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哥們又被撒克爾差遣,與他的手下出發剿滅匪賊去了,至今已過了三天。
潤玉來到營區外緣,天天翹首引盼,希願西邊的天際揚起黃沙塵煙,帶來哥哥們平安歸來的消息。
餅去三天,撒克爾的性子陰楮不定,偶爾會將她誘拐到無人的角落,只為了纏綿徘倒地偷吻她;偶爾又會板起硬梆梆的竹板臉,彷佛控訴著她不肯承諾留下來。
她也很矛盾呵!教她遠離父母親長、隨著他浪跡天涯,她萬萬舍不下。可是,離他而去,那也是同等的難題。
他的狂熱、他的溫存、他的怒焰、他的戲謔,久久遠遠以前已深植在心中。從前曾听婢女侍劍提起過,女孩兒家對一個情人哥哥總是特別掛心的。她的情況,便是如此吧?
哎!
「喂!」噶利罕在她身後叫喚。
自從得知她的女兒身後!撒克爾的弟兄反而拘謹起來,對她客氣多了,不若前些時候的頤指氣使,雖然現下的她依然是俘虜的身分。
「有事嗎?」潤玉連忙回頭,卻垂眼避開他的正視。天性羞怯的一面,畢竟無法在一朝一夕之間改變的。
「老大在營里找不到-,正在發火呢!」噶利牢一肚子郁悶和不悅,顯然剛吃過大哥的排頭。
「又來了……」她輕嘆。
看樣子,撒克爾的脾氣停留在「陰雨連綿」的階段,今兒個大家又沒好日子過了。
「小魚,-也真是的!難道我們老大待-不夠好嗎?」噶利罕一時之間改不了口。「-可知道咱們族里有多少姑娘等著倒貼老大,全給老大一腳狠狠踢到天邊去。」
「真的?」她倒抽一口氣。撒克爾看起來不像會對姑娘家動粗。
「哎呀!我稍微夸大了一點。」噶利罕趕緊解釋,免得嚇跑了一尾小魚兒。「不過姑娘倒貼那部分可句句屬實。」
「那你叫他去找那些姑娘好了。」她有些醋怨。
「別開玩笑了!老大喜歡的又不是她們。」噶利罕上上下下地掃她一眼,自言自語。「奇怪了!-論沒、論身段沒身段,不曉得老大究竟看上-哪一點?」
潤玉的小臉脹得紅通通,既被他的視線觸犯,也被他的呆話引怒。
「你--你--你這個粗民當然不懂。」她啐了他一口,急沖沖地開步走。
「老大也沒我縴細多少呀!」噶利罕在她身後不平地咕噥。「小魚,先告訴-二聲,去抓賊的兄弟待會兒就回營,听說他們連賊窩的大頭頭也逮回來了。」
一听說哥哥回歸的消息,她立刻止了碎步。
「真的?」潤玉又驚又喜地回眸。「我哥哥還安好吧?」
「等他們進了營不就知道了?」噶利罕聳了聳肩。「我只是想提醒-,既然兄弟們收獲不錯,老大的心情應該會撥雲見日,麻煩-識相一些、湊湊趣兒,別讓老大又陰著一張臭臉整治我們。」
唉!現在大伙兒有沒有好日子,全數取決于她大姑娘的一言一行,慘、慘哉!
潤玉又好氣又好笑,嗔了他一眼,邁向獅子王的營帳。
「知道了。」
「這一丁點事也辦不牢靠,你將來還能成什麼功業?」撒克爾威猛的喝令從營帳內削出來。
「大哥,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誠惶誠恐的聲音。
「下去吧!」撒克爾悶哼。
叭噠叭噠,急促的腳步奔向牛皮帳口。
「當心!」潤玉差點和來人迎面撞上。
廚房小廝委屈地瞄她一眼,含著英雄淚退下了,嘴里還嘀嘀咕咕的……
「真邪門,只不過茶水稍微涼了一點,我便成不了大功業?」
潤玉暗暗叫苦。
顯然今天的撒克爾真的惹不得。
「听說……听說你在找我。」她怯怯地推開營帳的簾子,不敢走得太進去,以便隨時可以轉身就逃。
「-也該出現了。」
內帳的牛皮床上,一抹龐大的暗影盤腿坐在上頭。她臨時進入光線較為陰暗的幕單子里,眼前望出去惟有黑壓壓的形影,無法看清楚細部線條。
但,從他悶悶的語氣判斷,她接下來的時光只怕很難捱。
床上的人影忽然晃動。潤玉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陷困在他的胸膛。
他的動作委實快得令人發指。
「別這樣。」整張素臉登時羞紅了。「隨時有人會進來……」
「-老是擔心被旁人看見。即便他們沒看見,難道還不明白我們的關連嗎?」
他低吼道,毫不溫柔地封住她。
卑說得太白,就很令人羞赧了。
潤玉連忙掙開一絲說話的機會。
「別--別--」她努力在他的封鎖中求生存。「哥哥--唔--今天回來了?」
一聲重沉沉的冷哼從撒克爾鼻腔竄出。他打橫抱起懷中人兒,迅速-回床炕上,而後將她困縛在牛皮帳與健軀之間。
「沒錯,再隔一個時辰,姓宮的那伙人應該入營了,-很期待嗎?」他的五官再度陷入暗影中。
「當然……」她的歡聲微微頓了頓,接著便再也不敢作聲。
莫怪撒克爾會心情郁悶。宮泓的回營,即代表著他必須為宮氏囚俘的去留作出決定。當初他出于誤會而扣住爆氏人馬,如今誤會解開了,他也找不著借口再繼續禁錮他們,而她--宮潤玉,和宮泓人馬是是屬于同一方的。
潤玉垂低了頭,默默把玩他胸前的皮索。
撒克爾瞧著她嬌弱的倩姿,實在也發不出火氣來,只得嘆了一聲長氣。
「出了關外,日後再要回返中原,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他突然出聲,誘哄的意味相當明確。
「爹和娘……」潤玉囁嚅著。
「令尊令堂身旁還有-哥哥呢!再說,女孩兒家養大了,遲早總得離開家門的。」他連女大當嫁的冬烘禮教都搬出來了。「莫非-打算一輩子留在宮家,不嫁人了?」
倘若未曾遇見他,即使她嫁了人,婆家和娘家也不至于相隔數千里--這種念頭當然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不能隨便講出來找死。
「還是-擔心跟著我浪跡天涯,受風吃苦?」他進一步逼問。
「你--」潤玉終于抬起一絲絲高度,懊惱地瞪向他。「在你心中,我像是貪享安逸的姑娘嗎?」
即使原本的宮潤玉怯柔無力,經過這些日子的燻陶,即使流落荒野也勉強懂得維生之道了。
撒克爾本來就不是個有耐性的男人,被她東一句、四一語地反駁,登時火氣大了。
「-這樣反反復覆的,我怎麼知道-的心里有什麼主意?」真要逼得他惱了,拐了人就走!也省得這堆麻煩。
「終身大事,我怎麼好自己出主意……總得問過爹娘。」她忽然又滿臉暈紅。
「-的爹娘人在中原,要我找人去綁他們過來嗎?」他很認真地問。
「不行。」她嗔他一眼。這男人一點禮數也不懂。「要不然……長兄如父,假若哥哥答應了……」
撒克爾陰沉的眼底驀地升起一絲火光。
「-是說,只要姓宮的那小子點頭,-便答應留在我身畔?」
那簡單!他只要吩咐噶利罕把皮鞭、烙鐵準備妥當,不怕那小子不就範。
「你可得好聲好氣地詢問哥哥,別又惹惱了他。否則,即使哥哥被你迫得答應了,我也不依。」潤玉立刻模中他的壞心眼。
「這麼麻煩?」他很不滿。
無所謂,鞭子、烙鐵照樣用,頂多到時候「叮嚀」姓宮的一句︰「在你妹子面前,可得表明-是自願點頭的。」一切便大功告成。
「走吧!」撒克爾打橫抱起了她,一骨碌翻身下床,足不點地的飄向帳子口。
「慢著,你想帶我去哪里?」她驚慌地攀住他肩膀,竭力穩住自己的平衡感。
「議事屋。」他的眼神壞壞的。「一刻鐘前,姓宮的那票人已經回營了。」
這家伙!
潤玉橫「吊」在他的臂彎里,從主營帳到議事屋的這一段路途,兩人已經招攬到足以聚結成市集的目光,各種曖昧兮兮的竊笑從各個角落響起。
「放我下來!」她輕輕地掙動著。待會兒若被哥哥瞧見了,他鐵定又要怒發沖冠了。
撒克爾理也不理。
遠遠接近議事屋,門內門外同時鬧烘烘的,雜亂的馬蹄揚起翻滾的黃灰。
議事屋設在東邊的空屋里,前身是青秣鎮的雜貨倉。關外烽火連天,貨倉里早已剩沒多少干糧雜糧可以堆積,撒克爾一行人來了之後,索性將倉庫改造成臨時牢衙,平時逮著的歹犯經過審訊,罪大惡極的家伙立刻處以極刑,如果罪不致死或者其情可憫的難民犯,則關禁到土牢里,等待適當時機,撒克爾再指派兄弟押送他們到有人煙的城鎮,交給當地的衙司。
「哥哥的馬。」潤玉眼楮一亮,再也顧不得許多,使勁蹬下他的胸懷,一個箭步沖向議事處。
撒克爾蹙著眉打量四周。
屋外除了己方的馬匹之外。也添出七匹陌生的馬匹。各自的鞍巒、馬身,或多或少留下交戰的痕跡,尤其是那七匹健馬。看樣子己方人手真的把那幫匪賊全數抓回來了,而且戰況頗為激烈。
議事屋的木門嘎吱拉開,宮泓一行人踩著疲憊卻亢奮的步伐,正好迎上潤玉奔近的倩影。
「哥哥!」她歡聲投入二哥胸前,迅速被眾位哥哥包圍住。「你們累了吧?有沒有受傷?我天天盼望著你們回來。」
大伙兒七嘴八舌,搶著詢問她這段期間有沒有受了什麼委屈。
「沒有,大家都待我極好--」她嫣著俏臉,有些靦腆。「哥哥,你們抓回多少盜匪?」
爆泓和同伴交換幾許視線,臉上驀然浮現怪異復雜的神色。
氣氛-那間僵凝下來。
「小玉,這個……」宮泓在猶豫著該如何告訴她。「我們抓回來的盜賊……呃……」
「其實,只要你們平安,那些搶賊的事情我才不關心呢!」她還以為哥哥的使命沒有全數達成,顏面上掛不住。
「不!-要是瞧見那個搶賊頭子……」
「鐘雄!」宮泓突然喝住兄弟的快言快語。
撒克爾緩步接近他們,憑著征戰多年的敏銳,立時察覺出宮氏一行人的異狀。
「宮兄,這一路辛苦你們了。」人家即將成為他大舅子,口頭上自然得禮敬幾分。
「真正辛苦的事情在後頭。」鐘雄听起來怪腔怪調的。
潤玉一怔,「怎麼說?」
正說話間,噶利罕推門出來。
「老大,大伙兒都在等你,怎麼你杵在門外聊天來著?」
撒克爾雖然尚未弄明白宮泓舉止奇異的原因,敏銳的警覺心卻讓他知道,搶賊的身分似乎讓宮家人頗為驚訝。
對方既然是宮泓相識的人物,或者潤玉也多少有些牽連。為了避免在事情未明朗之前扯出其它問題。他當機立斷。
「小玉,-先陪令兄回主營用膳吧!」
每個人神秘兮兮的態度引發潤玉的疑惑。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人物這樣防著她看?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瞧瞧?」她納悶地問,偶發的嬌蠻性子冒出來。
「這個……啪……」宮氏一伙人越過她頭頂,拚命向撒克爾擠眉弄眼,一副抽筋的模樣。
「里頭不過是一堆臭燻燻的土匪,有什麼好看的?」撒克爾的性子向來專斷。
「-走吧!」
他-下宮氏一伙人,直接邁向議事屋。
門內猛地爆起一聲喧嚷。
「當心!」
「別讓他逃了!」
傲利罕背對著門,連來不及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一叢傻大個兒已經被內里疾沖出來的人體撞倒。
「哎唷!」兩人齊齊跌倒,兩敗俱傷。
搬沖直撞的家伙一身衣衫襤褸,雖然臉容瞧不清楚,依著這個陣仗,外頭的人馬也曉得了--擄回來的賊子想逃!
撒克爾不暇細想,一腳踩住賊子的胸口,腳底板稍稍一施力,勁道貫穿搶賊的周身大穴,立刻制得對方渾身酸軟,動彈不得。
「犯到我手上的,還沒人逃得過!」他冷冷地道。
搶賊申吟一聲,勉強仰起頭打量強中手。
「你--」潤玉看清對方的容貌,一顆心仿佛從胸口迸出來,登時驚呆了。
搶賊捕捉到她微弱的呼聲,掛彩的臉孔轉向她的方位,眼眸乍然迸出閃光。
「小……小玉……妹子!」他破裂的唇瓣努力擠出叫喚。
撒克爾的鷹眼來回搜尋著兩人驚異的表情,不悅與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重。
「篤行哥哥……」
她腳一軟,跌靠回宮泓胸前。
月娘畫成完整的圓臉,悄悄攀上中天。
青秣鎮的黑夜向來寧靜沉肅,尤其人煙的稀少,更為小鎮添上冷清的氣息。
今夜,一股萃集的肅殺之氣集中在主營和議事屋,從午後盤桓到入夜,壓得人大氣不敢喘一聲,人人走在營區內、鎮道上,莫不躡著腳跟步步為營。
撒克爾的主帳,更是森冷氛圍的中心點。偌大的營帳惟剩他獨自踱步,試圖厘清目前的亂絮。
爆家人與匪賊是熟識,這個情況讓他萬萬意料不到。盡避宮泓一群人言辭閃爍,那個叫陳篤行的搶匪頭子與潤玉之間的不明情分,他當然一眼便瞧出來。
以往,像陳篤行這種壞胚子一抓回營地便處死了,而今卻受到宮家人的攔阻。
為了某種原因,宮泓並不贊同--事實上,還相當厭惡--陳篤行淪為賊首的動機,可是他卻極力想保住陳篤行的小命。
「宮、陳兩家親長具有八拜之交,即使我們的立場無力為陳篤行求情,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慘死在眼前。」宮泓強調。
至于潤玉,她自從發現陳篤行的身分,以及他淪落的命運後,一直魂不守舍,時而暗自落淚,時而握拳激怒,撒克爾試過問她話,她也怔怔忡忡地,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下行!留著那姓陳的小子活命,將來終歸是禍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驀然作出決斷。
抬手拿起掛在營柱上的配刀,他舉步正要回返議事屋,猛不期然被地上的一抹閃光抓住注意力。
營帳的支撐柱子深深插入沙地里,底座堆滿雜物,這項異物半落在皮革袋子里,因此他一直沒發現。
撒克爾探手,突地感覺滿手溫潤,心里打了個突。
柔細的質感,約莫似塊上好玉石。
一塊溫玉。怎會出現在他的帳內?
他仔仔細細打量一回,心頭更是驚訝。
這塊玉石……這塊玉石分明屬于他的,可是,他在一年多前的夜里,轉贈給一位中原的救命恩人。而今,溫玉非但重回故主手中,甚至遠游了這數千里之遙。
「這是怎麼回事?」他完全無法理解。
玉。失物。潤玉黑夜來訪……
他陡然聯想到,莫非--她便是前來尋找這塊溫玉,才誤打誤撞,被他識破了女兒身?
這麼說來……
「潤玉便是那夜的白衣姑娘!」他霍然直起身子。
沒錯!必定是如此。他好胡涂,居然沒有認出來!
這下可好,情勢更加復雜,他反倒回欠她一次人情。白日時,她總算允諾留下來,那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別無選擇,如今有了這塊溫玉,一切大大不同了。
如果,潤玉以此溫玉為信物,提出放陳篤行一馬、甚或放他們離去的交換條件,他听是不听?
撒克爾腦中的迷霧只盤桓了一瞬間,隨即決定--在情勢未明朗之前,不能讓潤玉知道這塊溫玉的下落。
此舉或許不夠光明磊落,但緊要關頭,他也顧不得這許多。
總之,絕不能輕易放她走!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地走向帳外,前往議事屋的方向。
以往,他和弟兄們向來選在深夜進行對盜賊的審訊,以免驚擾到青秣鎮的鎮民,經過烽火洗禮,小鎮居民已經夠人心惶惶了,不必再添加處決搶犯的場面作調味料。
議事屋里燈火掩映,噶利罕等人和宮家,皆已匯集在屋內,六名匪幫押跪在地上,頭子陳篤行卻還未押解進屋。
撒克爾一進屋,魁梧的身形霎時讓氣氛僵凝千百倍。
「陳篤行呢?」他坐上主事的位置,冷冷寒寒地詢問手下。
傲利罕向門口的士兵揮手示意,過不多時,陳篤行被兩個高頭大馬的守衛押進來,臉上、身上的外傷明顯被人照護過。
撒克爾橫睨向潤玉的方向,她立刻垂下首,躲到哥哥身後。
兩人的疆界,彷佛就此劃開來。
「過來。」他的語氣雖然森冷,火爆意味卻相當明顯。
潤玉的俏臉從里到外紅透了,擲躕了一會兒,終于頭低低、含著姑娘家的怯澀走向他身邊。
撒克爾哪里理會他們漢人那一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順手就撈進懷里,也不和她客氣。
「別……」她別扭地掙了一掙,也就隨他去了。
「姓陳的,你為害邊關這些年,非但欺凌自己同胞,而且殺傷的人命也不計其數,今天喪命在我的手上,諒你也無話可說。」他冷笑。
「宮大哥--」陳篤行根本不回答,直接瞧向宮泓的方向。
爆泓即使不齒他的淪落,多年交情,終究不能悶聲不管。
「撒克爾兄,憑陳、宮兩家的世交,你硬要在我們面前殺他,豈不是害我們一伙成了不仁不義之人?」
「不仁不義?殺這種禍胎有什麼不仁不義的地方,我倒看不出來,就你們中原人的古怪把戲特別多。如果你怕日後難向親族交代,頂多轉身別看就是。」他悶吼。「克多,送他們回營帳!」
「是。」來人應命。
陳篤行發現救命的扶柱即將被人帶走,眼光一抬,直接瞄中的便是他臂彎內的嬌弱女子。
「潤玉妹子,-……-難道眼睜睜望著-篤行哥哥被旁人殺害嗎?」他揚聲大叫。
笨蛋!爆泓在心頭嘆氣。向潤玉攀交情只會讓他死得更快,這小子腦筋到底清不清醒?
潤玉身子微微一顫。
她該如何是好?當初硬跟著哥哥潛向關外,主因便是為了找尋失蹤多時的未婚夫,然而人心多變,昔年的郎心非但成了狼心,手下也犯出無數殺業,可是……
幼年的情景一幕幕涌上心頭。陳篤行溫柔風趣、身著書生長衣的儒雅、以及當初冒險遠涉邊關的決心,在在扯動她的心弦。
遍根究柢,昔年的情分終究未斷,哥哥說的沒錯,教他橫死在自己眼前的慘景,如何能看著它發生?
「既然你無話可說……」撒克爾的鷹眼毫不容情。「噶利罕,押他到河邊!」
潤玉听見他的指令,心中一寒。押到河邊便代表著殺頭之禍。
「慢著!」她掙月兌他的掌握,高聲阻止噶利罕。
議事屋內,人人愣住了。
撒克爾的權威是不容人侵犯的,她應該了解!
「-想做什麼?」他的臉色很難看。
「哥哥說的對,陳篤行對大宋邊民不仁,宮家卻不能對他不義。」她顫聲說道,一步一步退向場中心,立在賊首身前。「我……我……我不能讓你殺他。」
「退開!」撒克爾鐵青著臉。
旁觀眾人全看呆了。怎麼辦?以撒克爾的性子,真要惹惱了他,難保不會下令責罰宮潤玉的抗命。事後他即使反悔,也挽回不了潤玉的皮肉之苦。
「喂……」噶利罕太了解老大了,偷偷噴聲警告她。
「你要殺他,就先殺我!」潤玉的秀容蒼白無血色,堅定的神情卻不容動搖。
「-以為我不敢嗎?」撒克爾氣怒到了極點,反而狠笑起來。
「小玉,退下!」宮泓護妹心切,哪里還顧得了陳篤行的性命。
「普天之下,自然沒有你不敢的事。」她的聲音異樣的虛弱。
「-甘願陪這小子一起死?」熊熊妒火在他體內焚燒,幾乎灼穿了他的眼瞳。
「我說過了,你要殺他,就先殺我。我不會後悔。」雪白的牙齒嵌入她唇內。
撒克爾陡然大吼︰「噶利罕,拿下她!」
「且慢!」
「別想動我們的小玉兒!」宮氏一群人急了,團團圍住她和陳篤行。
「老大……」噶利罕暗暗叫苦。現下該怎麼辦才好?
小魚呀小魚!趁著情況尚未進一步惡化,-趕快低頭認錯呀!
可惜,潤玉並未接收到他的心聲。蒼白的容顏依然堅決不屈。
陳篤行伏在圓圈正中心,嘴角噙著一絲詭笑。宮氏一行人全背對著他,沒能瞧見,撒克爾的角度卻瞄得一清二楚。
姓陳的如果以為他能躲在羅裙下偷安,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將這群人全數關進土牢里!不得我的吩咐,誰也不準放他們出來!」
狂怒的獅子吼暴穿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