒仙草;林宜蓁眉眼彎成月亮,手腳比聲音還快的大嚼大啖,」太好了,我正餓著呢!「」喂!別忘了我的一份。「見識過林宜蓁秋風掃落葉的吃法,朱婷火氣去得快,趕緊加入。
須臾,吃飽喝足的兩人擁坐在地上。」你今天怎麼那麼早下班?「平日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為打工廢寢忘食,連期中考都差一點因打工打過度而忘記的女人,居然奇跡的在家?!朱婷感到相當訝異。」我Fire老板了。「林宜蓁一邊剔牙,一邊滿不在乎的說。」怎麼回事?「朱婷頭倚著膝蓋,側睨著她,除了說話坦直不加修飾而常得罪人這一點小缺點外,她工作認真、肯吃苦︰絕對是個讓企業主滿意的模範員工。」我只不過對老板說了些諫言。「」什麼話?「朱婷心底有不好的預感。」我在餐廳打工,每次看老板煮一大批食物,過期或隔夜了就全扔到垃圾桶,覺得有點可惜,就忍不住版訴老板,何不救濟一下隔壁的流浪狗之家,免得造成地球資源浪費。「
是她想要吧?朱婷太清楚了。」後來呢?「」後來老板就不太高興,說我多管閑事,我就對老板說啦!難道你父母沒教你不愛惜食物會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而且死後還會掉進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然後結果你就知道了。「
朱婷不禁啼笑皆非,」你就這樣對你老板說?「難怪會被請走路,自找的,沒話說。
林宜蓁聳聳肩,」算了!昨日事已已,人要向前只有明天重新再找工作了。「她一古腦兒從地上跳起。」別忘了明天你有滿堂課。「」嘿嘿……朱婷!「」干麼?‘’朱婷站起來,退後三大步,非常明白林宜蓁發出惡心的呼喚,晶亮的靈眸骨碌碌的轉動時,便是麻煩要上身了,「要我替你拿假單,這一點我可以做到,其余免談。」
「可是我明天有隨堂抽考,還有教授會點名的課。」林宜蓁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不干!」
「朱婷,你忍心看我變成無業游民嗎?何況我已經跟人家說好,明天下午兩點去應征,而課是連續兩堂,早上和下午根本沒辦法蹺。」
「去你的!你有課我也有課,而且萬一被教授發現我李代桃僵,我這學期就沒好日子過。」
「淑女是不能講髒話的。」林宜蓁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那老教授視力不好,記憶力也差,認不出來的。我知道你明天早上那幾堂是體育課不用點名,而下午是實習課只要交出研究報告就不用上課了。」
「你調查得還真仔細。」從認識林宜蓁這最佳損友開始,她什麼淑女形象、好學生形象早己蕩然無存,若非平日她做人還算成功,在同學、師長面前表現得還算不錯,否則依她的逾時缺課數早上了黑名單。
「拜托啦!就這一次。」林宜蓁扯了扯她的袖子。
「好啦!我答應你這次,下不為例!」朱婷掙開林宜蔡的八爪母章魚手,免得衣服被扯破,她義正辭嚴道︰「還有,期末考快到了,你可別像期中考一樣差點遲到缺考,幸好教授好心讓你補考,否則…哼、哼!」
「嘻、嘻!這還多虧你這位全校資優生替我臨時惡補,讓我抱到了佛腳。」林宜蓁諂媚韻在朱婷身上磨蹭。她能一路混到大三而不被二一,還真該感謝有個資優生的好死黨,掛著燙金年年領獎學金的全校模範正字招牌,的確好用。
「知道就好!」林宜蓁其實不笨,這一點可以從大學聯考看出,高中模擬考敬陪末座的人,居然考上和她同所名門學府,真是相當不簡單,就可惜打工太混了。
「那麼,我還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
「說吧」
「你的小綿羊可不可以借我?」
「你的二手車呢?」朱婷微眯起眼,「該不會你又忘了加油?」她知道根本是用盡柚,已經不能跑,可憐的車子有個小氣的主人。
「我怎麼知道加了五十塊車油錢,連兩個月都騎不到?想我平常加一次油都可以騎三個月的;一定是加油站的人偷油減料。」
「你不知道油價調了嗎?」朱婷嘆了一口氣,真輸給她,加一次油騎三個月?自己光上課來回加滿油也不過最多騎半個月,她那樣快進廢車場的二手車居然還能跑,真是奇跡!可憐那輛老爺車。朱婷無奈的撇撇嘴,「就明天?」
林宜蓁用力點點頭,「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等我工作有著落,領到新水一定請你。」
「不用了,我對泡面沒興趣。」朱婷太清楚她為人了。
「那……那我買東西回來煮。」
「還是算了,我可不想還得自備胃藥。」
林宜蓁悻悻然,她也不過一次將面煮干了就記憶那麼深刻,還禁止她進廚房。
「要不然哪一天我們吃火鍋好了。」朱婷也不忍佛逆她一番好意。
「可是五月天的,吃火鍋會不會奇怪?」火鍋料不便宜。林宜蓁在心里盤算。
「那吃冰好了,一支冰棒十塊可以了吧。」真會被她活活氣死。朱婷沒好氣的想。
「好啊、好啊!我可以去大批發買,一盒才三十九塊就有六支,前幾天我還看到特價,有很多口味。」
瞧林宜蓁興高采烈的,朱婷臉頰肌肉微微抽動著,笑得好僵。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棒天,林宜蓁一直睡到太陽曬到才姍姍爬起,反正不用上課。
等到梳洗完,吃完朱婷預留給她的早餐後,已是快中午。她瞟了眼表,離面試還有段時間,她決定去大批發采購,也順便買些油回來喂車。
她心情愉快的沿著路邊騎車,心想時間還早得很。于是一邊慢慢的騎,一邊精打細算著那些特價商品。
衛生紙一束才六十九塊,泡面乙箱者一百九十九塊,比外面一包十一塊還便宜,然後一次買齊就省得出門,也省了車油錢。
她愈想愈是得意時,「砰」!
猝來的撞擊使她連人帶車往前傾倒,她反應很快的往旁躍,及時閃過沒被摩托車壓到受傷,可是車子不知是那里受損,已經熄火。
真糟糕,這是朱婷的車。她把車子牽起檢視了會兒,卻找不出毛病,不禁殺氣騰騰的轉頭回瞪那輛肇事者。她已經騎很靠邊了,居然跑來撞她,太可惡了。
只見那輛B開頭的豪華大車一動也沒動,引擎沒熄火,也不見車主下來探視,該不會想規避責任咆?愈想她愈一肚子火。
林宜蓁將摩托車牽到路邊停好,決定上前去討個公道。
「你這人怎麼開車的?」她敲了敲墨黑色的車窗,里面的人竟然連理都不理,她更火了,「喂!撞了人還不下來!」被惹毛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勁去拉車門,意外的發現沒鎖。太好了!她腦中組織一連串義正辭嚴的訓話,就在車門一開準備宜泄時,巨大的黑影撲向她--
「啊!」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用雙手去擋,圓睜著眼,看清了跌出車的居然是個高大魁梧的男子,龐大的身軀壓得她手坑諳了。
吃力的扶他坐好,她端詳了一下他,濃密的黑發一絲不苟的往後梳,有凌有角的輪廓五官顯明深刻,只是在額前打了幾個死結,緊閉著眼皮,發白的薄唇不停發顫,一副很難過的模樣。
林宜蓁鎮靜下來,「喂!你怎麼了?」哪A按咧!?明明被撞的是她耶!
她輕拍了兩下他的臉,一點反應也沒有,該不會因撞到人而嚇出心髒病吧?
「喂!你要不要緊?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她舉目環顧四周,連店家也沒有,去哪找電話?「算了!我送你去醫院,我技術不好你可別怪我。」事實上她沒有駕照,對她而言,花錢去考太浪費,不如多花時間賺錢,她之所以會開是打工當隨車小妹時學了一些。
坐上豪華大車,她才發現里面電視、冰箱、電腦一應俱全,當然少不了行動電話。但是都坐上駕駛座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等救護車,時間可是金錢。
車行了一會兒,林宜蓁依她記憶常走的路線印象,很快的找到一家綜合醫院。
停下車,她迅速攬過他粗壯的胳膊欲扶他下車。哇!他還不是普通的重。
「快來人幫忙!」她只好連拖帶拉,不時向醫院喊叫。
幸好醫院內有人注意,立刻呼叫救護人員出動,她總算如釋重負的松口氣,跟著救護人員進入醫院。
「小姐,麻煩你填寫一下資料。」一名白衣天使親切的拿來病歷空白表,「然後再去櫃台掛號。」
資料?林宜蓁登時腦袋一片空白,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驀的,靈光一閃,對了!他身上可能有證件。于是,她趕緊追上被推入急診室的他,及時在他外套取出他的皮夾。好哩加在!
她一邊翻看這只看來不便宜的名貴皮夾,一邊走向掛號櫃台。
「叫什麼名字?」櫃台小姐見她手忙腳亂,資料也沒填就來掛號,著實不耐煩。
「武昭維。」她想,沒有身分證,只有駕照和一大堆金卡白金卡和昂貴的會員卡,可見這家伙應該滿有錢,「其他的資料我會填。」她決定照駕照上的抄。
「那好,有沒有勞保、工保或健保卡?」
左翻右抖找出一大堆身分象征的金卡,惟獨少了那張卡.林宜蓁只好搖搖頭。
「那麼掛號加急診費一共八百五十元。」櫃台小姐話聲未完,林宜蓁就發現一件可怕的事。
他皮夾內居然沒半毛錢!
「小姐,麻煩你快一點,後面還有人要掛號。」
踟躕了半晌,林宜蓁尷尬的遞出一張白金卡,「可不可以用刷卡的?」
里面的櫃台小姐愣了一下,旋即進出笑聲,連排在林宜蓁身後的病奔及家屬也笑不可抑的險些並發氣喘和心髒病。
真是丟臉!林宜蓁直覺自己問了笨問題,連忙收起所有無用的金卡、白金卡。
「小姐,我們醫院目前是沒有刷卡制度,你手邊難道沒有現金?」
是有錢,不過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
「小姐,隔壁有郵局。」「不用了。」猶豫了會兒,林宜蓁咬著牙遞出千元大鈔。心里告訴自己沒有關系,日後連本帶利討回來,也許還可以坑一筆救命恩人費。想著,她忍不住吃吃的笑。
「好了,請你到急診室門口等著。」
須臾,醫生走出急診室,「哪位是武昭維病奔的家屬?」
林宜蓁考慮該不該應聲,不過有白衣天使認出她來,「請問小姐你和病奔有什麼關系?」
「這……」說朋友太牽強,說見義勇為其實她沒那麼偉大。她覺得很為難。
「你是他朋友吧!麻煩你通知他家人前來辦理住院手續,他情況危急,必須馬上動手術。」
「什麼?」林宜蓁杏眸圓睜;嘴巴張大得幾乎可以下蛋。
被撞的人明明是她耶!
「等等。」她喚住離去的白衣天使,「那他生的是什麼病?」
「急性盲腸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