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被周寧夏半要脅地迫她答應當他女朋友,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對于這個新身分,她十分不能適應,于是在第二天,她主動來到他事務所樓下,想約他把話說清楚,正思忖著如何開口時,渾然不覺他已悄然立于她的跟前,見她仍兀自沈思,便舉起右手,輕扣她的腦門——「哎唷!誰啦?」這眼一抬,她便愣了。
一眼望進的是他堆滿笑意的黑眸,薄薄的唇微微揚起優美的弧度,一張俊朗得發亮的帥臉,欣琳臉上的微血管迅速擴張。
「呀!懊巧。」她訥訥地吐出如此呆愚且莫名妙的招呼,滿臉心虛的笑容。
「是嗎?"周寧夏一臉不信,用律師特有的銳利眼神瞟她,眉還挑得老高,一副識破她拙劣藉口的樣。
欣琳只來得及嘿嘿地訕笑一聲,便被他拖去吃晚餐。
這頓飯原該吃得她食不知味,忐忑難安的,但周寧夏幽默的笑話和不時流露出柔情的眸光,安撫了她混亂的心,逐漸放松,漸漸地被他感染了欣悅的心情。欣琳原就是心思單純的女孩,對于擾人的煩惱,常是三兩下便丟個一干二淨,更何況是佳肴當前又有幽默風趣的翩翩男士相伴,當然也就撇得更快了。
整個晚上就在輕松和諧的極佳氣氛中度過,等到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時,已在歸途中了,而且還是他提醒的。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只為了一起吃頓飯吧?」他趁紅燈時,回頭望著坐在右側車座里的她。
經他這麼一說,欣琳頓時一震,媽呀!她真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汗顏不恥了,明明是要去弄清楚的卻掛起羊頭賣狗肉,她開始生起自己的氣來,悶不吭聲。
寧夏見她不語,臉上雜著氣憤、慚愧、懊悔、挫敗等復雜神情,只瞧得出她正困擾著,卻無法多問,後頭的車已不耐煩地按喇叭催他綠燈上路。
他只能不時瞄瞄直盯著車窗外流逝景物沉默不語的她,心底也猜到八九分了,想必她是為了昨天的事,否則她才不會在事務所樓下等他。
終于來到了她公寓樓下,他把車停穩,扳過她仍側向窗口的身子,讓她面對著自己。
「小琳。」他低低的喚她。
「我們……我們……我們這樣……」她艱難的開口。
「不太好?」他幫她接腔。
她輕輕頷首。
「你今天過得快樂嗎?」
「嗯!」她誠實地點點頭。
「我們相處可有困難?」她搖搖頭。
「你覺得我不夠好?」她再一次搖頭,緩緩開口︰「你很好。」
「那就是啦!既然如此,一切都很OK,你這小腦袋別想這麼多,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接你吃飯。」
說完,便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記,體貼地為她開車門,目送她離去。
欣琳倒在床上,呆瞪著天花板,久久不能成成眠。
他的笑語聲,眉眼神情,幽默風趣,他的撫觸,灼熱的唇,特有的男性氣息縈繞著她,揮散不去,她不明白,他的影響力竟如此之大。
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也許她根本不想拒絕。
「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又搬出鴕鳥哲學,來結束著擾人清夢的疑問。
之後他連著三天出現在她門口,邀她共進晚餐,每次總為她帶來一束白色郁金香,讓她有種被捧著,被追求的虛榮肯定感,心底漾著甜甜感動。
他自然大方的態度讓她暫時忘記了拘謹,一切都是那麼地順其自然。
除了臨別的晚安吻,叫她心顫臉紅,羞怯無措外……
真真無可挑剔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成了某人的女朋友,你會有什麼反應?」欣琳正經地問道。
「哈哈哈哈——」易茗當場亮出一串無法節制的狂笑。
「謝啦!」她翻個白眼。
既然兩人貴為多年好友,一旦自己的感情生活「似乎」出現新星,欣琳很自然地送上門報告。
她們倆從國中畢業開始,便維持著固定見面的習慣。
久而久之,兩人若非出去找間小咖啡屋窩著,便是耗在其中一人的公寓閑聊一整夜,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易茗對她的了解,比她了解自己還多.這份深厚的交情自非尋常朋友可以比擬。
「那個倒楣鬼是誰?」易茗好不容易收乾笑出來的眼淚。
「他是一個很有名的人物,常常出現在一些專業節目或新聞媒體,市井小民很難接觸到他。」
她煞有介事地表示。
「哈哈哈哈——」易茗吊發第二度不賞臉的大笑。
「真的嘛!」她懊腦了。
「對……對不起……」易茗捧著肚子,努力擠出幾個字,「我……我以為……你比較容易被……被趙乾東那個類型的男人糾纏。」
「你曉不曉得大部分殺人案件的被害者都是被親朋好友謀害的?」她漾出甜甜的假笑。
「抱歉。」易茗趕緊收住笑容,「說真的,你怎麼認識那位社會精英?」
「還不是為了你。」她大言不慚地說瞎話,「為了保證你的權益,我特地雇請一位律師檢查你的合約,不小心就認識啦!」
「少來。」易茗推了她一把,「你要有這麼好心,天早塌下來了。」
「我只不過請你簽份合約,你就把我貶低到爬蟲類的地步。」她可憐兮兮地。
「講到合約我才想起一件事。」易茗納悶地問,「雜志社何時冒出一個特別助理?」
「他是梅先生的佷子,梅天俊,今年剛從考古系畢業。」講起那家伙,她就一肚子氣。
「難怪,一听聲就覺得他很女敕。」易茗事不關己地聳聳肩,「我昨天打電話到公司,是他接听的。我把下個月份和其他雜志社合作的事情全部告訴他了。」
「梅天俊有什麼反應?」她提心吊膽的。
平時從梅天俊的言談听得出來他受到梅先生的誤導,對易茗很有意見,再加上他這兩個人又不擅言詞,難保不會對易茗無禮。
「沒什麼反應呀!」易茗對她的緊張的表情投以納悶的瞥視。「他只說︰‘我知道了’,反應客客氣氣的,和你當初預計的情況差不多。」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
「我已經盡了告知的義務,應該不會發生糾紛。」易茗自認已經面面顧全。
「好了,你休想轉移話題,多多介紹一下那位精英先生吧,別談這些煞風景的事!」
「人家有名有姓,不叫‘精英’」她嗔瞪著好友。「他名叫周寧夏,與朋友合開了一間律師事務所。」
「周寧夏!」易茗輕呼。「我听過他,他很有名!」
「我沒吹牛吧?」她為兩分鐘前的不白之冤展開申訴。
「你上哪兒釣到他的?」易茗轉而懷疑她的用心。「別告訴我你用那一套老掉牙,故意灌醉他,然後淚漣漣地要求人家負責。」
欣琳抓起一個枕頭攻擊她。「你完了你!板子寫太多了,真的沒救了!」
「救命呀——」兩個女人嘻嘻哈哈地打成一片。
正鬧著,電話鈴鈴地響了起來。
欣琳被易茗壓在地下搔癢,連忙討饒。
「我認輸!投降!」她玩得滿臉紅咚咚,七手八腳抓過話筒。「別鬧了,我要接電話——喂?」
「……」對方維持幾秒鐘的沉默,開口時,語氣不怎麼快意。「你身邊有客人?」
「哈羅!」一听見周寧夏的聲音,她不自覺地感到輕快。「對呀!我的好朋友來訪,你人在哪里?」
「街上。」他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回答。「我本想接你出來吃宵夜。」
「可以呀!」她完全沒發現他輕微的不悅,還是高高興興的。「不如你買宵夜過來,大家一起吃。」
「方便嗎?"周寧夏怪腔怪調的。
「為什麼不方便?」欣琳疑惑地反問。
易茗在旁邊翻白眼。雖然她沒听見全部的談話內容,約莫也猜測得出來。
謝大小姐的遲鈍真是沒救了!
「小琳,告訴你的朋友,我們歡迎他!」易茗提高聲音,蓄意讓電話線那端的男人听見她。
周寧夏立刻反應過來。「好,我馬上到。」
嘟——電話收線。
欣琳莫名其妙地盯著話筒。「他有毛病啊?」剛才那幾句對話她完全听不懂,他神經兮兮地就掛掉了。
「有毛病的是你!」易茗實在很想否認自己認識她.說出去委實太不光彩!
深夜十一點,套房里的人們酒足飯飽,或坐或躺,輕松地癱成一團。
「我該走了。」易茗欠了欠身。
「這麼晚了,要不要我們陪你坐車?」欣琳翻身跳下床,準備更衣。
照理說應該讓周寧夏送她一程,可是他的富豪開往廠里做定期保養,少了方便的交通工具,剛才自己也是計程車過來。
「不用了,你幫我叫無線電計程車就好。」易茗很識相,不再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看得出來,周寧夏本來的預期絕對沒有她的存在。
「你去洗澡吧!我來叫車。」周寧夏接過話筒,很自然地發配好工作量。
「易茗,到家後打電話通知我。」有他在,欣琳很放心。「Byebye!」等她洗完澡,離開浴室,周寧夏剛送完易茗上車,工好從門外進來。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物,可是少了一個人,時間更晚一些,氣氛卻截然不同。
方才易茗在場時,大家談談笑笑,情景輕松和樂,然而一轉眼間,小套房的空氣突然黏密、緊湊起來。
「你——你要不要用浴室?」她拉緊浴袍腰帶,別扭地指向淋浴間。
「我沒有準備換洗衣服。」
「噢。」欣琳避免直視他,頭低低地走向流理台,上上下下擦拭。
這些動作完全無意義。
「你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他忽然出聲。
欣琳差點驚跳起來。
「哪——哪有?」她訥訥不肯認輸。一轉頭,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己貼近到身後。「你——你——你想干麼?」防備無助的語氣猶如待宰的羔羊。
「拿杯子喝水。」他露出嘲謔的眼光,「否則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欣琳嘿嘿地干笑兩下,從他的身側擠向臥床區。
為了避免氣氛太過尷尬,她只好找個話題和周寧夏閑扯。
「你覺得易茗這個人如何?」開始摺衣服。
反正兩手只要空下來,她就會渾身不對勁,一定要找個事情來忙。
「還不錯呀!性格很樂觀豪爽,或許她的表面上展現得很熱絡,其實在新認識的朋友面前常常冷眼旁觀,而面對老朋友卻是死心塌地的,典型的理智型人物。」他的聲音突然又出現在她的耳朵旁邊。
「喝……」欣琳的心全提了上來。「你……說話就說話,沒事靠得這麼近做什麼?」她一閃身又想躲。
可是,這一回,他不讓她溜走了。
她眼前一花,突然感覺背部貼住床墊,黑壓壓的巨大陰影當頭覆蓋下來。
「對不起,我不小心滑倒了。」他懶洋洋地道,語氣一點也不真心。
欣琳的心髒幾乎從胸口跳出來。奇怪的是,她並不特別想掙開。
身上多了他的體重,並不至于對呼吸造成太大影響。在她的一吐一納之間,他的男性體味以及一股淡淡的刮胡水香味,幽幽淡淡地沁入嗅覺,猶如催情的香劑,無形地挑撥體內的心弦。
欣琳不得不偷眼瞧向他的神情,四目相接,她的眼頓時被吸附住,再也無法移開。
「你——不會覺得——太快了嗎?」她紅著臉,視線落在他的下巴的凹縫。
「會嗎?」周寧夏輕笑,呼吸噴上她臉面。
「呃……我……我覺得……」
他才不理會她怎麼覺得。
下一秒鐘,她眼巴巴盯住的下顎忽然失去焦點。因為,下顎更高一點的部位——唇,已經欺上紅艷的陣營。
他想吻她,想好久了。
每當私下獨處時,他偶爾會分析自己究竟被她的哪些特質吸引。
若說是因為她的「真」,未畢業的女學生比她更女敕一籌。
若說是因為她的「樂觀」,她談起被上司壓榨得一絲不剩的工作,又顯得極端悲涼無奈。
若說是因為她的「熱心」,她拚命閃躲房東兒子,設法拒絕上司達到利用他的目的,又顯得冷漠不屑。
包甭提她愛嘮叨,少根筋,粗線條……等等、等等的缺點。可是,他硬是被她吸引——罔顧他最初始的壞印象,拋開他對于快嘴女人根深柢固的缺乏耐心。
周寧夏緩緩加深兩人的吻,直到奪走她的氣息,讓他完完滿滿侵佔她的腦海。
欣琳勉強別開臉,試圖奪取一丁點喘氣的空間。
松松的浴袍帶子月兌開了,露出了她圓潤的曲線.她並不符合大胸脯的西方審美觀,可是嬌小的酥胸配上細盈的腰肢,比例上縴合度,同樣帶來極養眼的視覺效果。
他黝黑的手映在光潔的肌膚上,更加催發一種異樣的刺激。
欣琳輕抽一口氣,玉膚浮上細細的哆嗦。
「別——別——」她連忙拉攏散放的衣襟。「我——不——不——不習慣。」
敗多事情急不得的,尤其是男女間的互動。周寧夏是老手,自然深諳時收時放的技巧。
他黑色的頭顱從她胸前抬起,深深望進她眼底。
「抱歉……」沙啞的聲音听起來更性感。
欣琳幾乎被強烈的羞赧心焚燒殆盡。
如果早兩個月前,有人告訴她她會任由一個見面不過幾次的男人擁吻,她會當著對方的面哈哈大笑,然後告訴他松山精神病院怎麼走。
可是,今晚,現在,她卻完全無法抗拒事情的發生。
老實說,早在易茗先離開而他卻留下來時,她便等于默許了某些親密的發生。
她可以攆他走的,相信周寧夏也不是個強求、或者不識相的男人,但她沒有。
她讓他留了下來,讓他對自己輕吻撫踫。
這是她的選擇。
老天!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膽。
「我——我想上洗手間。」欣琳翻身跳下床,匆匆躲進窄小的避風港。
她必須沉澱下來,重新拾回輕快的心情,否則會永遠無法渾若無事地面對周寧夏。
洗手台上方的梳妝鏡反映出一張嫣嫣的俏臉,眼楮出奇的明亮,唇色被吻啄得紅透。
她看起來就像心甘情願地被人「蹂躪」過。
「我的天……」她申吟著埋進手掌心。
如果頂著這副模樣出門大喊她被凌辱了,保證沒人會買帳。
謝欣琳,你以後還要和他見面的,如此一來豈不是很尷尬?可是,她也不能躲在浴室里過一輩子呀!
欣琳草草梳好凌亂的發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端莊高潔,才縮怯羞澀地踏出浴室門外。
一陣細細的鼾聲響起。
霎時間,她錯愣得不能自己。「他又睡著了?」這男人也未免太煞風景了吧?虧她還兢兢業業,努力在被吃過豆腐後重振尊嚴,而周大律師卻很不賞臉地夢他的祖先——周公去也。
這種表現像是從一段激情的接觸中月兌身的男人嗎?
欣琳雖然找回尊嚴,卻遺失了女性自信。
「你睡死好了。」她忿忿地輕罵。
再這樣下去,她會要求周寧夏分攤一半的房租。
又到了月初和月底的交界時分,雜志市場進入另一波發行期。
「哇——」她艷羨地低語。「《風情畫》雖然也刊載女性生活實用手冊,但圖片精美,走的是日本nono雜志的風格嘛。」
她並不覺得自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同樣辦雜志,《風情畫》的成立時間甚至比《儷人》晚,可是對方公司以新人的姿態居然經營得比儷人興旺有名,她這個做編輯的自然得吸取別人成功的優點。
「你看!它還有教女子基本防身術分解,多有意義啊!」易茗很滿意這份成品。
「而且有最流行的單身女子自助旅行。」易茗繼續夸獎。
「別忘了《儷人》也有你的專欄。」她悻悻然的。
「我當然沒忘,可是在下已仁至義盡。」易茗也得看得開。
「我覺得編輯室的氣氛越來越沉窒了。」欣琳對易茗的無力感產生共鳴。
「沒法子,老編輯幾乎快走光了。」她一一數落給好友听。「梅天俊的介入讓程蕾蕾發現自己當主編無望,所以她工作到這個月底,決定另謀高就;另一位編輯殷琪跳到圖書公司,听說再隔兩個月老板要升她當主任。」
「那你還耗在《儷人》做什麼?」易茗想想就有氣。若非這女人死心眼地不肯離開,又怎麼發生她簽下另一紙賣身契的意外?
「公司來了幾位新編輯,還沒上軌道。最近雜七雜八的稿子又多,我再這樣抽手走人,未免太不夠義氣了。」
她消沉地嘆息。
「那你怎麼不想想自己硬拖著我下水,同樣也不夠義氣呢?」易茗瞪她一眼。
「可是你陪著我下海,才能突顯出你的‘講義氣’呀!我這是給你機會表現,你知不知道?」她涎著臉,笑嘻嘻地討好。
「惡心!」易茗笑罵,拎起枕頭捶打她。
人長大成人,出社會工作,往往積壓一肚子的苦水,也只能找一路走過來的老友傾訴了。
欣琳暗暗祈願,盼易茗和她的友情長長久久,永遠不變。
深夜十二點,路上幾乎看不見行人。偶爾幾輛高速的汽車呼嘯而過,揚起一陣塵風。
入了夜的台北,彷佛變成另一個世界。幽幽杳杳,疏疏離離,渾然不若白天時的喧嘩吵雜。
在某些特定的區域,夜生活的族群依然活躍,然而在大部分的住宅區域,作息正常的人們已經進入夢鄉。
欣琳拉緊薄薄的外衣,停在人行道上,仰頭打量安和路一棟電梯華宅。
周寧夏就住在里面,十二樓的某一間。
大樓警衛透過拉下的鐵門,狐疑地打量她的身影,顯然在推測著單身女人寅夜出現在街上,是否有所意圖。
說真的,連她也不曉得自己半夜不睡覺,跑到他家樓下做什麼。
今晚和易茗談完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她總覺得心里隱隱有股不安,似乎即將發生某些事,卻又捉模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需要找個人談談,說話內容不必有任何主題,只是單純的聊聊而已,以便排除掉失眠、騷亂的異樣情緒。
可是來到周寧夏樓下,她又遲疑了,听說他最近很忙,平常一定吃不好睡不飽,不像她天天混吃等死,日子快活愜意。
深夜十二點,實在不是吵醒他的好時機。
「唉!」她幽幽嘆了口氣,將就在人行道的公共椅子上落座。
沒事瞧瞧星星也好。雖然住在錦州街的人跑到安和路來賞夜色,實在有點離譜。
身後的華廈玄關突然響起輕輕的交談聲,過一會兒,鐵門吱吱嘎嘎推開,似乎有住抱要出門。
她自然而然地回頭瞥一眼,頸項就此僵住。
天色黑,再加上她坐下的角度正好被機車擋住,因此一雙曠男怨女並未瞧清她的存在。
「周,我先走了。」一襲棗紅色的玲瓏身影步出樓層外。
完全貼合的剪裁展現出女子誘人的曲線,衣領雖然開得不大,深V字設計卻暴露出明顯的。
艷姝的每一寸肌膚,每一道曲線,在在強調成熟女人應有的誘惑意味。
夜風拂過,一縷濃艷風情的香水味沁入欣琳鼻端。即使相隔一段距離她都能聞到,不難想見靠近那位艷姝時可以聞到的強度。
然而,真正教她吃驚的,卻是隨著艷姝身後走出來的男人。
周寧夏勾著純男性的微笑,護送美女出門,一只手佔有性地環住她柳腰。
「對不起,我明天得早起,不方便送你回家。」他的聲音低沉好听。
「你最近有這麼忙嗎?連出國度假的時間都沒有。」美女哀怨地瞥視他一眼。
「忙壞了。」他夸張地嘆口氣。「放心吧!等我空閑下來,一定打電話給你,乖——我替你招車。」
欣琳再遲鈍,至此也听出他們倆的關系。
當然,她不該感到訝異的,以周寧夏的名聲和地位,身旁怎可能缺少美女?再說,她和他也不過幾次面的交情,憑什麼在意人家的社交生活。
他和她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他總是隨便親吻、撫觸「泛泛之交」嗎?心底深處,有一道細音如此質疑著。
周寧夏攔下一部計程車,好聲好氣地哄美女上車,終于松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晚上睡得好好的,他正準備分手的女伴未經通知,突然冒出來。
本來管理員不會輕易讓訪客上樓的,壞就壞在他們分手還不久,他尚未來得及告知管理員別放對方上樓,管理員一看到她艷麗的熟面孔,自然就大開方便之門了。
「煩!」他嘀咕。
為了避免過去式的女友大發嬌嗔,他還得花時間勸哄她,打發她離開。同樣的時間省下來睡大覺多好,要不然,花在與欣琳閑聊他也心甘情願。
周寧夏正欲推門進去,眼角余光突然瞥見一些動靜。
一部計程車停靠在十公尺遠的路邊,熟悉的身影飛快閃進去。噗嚕一聲,車影迅速駛走。
「欣琳?」他愣了一下。
那一道縴細的影子確實很像謝欣琳。可是,她應該不會在深夜跑到他家樓下。
算了,八成是看錯人了。過去一個月他們天天踫頭或通電話,這兩天他忙著準備一件重要公官司的資料,四十八小時沒見面而已,他怎地就眼花錯覺起來。
記得自己上回把心思放在女孩子身上是在高中的發育時期。當時他青春痘冒整臉,終日最大的志向便是如何吸引鄰校校花給予他幾眼青睞。風水輪流轉,現在變成其他女人花心思想著該如何引起他的注意。
「周寧夏,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苦笑。
其實,那道身影不是欣琳最好,否則,他可就難解釋為何自己在三更半夜送一位艷女從家門出來。
「老林,以後別讓那位小姐隨便上樓。」他勉強咽回一個呵欠,踏入電梯里。