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可以自行考慮要不要告訴小-？」
臉色沉重的秋梓霖請楚竟威暫時照顧崔-，然後帶著一頭霧水的崔-來到書房。
「哪件事？」
崔-眉心深鎖，表情看來非常納悶，「還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認識剛才打電話來的那個女人是不是？」
「這是崔老爺生前留下來的文件，是關于他收養崔-的經過，崔老爺說有必要的時候，你可以自己看看，然後再決定怎麼做。」
秋梓霖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上有封蠟的紙袋，將它遞給崔。
「那個叫湯什麼來著的女人，該不會是小-的媽媽吧？」崔-接過紙袋，看著暗紅色的封蠟，幾度猶豫是否該揭開。
從剛才秋梓霖臉色驟變的情況看來，湯錳琴說的也許沒有錯，或許她真的是崔-的生母，只是後來小弟不知何故被父親收養。
但是，在他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湯錳琴這號人物，他怎麼可能會是崔-的生父？這太扯了吧！
「我說過了，你可以自己看看。」秋梓霖的身子有些顫抖，就連聲音都顯得有些虛弱。
「我懶得看這些文件。」
崔-皺一下眉頭，順手將紙袋往桌上一擱，抬眼望向與他有一桌之隔的秋梓霖。「我想听你親口說。」
在某些情況之下，也許白紙黑字是最能澄清事實的東西，但是對崔-來說，秋梓霖的異常反應卻讓他更在意，所以他希望經由秋梓霖的嘴來告訴他事實的真相。
因為秋梓霖是他最親密的妻子，所以比起一紙文件，他寧可選擇相信秋梓霖的話。
一陣短暫的沉默，秋梓霖與崔-相對良久，然後嘆一口氣。
「好吧。」秋梓霖收回紙袋，將它放回原本的位置。「如果你以後想知道詳細的經過再打開來看。」
崔-挑眉，緊盯著秋梓霖。「那麼我要的答案呢？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小-的媽媽？」
秋梓霖沒有回答。
「你的沉默我可以當成是默認嗎？」崔-嘆道。
他不想讓兩個人之間的時光浪費在不浪漫的事情上。
「嗯。」秋梓霖輕輕點頭。
崔-嚴肅的聲調再度響起，而且問題直搗核心。「小-的爸爸是誰？老頭子嗎？」
在崔-自認毫無印象的情況下，他自然不得不往這方向猜測。
如果說老頭子跟那個女人在十年前不小心有了崔-，所以才不得已將崔-帶回家，又基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也很疼他，那麼他十年來的疑惑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至于那個女人為何會打電話來糾纏他？大概是因為老頭子生前有給她生活費，而今老頭子死了，她找不到人拿錢，所以才把腦筋動到他這個崔家繼承人身上，故意說是他們兩個的孩子，以為這樣就能從他的身邊騙到錢。
「不是的。」
秋梓霖的回答中斷了崔-的種種猜測。
「不是老頭子的？」一瞬間，崔-只覺得心里像是有一個警鐘鈴聲大作，不祥的預感緩緩升起。
秋梓霖咬了咬下唇，吐出來的聲音低啞中帶著虛弱。
然而，她的答覆卻讓崔-永生難忘。
「小-是你的親生兒子。」
☆☆☆
「什麼！」
天崩地裂大概都不足以形容崔-此時心里的震撼。
「小-是我的兒子？」崔-失去了冷靜，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怎麼可能？」
他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回事。
「我爸爸跟崔老爺一起替你和小-驗過DNA。」秋梓霖垂下頭，仿佛為瞞著崔-這麼久感到愧疚。「你和湯小姐確實是小-的親生父母親。」
「可是我根本沒有印象。」崔-的臉色有點慘白。
原來崔-是他的兒子，怪不得老頭子疼崔-疼得不像話，甚至甘願把所有家產留給崔。
因為崔-是老頭子的親孫子，所以老頭子就算沒有他這個不孝的兒子也無所謂。
「根據湯小姐的說法，她是你在大學時期代表學校參加西洋劍比賽時認識你的，那一天你們似乎是在開派對慶功，而她因為有朋友跟你同一個社團才得以參加。」秋梓霖將事情述說一遍。
「我也只是大概听到一點點，所以只知道派對那一晚，你們好像都喝得很醉，你開車送她回家，然後……」
說話聲音漸停，秋梓霖沒有再說下去。
而且，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崔-猜不到都很難。
兩個喝得爛醉如泥的男女還能做什麼？
只有「酒後亂性」四個字而已。
「這怎麼可能？我那天雖然喝得很醉，也確實是睡在車上直到我朋友叫醒我，但是我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根本不像是……」
崔-的雙手掩著臉，心里有著無限的後悔。
為什麼在他正要開始享受婚姻幸福的時刻殺出個程咬金呢？
老天爺是嫉妒他過去享用過太多美人，所以刻意為難他的婚姻生活嗎？
「也許是她好心替你穿回去了。」秋梓霖極力保持平靜的語調，因為要生性保守的她跟崔-討論這種事，實在是有點難為情。
「好吧，這個問題先不管。」
崔-揮揮手，像是要把這一大堆的麻煩給掃開。「那麼小-是怎麼到崔家來的？還有，她既然懷孕了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因為你後來出國游學了，而她來到崔家的時候遇上了崔老爺，崔老爺知道後，答應給湯小姐一筆錢，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當時我爸爸和我都在場，所以手續都是由我爸爸處理，爸爸去世後就由我接手一切的文件，所以我才會知道細節。」
秋梓霖簡明扼要地解釋。
「那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老頭子又為什麼不跟我說這件事？」
崔-對這點感到十分的不滿，再怎麼說他也是孩子的父親，為什麼不告訴他崔-是他的兒子而不是弟弟？
秋梓霖的視線移向放紙袋的抽屜，那份收養的文件里放著崔老爺交代要留給崔-看的信，內容連她都不知道，所以她也很難解釋這件事。
「我說過我想听你說。」看見她的視線又移向抽屜，崔-用力地大拍桌子，語氣變得焦躁起來。「我不要看那些鬼文件！」
對崔-來說，令他難以忍受的也許並不是被蒙在鼓里這件事，而是騙他的人當中還有他所愛的秋梓霖。
面且以後他要怎麼面對小-？
是要讓他繼續喊他「-哥」？還是還他原來的身分，讓他喊自己一聲「爸爸」？
一時之間，崔-只覺得無所適從。
「-，崔老爺他……」秋梓霖知道崔-在生氣，她相信任誰遇上這種事都不會覺得好過。
十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
「-哥，梓霖姐-」
突然地，崔-的尖叫聲從門口傳來，打斷了秋梓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小-？」崔-反射性地沖出書房。
秋梓霖听見崔-不尋常的急促叫喊聲，也跟在崔-的身後走出書房。
☆☆☆
「梓霖姐、-哥，有個奇怪的阿姨……」崔-一見到崔-步出書房，立刻往他的身上撲過去，然後躲到他與秋梓霖的身後。
「小-、小-！你為什麼要跑呢？」
一名陌生女子跟在崔-的身後，直到看見崔-才停下腳步，打扮人時的她臉上還掛著兩行淚水，而在她身後的是一臉歉意的楚竟威。
「抱歉，我怎麼樣都擋不住這位小姐，她說她是來找你跟小-的。」楚竟威無奈地搔搔頭。
「梓霖姐、-哥，這個阿姨一進門就突然抱住我。」崔-躲在秋梓霖的身後發抖。
秋梓霖抬起頭，在看見女子艷麗的臉蛋時，十年前崔老爺收養崔-的過往印象竟在瞬間清晰起來。
「湯小姐？」
十年前，她還是個高中生，當時她陪著爸爸到崔家，而後湯錳琴突然闖人，說她懷了崔-的孩子，崔老爺差點氣得昏倒。
綁來經過爸爸的勸說，崔老爺總算能心平氣和地處理事情，他與湯錳琴協定，會讓她有個地方安心地生下小阿，而且他會代為撫養孩子，讓她無後顧之憂，到時候她想繼續念書或工作都可以，還會給她一筆可觀的金錢算是補償，只要她放棄孩子並且別再與崔-有任何牽扯。
她還記得當時湯錳琴一听見有錢可拿，立刻二話不說地點頭。
她曾經問過湯錳琴，難道她不想和崔-結婚嗎？在她的觀念里，女人會主動獻身給男人，應該是很愛對方吧？
而湯錳琴當時的答覆，恐怕就是崔老爺日後之所以要瞞著崔昱這件事的原因。
因為湯錳琴說她對崔-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
湯錳琴原先就只是想攀上崔家的有錢小開，好讓自己能夠從崔-那邊撈些好處，所以一有了孩子之後她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她不想要被小阿絆住她以後的人生。
如果真的讓這樣的女人跟崔-結婚，那崔家的未來該怎麼辦？
所以崔老爺才會當機立斷地拿出一大筆金錢給湯錳琴，並且在她生下崔-後立刻辦手續領養崔-，為的就是要讓崔-與見錢眼開的湯錳琴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只是他們不清楚崔-與湯錳琴的感情有多深，為了避免崔-被湯錳琴迷惑，又回頭去找她，所以才沒將崔-是他的孩子這件事情告訴他。
如果早知道崔-與湯錳琴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的話，崔老爺也用不著用心良苦地瞞到今天了。
「秋小姐？你是秋小姐對吧？」湯錳琴一看見秋梓霖，突然上前拉住她。
「十年前我們曾經見過一次面，你還記得我嗎？」
「是的，我記得，當時跟你談話的是家父。」秋梓霖無奈的承認。
「我求求你，請你別搶走我的孩子，我在這個世上就只有他一個親人，我求求你，請你把他還給我。」湯鈕琴抱住秋梓霖痛哭失聲。
「請你等一下，湯小姐，我記得當時是你……」
秋梓霖正想問清楚湯錳琴突然跑回來要孩子的原因，湯錳琴卻早她一步搶先開口。
「當時我是不得已的，我好想跟-一起看著孩子長大，可是崔老先生他硬是要我跟-分手……我、我也不想啊……」湯錳琴掩面哭泣，讓楚竟威及崔-、崔-等人都看傻眼了。
「梓霖姐，這個阿姨在說什麼啊？」崔-被嚇著了，他拉著秋梓霖低聲問道。
「小-乖，你先跟竟威叔叔到外頭去跟小狽玩好嗎？」
這種復雜的事情，秋梓霖可不想就這麼突然地告訴崔。
畢竟崔-已經當崔-的「弟弟」十年了，現在突然要他改口喊「爸爸」，想必崔-一定會嚇一跳吧。
再者，當初是湯錳琴自己點頭答應拿錢走人的，為何十年後又改！說是崔老爺逼迫她的？
這實在太不合理了，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十年前她跟著爸爸親眼看見事情經過，印象中崔老爺並沒有逼迫湯錳琴，一切都是湯錳琴自願的。
為什麼如今湯錳琴卻突然改口呢？
「小-？你是小-吧？我是你的媽媽啊！」湯錳琴朝崔-伸出手去，聲淚俱下地泣訴︰「他們都瞞著你是不是？我是你的媽媽啊！我還活得好好的，你根本不是棄嬰。」
「媽媽？」崔-傻住了。
十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沒人要的孩子，今天這個阿姨卻突然說她是他的母親？
「梓霖姐，她真的是我媽媽嗎？」崔-下意識地抓緊秋梓霖的衣袖。
「嗯。」秋梓霖也不想再瞞下去，反正崔-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遲早要對崔-說明的。
只是她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告訴崔。
「十年前是你媽媽把你帶到這里來的。」
「為什麼養父沒有告訴我呢？」听見驚人的真相，崔-突然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既然養父如此疼愛他，為什麼不告訴他他的真正母親是誰？
秋梓霖實在很為難，像這樣殘酷的事實，當真要對崔-說明嗎？說他的母親會生下他只是個意外，這麼殘忍的真相，她怎麼說得出口？
突然，湯錳琴將目標轉向悶聲不吭的崔。
「-，你忘了我嗎？」
「很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你了。」崔-無法否認，湯錳琴那張姣美的臉蛋與火辣的身材，確實是他喜歡的女人類型，但是如今他心里已經有秋梓霖了。
再說，當時他醉成那樣，說不定把湯錳琴跟別的女人弄混了，才會發生這種尷尬的事情。
可是這種事情他怎麼好意思直說？這實在是太傷人了。
「-，我知道我只是你記憶當中的一個片段，可是對我而言，你是我的全部-，我求求你，讓我回到你的身邊，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和小-，若非崔老先生去世，我根本不敢回頭來找你。」
湯錳琴在崔-的面前哭得渾身顫抖，瑟縮成一團。
「崔-，我不想打岔，但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你解釋一下好嗎？」
楚竟威瞪大眼楮看著眼前的鬧劇，心里滿是疑惑。
一直眉頭深鎖的崔-先是做一個深呼吸，而後吐出一句言簡意賅卻令人傻眼的回答-
「小-是我的兒子，而這位湯小姐是他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